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简直太胡闹呢!”顾不上别的,太后只觉得心底一片慌乱,皇上这是要做什么?要杀她吗?难道当年的事皇上知道呢?
其实皇上话音刚落,在场的每一人都惊愕了。只是太后的反映更强烈些吧了。
“皇上,您这也太……”太什么,脸色霎然煞白的陈太医没敢说出来,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在短暂的惊惶无措之后,不安地瞟了两眼太后,陈太医颤着手开始紧张地写药单,将所有符合皇上要求的毒药解药都快速写下来,希望皇上用得毒药不是那种无药可解的毒药。
钟敏也没料到皇上竟会想出这么个奇葩的主意!难道上位者的思维都与常人不一样?还是说他也想让那个害他受了这么多年罪,生不如死的滋味也想让太后也尝尝?那是怎样一个难受和绝望?!
这想法也不过似电闪雷鸣在脑中一闪而过。只是……无色无味?还是故弄玄虚,钟敏没办法断定,只迅速看了一眼一桌之隔的李睿,必竟这屋里几个人里他更相信李睿,何况他也想知道这事是不是皇上与李睿设计好的。不过在看到李睿的眼神后,他的心还是微微沉了沉。
李睿在看到皇上的眼神时,刚刚升出的疑惑就快速淡定了下来。
皇上这是在使诈,目地不用说,肯定是针对太后的。只是没想到皇上会用这样的招术。其实就算皇上真的下了毒,李睿也觉得没什么,这或许是因为有钟敏在,无形中让他觉得再可怕的毒也算不上什么。这份信任没由来就是一种直觉。正想着就瞟见钟敏的目光扫来,心中顿时一暧,眉眼弯弯回了他一个安抚温柔的笑意,轻声道“先看看皇上的情况,”
“是!”钟敏被李睿温柔的笑靥弄得心神一荡,晕晕顿顿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为皇上把脉。
“还是先为太后诊脉吧。”皇上好不客气地拒绝了,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碗准备喝。
“呃?”钟敏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皇上,目光一瞥就落在了皇上手中的茶碗上“皇上!这茶……”
“这茶怎么了?这茶可是太后亲自让人给朕送来的,清香淡雅,莫不是你也想尝尝?”皇上笑道,瞟向太后的眼底精光一闪。
“……哀家送的?”太后回过神,似想起什么,站起身立刻冲了过来“哀家看看,哀家怎么不记得了。”
“灵山景秀,”皇上将茶送到太后面前“太后忘记了吗?儿臣小时候最喜欢喝的茶!”
“是吗?”太后看着茶碗里的茶,又看了眼对她笑得一脸灿烂的皇上,突然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向上爬,她脸色苍白,身子也止不住地轻颤着,满眼都是惊恐。她当然记得这灵山景秀,若不是那人告诉她这茶有极好的安神作用,当初她也不会……不会……
“是啊!”皇上笑得很开心,可眼底却冰寒的让人发怵,他将茶送到太后的嘴边“太后也尝尝吧,味道真的很好!”
“不!不!”太后惊恐地一把掀了茶碗,茶水溅了皇上一身失声尖叫道“哀家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哀家没想到会伤到皇上,他没说会……”
“会什么?”皇上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冷笑道“会变成傻子?朕也不是故意的,可这毒还是下了,怎么办?母亲,您说怎么办?朕没有解药,没有解药救您,怎么办?陈太医,你给朕出个主意吧,当初你怎么让太后做的今天也告诉朕怎么做吧!这么多年朕的饮食都是你和太后一手办的,这次就让朕试试手吧!”
太后一屁股跌坐了地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陈太医更是惊恐地伏跪在地失声叫喊道“皇上,臣冤枉啊!”
“你,你根本就没下什么毒,对吗?”半晌太后才抬起头,看着皇上问了一句。
皇上仰头惨笑了两声,眼角滑下泪珠“不!朕下了。”
“你,你骗人!”太后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突然脸色巨变,手霍地按住腹部,不敢置信地扫了一圈毫无任何异样的其他人,目光锁在了皇上的身上“皇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会没事?皇上!”
