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像是纷乱的鼓点一般占据了自己的全部听觉。但是还未触及,突然一阵敲门声敲散了慌张的鼓点——
“谁?!谁啊?”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千蓝匆忙地将伞塞回抽屉以身体遮挡在前面。
“小姐,”原来是沈嫂,她隔着门说,“请接一下电话,是你的同学。”
“好的,知道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千蓝才舒了口气抚平了心跳在房间里接起分机。
“喂,是我。”低沉浑厚的嗓音。
——朱李?!“……”千蓝没料到是他,一时失语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你没有开手机。”对方未等到她回答继续说下去。
“嗯……”千蓝告诉自己语气要平和一些,她只是因为夏晴阳没来由的那番话对朱李起了异样的感觉,朱李是完全不知情的,只有她一个人在这边尴尬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我睡前都会关机的。”总算是回复到了往日的口吻,“请问有什么事吗?”——除了安静迁,她对任何人都是使用的礼貌用语,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不在乎朱李。
“昨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朱李的话题马上就转到了重点,因为他为人处事就是这样从不含糊——只有面对千蓝的问题才会有点束手束脚,“哦,我……只是,看你那么匆忙离开,所以……”
“不,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千蓝紧张地敷衍过去。
“千蓝……”话筒里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
“嗯,什么?有什么事情吗?”千蓝刻意地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欢快。也许夏晴阳说得对吧……假若朱李真的对自己有特别的感情,她也只会逃避,她不想去面对那样尴尬的事情,她希望朱李永远都可以是自己最重要的朋友。这样想来……的确很卑鄙吧?
朱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在这段时间里千蓝的心也吊到了嗓子眼,终于对方像是叹了口气后又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昨天回去后听说……”停顿了一会,“听说尤锦崎他出来了。”
“诶?”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千蓝楞了好一会后才不安起来,“真的吗?怎么会这么快?!”
“可能是因为他爸爸的关系,总之,我们看好安静迁应该没事。不要担心……”朱李想了想,认真地补充,“没事,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们。放心吧。”他重复了几次“不要担心”后再交待完“早点睡觉”就挂了电话。
话筒里已经传来断线的声音,千蓝却依旧持着它站在那里,额头上冒出虚汗。
尤锦崎的这个名字每每提起就伴随着那个噩梦般的回忆。她的身体禁不住瑟瑟发抖,祈祷着,神啊,请保佑安静,请不要让她再遭遇那样的事情。
因为她现在正被甜蜜的海洋包围……请守护她现在的幸福……
5…5
“什么奖赏?”安静迁望着面前这双虽美却混沌不清的棕色眼珠傻乎乎地问。
虽然金浩志的身高比夏晴阳高不了多少,但是他面对安静迁也算是高出了一个头施展起压迫感来也算绰绰有余了。他望着在孤男寡女的环境里全然没有畏惧感的她楞住了,迟疑地提醒她,“喂,我可是男人哦。”
Chapter5 荆棘之恋(6)
“这不是废话嘛……”虽然你长得很漂亮没错,但也不会有人把你错看成女人吧。安静迁嘟囔一句,“你想要什么啊?我还是个学生,没有多少钱哦。”
“呃……你,”金浩志觉得不甘心,“你不怕我?”
“怕你什么?”安静迁理所当然又奇怪地说,“你是林远的朋友。”
“耶?!我、我以前可是个流氓耶!”金浩志大呼小叫起来。
“这房间的灯在哪里?”安静迁不再理会而是自顾自地环视起来,“好黑啊,把灯打开。我们不要浪费时间了,有好多问题想问你呐。”
“哎,真没意思。”金浩志抓抓头发后失望地离开她的身边没多久房间里响起“啪”的一声,他已经坐在了枣红色沙发里,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一盏散发出暖光的台灯。“坐吧!”
落座后的安静迁急急开口,却被他伸出食指晃了晃示意不要激动,“你要记得,你欠我一个奖赏哦。”
“知道了……”
看她老实下来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金浩志似乎有点理解林远选择她的理由了,的确是可爱到有点呆呆地让人很想欺负但同时又想保护的女孩子,因为太呆了看起来很容易被别人欺负的样子吧?……矛盾了。哦,因为,林远希望能欺负她的人只有自己吧?
“哧呵呵——”有点想笑,但还是憋住了换上严肃的神情说,“可能有点长,但是如果你想尽可能地了解林远的过去,就耐心地听下去吧?”
