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的命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当初没有嫁到皇室,她又何必遇到如此难堪的事情,又何必年纪轻轻成为一名年轻的寡妇?
也许她别任何人都希望府中的孩子是个女孩,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个孩子能安稳的长大。因为,有太多双看着她腹中的这个胎儿,多得让她有些害怕。
太子妃越想越觉得害怕,连自己的掌心被无意识的掐出血来都没有察觉。
“太子妃。”门外响起太子妃近身侍女的声音,她坐起身,擦去脸上眼泪,“近来。”
近身侍女走进来后,察觉到太子妃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但是她没有多问,反而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到般:“奴婢听说了一个消息。”
“什么?”尽管太子妃不喜欢算计,但是她如今站在这个位置上,只有选择先下手为强。
“前几日太后与几位命妇闲聊,话里谈及显王妃,似乎对她成婚一年还没有半点消息有些不满,”贴身婢女压低声音道,“甚至在昨日赐下一些养身的补药给显王妃,这是在暗示她早些生孩子。”
虽然立场不同,但是太子妃对华夕菀颇为欣赏,加上她的娘家与华家定了亲,她并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可是现在太后急着让华夕菀生孩子,只怕是想增加显王夺位的筹码,偏偏华夕菀的肚子不争气,太后一急便出了一个不算高明的方法。
且不说华夕菀现在年岁还小,便说华夕菀现在已经双九年华,太后也不该做得如此明显,这让别人怎么看皇家?人家小两口感情甚笃,这太后作为祖母,反而只急着让人生孩子,便是真的心机,姿态也略难看了些。
“太后此举,岂不是让显王妃受了委屈?”太子妃略略挑眉,显王有多喜欢显王妃,她是亲眼瞧见过的,太后此举定会引得显王妃不快,这显王夹在太后与显王妃中间,多多少少会与太后起隔阂,这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坏事。
“太后她老人家关心晚辈是应该的,我们不需置喙。”太子妃淡淡道,“盛郡王妃那里我们的人要盯紧些。”她最大的敌人不是显王,而是那位看似端正无私的盛郡王。
显王府的下人从昨天开始,就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因为他们听说太后对他们家王妃似乎有不满,王妃平日受尽王爷宠爱,若是因为此事心情不好,遭罪的不还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
一些有姿色的丫鬟在心里暗暗高兴,太后老人家对王妃不满,也就代表着王爷有可能碍于太后的情面而决定纳妾,她们岂不是有机会了?
华夕菀翻看着太后赏下来的礼单,皆是什么人参当归阿胶等滋阴补血的大补之药,她喝了一口人参养身茶,对身边的橙秋道:“太后老人家对我真好,这些都是药中精品,有钱也难得。”
橙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答话,她虽为王妃近身侍女,但她毕竟不是王妃从侯府带来的,在王妃面前也不如其他三位姐姐得用,所以伺候的时候就越发小心谨慎,唯恐惹得王妃不满。
太后娘娘突然的这种举动,对王妃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万一像盛郡王那样纳侧妃进来,那这王府不知要发生多少糟心的事情。
华夕菀见橙秋小心翼翼的模样,摆了摆手道:“把东西都收起来。”橙秋虽然踏实稳重,但她还是比较喜欢用白夏等三人,大概是这三个人更能察言观色。
太后的寝宫中,晏晋丘跪在太后面前道:“祖母,请您收回懿旨,华氏至今无子,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孙儿现在不想要孩子。”
“你对显王妃便如此情根深种?”太后没有想到自己养大的孩子竟然真的成了一个痴情种子,她对华夕并没有什么不满,可是却不容许晏晋丘真的成为一颗痴情种子,“再说,你现在已经有二十岁了,膝下一男半女都没有,像什么话?”
