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
夏雪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点头。
不愿看到她费力张口说话的揪心模样,夏雪抬头,看着夏栀子,哽咽道:“栀子,叫妈妈。”
“不!”
夏栀子仿佛受到刺激般,反应剧烈,她猛烈地摇头,然后一把推开身边古夜,转身朝来时的路跑了。
“夏栀子!”
古夜眼眸一闪,快速追了上去,伸手一把抓着胡乱跑着的夏栀子,将她大力摁进自己怀里,低沉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想哭就哭吧。”
“我不哭!我为什么要哭?我不哭我不哭我不会哭的……”
夏栀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抹眼睛。
说不哭的,为什么眼泪掉得那么凶?
“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她紧紧抓着古夜的胳膊,指尖用力得都钻进他的皮肉间,她都不自知。
此刻,她只想逃离这里,越远越好。
“好!”
古夜弯腰,将她打横抱起,然后大步朝前走去。
“子箐……”
一声悲痛的叫喊让夏栀子身子猛然一僵,古夜的脚步紧跟着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虽紧闭双眼,但睫毛轻颤的夏栀子,沉声道:“夏栀子,我再给你次机会……”
“我……回去!”
……
一段爱恨情仇,以九条人命作为终结,终于点上了句号。
夏栀子就那么站在夏子箐的身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瞪圆了双眼,不说一句话一动不动,就那么站着。
七座坟堆旁,古夜早已命人挖了一个大坑,旁边放着一口刚运过来的棺材,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下葬。
夏子箐胸前的刀已经拔去,此刻,夏雪正拿着手帕替夏子箐擦去脸上的污渍,想起两人小时候的快乐时光,不免又是一阵眼泪。
“我来。”
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夏栀子突然蹲下身子,伸手拿过夏雪手里的手帕湿了湿水,沿着夏子箐的额头一路向下,慢慢地擦拭着,那动作仿佛不是在给她擦脸,仿佛是想将她的面容一点一点刻画在心底,一遍又一遍。
“古先生,时间不早了,该收棺下葬了!”
一个穿着僧袍的老和尚走了过来,双手合十,对着古夜说道。
“嗯!”
古夜点头,弯腰将夏栀子一把捞进怀里,原以为她会挣扎不休,却不料,她就那么安静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前,静静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直到,耳边传来老和尚说要合上棺盖的声音时,夏栀子好似突然被惊醒,一把推开古夜,疯了似地冲了过去,一下子跪在那里,双手扒着棺沿,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透着浓烈的悲痛和绝望。
一旁站着的龙飞想要上前将她扶起来,却被大步走来的古夜用眼神制止,他静静地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伤心欲绝泪流满面,却只能将双拳紧紧握住,心底一阵无力。
眼睁睁看着她伤心难过,他却帮不了任何,只能看着她的泪越流越多越流越多。
这种感觉,让他想要杀人!
“女施主,世间万物的归去皆是定数,不必太过悲伤,时间已到,我们还是尽快让逝者下葬为安吧。”
老和尚走了过来,面容沉静,嗓音浑厚透着让人安心的沉静。
古夜黑眸一沉,大步走了过去,弯腰,将哭得嗓子都快哑了的夏栀子打横抱起,转身大步离去,“龙飞,弄好一
切!”
“是!”
………
夏栀子好似没了意识的布娃娃一样,任由古夜将她抱起,任由他将她带往任何地方。
她好累好累,仿佛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许久,她在他怀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睡觉吧!
睡醒了,说不定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一个梦!
一个荒谬得不可思议的噩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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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栀子病了,就在当天夜晚,高烧四十度,身子滚烫得让人不敢伸手碰触。
威特先生很快赶过来,一番检查之后,给夏栀子打上了点滴。
“古先生,温度已经降下来了,夏小姐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虚弱,只要在饮食上加强营养就会很快康复。”
威特医生收拾好一切,站在古夜面前低声说道。
“嗯。”
“那我先走了。”威特走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古夜坐在床边,幽深的黑眸落在床上人儿毫无血色的脸上,眉头慢慢皱起。
房门再次被敲响,他起身大步走了出去,门外,龙飞静静站在那里,看到他出来,沉声汇报道:“牧一啸死后他的夫人也紧跟着跳楼身亡,牧老爷子脑出血正在医院抢救,牧光集团已经完全被我们收购,牧家垮了,牧子扬却不知去向……”
古夜黑眸一沉,开口冷冷道:“我要知道他的消息!”
“是!”
龙飞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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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海市某家不起眼的酒店标准套房内,袁婕姝正坐在床边,用湿毛巾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床上男人脸上冒出的汗水,脸上透着不安和焦急。
“子扬,怎么办?你烧得好厉害,我看还是去医院吧。”
“不要!”
