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午时十分回到逋洛山别庄,等谢琬又补了一觉醒来时王琰坐在床前微笑的看着她。
“事情办好了?”她别过脸,心里多少有些在意他的不辞而别。
王琰一把将她捞起来,揉进怀里,“好了。”她身上温暖的香气顿时令他意乱情迷,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扯掉身上碍人的衣服,一时软玉温香。
“怎么了?生气了?”即便她并未拒绝他,可王琰看出她一直都心不在焉。
“没有。”谢琬稍稍用力,将激情后满身汗水淋漓的他推开了。
“原谅我。”王琰支着手侧身看着她闪烁躲避的眼神。
“我昨天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谢琬不理,支手坐起来将衣服捞了过来。
王琰又伸手将她的衣服夺过来,甩到了自己身后,抱她再度裹进被子里,“没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该把你一人丢在那里。另外,我还该谢谢你,若不是你在,我也没那么容易揪出真正的奸细。”
“什么意思?”谢琬犹疑的看着他,心里怦怦的跳起来。
她昨天什么也没做,别告诉她他又骗了她!
“我昨天的话只说了一半。一直有人在我们帐外偷听,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猜测的也有道理。只是我也是刚才知道,他们收到的那封据说是谢敏传去的飞鸽传书是靖王传去的。我相信你,也相信谢敏贤弟,即便他暂时会为魏王做一些事,到最后他一定会站在靖王这一边。
靖王并不宠爱他的长子,另外两个儿子一个才六岁,一个才三岁,而三个儿子都是庶出,他最看中的是人才,魏王认定这一点,中了我们的圈套去救谢敏,将他当人质,更是因为他是我的女人最敬爱的兄长。谢敏已经确切知道魏王私下与贾相勾结,通过靖王妃,对我们几人之间的关系了如指掌,魏王上次来蜀都是要确定这层关系的利用价值。
他要将谢敏作为挑拨靖王与我之间关系的一枚棋子。”
谢琬沉默了,事情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除了谢家的那条密道靖王一直就势在必得外,后来的事都在计划之外,大家都在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正如依依多言,若没有她,王琰与靖王的关系不会变得这样矛盾,事情不会变得这样复杂。
“可是靖王为何要假传飞鸽传书呢?密道泄露出去不是对他不利吗?”她承认,这些男人的心思她一点也猜不透。
王琰轻轻的笑了笑,“那并不是谢家的那条商道,只是打通商道与官道之间的一道屏障。靖王只是故弄玄虚,让潜藏在身边的奸细以为这已经是他的最后机密而不惜破釜沉舟来毁灭,真正的奸细是昨天来迎我们的那位,他跟在靖王身边多年,京中的家人早被贾相挟持,靖王只是想借这个机会连根一并将与他有关的所有奸细都铲除。为了保密,这次甚至连我都是事后才告知的。”
“男人真可怕。”谢琬只觉浑身冰寒,真不知什么时候一道暗箭什么时候会射在背上,一命呜呼。
“我是来上天派来保护你的。”王琰将她紧紧揉进怀里。
谢琬假装不以为意的戳了戳他,脸色又阴郁了下去,身子挪了又挪,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琰,你跟靖王之间……究竟怎么样?会不会……”
王琰心知她要说的是什么,抓住她的手肯定的说:“我跟他生死与共,谁也不会背叛谁。我相信他的品质,就像他相信我一样。有我在,什么都别担心,安心的做王家幸福的少夫人,未来的一切由我去安排。”
谢琬默默的点了点头,在他胸前蹭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觉得刚才的**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安心的入睡了。
从开始到现在
“长彦兄,嫂夫人。”
谢琬与王琰骑马在城门口减速,久别的那个阳光男子笑如春风的从门后露出脸来。谢琬一时激动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王琰情急之下拉住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莫,你再不回来我们可就要为阿妩另谋良人了。”她打趣,眼前这俊朗男子瘦了,倒更显风流了,向着她眉飞眼笑。
“那可不行,你们王家可是收了我墨家聘礼的。谁敢动我的女人我领一对铁骑军将他宅子踏平了,再将他五马分尸。”
这还是那个阴柔妩媚的阿莫吗?谢琬不禁失笑。
“看来事情办得挺顺利。”王琰一手轻揽谢琬的手臂,一手重重的拍在阿莫的肩头。
阿莫咝咝的吸了一口气,挤眉弄眼的瞪了王琰了一眼。趁着谢琬低笑王琰转头的瞬间狠狠在他后背报复的一掌。
“阿琬,你说前阵阿姊介绍的那家公子怎么样?我觉得与我们家阿妩倒是挺般配的。”
王琰认真的看着谢琬,谢琬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拼命的点头,“嗯……好像是不错。有男子汉气概,是阿妩喜欢的类型。”
阿莫脸色阴沉的瞪了两人好久,突然阴阴的笑了,将王琰拉到一边耳语。
谢琬只见阿莫越说笑意越浓,而王琰的脸色却越来越阴郁。她不明。想起王琰刚才说什么事情顺利,莫非并不顺利?“怎么了?”