皇上将衣袖拉开,露出手碗,声音清冷漠然“还记得之前,太后与太医都曾为朕把过脉吗?药就抹在这手碗上的。”
“你……”太后怒极攻心,心塞得说不出话来,怪不得刚才皇上不让李睿带来的大夫替他把脉,原来,原来……
“……寸心草?!”陈太医突然也捂着肚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斗大的汗珠像下雨般顺着额头滑下,颤颤悠悠地吐了三个字,眼里已满是恐惧。
寸心草?那可是无药可解的巨毒!
钟敏不由愣了愣,看向皇帝。
皇上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盯着太后。
“你,你真这么狠心?”太后哆嗦着嘴唇,飞快地扫了一眼李睿又望向皇上“是睿王爷,是睿王爷逼你的对吧!皇上,你怎么这么傻呀,没有母后,这南朝可就是睿王爷的天下了!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快!快传宫里所有的御医来,哀家就不相信这宫里会没有人解不了这毒药!”
“够了!”皇上悲愤地吼了一声“朕狠心?朕再狠心也没有母后狠心,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变得痴傻,眼睁睁地将儿子送到先皇的寝宫,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先皇悲痛而去而大受刺激,神质不清,惶惶不可终日达数月之久,那时,母后您在哪?您可曾想过儿子有多害怕?有多惶恐?若是没有阿睿,儿子都就死了!这天下给了阿睿又如何?若不是母后,父皇怎么会死!若不是母后,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若不是母后,南朝怎么会变成这样?”
“皇上!”面对皇上的控诉,太后慌乱地直摇头“这些不是真的,这些都是睿王爷编出来哄骗你的,他在造谣生事!你是母后亲生的,母后怎么可能要害你啊!是睿王爷居心不良,他挑拔离间,他这是想要篡位啊!”
“您当朕还是个傻子吗?”皇上不知是讥笑还是自嘲“就算是傻子,朕也还是分得清谁才是真的对朕好,何况现在不傻了。”
“来人!”皇上叫了一嗓子“陈太医试图对太后行凶,斩了;太后受惊过度,即日起送到霖江别院静养。”
“是。”门外顿时进来几名侍卫领命,拖着大呼小叫的陈太医就走了。
太后虽没叫,脸上却已是死灰一片,盯着李睿的眼神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她始终认为皇上今日的作为是李睿指使的,没有李睿的阴谋,皇上是不可能计划的这么周详,打得她措手不及!皇上脑子纵然恢复了些清明,可那毒早已深入骨髓,是治不好的。她想不到会有钟敏这样逆天的人出现,并且已经在半年前就将皇上体内的毒清理得七七八八,剩下的那点余毒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钟大夫……”皇上意有所指的叫了一声有些走神的钟敏。
钟敏回神,了然,从药箱里拿出一瓶药,走到太后身边“这药虽不能救命,但对身体却是有益无害的。太后若相信草民,可以试一试。”
太后冷冷地看了钟敏一眼,问了一句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上次那毒是你解的?”
钟敏笑笑,当然知道太后说得是李睿被狄龙伤得那次。
“是的。”
“真的是你?!”虽然早有怀疑,可真真得到肯定答案,太后还是吃了一惊“那皇上的毒也是你解的?!”
“草民不才,幸不辱命。”钟敏清亮的声音不卑不亢,不娇不燥。
太后显得刺激不小,一时愣在了那里,满眼地不敢置信,突然一把抓住钟敏的手“哀家不信!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那些毒根本就无药可解!无药可解!”