牧子扬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脸上透着坚决。
“可是,你烧得好厉害,光这样是不行的。”
袁婕姝都快急哭了。
从昨天一直到现在,牧子扬一直高烧不退,虽然吃了退烧药,但依旧反复无常,她看着他苍白无力的脸,心在滴血。
前天的他,还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俊朗风神,突然之间家破人亡……
任谁都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想着,袁婕姝对他的心疼又多了一份。
“没事,我抗得住……”牧子扬抬起眼来,看着袁婕姝苦笑一声道:“谢谢你!”
“你是我的未婚夫,照顾你理所当然,不需要谢谢。”
未婚夫?
未婚夫……
“我现在身无分文家破人亡,就算你愿意跟我,你家人也是不愿意的。”牧子扬说着闭上双眼,“你走吧,我不愿拖累你,我现在不过是个累赘。”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袁婕姝生气了,“反正我是跟定你了,我不管家里人怎么样,就算他们再反对,我也不会改变我的心意。”
“婕姝……”
牧子扬好像被感动了,伸出手覆盖上袁婕姝的手,轻轻握了一下,病态的脸上透着虚弱的笑。
“子扬,让我爱你让我照顾你,我心甘情愿,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袁婕姝将脸轻轻靠在牧子扬胸膛,满脸真诚的说道。
牧子扬静静地看着她,带着血丝的双眼透着让人猜测不透的深意,半响,唇角轻扬,嘶哑的嗓音响起:“好。”
“子扬,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永远!”
袁婕姝幸福地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这一刻幸福甜蜜。
牧家倒了又如何?
不是还有她袁家吗?
她是家里独生女,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爸爸有权有势,只要子扬身体恢复了,她便带他回家,然后东山再起。
她相信牧子扬,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牧子扬伸手抚摸着袁婕姝的头发,一下又一下,漆黑双眸迸发出仇恨的光芒。
家破人亡……
公司破产倒闭…。。
爷爷在医院生死未卜……
更让他恨的是,痴爱了那么久的女人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妹?
他牧子扬一时之间,成了蓝海市天大的笑话天大的讽刺。
原本属于他的所有一切都在一夕之间离他而去,他现在躲在这里,犹如丧家之犬,不敢露面,害怕四面大方朝他扔来的石头,砸得他遍体鳞伤。
这一切的一切都拜谁所赐?
夏子箐?
听说,她也死了!
哈哈,死得好,都死了才好!
只是,她死了,他要找谁报仇?
黑眸缓缓闭上,一张透着不羁和张狂的男人脸浮现出来,他猛然睁开双眼,猩红一片,仇恨漫天。
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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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栀子在昏睡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她惊慌得想要从床上起来,却不料扯动了手上扎着的软针,一阵疼痛袭来,她不觉痛呼出声:“嘶,疼。”
外面的门在这时被推开,蓝姨走了进来,当看到醒来的夏栀子时,立马高兴地转身离去,紧接着夏栀子便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
“你醒了。”
古夜大步走到床边,有些憔悴的脸上透着隐藏不住的喜悦。
“这是哪里?”
“我家。”
“你家?”夏栀子一愣,“我想回家,回我家。”
“现在太晚,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古夜想也不想便拒绝,不容拒绝的语气。
“古夜……”嗓音透着无力。
当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所有不好的记忆犹如决堤的洪水般朝她涌来,如果可以,她宁愿长睡不醒。
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过去了,所有的罪恶都随着两人的死去而埋葬,但是,因为两人而留下的伤痛呢。
夏栀子伸手捂住胸口,一抹疼痛袭来,她痛到无法呼吸。
“我想姑姑……”
一天的时间,她突然得知,原来她不是孤儿,有那么一刻,她的父母就站在她的面前,那么鲜明生活;可为什么,转眼之间,风云突变,在上一刻得到的所有在下一刻又突然失去。
眼睁睁看着亲生父母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那种感觉要如何形容?
是绝望?
是悲痛?
是撕心裂肺还是伤心欲绝?
夏栀子好想好想,能有一个人抹去她所有记忆,让她睁开双眼,忘记所有的悲痛和苦楚。
“好,我送你回家。”
古夜紧盯着夏栀子看了许久,突然弯腰轻轻拔去她手上的软针,打横抱起,大步走出房门。
夏栀子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鼻尖萦绕着属于他的熟悉气息,心,莫名安定下来。
ps:妈妈呀,这一章写得我好纠结,我果然是亲妈~
夏栀子,你敢虐待我儿子?!
宁静的小院内,夏栀子就在这里过了半个月世外桃源的生活,直到……
“呕……呕呕……”
夏栀子趴在洗手盆旁,吐得死去活来,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呕吐了。
“不行,再得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夏雪冲到客厅,一手拿着包一手扶着夏栀子走出了小院,刚出门,迎面碰上外出散步回来的保尔医生韪。
“夏女士,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保尔的中文很烂,但说得慢一点,夏雪和夏栀子还是能听得懂。
“栀子的肠胃炎估计是犯了,我陪她去医院看看。”夏雪说着就打开了车门,将夏栀子扶了进去珥。
保尔虽说是医生,但他只专攻于脑部精神领域,对于身体其他地儿,知之甚少。
“好的好的,你们路上小心,我再出去逛逛,这附近的风景真的太好啦,比我德国的家还要美丽。”说着,转身,又去看风景去了。
夏雪无奈摇头一笑,上了车去,带着栀子朝附近医院赶去。
保尔医生来到这里,添了一大爱好,给夏栀子做完康复治疗,就带着他的单反在蓝海市各处转悠,对中国的人文自然风景迷恋不已。
到了医院,夏雪挂了肠胃科专家的号,排了许久的队才轮到她们。
“哪里不舒服?”
