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堂前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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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谢堂前燕-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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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笑声,王父呵呵的笑了两声。王妩扯了扯嘴角,抓着她的手臂道:“阿父,她多不知礼节,明明看见阿父您在这里了,却还反向避开。”

王父眼睛微眯,轻轻拍了拍王妩的手,“你阿嫂是谢家的闺女,如何会不知礼节?她没看见我们。”

“她明明本就要向这边来的,是看见……”

“她只是在园子里随意逛逛,大概是看见你阿兄了,往他的方向去了。”王父微微一笑,指着对面亭子里正对媳妇幸福微笑的儿子,抢断了女儿的话。

他如何没察觉谢琬故意调转方向?更看清了她发现阿琰在前方等她时的错愕,他更知道自己女儿心里的算盘,转头对她笑了笑,“你不是要给阿父看件稀罕宝贝吗?”

“嗯。好吧。”看见阿兄对别人那么好,她心里很难受。

“傻孩子。”王父宠溺的嗔了她一眼,眼角瞅见阿琰已将上前去牵了媳妇的手走进亭子里,他嘴角扯出一丝笑。

儿子成亲后他才渐渐的知道些他在谋划的大事。与谢家的这门亲事,他有些是不知情,有些是知情未报,对于儿媳妇,他心里总是愧疚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家的姑娘都不坏,十四五岁的光景时,做一些幼稚的傻事需要大家的包容。

小伤害,或许是成长路上必须的,不必太介怀。

我的眼中只有你

“你不是说事忙吗?怎么还在这儿?”谢琬见着阿荷红着脸跑开,越发恼怒的挣开王琰的手,装作很认真的看风景。

王琰的手扬在半空,她最后一缕发丝穿过指缝。紧握成拳,抓住的只是一丝凉风的影子;摊开手来,似还留有她的发香。他嘴角扯出一丝笑,吞咽入喉却是苦滋味。

他不知道阿妩与阿父有何事要谈,但他清楚以阿妩的性子,看见阿琬一人在这边,一定会过来找她麻烦。他最最珍视的两个女子,他不希望她们成仇。

“路过,正要走。”说走却留,他与她并排,望着她望的方向。

眼前繁花似锦,入眼的却只有眼角的你。

谢琬其实并非无理取闹的女子,并不想迁怒于他,听着他浓浓惆怅的声音,自觉惭愧,眼角觑了他一眼,发现他正望着自己,浑身不自在,“不打扰你,我先走了。”她微微欠身,王琰一把抓住她的手,“阿琬,我们非要这样吗?”

谢琬扭头抗拒着他的气息,因为对仲兄的依赖才依恋他的温暖,既已知不一样,她不想因此再造成误会。

她的沉默已给了他答案。他微弱的笑了笑,“回去吧,日头升高,仔细晒伤了。”松开的手指想去触摸她莹润柔嫩的脸颊,终是放弃的背到了身后。

谢琬的心微微颤了一下,想要说点什么,却开不了口,欠了欠身,见阿荷在远处的树荫下等着,便向着她的方向去了。

她没走多远,一个侍卫装扮的男子迎面跑来,微微向她揖了揖礼,又急忙向王琰跑去。

他,似乎真的很忙。谢琬不由的回望了一眼,对上王琰疑似微笑的表情,她赶忙回头快步离去。

——————

“公子,靖王府来人催促,墨公子先行离开,着在下来通知公子自行赶往靖王府。”王忠单膝触地,王琰眉头一皱,微微抬了抬手,“走吧,去靖王府。”

王琰不急不缓的来到靖王府,绕过亭台水榭,行至飞天阁。

一阵激昂清越的琴声传来,抬头望去,一条玉带飞流直下,在山谷的清潭上方激起雪白的水花。山间飞天石上,靖王正悠闲自在抚琴,而阿莫立在他身后殷勤抚扇。

他浅笑着摇了摇头望了王忠一眼,一定是阿莫等不及他,故意编了个谎,自己先来了。他认识的靖王从来都是从容不迫的。

“你可终于来了。”等王琰爬上飞天阁,阿莫绕指轻转,媚眼斜飞,对他娇柔一笑,语调温柔旖旎。

王忠脚下一软,差点没从山腰摔下去了。王琰伸手将他一拉,但笑不答。这家伙昨日竟然当众捉弄他。

“听说你昨日哄少夫人哄得辛苦,差点没被她赶出房门了?”阿莫揶揄浅笑。前半句是当真的,没哪个女子受得了;后半句是……他知道王琰除新婚之夜就没能在少夫人房里宿过。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靖王手下最后一道音符破了音,与水声和出不相符的音调。他手指颤了颤,浅笑岑岑,问道:“哦?风流倜傥的长彦在娇妻面前竟是只纸老虎?”

