点吃的就谄媚到不行的丢人金毛。
饭后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没到7点半,于是先把碗端进厨房收拾,热狗也跟着他跑进了厨房。
余田田坐在餐桌上好奇地听着厨房里又传来的主人与狗的友好交流,很显然,陈医生还没有对这条没骨气的狗消气。
“平时对老子那么臭屁儿娇,哼,随随便便来个人给你一只煎蛋,你就软成这样,德性!”
热狗说汪汪汪,像是在反驳。
陈烁批评它:“抗议无效,一只鸡蛋就把你的狗性给磨灭了吗?”
热狗说汪汪汪,语调有一点低沉了,似乎在认错。
陈烁放软了声音:“哼,知道错误就好,下次给我拿出该有的自尊,做一条有节操有骨气的狗。”
余田田坐在餐桌上哈哈大笑,没想到陈医生竟然这么萌,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是这么跟小狗进行友好交流的。
陈烁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余田田笑得嘴都合不拢的样子,一边擦手一边忍不住脸上一红,“你笑什么笑啊?我跟我家狗说话,有你啥事儿啊!”
余田田一边笑一边说:“陈医生,没想到你还挺萌的。”
陈烁的脸更红了,“萌?萌什么萌?老子是帅,是酷,是*炸天!少用那种娘们儿兮兮的话来形容我!”
抬头再看一眼墙上的钟,他拿起大衣,对余田田说:“走了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余田田一头雾水的问他:“去哪儿啊?”
陈烁终于严肃起来,看她半天,不疾不徐地用赵忠祥老师在《动物世界》里的那种低沉声音饱含深意地说:“带你去看看人性的真面目。”
余田田:“……”
余田田跟着陈烁一起走出单元门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陈烁带她站在离单元门不远的树下,像是在等人。
余田田问他:“等谁?”
陈烁没说话,过了没几分钟,他看了看手表,才说:“该来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从另外一栋楼的单元门里走出一对男女,穿着不俗,女人还拎着名牌手提包。
陈烁不紧不慢地带着余田田跟了上去,余田田仔细一看,认出了那就是张佳慧,身旁的男人应该是她的丈夫。
她不说话了。
他们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两个人,陈烁一边走,一边跟余田田轻声说:“她拎的包是这一季gucci的最新款,恐怕你半年的工资都买不下来。”
“你看看她老公穿的那双鞋,意大利手工皮鞋,价格你可以自己想象一下。”
走出小区以后,那对男女进了一家甜品店,张佳慧弯下腰去在玻璃柜前看了片刻,选择了自己最爱吃的黑森林蛋糕,还有一款冰淇淋蛋糕。
陈烁又说:“这是他们的习惯,每晚散步的时候,张佳慧会买两款甜品,可能是自己吃,也可能是带回去给他的儿女。”
那两款蛋糕的价格,光是看看这家甜品店的名字,余田田也能猜个*不离十。
他们正在离甜品店不远的地方,等到那对男女又走了出来,陈烁说他们现在要去公园了。
公园离小区并不远,步行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
张佳慧的丈夫在途中接了个电话,陈烁轻声说:“那款手机你自己认得,不用我报价。”
公园门口有一家彩票店,张佳慧和丈夫习惯性的走进去,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摞彩票,陈述说他们也不是真在意中不中奖,也就是个习惯而已,每天都要买个十来注。
他说这一切的时候,余田田一直没说话,他侧过头去,在昏黄的路灯下看了看身旁人的表情,余田田的表情好像有些呆呆的,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愤怒,反而有些茫然。
他们就这样一直跟着张佳慧夫妇,从他们踏进公园开始散步,直到目送他们走出公园。
余田田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问陈烁:“你想让我看什么?”
陈烁说:“我想让你看的,你不都已经看到了吗?”
十二月的风刮在脸上像是锋利的刀片,一不留神似乎要把面颊都划伤。
余田田看见那对生活富裕的夫妇终于消失在公园的大门外,慢慢地收回了视线,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陈烁。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笑着感谢他的好意,谢他帮她看清了张佳慧的谎言。
可是内心深处还有一种躁动不安的情绪在升腾、发酵。
他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却轻而易举看穿了张佳慧的谎言,大概是出于对她的怜悯,所以帮她揭穿真相,不让她继续蒙在鼓里。
可是他会怎么看她?
真是个傻子,自以为是地像朵白莲花一样以德报怨,谁知道不过是个乞丐试图把好不容易讨来的钱塞进路过的富人口袋里。
她的脸上渐渐地没了血色,抬头再看陈烁时,果不其然从他眼里看到了怜悯与同情。
她的呼吸一下子有些堵,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傻子。
无地自容的傻子。
第20章
第二十章
看余田田闷着脑袋不出声,陈烁挺吃惊的。
他以为她会大怒,会上前与张佳慧对峙,再不济也该露出愠怒的表情发发脾气,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一声不吭地低下了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余田田。”陈烁开口叫住了她,“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追上去?”
