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堂前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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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谢堂前燕-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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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琰心里百味陈杂,谢琬主动的这个吻,叫他很迷乱,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那支箫曲一般,他想碰却不敢碰,心里总不踏实。

“王琰,我不想听,那不重要。”谢琬摇了摇头。

究竟是不重要,还是你不敢听?

王琰也不敢坚持。月色下,他想看清她的眼睛,月影下,她的一切都那么迷蒙。

“你走吧。我现在也知道你的身份了,相信老爷早就知道了,即便阿妩还是像从前一样对你,即便你真无敌意,在这个家,你也得时时小心,处处谨慎,再挽不回从前的亲切了。留下来何益?”

谢琬清冷的看着王舒。其实她知道,赶走一个下人根本就用不着王琰亲自出马,他从来只发布命令,他也从来不解释,他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一个下人解释的时候,已存了杀意。他温柔,也善良,可是有时候他更冷静得令人不寒而栗。谢家的人他都可以动,更何况一个随时可能在关键时刻出卖自己的下人。

那样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子,那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她曾帮过她,她是真心的待阿妩,虽然是她是郭家的人,可她没有罪。谢琬一直这样说服自己。

“走吧。”王琰淡淡的耸了耸眉。

他一直就生活在截然不同的两种世界里,在亲人的温暖明媚里,在敌人的明刀暗箭下。他一直以为有能力将自己人性中黑暗的那一面挡在至亲至爱的人看不见的地方,可是他直觉谢琬已经洞察到他的意图了。

既然她开口了,他不想再追究。

郭诚的存在本就是为了牵制他的,更何况他们还阴差阳错的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他更不容许出任何差错。他的举步维艰阿琬不会懂,他也不想她懂,男人本就该为心爱的女人撑起一片纯洁美好的蓝天。

“请少夫人日后多多照顾姑娘。”王舒仓皇的向林子深处跑去,泪水微凉微凉。

对不起,我与你们身上留着不一样的血,你们的仇是假的,我的家破人亡之恨却是无法忘记的。

——————

王琰几度想打破沉默,见谢琬情绪低落,始终不好开口。

两人回到屋内,又相对静坐了许久,他思虑再三,还是想将实情告诉她,当年是王忠派人拦截下郭诚让他无法赴约的,可是那真不是他派去的,而是阿父与谢父瞒着他商议好的。

“阿琬,我……”

“王琰,从今以后不是你要瞒我,是我不要知道。这件事,我们再也不提了,好吗?”谢琬一如既往的打断了他,她恳求的目光让王琰看得有些心疼。

王琰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你其实放不下他,是吗?”

谢琬刚刚还有些快撑不住的泪水突然就蒸干了,她愣愣的看着王琰,突然扑过去吻上他的唇。

王琰为难的按住她的肩,从她的唇边退出来,“告诉我,你爱我。”

他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这张脸,这双眼。她的眼眶里溢出几滴泪,在精致的脸庞上滑落,她的嘴唇微微的崛起,像是隐忍,像是在诉说委屈,王琰不觉就有些退却了。

谢琬不喜欢他这样拒绝她,不喜欢他这种逼迫的方式,他从来不逼她的。

“你的心难道感觉不到我的心吗?”她哽咽了,倔强的将头偏向另一方。

王琰什么也没说,伸手将她紧紧的裹如怀里,狂热的反吻她,顺势将她压倒在蒲席之上。

谢琬默默的承受着他的亲热,第一次在两人如此亲昵的时候走神了,可就连她也不知自己究竟都想了些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直到王琰坚定的扳着她的脸面向他,她才回过神来。

“你是我的女人,我一辈子也不会放你离开我。”王琰眼里充溢着委屈、忧伤与愤怒。

“你好过分。”谢琬被他眼中钉愤怒激怒了,使劲儿的推开他。

王琰不仅没松开她半分,反而更用力的侵占她的身体,“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准你想别的男人有什么错?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

谢琬咬牙忍着身下的疼痛,泪水不住的滑入发线,润湿了枕头,无声的抗拒。

混蛋。为什么你心中可以装着别的女子,而我就一定要将过去的一切都忘记?若还记着便是爱,那你爱那个人又有多深?

