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初晓,你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了?害我找了你好久,要不是主管告诉我你不舒服先回了学校,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等到陈玲玲风风火火回到宿舍,叶初晓已经坐在床上发呆了一个多小时。
她回过神,方才想起来还有陈玲玲这么回事,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之前不舒服先回了学校,忘了跟你说。”
陈玲玲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回了宿舍就好。”说着又问,“你身体没事吧?最近怎么一直不舒服?”
叶初晓摇头。
陈玲玲不放心地走过来,在她额头摸了下,确定温度正常才放心。继而又嘻嘻笑道:“你今天走得早好可惜,你知道我今天见到了谁吗?飞驰的老板,真年轻,而且超级帅!”
叶初晓怔怔的问:“他叫什么名字?”
陈玲玲摇摇头:“不知道,他就出现了一下,感觉人很冷。我也没敢上前跟他说话。不过听阿智说,老板好像姓驰,所以酒吧才叫飞驰。”
果然是他!
原来张威是气不过故意那样说骗她。
原来她不是见鬼,驰骏是真的还活着。
这样想着,叶初晓忽然如释重负地笑出来,重重躺在床上。
陈玲玲被她弄得一头雾水,奇怪地问:“初晓,你怎么了?为什么笑得这么诡异?”
叶初晓捂着被子摇摇头:“没事,就是忽然有点高兴。”
陈玲玲向来是不了解叶初晓的,也不好追根究底,只有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脑袋,去洗漱了。
这一夜,叶初晓终于睡了一个好觉。梦里再没有血淋淋的驰骏来纠缠。
☆、第24章 相对
叶初晓曾经以为,只要确定驰骏的消息,无论生死,对她都是一种解脱。但是当她亲眼再见到驰骏,才明白只有他还活着,她背负两年的良心枷锁,才真正解开。
当然,也不能算是真正解开。一念之下犯下的错误,并不会因为结果如何而就抹杀错误本身。
叶初晓决定向驰骏道歉。尤其是在驰骏再一次救了她之后,这个姗姗来迟的道歉,她必须完成。
即使叶初晓依旧不愿与驰骏那样的人,有任何交集。
隔日,叶初晓早早去了酒吧,却还未换上卖啤酒的制服,便被主管叫进办公室,给她结了这几天的工钱,直截了当让她不用再来。
他未说理由,但叶初晓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据理力争,捏着那十几张粉票子,想了想开口问:“主管,驰骏什么时候会来这里?”
主管耸耸肩:“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老板非要交代我让你走人。不过,他很少来这里,如果你要在这里等他找他理论或者什么,可能机会比较渺茫。”
叶初晓想了想,又问:“那你能告诉我他的电话吗?”
主管毕竟也只是二十多岁年轻的男人,看到叶初晓这种模样清纯漂亮,温柔的近似楚楚可怜的女孩,睁大乌沉沉的眼睛,祈求地看着他,总还是有那么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想了想自家那年轻老板的修罗脸孔,他咬咬牙,报给了叶初晓一个手机号码。
叶初晓如获至宝地将号码输入自己那支用了两年的手机,走出来时,完全没有被炒鱿鱼的自觉,还莫名有点欣喜的激动
陈玲玲不知从哪里跑过来,看到她手里的钱,高声叫道:“主管不让你做了吗?”
叶初晓点头嗯了一声。
“为什么啊?你每天卖的酒可是最多的!不行,我得跟主管理论理论。”
“别别别!”叶初晓拉住义愤填膺的陈玲玲,“这跟主管没关系,是老板知道我在这里打工,不让我做的。”
“老板?”陈玲玲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认识老板?就是那个长得很帅的老板?”
叶初晓点头:“我们以前算是邻居。”
“什么?”陈玲玲愈加不可置信,又道,“既然认识,大家都在异乡,不是更应该照应一下你吗?怎么还炒你的鱿鱼。”
叶初晓讪讪笑了笑:“我们有一点过节,他比较讨厌我。”
“什么人啊!”陈玲玲义愤填膺道,“一个男人跟女人计较。不过算了,既然你们是这种关系,你在他这里打工,你自己也不舒服。你不做了,我也就不做了,我们明天重新找工作。”
叶初晓连忙摇摇头:“别,这里挣钱挺多的。你别忘了你弟弟今年也上大学,重新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就在这里好好做,我感觉这里的员工都不错,你也不用担心被欺负什么的。“
陈玲玲咬咬唇,思忖片刻,点点头:“好吧。”
叶初晓看着她纠结的样子,笑了笑:“行了,你去干活吧,我先回去了。”
叶初晓当然没有直接回去,她来到酒吧门口。里面吵闹的音乐被隔离开,她摸出手机,拨了之前存下的那个号码。
噗通噗通!
她的心不知为何跳得那么厉害。
“喂!”那边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慵懒声音。
叶初晓心里一提,舌头差点打结,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驰……骏,我是叶初晓。”
电话里出现几秒的沉默,而后才又传来驰骏那冷冷的回应:“哦,有什么事吗?”