“现在时局不稳,孙儿不敢拿孩子冒险,”晏晋丘语带悲戚,“孙儿也很想要孩子,可是现在并不是要孩子最好的时机。”
太后顿时恍然,现在朝中党派斗争激烈,便是太子妃腹中的那个,有皇帝护着,都无法保证能平安出生,更别提一个王府中的胎儿。
“祖母,您还记得孙儿六岁那年吗?”晏晋丘抬头看着太后,眼中带着些孺慕与怀念。
太后一怔,开始回想当年。
“当年不知有谁在背后嚼舌根,说孙儿并不是您的亲孙子,您抚养孙儿只不过为了膈应皇后娘娘,孙儿大怒发作了那几个下人。因为孙儿知道,即便孙儿不是您的亲孙子,但是您待孙儿的心意已经胜似亲孙。”晏晋丘眼眶微红,“那天夜里孙儿就在想,父王是您的亲生儿子便好了,那样也就不会有人在背后说那些不着边际的闲话。”
“华氏与孙儿乃是结发夫妻,我想让她儿孙满堂,想她有自己的儿子孙子,也不用像我母亲那样,因为那些妾侍而抑郁而终。”晏晋丘跪行几步,把头轻轻靠在太后膝盖前,“皇祖父与父王让自己女人遭了这番罪,孙儿不想再让自己的女人也尝试一场。孙儿无能,只能以华氏来弥补心中的遗憾。”说到此处,晏晋丘已经哽咽不成语。
太后怔忪良久,伸手触着晏晋丘的发顶,语气微颤道:“哀家竟不知你竟有如此赤子之心。哀家不得先帝爱重,膝下无缘一子,能抚育你成长,也算是圆了哀家心中的遗憾,你能明白哀家与你母亲当年的苦处,倒也不枉当年你母亲用尽手段护住你。”太后回忆起当年,开始说起以往的小事,心中感慨这些年没有白养晏晋丘这个孩子。
晏晋丘双肩微微颤抖,极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正常一些:“是孙儿无能,不能让你们随心所欲的过日子。”
“总有机会的。”太后极其温柔的拍拍晏晋丘的头顶,有些疲倦的揉着额际道,“你家那个实则也是个不错的,既然你不愿意纳妾,哀家也不逼你。孩子暂时不要便不要吧,只要你心里有数就行。”
见太后面色疲倦,晏晋丘识趣的行礼告退,等出了宫坐上回王府的马车后,他脸上的孺慕之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年太后为了保证他这个孙子对她足够孝顺,用了不少的手段,就连他的母亲早逝,背后也有太后的手脚。以为没了母亲,父亲又宠爱妾侍,他就会对她这个祖母格外孺慕亲近?
太后想借着他以及显王府的势力挟制皇帝,以保证她太后的尊贵而已。现如今,太后想要的,是受帝王真心尊重的太皇太后。
帝位他想要,可是他并没有打算委屈身边唯一的女人,来走一条不知道结果的捷径。
有些东西,不是牺牲一个女人就能得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山丘演技帝加阴险帝···
☆、第80章 亲疏远近
因为绿意婢女这一出好戏,整个王府安分了不少,加上后来太后又上下不少珍稀物件,并在口谕中称赞王妃贤德淑慧;恍然前段时间暗示王妃早些生孩子的那些事情不是她做的一般。
太后此举,无疑是向华夕菀示好,并且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她老人家并没有逼着显王纳妾的意思;显王妃很好;她很满意;其他人不要乱猜测。
谁也闹不懂太后这一反一复的究竟图什么,有人突然想起显王一天前去过太后寝宫,而且在里面待了不少的时间,顿时恍然大悟,这事恐怕不是太后想明白了;而是显王去求了太后。
显王此举,顿时引起京中闺阁后院女子的赞誉;连带着原本只觉得他有几分相貌的女眷也觉得他不错起来。世间大多正常的女都会格外欣赏这类疼爱自己妻女的男人;所以不知不觉间;晏晋丘在众多女子间又得了一个好男人的称号。
见多了牺牲自己妻子的喜怒一贯愚孝的男人;显王这样的男人就让人觉得难得,又女眷称赞晏晋丘,自然也有女眷羡慕华夕菀,也有一些男性同胞觉得自己近来日子似乎过得不那么畅快,原因就是他们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参照物。