听见靖王的琴音,王琰的心也一时乱了步调,低头一笑,在临水那面的石凳上坐下,望着飞瀑平复了心情,佯瞋了阿莫一眼,嘴角斜斜隐笑。

阿莫回了他一眼,转头答道:“我与他,靖王你还不清楚?无非就是与他说个玩笑话,信不得真。”他轻轻摆了摆手中的扇子,低觑了王琰一眼,自己还真有几分怕与他动真格。

王琰得意的眯了眯眼,哈哈一笑,说:“谁这么着急着跑到靖王府来,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王忠尴尬着低头,眼角斜斜扫视了三人,见靖王竟然也挂着隐隐的笑,这墨公子入府不久,没想到他们竟早已熟识到这地步了。

靖王与阿莫同时咳了咳,靖王开口转换了话题,道:“本王不是叫你俩来唱戏的,交代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阿莫对王琰抛了个媚眼,懒洋洋的找了个当风的位置坐下,摆了摆手将一切问题就甩给王琰了。

王琰叹了口气,“差不多了。”要不是忙这事,他也不用冷落阿琬这么些时间。想到阿琬,他的心就像身侧的流水,一泻而下。

“这事于你是有些难办,只是……”靖王眯着眼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王琰已心知他的忧虑,扯了扯嘴角,“也不是难办……放心吧。”

靖王默然点了点头,低头思虑了一会儿,复问道:“郭诚那边如何?”

王忠上前拱手恭敬作答:“据在下所察,他倒是十分珍惜这机会。”

靖王莞尔,“懂得珍惜就好。”

阿莫嘴角带笑,低低望了王琰一眼,看不穿他深邃的眸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是轻抿的嘴角带着单薄的忧愁。

他拿扇子轻轻拍了拍他,这可不像他认识的长彦兄,莫非……此人还与嫂夫人有关?改日要去跟问问王妩。

靖王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眉头轻蹙,站起身来,拉了拉衣袂,说:“去一趟兵营。”

王琰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了悟的笑了笑。

阿莫又恢复了柔媚无骨的姿态,往王琰肩头靠了靠,“啊呀呀,兵营那种地方,是你们去的,我该回王府歇着去了。”

靖王一手将他揪过去,“就是你非去不可,去沾点阳刚之气回来。”

王琰和王忠在身后抿唇偷笑,阿莫瞋了靖王一眼,“靖王真是越来越不怜香惜玉了,可是真转性了?明日请东宾楼的舞伎过来试试。”

“再敢拿本王说笑,本王将你丢下山去。”靖王作势要甩手,阿莫伸开手做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想到他昨日与阿妩故意在阿琬面前冤屈他的仇还未报,王琰上前去推了他一把,“靖王舍不得,我来。”阿莫尖叫着就从山腰掉下去了。

王忠惨白着脸看着自家公子,他什么时候这样残忍了?这山不低,摔下去不就……

靖王指了指他,“你呀……”终是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王琰重重拍了拍王忠的肩膀,“没见他柔得骨头都没了?放心。”

“这回你解气了吧?”王忠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一阵香风扑面,阿莫已若无其事的立在面前,在公子脸上抚了一下,“改日等我跟嫂夫人混熟了,看我不在她面前把你以前的那些烂桃花都撕碎了。”

“你试试看!”王琰瞪了他一眼,甩手加了力道将他再度丢下山去。靖王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由他们闹去。

阿莫想着昨日的玩笑却是开大了,便不与他计较;既然靖王开口了,也只得随他们出城去走一趟。骑马行至曲思河,他指着遥遥的华丽画船对王琰大声说道:“那不是你家的画船么?”