“阿琬,吻我。”王琰被她哭泣的样子惊吓住了,不知所措的亲吻她的泪水,亲吻她的嘴唇,想找回往日的温情。

这样陌生的距离让他好害怕。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时气糊涂了。

“吻我,好吗?”他像个孩子似的等着她的回应,轻柔的亲吻像是要将那个曾温柔的她吻苏醒回来。

可是谢琬一直淡漠的看着别处,不顾他的一切努力。

王琰挫败的看着她,她不肯回应自己,是不是再不愿原谅自己了?看着她的疏离,他很是懊恼。

这么久,甚至久到自己都快要忘了,今日为何非得要一个答案呢?为何要打破宁静快乐的生活呢?

地上凉,他将她抱回床上,盖好被子暖着,尴尬的自己离开。

“魏王来蜀都,靖王府后日设宴,靖王请你我赴宴。你仲兄谢敏也来了,还有……”王琰头昏脑胀,突然没有了想说的**,两人现在闹成这样,他觉得自己说了她也不会听,指不定是火上浇油。

若不是因为这事,他不会心烦意乱的喝多酒,或许就不会像刚才那样脆弱,那样冲动。

  他走出院子,一拳狠狠的砸在道旁的树干上。

天作之合,曾经最美

天空下起了疏疏朗朗的雨,秋风将其吹得歪歪斜斜,打在伞上嗒嗒的响。

临到华丽的马车前,阿孜跑步上前去掀起车帘,阿荷将伞柄叫给身边的小僮,伸手准备抚谢琬上车,王琰不动声色的将手臂伸过去。

谢琬淡漠的将眼光看向阿荷纤瘦的手臂,伸手搭过去,而阿荷见王琰上前,自觉的退了下去,谢琬的手便局促的扬在半空。

她嘴唇轻轻的扁了一下,伸手抓向车门,却被握在一个温暖的掌心。她有些愠怒的看向王琰,瞥见他清冷无澜的眼神,匆匆的回过头,心里有些憋屈的难受。

一整天过去了。他们之间像是结了一层冰。在一个桌上吃饭,在一间房内办事,在一张床上睡觉,可两人谁也不开口说话,仿佛对方不存在。

可是谢琬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难受。他们之间一直有很多问题——依依、刘思;他胸口的伤、他脸上的痕;谢家的事,当年的婚事……她以为不去提那些问题就不是问题,不去想问题就会自动消失。

原来不是。

刻意的隐藏开始让她觉醒到自己生活在一个虚幻的梦境里。她努力的幸福,却越来越飘渺,心里越发不踏实,像光鲜亮丽的气泡,终于爆破了。

两个人在一起需要坦诚相待,哪怕就此分开,她也想要知道一切真相。

王琰已随她一道登上了马车,两人相挨着静静的坐着。吱嘎吱嘎的车轮声在脚下喘息着,听着令人心里发慌。

她悄悄看了王琰一眼,他的目光定在晃动的车帘上,神思却不知涣散去了何方。

她开不了口。他脸上那道要凑近才可见的淡淡疤痕,此刻像一根刺,那么清晰,那么尖利的刺入她的心。她不知道它的故事,可是他胸口那道伤的故事她却再也无法假装不知道。

她突然有些不值。自己为什么要向他低头?

就这样吧,待会就要见到仲兄了,无论如何总要给他一个自己很幸福的假象让他安心。再忍忍吧,过几天再说这件事也不迟。

——————

靖王府前热闹喧嚣,真正有机会踏入靖王府的人没几个,看热闹的倒是围了好几层。人群中隐隐有股不安的力量,与戒备森严的侍卫暗潮汹涌的抗衡着。受邀宾客凭请柬入府。

王琰先跳下马车,在车下等着谢琬。谢琬稳了稳情绪,微微一笑,伸手扶在他健硕有力的手臂上。

她的脚尖尚未着地,只听耳畔一阵惊叹之声,无非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恩爱情长,招人艳羡。半年前谢家事发后的蜚短流长早已烟消云散。