“没事。回去吧。”
几人都陷入沉默。临到王府与靖王府的分岔路口,王琰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马跳转了方向,“我有些事,你先回去。王忠,送少夫人回府。”
刚踏进惜香阁,一片深沉沉的军服入眼,谢琬被那种威严的气势骇住了。一阵阵森寒的眼神霎时向她逼来,她的眼神也不由寒冷了起来,“怎么回事?”
“王少夫人,卑职是都尉府的领军。姜家仓库昨夜失火,损失惨重,事后调查发现一块谢家的号牌,谢家的事务都是王少夫人您打理,姜家状告是王少夫人您指示下人纵火。卑职奉太守之命来请王少夫人走一趟。”
“姜谢两家生意往来,一直友好合作,我为什么要派人纵火?这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麻烦大人回去转告太守大人请将事情彻底查清楚,以免伤了姜谢两家的和气。”
谢琬微微的甩了甩袖,在士兵林立的小道上平静淡然的向前走。
王府是什么地方,岂是外人可以随便进来抓人的?
她内心忽而一沉,依旧淡定的向前走,听得那人道:“王少夫人,请别为难卑职。卑职能踏进王府恭候王少夫人就必定要将人带到,否则无法向我家大人交代,我家大人也不好向太守大人交代,太守大人更不好向上面交代。”
太守大人不好向上面交代。
谢琬哑然失笑。她知道都尉府的郭诚郭大人是靖王一手提拔上去的,可他的心究竟是向着哪方却不得而知,而太守跟靖王的关系似比较疏远。时间也太巧合了,怎么所有事就都发生在了昨夜?
她点了点头。若没有王令,别说这些人能站在她面前了,就是能否进王府都是个问题。
都尉府气势恢弘,却冷清寂寥,无端叫人升起挥之不散的压抑。谢琬坐在清香的暖阁里,仔细的打量墙上的佛教壁画,不禁摇头失笑。领兵斩将杀敌的都尉居然信佛?
门吱呀一声响了,谢琬脸庞冷峻了几分,木然的扯了扯嘴角,看着门口的人款步上前。
“少夫人,请用茶。”王舒在她侧身蹲跪,上茶,依旧浅笑如花。
“谢了。”谢琬手指轻轻捧了捧茶杯,安然的搁下。
王舒已不是王舒,她是郭舒。那三个字听在谢琬耳里特别的别扭,可又没有纠正她的立场,只得冷漠的让气氛凝重,逼得她离去。
果然,王舒低叹了一声,退了出去。
“少夫人,公子一直爱的都是您,他一直都放不下。”郭舒的语气深沉压抑,这是她挣扎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说出口的。
谢琬知道她口中的公子是郭诚,只是,爱?
她将热茶捧在手心,让心底稍稍温暖一些。
静坐了片刻,一阵凉风将她吹得清醒,她抬头向敞开的门口望去,郭诚挺拔的身姿立在那里,眼神深邃清澈,见到她突然抬头,眼睛一眨,未待她看清那些情绪,眼波已平静无澜。
他不声不响的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闲适安然。
谢琬惘然了片刻,轻嗓道:“郭大人不把我关进都尉府的大牢等太守大人发落吗?”
