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她坐起身,冲厮打在一起的四个人不满的喊,要打架,不可以换个地方吗?
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盯着她看,她看到了郭凯铭,被围攻的男生。她的嘴角,不自意地扯起一抹笑。
那三个肇事者脸上挂着标准流氓式的笑,他们围向她,呦,你够胆啊,不哭鼻子啊,被吓傻吗
没等那痞子说完,就挨了她很有力道的一拳,刚好打在鼻梁上,红色的血从他鼻孔里流出来。
另外两个男生见势扑上去想摁住她,她一个下腰,躲过了他们,随即在他们肚子上各回击了一脚,那是她最常用的招式。她拉起他的手,跑下天台,确定没人跟上来,她才松开手。
你跟他们有仇吗?她用骄傲的口吻问。
没有。他给出最简洁的回答。
她突然后悔救他,对于她的“英雄救美”,他丝毫不感激。
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他开口。
得意的笑爬上她的脸庞,可是,没有你,我也能打得过他们。
她的笑僵住。拽什么拽,有种就用本事说话。她朝他击出一拳,却被他的挡住,那么轻松的。她愣住,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厉害,没想到,人外有人。
女孩子,应该温柔些。那是他常对她说的一句话。她没有告诉他,如果她只是个文弱女生,那她即使有九条命,也没办法活下来。她学了八年的空手道,平时还经常学电影里的招数。她认为,会武术是很酷的一件事,
她在金融系,他在法律系。
她说,以后我可以帮你理财。他回答,那我可以免费帮你打官司,但是离婚官司就别指望了。他坚信,婚姻是美好的,如果不能永远相守,那当初,就不应该选择在一起。她不忍心告诉他,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完全美好的。有快乐,就会有痛苦。
元旦快到了,学校有组织汇演。在别人的鼓吹下,他参加了,节目是和一个女生合唱。她有去看他排练,看到他身边的女生时,她的胸口,很痛,她只知道自己很难过。那个女生,她认识的,叫井黎,很漂亮,唱歌也很好,是校花级的人物。她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脸,跟她比,我又算什么。
你有心跳吗?回去的路上,她问他。你在说什么?她觉得他就像是在明知故问,她讨厌极了这样的他。你们对唱的时候,我看到你脸红了。她酸溜溜地说。
她是女生啊,脸红是正常的。他笑得就像是他很开心。
不是的,你从来没在我面前脸红过。她不说话了。
他很清楚地看到,井黎一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就算是情节需要,那未免也太入戏了。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的味道。
后来,她再也没有去排练厅。终于,到了演出的那天。在后台,她看到一身黑色西装的他,她笑着跑过去,井黎却快她一步跑到他身边。她将目光转移到井黎身上,她一袭白色连衣裙,简单而美丽,乌黑柔顺的长发挽起,脸上化了淡妆。灯光下,两枚耳钉闪闪发光。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美,他们也很登对。
你很美,他赞美她。莫安的心里,有怒火在燃烧,她从没听过他赞美自己。可惜少了一条项链,他惋惜地说。他终于,提出她担心的要求,莫安,我之前送你的那条项链,能借一下吗?她压下火气,笑着说,我没带过来。旁边有人说,我有,可以借给你。他亲手为她戴上,莫安心里的悲伤,无以言表。
快轮到他们演出了,一切都准备就绪只是伴舞的女生还没来。她失望得难以形容,想抽身而退。踏出门口前,他叫住她,莫安,你会跳舞,不是吗?
她很生气,为什么男生总要再问一次明明知道答案的事。她笑着回头,你想让我帮你,对吗?他点头。她顺从地让他们为自己换上裙子,化妆。上台前,她要了一个面具。
音乐响起,他们牵着手,一起走出去。她等在那儿,在该出现的时候再出去。音乐变缓的时候,台下的人,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孩,跳着天鹅舞出现。她不是只会打,还会跳。当初,爸爸希望自己学武术,妈妈却希望女儿学跳舞,索性,她两样都学了。
她的身体随着音乐舞动,眼睛,却一直盯着深情对唱的两个人看。唱着唱着,他们跳起舞来。他揽住她的腰,俯下身去。她揽住他的脖子,抬起了右脚。她突然停下,既然他们自己会跳,那她不是很多余吗?她退下了,退出了属于他们的舞台。她想,他们是最好的表演者,而她却是最糟糕的伴舞。转身离去时,她的脸上挂着泪,但没有人看到。
她不理会观众们的一片哗然,不理会后台上的人的冷言冷语,她只想逃离。
莫安终于承认,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走出很远,她回头去看,他并没有追上来。她终于忍不住,蹲在路边大哭。有人把手搭在她肩上,她以为是他,欣喜地抬头,站在眼前的,是当初那三个痞子。她站起身,冷冷地说,你想怎么样,还想挨打吗?那个为首的痞子坏笑着,上次是小看了你,这一次,可没那么容易了。他上下打量着她,如果你肯好好服侍我们,我们可以考虑。。。。。。像上次一样,没等他说完,她就已经开打了。