“我能不能见一下你。”
那边显然有点不耐烦:“我问你有什么事?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让你在酒吧打工了?”
叶初晓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我知道你记恨我,所以……”
驰骏在电话里静默片刻,嗤笑一声:“知道就好。”
叶初晓又问:“你今天过来吗?”
驰骏不客气道:“不知道。”
“那我等你。”
“随便。”
说完,驰骏不耐烦地挂了电话。
叶初晓对驰骏的态度早有心理准备。如果换做是她自己,身受重伤时,被人见死不救,大致也是会对那人怀恨在心,甚至会想着伺机报复。
而驰骏,昨晚甚至还救了她。
这样一想,那愧疚之情便愈加深刻。
叶初晓知道驰骏并不常过来,自己在这里傻等,无非是守株待兔。但怀着这种侥幸,也就让她有了等下去的理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酒吧门口人们进进出出。
直到看到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十一点时,叶初晓不得捶了捶站地发麻的腿,准备离开。
只是正当她直起身,一辆摩托车呼啸地钻上人行道,又稳稳地在酒吧门边停好。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只见他取下头盔,往车头随手一挂,面无表情地往酒吧门口走。
他目不斜视,就在已经走到门口时,也没有看一眼离他一步之遥的叶初晓。
“骏哥。”门口的服务生,殷勤地为他推开玻璃门。
“驰骏!”叶初晓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般叫出他的名字。
驰骏脚下顿了顿,迈进门内的半只脚,又收回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酒吧闪烁的彩色灯光下,衬着他脸色异常冷峻。叶初晓没来由地有点发慌,尤其是看着他不说话,更是紧张地不知如何开口。
驰骏看着她僵硬的表情,眉头不耐烦地蹙起:“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
叶初晓深呼吸了一口气,很滑稽地对他鞠了一个躬,一本正经道:“我想跟你道歉,两年前我看到你受伤没有叫医生,是我做错了。”
驰骏大约是对她的举动,有些意外,怔了半响才讥诮地开口:“我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跟人打架斗殴受伤,死了也是活该,死了世上还少一个祸害。你当时不就是这么想的么?你哪里做错了?需要跟我道歉?”
“不是的。”叶初晓下意识反驳,却发觉这一绝否认,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没错,她当时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会见死不救。
驰骏冷冷看着她略微发白的脸,嘴角的讥讽更加明显。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此时几个醉醺醺的人,相互扶持着,歪歪扭扭从门内走出来,不小心撞到了驰骏。
他没有防备,身体趔趄往前,又直直撞在叶初晓身上。
眼见她就要往后倒去,他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腰,将她抱紧在怀里,两人才堪堪稳住。
两人身高相差大半个头,叶初晓的脸恰好贴在驰骏光裸的脖颈处。温热的鼻息,扑在上面。他浑身一震,立刻将她推开。
驰骏又恼羞成怒地转头看向刚刚那几个醉鬼,眼里喷出的火,像是要上前揍人。
叶初晓对他的概念无非就是逞凶好斗,以为被人撞到不甘心,赶紧上前道:“你不要惹事了。”
这一句,更是让驰骏恼羞成怒,他转头狠狠看向她:“在你看来,我一无是处,就会惹是生非,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叶初晓连连摇头,“我是想,既然你现在好好活着,驰叔又不在了。你就老老实实做事,别像以前一样了。”
“以前怎么了?我是杀人放火,还是□□掳掠了?”驰骏像是忽然炸毛一样,大声朝她吼道,“叶初晓,你给老子滚远点!别他妈假惺惺来给我道歉,你当时根本就是巴不得我死掉算了,你的心就是石头做的。还有,昨天我救你也不是因为你是叶初晓,而是因为这是我的店,我不会让我的店员受欺负。现在你跟老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是立刻在我面前被车撞死,我也不会再管你。”
叶初晓不知他为何忽然这么愤怒,但显然他是恨自己至极。她翕张了几下嘴唇,完全不知道说什么。
驰骏一身怒气,边吼边从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丢在叶初晓身上:“你缺钱是不是?所以来这种地方打工是不是?我爸生前说过会送你念大学,虽然他人不在了,但是留了不少钱,我是他的儿子,也得替他讲信用。这些钱给你的,够你用几年了!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出现,别怪我不客气!”
叶初晓愣了半响,看到他一口气说完,歪着头喘气不看她。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银行卡,讷讷道:“我不能要你们的钱!”
“那你就马上给老子滚!”
叶初晓被他的怒气震到,往后趔趄一步,咬咬牙,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他,真地拔腿就“滚了”。
兴许是脑子有点乱,她跑得很快,也没有注意前方,正要跑下人行道时,与一辆开上来的车子相撞。
好在那车子是要开上来停放,速度很慢,只是叶初晓仍旧被撞倒在地。
驰骏看到她跌倒的场景,神色一震,心中一凛,万万没想到他刚刚的一句气话,立刻就灵验。还没来得及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只见那司机气冲冲打开车门走出来,对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叶初晓骂了几句脏话。
叶初晓却像是充耳不闻,只继续往对面跑过去。大约是没有受伤。
那司机还不甘心,走到前面看了下车头,又骂骂咧咧了几句。
驰骏本就怒火攻心,见状更是一股无名火窜上来。
他三步并两步走上前,不等司机回到车内,一脚踹上那辆车的车头,怒道:“撞人还这么横,找死吗!”