郭诚正欲去端茶的手愣了愣,随即失笑,“整个都尉府就是一座大牢,我就是个重犯,难得今日有你来探监。”
谢琬被他这样一哽,心潮难安。
郭诚将她的局促收入眼里,一丝酸涩的滋味涌上心头,许多话要说,却难以启口。
“你恨我吗?”不知为何却问了这一句。
恨我吧。恨我为了那个已永不可能再完整的家而背弃了许诺你的幸福小家,恨我无能带你去远走高飞,恨我眼睁睁看着你无助流泪而无能为力……恨我吧,恨我!让我有勇气孤注一掷。
谢琬顿了顿,心平气和的说:“郭大人,我从来就没有恨过你,你没有必要自责,我经历了你同样的经历,能理解你那时的心情,你没有错。”
“阿琬!”郭诚突然失控的升起一种无言的愤怒。
爱过才会有恨。她从来都没有恨过他,她从来就没有爱过他。
那他究竟是在做什么?又为什么?
郭诚眼中喷火,一手拉过谢琬,低头紧紧的吻住她的唇。他爱她,爱得快发疯了,她怎么能从来就没爱过他?
当年他正在收拾包裹的时候,谢府的总管突然跑来说她病重,他没来得及细想便跟着赶到谢府,看到谢杰笑意盈盈的在门口等他他才惊觉中计了。
一时糊涂,她是谢府千金,谢家怎么会让她与他私奔呢?可是即便知道身后有人跟踪,他还是忍不住去他们相约的地方赴约,半路却被王忠带着精兵铁骑拦住了,他远远的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谢敏和谢杰两人向相反的方向带回府去。从此谢府禁卫森严,直到她成亲那天,王琰也不惜调动靖王精兵护嫁。
他以为她的心会像他一样,在渺茫的希望里永远为对方保留。他以为他终有一天能将她夺回来,他们仍可以幸福。可是,他们现在却为何成了陌路?
谢琬越是挣扎,他越是不放手。
他要惩罚她。
惩罚她的移情别恋,惩罚她不像他这样痴心一片。
除了吻得她快要窒息了,郭诚倒也没再做别的过分的事,可是谢琬无力反抗,依旧惊惧得哭了出来。
郭诚终于缓缓松开了她,“我只是想单独的见你一面。”语调里无奈,孤独,凄凉。
高墙厚院的阻隔,他想见心爱的人一面都那么难。是的,只是想见她一面,否则他不会答应太守去王府拿人。他是靖王的人,太守是贾相的人,他们一文一武既在靖王的管辖之下,又独立于靖王而为朝廷卖力,可他们却不是别的郡国文武协作的关系,而是文武相制的关系,各自“效忠”于两个敌对的势力。
他想见她本是要跟她解释当年的事的,可是一开始便被她那句疏离冷漠的“郭大人”刺得遍体鳞伤,无从开口。
他疼惜的伸手去抚摸她脸上的泪珠,谢琬腾得站起来,躲得远远的,“你不要过来。”她戒备的望着他,眼角扫向闭合的大门。
郭诚苦笑。以他的身手除非他放她走,否则她甚至还没迈出一步他就能再次钳制住她。他不想再勉强她,可是,也不想让她走。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也心动了,不是吗?”他缓缓的走过去,不管不顾的慢慢将她逼向墙角。“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注定了是我此生永不可跨越的劫。
那年我刚成年,你才十三。汉中洪涝受灾,灾民涌入蜀都,你与你阿嫂阿母在施粥,我在人群后看着你,貌若天仙,菩萨心肠。你突然向我的方向嫣然一笑,我觉得我的魂魄就那样被你收走了,虽然我知道你看的只是从我身边擦过向你而去的谢敏。
那时家里已给我安排了一门我连面都没见过的婚事。当时我就在想等你长大,我把那个女人休了,到你家去提亲,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可是没两个月,郭家就出事了。全家就剩我一个人不知为何留了下来。而不久,郭家的家产就被王谢两家分吞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恨吗?我发誓我一定要报仇,要夺回我郭家的一切。我关注着王家的一举一动,可是我却不敢去谢家。我知道谢府最华丽的那栋高楼里住着我曾经心动过的女子,我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她。