华三爷府上,华楚雨与林家公子的婚期订在了秋末,虽然还有半年时间,府中也给她备下了不少嫁妆,但是姚氏还是整日吩咐下人张罗着各种新奇玩意儿,那架势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华楚雨当成陪嫁。
华三爷一家在京城里虽然算不上什么特别耀眼的大人物,可是他们后面有侯府撑腰,上面还有一个受尽显王宠爱的显王妃,所以尽管华三爷没有多少实权,但是派出去的采买在各铺子里都很有脸面。
这日府中的采买看重了一匣子珍珠,连定金都交了,结果后来被端和公主府的采买强行买走,华三爷府的采买没有法子,只好空着手回去跟姚氏交差。
姚氏听完前因后果,恨恨的骂道:“一个死了丈夫死了兄弟的寡妇也如此猖狂,看她能得意多久。”
“母亲,”华楚雨忙止住姚氏的话头,劝慰道,“不过是些珍珠而已,又不是难得的东西,有没有也没什么的。”
“傻姑娘,我这是想给你做一件珍珠衫做嫁妆,谁知道端和公主竟如此不要脸,明晃晃的跟我们府抢东西呢,”姚氏虽然不甘心,但她自己也明白,端和公主性格素来强硬,她看上的东西,一般人也只能拱手相让。这些日子他们家采买能如此顺利,更多的也是借着侯府与显王府的势,如若不然,他们家就算也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这么多的好东西。
想到华夕菀,姚氏有些不自然的问:“你跟王府那位现在有来往吗?前几日外面传太后对她不满意,可是真的?”
“显王待妹妹一片真心,只要显王没有其他心思,三妹也就无碍。”华楚雨想起昨日听到的传闻,说是显王府一个婢女有心勾引显王,结果被显王发配到洗衣房,连带着管事也吃了挂落,便道,“你不用担心三妹,她如今在王府过得很好。”
“谁关心她了,”姚氏不自在的咳了一声,“人家是侯府嫡小姐,又是王妃,哪用得着我们这些寒门小户操心啊?”
华楚雨笑了笑,了解她嘴硬心软的性格,便转移话题道:“听说二伯府上闹了些小矛盾,上次在祖母屋里,我瞧着大姐神情憔悴,就想着要不要接她到我们府上小住几日……”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姚氏打断了。姚氏沉着脸道,“你一个备嫁女,接她到府里来住,多不吉利。”姚氏顿了顿,担心自己这话说得太不讲情面,叹息道,“不是我不讲情面,只是大姑娘的性子实在不招我喜欢,这些天性格更是变得怪异深沉,我怕她哪天发疯伤着你。你哥哥的性子随大房里的世子,平日里用不着我操心,唯有你这个孩子,看似聪明机灵,偏偏却还重感情,叫我怎么不担心?”
华楚雨沉默,她原本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有想到母亲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实际上她们三姐妹中,她与华夕菀的感情更为亲密,从小她便觉得大姐性格有些内向敏感,偏偏还比较要强。与大姐在一起,不如与三妹在一起来得有趣轻松,她也不是重感情,只是见大姐如此憔悴,担心她出什么问题而已。
“母亲,你这话……”华楚雨犹豫了一下,“大姐性格虽然敏感了些,但还不至于如此……偏激。”
“你才多大?”姚氏轻笑一声,“像大姑娘那样的人,我曾经也是见过的。不仅是我,就连大房那头母老虎也不见得多喜欢她。你没见这些近来三姑娘回娘家探望他们时,那头母老虎已经不爱叫二姑娘过去陪三姑娘说话了么?每次请你到侯府时,她说的是什么理由?”
华楚雨这才想起,这些日子三妹回侯府,她去陪三妹谈话的这几次,从未见到过大姐出现。她此刻才恍然大悟,打来大伯母已经如此不喜大姐了吗,可是去年冬三妹回侯府时,还是好好的啊。
见她脸色疑惑,姚氏只好把话说得明白一些:“那头母老虎虽然没啥优点,但是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只要不动她的孩子,其他小事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但若是敢惦记她的三个儿女,她就敢跟人拼命。”
华楚雨听到这,心中默默想,母亲平日喜欢在嘴上占大伯母便宜,不会就是吃准了大伯母这个性格吧?