一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听到她们进来眼皮也没抬地出声问道。
“胃,吃什么吐什么。”
夏栀子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回道。
女医生听到她的话,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脸色有些不太好的女孩,指了指一旁的躺台,站起身来,“躺上去,我看看。”
夏栀子依言站了起来,爬了上去躺好,女医生将夏栀子的上衣撩开,伸手轻轻摁了摁胃部的位置,问道:“疼吗?”
“不疼。”
还挺舒服。
后面一句话夏栀子没敢说,怕人家说她有受虐倾向。
“最近是不是吃了刺激性的东西?”
“没有,感冒刚好,整天都是清淡的吃食,辣椒不敢沾,凉东西家人更不让吃。”
夏栀子说完轻轻吧唧一下嘴巴,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拉肚子吗?”
“不拉。”
听了她的话,女医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坐回位置上,状似不经意问道:“你多大了?”
“十九岁。”
问这干嘛。
听了她的答案,女医生抬头瞅了她一眼,那眼神……
嗯,夏栀子从中看到了一丝鄙夷。
她怎么了?
难不成十九岁胃不舒服就犯罪了?
“月经多久没来了?”
“月经?”夏栀子一愣,偏头一想,这一想,直接让她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我我……。”
“是不是很久没来了?”
女医生看着夏栀子的反应,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
“两个月了……”
“你这孩子,两个月没来月经你竟然都不知道找找原因?”女医生头疼地抚额,“现在的女孩子是越来越不知道自重自爱,越来越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你…。。”
就在女医生一个劲数落夏栀子的时候,门被推开,刚去接电话的夏雪走了进来,“医生,我家栀子的病怎么样?”
“她……”
医生刚想说话,夏栀子一下子朝夏雪扑了过去,搂着她的脖子,竟然大哭起来,“姑姑,撞鬼了,撞鬼了……”
“撞鬼?”
夏雪懵了。
伸手将扒在自己身上的夏栀子轻轻推开,看着她满眼的惊慌,出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这个妈妈是怎么当的,你女儿都怀孕两个多月了,你难道都没觉察到吗?”
“啥?”
女医生的话,直接给夏雪来了一棒子,差点没把她给敲晕了。
“我建议你还是带着你家女娃去看妇产科吧。”
女医生摇摇头,接着叫了下一位病人的号。
两个小时候……
小院,夏栀子的卧室内,俩人,一躺一坐,夏雪手里拿着早孕化验单,每看一眼心就剧烈跳动一下。
这孩子,十拿十稳是那个某男的啊。
“姑姑,你一定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对不对?”
夏栀子从床上翻坐起来,手握着夏雪的胳膊,小脸上带着苦兮兮的哀求。
姑姑肯定知道孩子是谁的,不然,在医院里,以姑姑火爆脾气,早就拿着扫帚追着她屁股后面喊着打了。
今天,却安静得很,默默带她去了妇产科做了检查不说,还顺便带她去超市采购了大量水果蔬菜,就因为妇产科的医生一句话‘孕早期多吃水果和蔬菜对胎儿发育好’。
“不知道!”
十分不爽的声音。
夏雪在思考一个问题:她要不要通知某男人关于孩子的事情?
至于她为什么没思考‘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在医院听到医生说栀子怀孕的那一刻,她就在心底下了决定:一个孩子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养,反正她幼儿园效益还行,养活一家三口还是没问题。
其实最主要的是,一方面,她不忍心看到她的栀子受落胎之苦,另外一方面,其实她还有个美好的愿望,虽然她一直觉得此愿望有点不切实际……
自栀子失忆到现在,不过一个月时间,却经历了太多了病痛和苦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除了她这个姑姑外,就是那个看似倨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
以她精准的看人眼光,觉得古夜的确是真心爱着栀子,是真心想要给她一声呵护的那个男人。
只是……
夏雪担心的不是古夜,而是他身后的古氏家族。
她很清楚地知道,古氏家族嫡长媳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她家的栀子很明显不符合古老爷子择儿媳妇的要求,甚至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现在,该怎么办?
夏雪的高深莫测让夏栀子彻底没了主意,她从床上坐起来,翻身就要下地,却被夏雪伸手拦住:“医生不是说了,要好好休息,你这孩子怎么不听?”
“尿尿!”
套上拖鞋,夏栀子便朝卫生间走去。
最近,她总是不断跑厕所,开始还以为自己尿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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