林远的第一个女朋友叫艾榛溪。但是,最初,他管她叫姐姐。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林远还是个孩子,当时的艾榛溪十六岁,他们之间相差七岁。
“林远,”笑容亲切的女士完全看不出已经有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她牵着九岁男孩子的手站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说,“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知道吗?我就是你的妈妈,呵呵,”她指了指正从书房里出来的穿着居家服的看起来约摸四十岁左右充满威严感的男性道,“那就是你的爸爸。然后,你还有个姐姐在……”
话音未落,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匆匆脚步声,伴随着女生欢快清亮的叫声“来了吗?!来了吗?我的弟弟来了?!”——“咚!咚!咚!”——紧接着的巨响明显不是脚步声,伴随的叫声也变成了惊惧的惨叫“诶?诶!诶!诶!哇啊啊啊啊……”
一个留着齐刘海妹妹头的女生乱七八糟地从楼梯上滚下来一声不吭地趴在地上,她的父母像是对这样的画面已经见怪不怪但也禁不住因为受了惊吓而呆若木鸡。
一段时间的沉寂后,女生的手指像是复活过来一般动了动随即艰难地抬起脸来,明明生得美丽惊人的脸露出的却是傻呵呵的笑颜,“你好,林远,你好!”
她自我介绍道,“我叫艾榛溪,从今天起就是你的姐姐了哦。”
“呼……”看来是已经习惯了她的粗枝大叶的父母在确认了这一次女儿也没有摔坏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在事故里失去了父母便像是失去了语言的林远也终于在今天第一次开口说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女生冷冷一哼笑了,“真蠢。”
……
在一个暖冬刚刚结束的日子里,有关林远与艾榛溪之间千丝万缕的牵绊就此开始了。
5…6
林远在八岁的时候失去了双亲。
他像绝大多数人一样出生在一个普通却幸福的家庭,妈妈是传统的家庭主妇,爸爸是靠稿费过活的摄影家,他每年的每一个季度会背着大登山包挎着笨重的相机出门自助旅游一二次,每次回来后不多久就得到了一笔可观的出售照片的稿费,维持家里的生活倒也富足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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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荆棘之恋(7)
意外发生得很匆忙。
原本那只是一次与常日无异的家族旅行,是的,爸爸有每隔一段时间就带妈妈孩子一起出门登山下海的习惯,大家都很享受一起融入自然的游戏。
那一日是冰冷的深秋,爸爸像往常一样开车沿着山外一圈圈的窄道向山顶的旅店驶去却在中途遇到了倾盆雷雨,白昼如夜,电光火石。
“没有问题吗?”坐在车后座的妈妈抱着林远担心地从反光镜里看着爸爸,她很少见到这样架势的天气尤其又是在离家的路上所以格外惊惧。
“没事没事,”乐天派又见多识广的爸爸爽朗地笑着,“这种事我遇得多了,别担心。况且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度假,即使是黑夜里没有灯我也能闭着眼把车开到山里去。”
“嗯。”对自己的丈夫信任无比的妻子舒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林远的头发安慰他,“没事的,有爸爸在呢。”
可是林远却止不住浑身的哆嗦,大自然的雷霆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助,只好紧紧抓住妈妈的衣角。
下一瞬间,巍峨的大山发出“轰——轰轰——”的仿若哀嚎的怒吼。爸爸的越野车也随着这巨响不断上下颠簸着,他紧张地冲后面坐着的妻儿叫道,“没事!没有事!坐好!坐好啦!!”
轰——轰轰——
轰……
半分钟?还是更久?不,或者很短,只是他们正处于这种恐惧下将时间拉长了……
山神的咆哮终于停止,爸爸的额上溢出了虚汗,他望着车窗外将视线阻碍的密密麻麻反射出光点的粗壮雨点和弥漫的浓烟浮起了不安的猜测。
“不行,看不到前面的情况,我得下去。”解开安全带,爸爸就要推门下车。
“不!不要!不要下去!”饱受惊吓的妈妈惊呼道,“太危险啦!”
“如果不确定前方的情况才是真的危险。”
“那……带把伞吧……”见爸爸如此坚持,妈妈也只好妥协。
“伞没有用。放心吧,我马上回来。你们绝对不要下车。”说完,爸爸甩上车门就消失在雨中。
其实爸爸没有离开多久,但是寂静的车厢里太静了,妈妈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让林远浓重的恐惧感越来越深。
“不行了,”爸爸总算回来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为了安抚妻儿便轻描淡写地说,“前面塌方了,只好掉头回去了。你们坐好啰,我们现在掉头回去。”边说着,爸爸转过头来伸手捏林远的小脸温柔地笑了,“只好改天再带我们的远远出来玩啰,不要生气哦,爸爸回去给你买想要的玩具。”
“嗯,不要怕,会不会很冷啊?”妈妈也将林远搂得更紧以轻柔的语气安抚道,“我们马上就回到温暖的家了,妈妈会给你一杯热热的牛奶哟……啊,爸爸,能不能把毯子拿出……”