几人闻声放缓马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翠柳如烟如雾,泊在碧水湖心的画船上刻着个鎏金的“王”字,他心一惊,难道阿妩上次被阿姊训得还不够吗?扫了一眼河岸围观的人群,他叹了一口气,让阿姊知道了,看她还向谁求情去。

“走吧!”他无奈的挥了挥手。

——————

“依依,这是我新结识的好友,慕名前来听曲。”王妩拉着一个衣着清丽的女子向谢琬走来,又向她介绍道:“这是全城最负盛名的歌伎依依,你今日有耳福了。”

她对谢琬调皮的眨了眨眼,合手轻拍,一群艳丽的舞伎从画船后鱼贯而出,压着脚尖款步轻盈。

谢琬觑了王妩一眼,心不在焉的将手搭在船舷上。对于王妩为何要隐瞒她的身份她一点也不在意,她本来就是要去找她作弄出点是非来惹怒王琰的,没料到王妩却先来找她了。她这未回门的媳妇不仅私自出府,还邀舞寻欢作乐,看他王家人不气疯了!

王妩扫了谢琬一眼,她听不听曲,观不观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出府了,还犯了阿姊的大忌,等阿姊追究起来她把责任全往谢琬身上一推,哈哈……她说话阿父阿兄不肯为信,阿姊说话分量可就不同了。即便阿兄非要留她,那就让她做她王妩的替罪羊好了。

“卿似水;君如山,水绕山环山护水……”

依依一开口,谢琬听清那曲调后心一惊,这不正是她决定与郭诚私奔前夜他吹的那支曲吗?

山绕水环山负水。她的一片真心付诸水流,汇集成一片伤痛苦海。

此刻她方不甘心,那日为何不与他当面对质?她不相信,前夜还能对她吹出这样缠绵箫曲的男子,隔日便将她出卖。她不信,那日只听到了阿父的声音,那个人影一定不是他,是阿父阿兄他们合伙骗她的。

为何,当日不再勇敢一点?或许,现在就不会这样藕断丝连。

“是不是依依抚的不好,惹这位姑娘烦心?”一曲已尽,依依见她面色不好,上前赔罪。

谢琬扯了扯嘴角,“不是,姑娘琴艺卓绝,我只是听着曲子耳熟,一时感叹走神了。”

依依松了一口气,蹲身福了福礼,浅笑说道:“《山水情》是一曲楚歌,依依也是从一位朋友那里耳闻的。”

谢琬浅浅对她笑了笑,抬眼望见王琰,她的笑凝在空中结成了冰霜,他怎么来了?

王琰刚才正要起步,听见从划船里传来的《山水情》琴声,他心一惊,再向画船往了一眼,那个倚在船窗侧的身影像极了阿琬,她的音容笑貌都刻在他心里,他绝不会认错。想起那日在逋洛山他吹这支曲子时她的反应,他跟靖王告了假,急匆匆的赶过来,没想到她真在。

“阿妩!”他从没舍得重说过她一句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既然会出这等鬼主意!他不敢看谢琬此时的脸色,淡淡的扫过她,将视线落在依依身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先出去。”他对着阿妩吼了一声,阿妩抿着唇知错般的低着头慢慢的绕过他踱出去了。

谢琬此时不知如何面对王琰,见王妩出去,她也侧头跟了出去。

王琰闭着眼待鼻端那阵熟悉的香气落定了之后才又叹了口气,对依依说:“你知不知道她是谁?你怎么能……”

“你来了,我便知晓她是谁了。”依依眼眸闪着晶亮的光,转过身望着窗外。

王琰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手无处安放的摆了摆,“她尚未回门,若谢家知晓了这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方才是我太冲动,不要再有下次。”

王琰走出船舱,她俩人都还等在外边的亭子里,只是谢琬背身对着他。他这才发现她们除了车夫竟然连一个下人也没带出来,愤怒的瞪了阿妩一眼。

“阿兄!”阿妩扁着嘴向摇他的胳膊,她眼角扫了谢琬一眼,委屈的说:“我会向阿嫂替你们解释的。”

谢琬听了她的话肩头微微耸了一下,莫非依依口中的友人便是王琰?她沉郁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王琰狠狠瞪了她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捏了捏她的脸蛋,恨恨道:“回去再给你好好算账。”

左右为难

惜音阁。

一缕清风,幽香浮动。

谢琬怅然失神的望着窗外荷塘。指尖,似还留有王琰掌心的温度,她丝丝懊恼,将丝绢揪成皱巴巴的一团。

王琰竟然没理会王妩,而先送她回来,还那般柔声细语,是告诉她……此路不通?