她温和的笑了笑。当她与王琰的背影消失在这些人眼前,不知道这些人又会是怎样的一番说辞。

王琰见臂弯的人变得柔和,心里也暖了起来,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以他与靖王府的关系,没人要查他的请柬,他拉着她的手,前面自然已有人清道。

看到门口正在接受检查的两人,他近来有些消瘦的脸颊僵硬起来,嘴角的线条倔强的上扬着,眼睛也轻轻的眯着,看起来像笑。

谢琬与郭诚擦肩而过,她起先并未在意身边的人群,只是走过了方觉这人眼熟得好心悸,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郭诚看着他们两手相握,自嘲的笑了笑,唇边苦苦的。他身边的太守推了他一把,他方才回过神来,沉重的迈着脚步向内走。蓦然抬头看见谢琬转身回去的背影,他突然有种返身逃避的冲动。

王琰的手掌有力的包裹着谢琬的小手,霸道的力量似要捏得她清醒过来。她是他的妻子,他才是她的丈夫。

道旁依旧鸟语花香,僻静少人的长廊上,谢琬费力的想挣开王燕的手。

王琰停了一下,看了她一眼,示威的努了努嘴,手中的力道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心里恨得痒痒的,拉着她往前面的小院去。

“王公子,王少夫人。”伺候茶水的小僮远远见两人似在闹矛盾,一直不敢上前,直到两人近了,才恭敬的迎在门口。

院内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女声,那便是今日靖王府请的女宾了。谢琬牵强的笑了笑,看见靖王妃和陈少夫人已经出来了,便欠身向两人礼貌问安。

“别客气,快快起来。大家刚还在议论王家的少夫人怎么还不来呢,可终于把你盼来了。”靖王妃上前搀了她,眼角的细纹像小猫嘴角的胡须一样扬着,看似温和却让人无端生起防备之心。

“真是不好意思,府里有事耽搁了。”谢琬浅浅的笑了笑。其实她也并不晚,只是别人来的分外早了些而已。

陈少夫人见她刚被王琰握着的手被勒出了淡淡的红印,忙过去轻轻的握住了,笑道:“大家也无非就是闲聊着打发时间了,你府里有正事来得晚了些也没关系,这会儿进去给大伙儿陪个礼就成了。”

“是,是,是。来了就好了,谁敢受你这王家的少夫人的礼?”靖王妃笑得别有生意,啧啧的称赞了一番,“都老夫老妻了,长彦还这么舍不得,怕我靖王府生吞了你的夫人不可?还眼巴巴的送来呢。”

谢琬与王琰两人都尴尬的笑了笑,陈少夫人假瞋了靖王妃一眼,“人家年少夫妻,正当是情深意长的时候。我们快进去吧。”

王琰昨日下午在她家一言不发的坐了一下午,可把她与陈昭急死了,今日看来这对小夫妻的别扭闹得可不轻。

“长彦你有事去忙吧,你的阿琬我会替你照顾好的。”陈少夫人宽慰的对王琰笑了笑。

“那就有劳嫂夫人了。”王琰不安的看了谢琬一眼,闷闷的离去了。

靖王妃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眼睛悄悄的在王琰与谢琬身上扫来扫去,心里有了一番琢磨。

——————

魏王爱才,此番来蜀都不仅是游山玩水,与靖王一叙兄弟情谊,也是为了完成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谢敏的心愿,让他回乡省亲。

今日靖王设宴为魏王接风洗尘,宴请了蜀都城中所有的名门望族,期间更有朝中各方势力的拥护者,相互探虚实。

各人在低柔清雅的丝竹之声中陆续安席。

谢琬与陈少夫人并肩坐着,宽阔的红毯对面分别是他们的丈夫。陈少夫人与陈昭眼神交换着要如何安抚着这对夫妻。

谢琬此时斜视着靖王尊位旁边空空如也的席位,焦急的等着尚未入席的魏王和仲兄。

王琰木然的看着面前,从早上起就一直神思恍惚,到现在还在发呆。

“恭迎靖王、魏王。”帘后一阵高亢的声音响起,席间各人都纷纷移到面前的红毯上行大礼。

“都起来,不用拘礼。皇兄素来洒脱,难得来蜀都,我与各位平日如何相待,今日也便如何相处。”靖王微笑融融,扬手安了礼,与魏王相互谦让着入了席,其余各位才回到自己的席面上。