那司机大概也是不是什么善类,看到车子被踹,冲过来就要朝驰骏动手。却不想驰骏轻轻一闪便避过他的拳头,又侧身一脚,将他踹开。
司机不甘心,还想冲上来。
此时从酒吧门口跑过来两人:“骏哥,怎么了?”
司机一看才知道原来这火气大得不得了的家伙是酒吧的人。
傻子都知道混夜店的,无非都是些三教九流,何况这年轻人还被人叫哥。那人不想吃眼前亏,只得咽下恶气,骂咧咧钻进车内,掉头开走了。
驰骏朝旁边两人摆摆手,语气烦躁道:“没事!”
再抬眼看夜色下的路面,叶初晓早跑得没了影子。
☆、第25章 心思
叶初晓没有再去找驰骏,一来是确定他还活着,而且还活得那么嚣张霸道,这两年来的愧疚也就淡掉了大半。
驰骏对她来说,仍旧只是一个认识多年但并不熟悉的新塘人。
她的生活无比现实,比如没有家庭依靠的飘零感和不安全感,都让她急需用挣钱的方式来填补。
失去了酒吧卖啤酒的工作,她只能重新再找。
好在她运气不错,只过两天便又在学校附近的餐厅找到了一份兼职。
说是餐厅,其实是餐厅夏季在门口临时搭建的露天烧烤大排档。叶初晓的工作就是端盘子收拾桌子这类杂工。报酬比起卖啤酒,自然是低了很多,不过晚上能做的工作实在寥寥,又不能去离学校太远的地方,所以对叶初晓来说,能找到这份工作,已经是谢天谢地。
然而,虽然叶初晓虽然从小生活在新塘那种底层社会,但她幼时有爷爷奶奶疼惜,父亲未吸毒之前,也算得上对她宠爱,后来又因母亲搭上驰松年,她并没有真正品尝过生活的艰辛。在家中,无非也只是打扫做饭这些普通家务。所以在烧烤摊的工作对她来说,委实有些辛劳。
大排档是城市里普通男女夏日里最爱的消遣方式,客人多,自然就忙碌。洗菜穿串送餐收盘子打扫,一晚上几个小时下来,叶初晓常常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更别提那折磨人的呛人烟雾。
一直以来,叶初晓对于自己的生活状态,都努力做到坦然从容的。但实际上,对于一个二十岁的女孩来说,总会在某种时候生出一丝不平衡感。何况她并不是那种乐观阳光的女孩。
对于飘零感的恐惧,对于轻松肆意生活的向往,都让她时不时艳羡那些光鲜亮丽的红男绿女,
这天晚上不到九点,忽然下起暴雨,大排档提前结束营业。叶初晓回宿舍时,恰好遇到同样提前下班的陈玲玲。
暑期的校道,除了雨声便没有其他。
两人这几天各自打工,回到宿舍都快十二点,都是洗洗倒头就睡,连聊天交流的时间都没有。这下撞见,自然是聊得有些起劲。
尤其是陈玲玲,拉着叶初晓说酒吧这几日发生的奇葩事,还提到酒吧那年轻老板出现了几次。
叶初晓本来对酒吧的事没什么兴趣,听她说起驰骏,又不不由自主认真去听。可惜陈玲玲也只重复说了几次驰骏很帅的话,便再无其他,不免让叶初晓有些莫名地悻悻失望。
两人聊得投入,浑然不觉夜色里缓慢驶过的一辆小车。直到叶初晓感觉到腿上一湿,下意识惊呼了一声,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车子溅到了水。
陈玲玲也哎呀了一声,想来也同样中招。两人在路灯下去检查被水溅的状况时,刚刚那车已经又退了回来,在她们身旁停下。
“对不起,你们没事吧?”车窗滑下来,露出一张带着歉意的面孔。
那人看不太出年龄,大致还算得上年轻,眉眼俊朗温和。
叶初晓并不太计较这种小事,便笑着朝她摇摇头,陈玲玲也赶紧随着她一块摇头。
那人看了看两人,有些歉意地再笑了笑,摇上车窗,缓缓离去。
叶初晓走了两步,发觉陈玲玲愣在原地,她回头奇怪道:“怎么了?”
陈玲玲摸了摸脑袋:“刚刚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吗?”叶初晓没放在心上,只道,“在学校里开车的,估计是老师吧。”
“怎么可能?”陈玲玲咕哝,“我可不记得咱学校有这么年轻帅气的老师。要是有,我绝对选他的课。”
叶初晓笑着摇摇头,拉了拉她:“走吧!要不你慢慢再想。”
两人回到宿舍,思索了一路的陈玲玲,忽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刚刚那人是覃凯。”
叶初晓疑惑:“覃凯是谁?”
陈玲玲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覃凯你都不知道是谁啊?我们学校的风云校友。华夏制药的总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