三年后,我跟踪王琰,没想到他竟然向着谢府的后墙方向去,途径你的阁楼外,听到你的箫声……你伸手跟我打招呼,要我等你。
三年,你没有变,还是我偶尔的美梦中的模样。
我想过无数次要忘了你,当我下定决心的时候,你却又出现在我面前,像是在我心里生了根。你知道那种感受吗?拔之,心痛不已;任之,心痛不已。”
谢琬完全不知道在她认识他的三年前,他已认识她。第一次相见,那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已记不清晰。
“对不起。”那些事我不不知道。
“不要对不起。我不要你的对不起。”郭诚俯身亲吻她的双唇,谢琬警觉偏头,躲了过去,再想逃开,却双手被他抓紧靠在头顶的墙上,双脚被他夹紧。
“你想干嘛?不要!”谢琬戒备的看着他,郭诚却不动声色。
“不要怎样?不要爱他,可以吗?”他将头低下来,在距离她唇边不到一指的距离停下,目光定在她的唇上,他的气息扑在她的面上,她稍稍左偏避开。鼻尖相碰,郭诚微微转头,他的两瓣微凉的唇含住她的温软的唇,便再不舍松开。
“哐!”一声巨响,暖房的门哐当落地,冷风呼呼的灌进来。谢琬惊愕的看着门口脸色铁青的王琰。
王琰手握利剑,微微颤抖。“郭诚,我杀了你!”
桃花朵朵开
谢琬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直到左脚一阵剧痛传来,她的意识方才苏醒。她弯腰去痛处揉了揉,眼见着面前的刀光剑影不知所措。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两个男人剑拔弩张,虽时时护着刀锋不伤她分毫,两人间的杀意却丝毫未减,招招都向着对方的死穴而去。
“郭诚,我杀了你。”
“王琰,你这个卑鄙小人,我杀了你。”
她脑海里嗡嗡的回响着两人的狠话,想张口叫他们停下来,却半个字也挤不出来。第一次亲眼见到王琰的武艺,竟真是出神入化,而郭诚这几年一心复仇,亦是伸手不凡,两人胜负难分。
“疯了。”墨林匆忙赶到,也找不到机会上前去劝阻,只是迅速的躲过剑锋上前来讲谢琬扶了起来。
“嫂夫人,您的腿?”他突然紧张的大叫了一声。
“啊!”谢琬看着他的眼睛吃痛的哼了一声。
“怎么了?”王琰被这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平稳的剑招,心急之下不安的撤回来,“哪儿不舒服?”
谢琬掉进他的怀里,摇了摇头。郭诚的剑招也有所减弱,墨林适时的将茶几向他扔去,化解了他对王琰的最后杀招。
“你们俩疯了,竟然自己自己人跟自己人打起来了。”墨林不是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的纠葛,只是没想到素来冷静的两人竟然在这种时候不清醒,幸好他始终放心不下,还是跟来了。
“怎么了?伤在哪里了?”王琰没理他,只是关切而自责的看着谢琬,检查她身上的伤势。
“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磕了一下而已。”谢琬摇了摇头,并不敢看他的眼睛。是墨林的提醒她才故意装出重伤的样子希望他们停下厮杀的。
王琰松了一口气,抱起她丝毫也不想耽搁的回府起,经过郭诚时,两人眼中的恨意再起,只是都选择了隐忍。
从府门口进来,王琰一直缓缓的跟在谢琬身后,两人一句话都没说。直到一阵隐隐的箫声起,两人间的沉默更深。
箫声缠绵,竟是那曲《山水情》。
谢琬的内心一下子濒临崩溃边缘。多久没再想起了?这是郭诚最后为她吹的那支曲子,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悱恻过,像是心的割裂而不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