谢琬入座后一直看着自己的仲兄,他消瘦了,脸庞清瘦,大大的眼睛疲倦的对她微笑,只身站在魏王与王琰的身后。

她鼻尖酸涩,眼眶红热,靖王还这么生气,竟然未替他安排席位,他与随时准备上前伺候的奴婢一般站着,在此中的地位甚至较歌伎、舞伎还不如,面对旁人的眼光,他的心里该多难受?

“咳……”魏王面带愠色,脸颊不自然的扭了扭,“阿宇,你看这?”他眼扫着他与王琰之间的空隙,示意靖王该在这中间加张桌席。

谢琬也乞求的看向靖王,毕竟仲兄曾是他的手下,他这样羞辱他,不也是在抹自己的面子吗?

靖王牵强的对魏王笑了笑,眼神遇见谢琬的目光时闪过一丝光亮,他招手叫来了一个侍卫,耳语吩咐了几句,马上在魏王与王琰的中间安了一张席,一张桌。

谢敏一直以眼神示意谢琬他没关系,不要她担心,谢琬心里更是难受,只忍着不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了。

觥筹交错,歌舞昇平,谢琬毫无心情与身边的人应酬,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上方的靖王妃一直笑着向她劝酒,下方的陈少夫人不停低声劝她注意身体,不要逞强。

蜀都人向来豪爽,虽为女子,谢琬的酒量也并不在人下,如今正好解酒浇愁,她来者不拒。

而对面的王琰,向来在友人中就有千杯不醉的美名,今日他更是有陪魏王不醉不归的责任在身,而谁又知道他不是在借酒浇愁呢?

两人的的豪饮看在谢敏眼中满是苦涩。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嘣——”突然一声断弦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在一群舞伎围绕的席中央,失神弹断了弦的依依吓得面色苍白。

“靖王恕罪,魏王恕罪。依依是无心之过,请饶她这一次。”一个与依依向来亲近的舞伎先反应过来,跪在地上不断的向靖王和魏王磕头求情,其余舞伎见状也纷纷下跪求情。

“王爷恕罪。”依依跪在靖王面前,泪眼迷蒙,楚楚可怜。

依依是蜀都身价最高的歌伎,两年前被买入靖王府,再未在世人面前弹唱过。今日弹得好好的,不知为何会出此纰漏,众人皆好奇的等着靖王的发落。

靖王嘴角似笑非笑的努了努,然后定定的看着王琰,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长彦,你说该怎么办呢?”

王琰旁若无人的自斟自饮,听到靖王的问话,一杯酒扬在唇边顿了一下,咕噜噜的喝完了,离席与依依并肩跪在靖王面前,道:“王爷知我素来爱好音律,与依依乃多年知己,还望王爷看在我的薄面上,绕过她这一次。”

靖王眉头深锁,看了看谢琬,又为难的看向魏王,“皇兄,你认为该怎样?”

魏王笑呵呵的看着两人,全然没有一丝被搅了雅兴的愠怒,“男才女貌,又兴趣相投,不若成全人家一桩美事,就把依依姑娘这如花美眷赏与长彦了吧。”

做你的贤妻

宴厅里鸦雀无声,顿时又炸开了锅。有惋惜的,有同情的,有冷嘲的,也有热讽的……

谢琬浑然不顾,只痴痴的期待的看着王琰。他会拒绝的,他说过他只爱她的,他说过他绝不纳妾的。

可是看到王琰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她的心一点点的痛,一点点的凉,一点点的结冰。他不是在跟她赌气,她分明看到他的眉眼释然的舒展了。

或许他早已期待这个机会很久了。

他与那个女人是多年的知己。

他们以琴会友、箫声传情。

他们浅吟低唱——山水缠绵。

想起新婚不久三人画船相会的情形,记起阿妩那日是说要替他解释什么,那时的不在乎真是个天大的错误。

他累日的夜不归府,她原以为他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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