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林远的眼前瞬间漆黑一片——或许那片黑暗并非瞬间降临,但多少年后回忆起来,那片地狱般的浓重黑暗的确是转瞬间席卷了他的一切。
在很久以后当林远与金浩志成为朋友时,他是这样说明自己的身世的,“八岁的时候,父母被突然塌下的山给压死了。”——像这样简洁地,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我为什么活着?”——因为他们用身体将我完全地包裹起来,那触不见的黑暗里,竟然有奇妙的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尚在妈妈身体里一般的安全感。
“因为他们把命给了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面无表情,但却有浓郁到化不开的悲伤将身边的所有人事淹没。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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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荆棘之恋(8)
就像是一场最恶毒的诅咒。
父母都是没有亲人的孤儿,然后,他们的儿子也因为无处可去而被送去了他们年少时相识相爱的孤儿院。
最初,醒转的林远不相信白色房间里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们告诉自己的话,每日每夜不断地嚎啕吵闹直到他体内的眼泪流泻尽殆才终于承认了,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而且永远也不会在了,便自此失了语言不再说话。
直到一对富有的夫妇来到孤儿院希望领养一个孩子,他们说,“我们的女儿一直想要一个弟弟,我们也希望再有一个孩子能够多陪伴在她的身边。因为我们的女儿有严重的哮喘,我们平时忙于工作不能无时无刻地守着她……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男孩儿,要沉稳安静,可以守护他的男孩。”——接着他们看上了林远,因为他安静的眼里透着沉寂,还有他生得俊俏讨喜。
最初,林远很抗拒,甚至对他们带着一点恨意。
但是这对夫妇供他上学,给他买衣服给他吃饭时不时还会送昂贵的礼物。因为失去了父母又经历了孤儿院里孩子间*裸的抢夺争宠,早熟的林远知道离开这里恐怕在别处再没有更好的生活了,才城府地慢慢融入这个“家庭”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们的馈赠,充满温情地管他们叫叔叔阿姨——爸爸妈妈是绝对叫不出口的,好在他们也并不介意,也因为林远的聪明可靠愈来愈喜欢他。
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除了那个时不时拿出一个小瓶子对着自己猛喷不老老实呆在家里躺在床上的女人每天、每天!每天每天跟在自己的身后“弟弟”“弟弟”地叫,让你帮她做这个做那个,你要不答应她就双手抚住胸口做呼吸困难状逼迫你出于仁义道德也只能做牛做马地服侍她。
“林远!林远!你为什么不叫我姐姐?!为什么!”
“你真烦。”来到这个家近一年的林远还从未管艾榛溪叫过姐姐,他冷冷撇她一眼,“你觉得你像个姐姐的样子吗?”
“太过分啦!你!你!你叫不叫我姐姐!你——你——”又来了,艾榛溪驾轻就熟地抚住胸口,夸张地扭起眉毛做病情发作状“痛苦不堪”地说,“你!你……啊,啊,我不能情绪激动——很!很难受!”
“好啦!好啦!姐姐——姐姐——!”无奈又不甘的叫声。
“嘿嘿,好像不难过了。”演技蹩脚的艾榛溪眨眨眼狡猾地笑了,“谢谢哦,好弟弟。”
这是他与她之间的第一场“战役”,以艾榛溪的压倒性胜利结束。这以后,她的“胜利”便没完没了起来。
5…7
初来咋到的林远被安排在艾榛溪的大卧室里睡在离她不远的床上,为的就是在她夜里突发情况可以立即帮忙。
在头一个月里,他几乎夜夜被噩梦缠绕,但也不发出声音咬牙切齿地抓着床单汗湿了后背。直到某个夜里他轻微地发出声音,“妈……妈妈……不要去……”继而不断地喃喃自语,“不……不……妈妈……”
然后,他感到自己被轻柔地拥抱,有带着清香的柔软触感,像是妈妈抱着自己一样……渐渐,身体放松下来,不再重复徘徊在那个挥不去的回忆地狱里昏沉沉地睡去。此后的每一晚,他都是这样入睡,在茉莉花香的怀抱里。
但是醒来后,孤单地坐在床上总会以为夜里发生的奇妙体验只是一场梦——虽然会恍惚地这样以为,但他知道不是梦。
他已经知道了每个夜里,身体散发出茉莉花香的艾榛溪会小心翼翼地钻进自己的被子与自己相拥而眠,到了清晨依靠强制的惯性匆匆醒来回到自己冰冷的床上去。
Chapter5 荆棘之恋(9)
——最初可能是为了化解自己的噩梦,而后则变成了习惯。林远并不抗拒地装作不知道这一切默许了,另一方面又怀疑其实艾榛溪已经发觉他察觉了,但……两人却默契地并不捅破,这样一直一直地在每一个夜里相互取暖。
直到林远十五岁,已经长成为让女孩子移不开视线的拥有*容貌的修长少年,有一双望不见底捉摸不透的深邃黑眸和笔直挺拔的后背。
“叔叔,阿姨,我想有自己的房间可以吗?”他在餐桌上突然地提出,脸上笑容可掬,“家里的客房随便给我一间就好了。”
抚养人父母先是一楞,然后想到毕竟已经长成了长手长脚的少年,和姐姐挤在一个房间里难免感到束缚,便点头答应,“倒也是,哪天你挑一间就是了,缺什么跟我们说。”
“谢谢。”林远礼貌地点点头,与他的欣慰相反,艾榛溪难看的面色怎样也掩盖不住。
果然等到林远去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