可是,她不知道他们是有备而来,当她和其中两个男生周旋时,另一个男生乘她不备,用棒球棍朝她后背狠命挥出一击,她往前扑倒,他们乘机架住她。他得意的站在她面前,伸出手,划过她的脸颊,她努力逃避,但无奈身后两人押得太用力,她无法退避。
她别过脸,眼泪滑落,打在他手上,他一惊,脸上荡开诡秘的笑,原来,你也会哭啊。
纵使她再强,也毕竟只是一个女生,她也不是铁打的,她张开口,狠狠地咬住他不安分的手。他痛得嗷嗷大叫,毫不客气地扇了她几个耳光,她松开口,用头朝他肚子狠狠的顶了一下。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不再手软,一声令下,两个男生,踢打着蜷缩在地上的莫安。泪还在不停地流着,她攥紧拳头,郭凯铭,我恨你。
她突然爬起来,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打得他们无力还击。终究,他还是没来。
打趴下最嚣张的的那个男生,她踩在他的胸膛上,弯下身,用不带一点温度的声音说,别以为,我也像那台上的女生一样没用。
之后的一个月里,她再也没去找郭凯铭。
天台,不再是她的栖身之所。悲伤的时候,再大的恐惧,也不能让她为之动容。她恐高,却选择爬上几十米高的水塔顶,让阳光更亲密地晒晒她僵硬的心脏。每一次上去,她总呈“大”字形直挺挺地躺下,每一次,她都在和自己打赌,如果不能醒来,她下辈子再去找他。尽管她知道,一旦掉下去,不但会很痛,而且会脑袋开花,全身七窍流血,死得很难看。她可以了无牵挂的离开,她能够感觉到,爸爸妈妈的脸出现在云朵里,他们笑着朝她伸出手,好像是在欢迎她。对啊,分开了那么久,是该团聚了吧。
有一次,她醒来,却发现自己被绑起来,抬头一看,是郭凯铭。她朝他大喊,你神经啊,把我绑着干什么?!他在她身边蹲下,很诚恳的说,莫安,你不高兴,也用不着轻生啊。她觉得很好笑,你把我松开!不,我松开,你就要跳下去了,你不能死在我面前。他反驳。郭凯铭,别闹了,你那么聪明,怎么会蠢到这地步,如果我真的想死,你又怎么救得了。
他们背对着坐下,她仰起脸,把头搁在他肩上。我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了。他探过手来摸索着她的手,抓到了,紧紧握住,不会的,只要你不避开我。可是,她分走了你的心,她说,你对我,不会再像原来一样好。在我心里,你就像一个妹妹,我不会不要你,他承诺。没有人看到,她脸上的笑意,融化成漫无边际的悲伤。
原来,他只当自己是妹妹。呵,多么老的桥段。
周末,他带她去看湖。她听说,如果两个人,能绕着这条湖走一圈,那他们永远都会记住对方,不管结果能否在一起。湖的形状,像一个爱心,所以叫心湖。她沿着堤岸走,他在岸下走。她突发奇想的想要闭着眼睛走,他骂她,但还是拉着她的手给她引路。她张开手,想像自己在飞。这时候,人群里响起熟悉的声音。在喊,凯铭。
他放开了她的手。在双重打击下,她失去了重心。本来,她是可以站稳的,只是她放弃了。她不希望,自己太坚强,他从来没有保护自己,只因为,她有能力,她不是个弱女子。
其实,我也需要你。她像一朵凋零的花,飘落进湖里。
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落水声,他才努力去摸索身边人的手。可是,来不及了。从他松开手的那一刻开始,注定,她不会再将手交给他。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
醒来的时候,她一个人躺在医院那张冰冷的白色床上。冰冷的月光,冰冷的空气,冰冷的身体。一切,都是没有温度的分子。她终于,彻底绝望了。
隔日,他拉着井黎的手,出现在她面前。我们在一起了,他笃定的望着她,像在宣判她的死刑。她以为,自己会难过到不行,但她居然可以笑出来,恭喜你们。
他有意支开井黎出去买水果,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莫安,我们会像以前一样吗?微弱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竟有一丝忧伤。她笑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哪有什么变化。对不起,他忽然落泪。莫安从没见过他的眼泪,她很想帮他擦掉,可是,她伸不出手。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办不到。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懂。
那次排练后,你再也没去过,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发现了。
原来,一直以来,她埋在心里的感情,他全知道。他的所有作为,就像是在嘲讽她,奚落她,伤害她。
为了拒绝我,所以你选择了她吗?为的,只是逼我走?