“去年冬三姑娘回府的时候,你可曾注意大姑娘看三姑爷显王的眼神?”姚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那死丫头心思不正着呢。”
华楚雨背后一凉,额头冒出细汗,难道大姐竟然对显王起了那种心思?可显王是三妹的夫君,她怎么能起这种不能有的心思?
“若只是这样便罢了,年底三姑娘回府时,你瞧大姑娘穿的那模样,啧啧啧,真是我见犹怜,你说说,弄出这副容貌勾引谁呢?”姚氏不屑的嗤笑一声,“张氏那个女人,说什么书香门第,可瞧瞧她是个什么东西,教出来的女儿又像个什么东西。竟然连自己的妹夫都惦记,我都替她臊得慌。”
姚氏虽然自认不是什么贤良淑德之辈,但是也瞧不上张氏那副自作清高,实则恶心人的做法,至少她做不出卖女求荣的事,她的女儿更做不出惦记妹夫的事。
“就她那副样子,也好意思去勾引显王,也不去照照镜子,瞧瞧她自个儿哪处比得上三姑娘。”
姚氏这话虽然说得糙了些,但也十分的有道理,华楚雨也不是黑白不分的人,听完这些话,便下定主意日后离华依柳远些,不为别的,只为了华依柳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且不说三妹与显王夫妻情深,只说三妹帮过大姐脱离苦海,大姐便不该也不能有这样的心思。她瞧不上这样的人,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如此了。
显王府中,华夕菀把私库里的一些颜色鲜亮喜庆的宝石翡翠之类找了出来,让白夏红缨分类整理好,然后从里面挑选了一部分出来。
“这些东西让嬷嬷送到三叔府上去,二姐秋末就要出嫁,这些东西给她做嫁妆正合适,再迟些就赶不及了。”当初华依柳出嫁的时候,她是添过妆的,所以现在华楚雨出嫁,明面上她也只能按华依柳的例来给。但她与华楚雨更为亲近,私底下多送些东西那是人之常情。
人与人之间,本就有亲疏远近之分,合不合眼缘,她待华依柳是堂姐妹情分,待华楚雨那是好姐妹的情分。
“王妃您放心,东西已经分好了,等会我便与两位嬷嬷一道给二姑娘送去,”白夏笑着把一匣子红宝石放进要送出去那一堆中,然后把礼单递到华夕菀面前,“你瞧瞧还有什么疏漏的?”
华夕菀仔细看过一遍后,想了想道:“前些日子木通不是让人送来了一匣子珍珠吗,我瞧着成色很好,也给二姐送去。放得久了,颜色便不好看了,二姐皮肤细腻,佩戴珍珠最是好看。”
红缨又去私库里取了满满一匣子珍珠放好,华夕菀才总算满意。
晏晋丘走进屋里,见桌上摆满了各种宝石珍珠玛瑙之物,当下便笑道:“这是在做什么,准备做新首饰了?”前几日还在说首饰太多,瞧着晃眼睛,怎么今天有兴致弄这些玩意儿了?
华夕菀拉着他在身边坐下,给他说明原因后,指着礼单道:“若是二伯母知道,会不会闹起来?”
“你当初替她女儿脱离苦海,她可曾对你说个谢字?”综合各种原因,晏晋丘对张氏没有丁点好感,所以华夕菀对张氏有所疏远,他是喜闻乐见。原本他还担心因为岳父与华二爷是亲兄弟的关系,华夕菀会对华二奶奶也就是张氏会比较亲近,现在看来,这就是白担心了。
“她爱闹不闹,东西是你的,给谁不给谁,那也是你的自由,”晏晋丘倒是半点顾虑也没有,“这事你不用担心,东西整理好后,我让木通明天送过去,看谁敢多嘴。”
华夕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