余田田没吭声。
“所以我亲自把你带来看了张佳慧的生活状态,你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你不生气?不想把属于你的机会要回来?不想把她的谎言拆穿让她无地自容?”陈烁觉得不可思议。
余田田忽然就有点无奈了,她抬起头来看着头顶昏黄的路灯,有些好笑地问:“你以为这些事情是只要我想,就可以做到了吗?”
“为什么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余田田好笑地看向陈烁,他比她高了一个头还多,所以她与他面对面的时候真的要很努力地抬头仰望他。
他很配合地低下头来与她对视,所以她看见他的面容逆着光,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非比寻常,还带着点不理解与置气的成分。
她当然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他觉得自己浪费了时间陪她来跟踪张佳慧一场,结果她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余田田看了他片刻,忽然平静地问他:“陈医生,你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这真是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陈烁想也不想地说:“你是一个牙尖嘴利,护理技术很糟糕,脑子不大灵光还有点圣母病的人,有时候很好心,好心到有点蠢,有时候——”
“我不是问你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余田田出声打断了他,然后又自己回答了那个问题,她说,“我是个护士,一个在医院不管再怎么工作,也和其他在病房走廊上跑来跑去的白衣护士没什么区别的人。存在感就那样,病人如果不需要我,是不会叫我去病房的;医生如果不需要我,也是不会想起我的,更不要提领导了。”
陈烁眼神微眯,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影子,有些自嘲地说:“但张佳慧不一样,她是护士长,是独一无二的,是和所有其他穿护士服的人不一样的。领导都知道有她的存在,那个奖给了她也是众望所归。就算我真的去找了院长,拿回了那个属于我的奖,那又怎么样呢?护士长还是她,我仍然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护士,你觉得我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过吗?张佳慧真的会给我好脸色,不会处处挑我的刺,让我在医院待不下去吗?”
“你胆子小到这种地步?你就没想过把她干的缺德事捅出来,她有可能就当不了护士长,没法再对你构成威胁了吗?”陈烁气不打一处来,“你平时不是那么牙尖嘴利的吗?只要我说你一句,你不捅我一刀就好像活不下去一样,怎么,为什么换个人你就忽然变成温顺的小羊羔了?等着被宰来吃吗?”
“你也说了是可能,她有可能当不了护士长,但还有更大可能是她仍然当着我的顶头上司。而我身边的所有护士都归她管,她要是不给我好脸色看,谁还会光明正大跟她反着干,跑来跟我一个鼻孔出气吗?如果我不顾一切地跟她撕破脸,你是希望我像病毒一样被大家隔离开来吗?”
余田田茫然地看着公园的湖面,有一群小孩子在湖边的空地上玩轮滑,嘻嘻哈哈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陈医生,谢谢你为我的事情这么费心,可我不是小孩子了,很多事情已经不能仅凭自己的喜好行事了。总结的事已经定下来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何必费尽心思去改变那个结局呢?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皆大欢喜。张佳慧肯给我好脸色,我也能顺顺利利做自己的事。”
她脑子并不聪明,读书的时候成绩就很一般,要不然也不会跑来当一个小护士了。
父母提供的良好条件并没有让她成为一个多么出色的人,但她靠自己进了医院,走到了今天,能够自食其力也算是勉强过关。
她没有那个本事去和护士长争。
“走吧,回家了,再站下去该冻感冒了。”她努力打起精神来,觉得已经说服了自己,于是迈开步子的同时回头看着陈烁,给他一个笑容,“反正也没人会在意那篇年终总结是我写的。大不了明年我再努力一次啦!”
陈烁看着她,好半天没有说话。
她大概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所以还这样没心没肺地笑着。但她演技颇为拙劣,所以并不知道她的笑容已经把她出卖得一干二净。
那种笑容,顶多比哭出来好一点点,丑成那样到底是要折磨谁啊?
陈烁觉得心里憋得慌。
他很快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耳边回荡着她轻声说的那句话——反正也没人会在意那篇年终总结是我写的。
她说得不对!
他在心里重重地反驳,为这句话划上了一个大红叉。
把余田田送回家的一路上,陈烁都很沉默。
余田田也不吭声,直到该下车了,她才解开安全带,回过头来笑着说:“今天真的麻烦你了,陈医生,改天我请你吃饭!”