不,我对她是真的。莫安真的很讨厌他说这句话时的样子,那么笃定,叫人没法不信。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他没回答。
这时候,井黎回来了。他牵着她的手,留下一句再见便离开。为什么,你那么果断,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她对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她知道,他的理由,还有一个。
五年前,她的父母死于一起交通事故。司机没有逃跑,反而叫了救护车,还报了警。但不管怎样,他们是死了。他们,开的是轿车,那个人,开的是大客车。
在葬礼上,她和郭凯铭碰到。他不是来参加她父母的葬礼,是他哥哥的葬礼。他哥哥,就是那个司机。得知那对夫妻双双赴黄泉后,因为逃不过良心的谴责,他自杀在狱中。
那时候的他们,都还是孩子。她只知道他哥哥夺走了他的家人,毁了她一辈子。他也不服气,他哥哥也死了。大人互相伤害后,把问题,都留给了孩子。
渐渐的长大,她终于明白,那不是司机的错,如果他不是开客车,那么,杀人凶手也许就会是她父母。心里的芥蒂,终于化开。
有一天,她竟然发现他和自己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她不敢上前叫他,先开口的,不应该是她。她一直在他身边默默的看着他,只是,他一直不知道。
她从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喜欢混在人群里偷偷看他吃饭,说话,喜欢他笑的样子。
第二次碰面,他并没有认出她。他根本不知道,她那时候,有多高兴。
她固执地离开了医院,没有人曾留过她。
嘈杂的酒吧里,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用留了很久的指甲,一遍遍的在酒杯上敲打出丧礼进行曲的旋律,来祭奠,这份感情。
一滴澄澈的泪,掉落进酒杯里。咚!
扯起嘴角,努力笑,她欠井黎的,还清了。可她,也因此死掉了。
车祸后一个月,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女孩找到她,她满怀敌意地望着他们。你是我们的女儿,井黎才是你死去父母的女儿,医院弄错了。他们不留给她一点辩驳的余地。她的世界,再一次颠覆。
井黎说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她没权利说不,那是她欠井黎的。现在的父母,对井黎的期望比对她的更大。
一年前,她告诉井黎,她喜欢郭凯铭。井黎掴了她一巴掌,说,不可以,他欠我下辈子的幸福,他是我的。她比井黎更早和他认识,可是,不是先遇到就可以得到。
莫安离开了那个家,那个根本容不下她的家。她靠打工,打拳击才能勉强吃上饭,交上学费。她打赢过,也打输过。拳击场上没人会因为对手是个女生就手下留情,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只能靠技巧取胜,十场比赛里,她总会输掉六场。因为经常负伤,她被学校视为不良少女,差点就被开除。每一次倒下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就要死掉,可每一次,她都熬过来了。她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这么轻易结束了。
井黎故意让他知道她是他哥哥撞死的那对夫妇的女儿,井黎知道,他曾那么恨她。可长大后的他,不再讨厌她,而是愧疚,那是她失策的。
其实,莫安很清楚,不管他对那个女孩的感情怎样,最终的赢家,都是井黎。她从来不喜欢玩弄手段,而井黎,却最擅长。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身边的人,才是他应该抱歉到不能爱上的人。
莫安,你真没用,她对着空气自语,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他们,全都疯狂得像野兽。这样的世界,真没趣。
三年后,她得知他们结婚的消息。
她知道,一旦他踏进殿堂,就不会放手。他绝对不会,是先离开的那一个。
结婚请柬,他亲手送到她坟墓前。
在医院的时候,她拔掉了输液管。那样的痛苦,比打拳击受伤难熬得多。
他不知道幸福的代价,有多大。
☆、'你是我回不去的青春旅人'
七年前,坐在明晃的教室,凝视着悲催的小学课本,我不止一次发出无比正义的感慨:我无比伟大的上帝啊,既然您创造了苏默,为什么还要再附带上一个周启年呢。
没错,这是二年级部2班全体同学的一致呼声。因为周启年与苏默,是两种完完全全不同类型的男孩。
苏默喜欢黑色,气质上有着说不出的轻狂不羁,帅气的霸道。每次看到他我总会想起漫画中的美少年,总是会不自觉吸引我的视线,让我产生莫名的崇拜感,久而久之变成了习惯,这也是后来我为什么会总盯着他看的原因。
而周启年你恰恰与苏默相反,我想你是很喜欢白色的吧,白色的衬衫,白色的裤子,就连皮肤都那么白皙,举手投足间都气质优雅,倔强的嘴角微微上扬,给人一种乖乖男的感觉。这也许和他亲人是老师的关系分不开吧,可在那时我偏偏觉得那很讨厌,我很讨厌你与生俱来的好脾气,总是会想办法欺负你。
记得你常问我的一句话便是安叶子,你是不是讨厌我?
周启年,还算你有先见之明,我总是这么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而苏默总是会在一旁静静凝视,却从不开口说些什么,一副看戏的模样。
年少时的轻狂历历在目,可是启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那并非我心里所想。
你很聪明,明明比我小一岁的年龄,你没有留级,而我却多读了一年,所以就导致了我们能坐在一个教室,听着相同的声音,呼吸相同的空气。
9岁的孩子眼中,老师的形象是无所不知的,所以对那些复杂的知识充满了好奇。
而你,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