烟眉轻蹙,她脱了丝履,汲了木屐,款步登上琴台,抱琴坐在蒲席上,信手轻拨,钻入耳中、刺痛心扉而凉入骨髓的……却是那曲《山水情》。

卿似水,君如山,水环山绕山负水,漫山红翠知为谁?

一袭凉风绻卷荷香而来,她将琴搁回几案。

闲步亭阁,盛夏济济,她却无从聊赖,只盼着五月十六日的到来,可回到谢府。

————

清风习习,柳条翩翩,细长柳叶抚在王妩的脸颊,她烦闷的一手拨开,向着湖心亭走去。

沿岸摘了朵莲花,低头轻嗅花香,一丝笑尚未全然绽放,想起阿兄特意为谢琬新建的那池荷塘,她懊恼的将莲花撕成碎片,摊开掌心任由夏风吹散。

掌心渐凉,凉透了心。

不过就是一个冷颜冷语冷心的谢琬,阿兄竟为了她而真的不要阿妩了。

王妩心内的怅惘如盛夏般茁壮滋长。阿兄要她来揽月阁等他,那语气似真的要跟她算账,她为何要为谢琬受阿兄的责怪?

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秀发,她正要转身,却见王琰已经从连廊那头过来了。别扭的转过身,视而不见的望着满池娇艳的莲花,她心内生出一丝委屈。

“阿妩。”王琰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口气,迎着风向吹散了心头残余的怒气,以及这些时日来堆积的倦意,他浅浅笑着揽了揽王妩的肩。

迎上他温雅如常的笑,对上他眸子里清亮如初的宠溺,王妩心头颤了颤,“阿兄。”她垂眼看着池里的游鱼,眸子里莫名的溢出水来。

王琰怔了怔,掏出素白的手绢在她眼角沾了沾,“傻姑娘。”他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王妩撅嘴哼了一声,夺过他的手绢,“阿兄,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眼角又溢出了泪水,她用力眨了眨。

摊开手绢,精细雪白的细布角上绣着粗糙的紫木槿,她心头一热,深呼了一口气,“这么丑,你干嘛还留着?为何不让……”

她本想顺手抄进自己的袖兜里,扬手向身后甩还给了他。若是谢琬愿意给他绣的话,阿兄这样个精致的人儿怕是不会再留着她绣的这粗糙手绢的。

王琰眼里闪过一丝怅惘,接过手绢仔细叠好放回袖兜里去,笑道:“这是阿妩给我生辰礼物,我如何舍得将它压箱底?”

“若是她也为你绣了,你可还会留着我为你绣的?”王妩期待的望向王琰,看到他眼神里的一丝彷徨,尴尬失落的转过了头。

谢琬心思手巧,连她的衣橱里都珍藏有谢家春夏秋冬各季限量的精致服饰,若她不是要与她抢阿兄的女子,她是愿意与她交朋友的。

“我都会随身带着。”王琰拉过王妩的手臂,与他正面相视,“阿妩,你们都是阿兄最最珍视的亲人,阿兄不会为了她而冷落你。你们和睦相处,只会更多一个人疼你。 你若时时与她闹别扭,阿兄反而没空闲疼爱你了。”

王妩眨巴了一下眼眸,“可是……阿兄,你这样值得吗?我见你揽月阁的灯火每日都是亮着的,你瞒得过阿父,瞒不过我,我只是为你不值而已。”

她心中的阿兄是世间最优秀的男子,只有女子为他不顾一切的,几时见阿兄如此付出过?

揽月阁与溪风阁相距不远,若不是她说出去,他也不会受阿莫的奚落了。王琰扯了扯嘴角,“没有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

他望向荷叶田田的荷塘,一阵清风吹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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