陈烁瞥她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别笑。”
余田田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我让你别笑。”陈烁烦躁地说,“不是真心的就别笑,笑得那么丑,不知道别人看了会心烦吗?”
他看着车窗外说不出话来的余田田,不知怎么的心情更差劲了。
深吸一口气,他对上那双有些委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在意。”
关于没有人会在意那篇年终总结的自我嘲笑,陈烁语速缓慢、字句清晰地说:“那是你在受到严厉批评的情况下,非但没有怨恨我,反而难得地自我反省、并且经过不懈努力之后才有的成果。余田田,如果这样的话你都认为它只是一篇很普通的年终总结,那你就辜负了你的努力,也辜负了我的批评。”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陈烁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你说过你的父母在人情世故上像是孩子,沉浸在自己的艺术世界里,也因此你过早地变得市侩,变得懂事。可是懂事不代表软弱,也不代表要屈服于权势。”
因为有的人,同样过早地脱离了父母的关怀与指导,却和她选择了截然不同的方向走下去。
她软弱。
他强硬。
她随波逐流。
他我行我素。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发动汽车以前,不徐不疾地说:“余田田,属于你的东西,你就要想办法把它争取到手。旁人抢了是旁人的事,你该怎么做,别问人情世故,问你的心。”
说完这番话,他转过头去,目不斜视地把车开走了,留给余田田的只是一个很快消失在夜幕里的影子。
寒风仍然呼呼地刮着,小区里的行人几乎清一色地搓着手往家里赶。
夜深了,降温了,谁还呆在外面吹冷风,那不是傻子吗?
可是余田田就是这么个傻子。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说不出话来,也挪不动步伐。
她反反复复回想着陈烁的那番话,心里忽上忽下,不知该大彻大悟,还是坚持初衷。
她只能看着陈烁消失的方向,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那个刚刚远去的人好像和印象里的陈医生不太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她说不上来,可心头却好似被人无端拨动了琴弦,余音不止。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余田田回到家以后,正呆呆地往自己房间走时,就被陆慧敏叫住了。
“你这几天怎么神神叨叨的?”陆慧敏取下耳机,不客气地瞪着她,然后很快走到客厅里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沙发上,“坦白从宽,抗拒挨打。我时间有限,队友还在等我力挽狂澜,给你三分钟自由陈述时间,不然我们肯定就要团灭了。”
她煞有介事地低头看了眼手表,“超过一分钟给我充一百块点券。”
余田田一脸黑线,“去去去,打你的游戏去,你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陆慧敏双手环抱胸前,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该说的多了,你随意交代交代。比如你进门的时候为什么一脸‘我是白痴’的表情,比如刚才是谁开车把你送到了楼下,再比如你为什么瞒着我在外面有了男人。”
余田田:“!”
陆慧敏看见她坐陈烁的车回来了?
她刚想说那是陈烁,但转念一想,如果真的坦白从宽,依陆慧敏的性子怕是会联想力爆棚,到时候解都解释不清。
她反应很快,几乎是念头一转就马上回答说:“那是我在u步上叫的车。”
陆慧敏温柔地点点头,“哦,u步司机啊?”
余田田镇定自若地点头,“对,u步司机。”
下一秒,陆慧敏脸一板,伸手就去揪她耳朵,“我怎么不知道陈医生什么时候缺钱缺到这种地步,居然跑去u步当司机了?余田田你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吗?”
余田田一边躲她一边嗷嗷叫:“那你呢?你明明知道那是陈医生的车,还跟我装什么装啊?你不也是个骗子?”
“我这是看你是否坦承、老不老实,你懂个屁!”陆慧敏嗓门很大。
“我这是避免你脑洞大开、胡思乱想,你才懂个屁!”余田田嗓门比她还大。
两人这么闹一通,陆慧敏一看时间,呀,三分钟过了!赶紧急急忙忙地跑到电脑前,哪知道她才刚戴上耳机,屏幕上已然出现团灭二字。
她恨恨地回头瞪着余田田,“都是你害的!”
余田田欢乐地朝她摆摆手,“别别别,我就不居功了,你这分明是自作孽!”
一步三蹦哒地回房间时,她听见陆慧敏咬牙切齿地说:“在家这么能掰,你怎么不在外面也一样凶悍啊?就会跟我耍嘴皮子!年终总结被人抢了的时候,你怎么就蔫了啊?怎么没见你也去凶护士长啊?”
痛处被狠狠戳中,余田田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她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良久,心里很烦躁。
那是她半个月来每天加班,脑细胞都死了好几万个才换来的成果,结果就这么被人毫不费力地摘取了,怎么可能不生气?
可生气归生气,她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张佳慧。
就当吃个哑巴亏,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她侧过头去,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