太后的动作太快,钟敏虽然有所防范,只没想到她动作会那么快,竟是没躲开,正暗自叹息自己的运气太背时,腰上霍然一紧,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这么不小心,一点防备都没有!”李睿声音冷冷地,透着不自觉地关怀和心怵。
说话间已将钟敏手中的药瓶拿过扔向太后“要吃就吃,不吃就扔了。如今这世上能救得太后性命的只怕只有这位钟大夫了,所以太后为了自己的命还是不要做损人损已的事才好。”
准确无误地接住李睿扔来的药瓶,太后阴冷着脸在不甘中缓缓坐回到地上,轻轻摸了摸伪装成长指甲的锋利钢片,她刚才确实想杀了这个破坏了她大计的钟家庶子!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代嫁的钟家庶子会是个医药高手!她现在更怀疑是钟家的人故意欺骗了她,因为这位钟家庶子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感觉。
“哀家会记住你的,钟家小子!”太后迅速倒了几颗药放进嘴里,被侍卫“请”出门时,轻抚着长长地指甲,目光沉沉地盯着钟敏,说道。
钟敏背心的汗毛霍地一下竖了起来,瞬间有种被蛇盯着的感觉。
☆、第52章
觉察到钟敏瞬间僵了得身子,李睿以为钟敏是因为被他拉进怀里不好意思,可他舍不得放开,但眼下在宫里,皇上又在,他只好缓缓放开自己放在钟敏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了钟敏的肩“还好吗?”
“……没事,”钟敏这才惊觉自己刚才一直窝在李睿怀里的,不自觉地红了红脸,听到他问就点了点头“嗯,太后会武?”
要不然怎么同样是中毒,陈太医痛得都快要死了,太后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似的!
“太后曾是我南朝赫赫有名的女将军,骁勇善战,巾帼不让须眉当年能平定西域,太后可谓功不可没。”李睿低声解释道。
想不到太后竟然是个有勇有谋,智能双全的高手?!
钟敏万万没有想到太后竟会这么深藏不露,不由暗暗吃了一惊,想起刚才若不是李睿及时拉开自己,太后那一下只怕自己难逃一劫!
“谢谢王爷!”钟敏心有余慑地抬头,才发现他与李睿的脸彼此隔得这么近,近得仿佛李睿一低头就能吻到他的额头,而他微微踮起脚就可以吻到李睿的鼻尖。
“呃?”李睿没听清,一低头,温热的呼吸直扑到钟敏的脸上,画面说不出的暧昧。两人同时红了脸,一下子就各自向后退了几步。
“皇上?”李睿率先回过神,抬头就发觉皇上有些不对劲,连忙走上前去“钟大夫,快来看看!”
钟敏听到召唤,立刻想起皇上是利用在自己手腕上下毒让太后与陈太医上得当,这毒只怕也浸入了皇上自己的体内,急忙跑了过来。
“朕没事,”皇上苍白着脸,用一只手肘着头,一只手对李睿轻轻摆了摆,眉头紧蹙着,疲惫地说。
“还是让钟大夫看看吧,万一……”李睿不放心地从钟敏那里拿了两颗清毒的药丸,强行让皇上吞服了下去。
皇上拗不过李睿,也知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必竟这身体担负的责任重大,虽然体内的毒已清得差不多了,但受损也是严重的,这半年的休养也只是表面上看着好了,其实内里虚着呢!便无奈地吃了药丸,笑了下,带着一丝自嘲和悲凉“朕根本就没有下毒,不过是在茶水中加了一点清肠的香料,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
钟敏一下子愣住了,疑惑地看着皇上“皇上那碗茶里明明有毒的,怎么……”
皇上苦笑“朕不过端起来,故意让你看到,又没真要喝。是太后……这么多年了,心里应该也是难受过吧!”
“皇上是准备就这样关太后一辈子?”李睿沉了沉脸,太后可不是个轻易就能服输的人,何况她刚才对钟敏说得那些话,就知道她已经将钟敏列入了黑名单。
“她是朕的母亲,是朕的生母,朕……”皇上咬了咬唇“朕不能,不能杀了她!”
“太后在皇上幼年时,皇上对太后没有威胁时都能下得狠心陷害皇上,如今皇上已经能够威胁到太后了,太后又岂会心软!皇上!”李睿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些。
“好了,不用再说了。”皇上恼怒地阻止了李睿继续说下去“朕心里有数,朕此次召你进宫,就是想让你知道朕的想法,朕会让人好好关着太后,不会让她再出来扰乱朝廷,也不会再让她去害你。如今朝堂上的事朕还要靠你帮着朕好生打理,朕也答应你,等朝堂上的事理顺了,朕就让你回自己的封地,让你做个逍遥自在的王爷,可好?”
不等李睿回答,皇上又道“如今宫里这些御医,朕也不放心,阿睿应该也是不放心的,所以朕想借你府里的钟大夫在宫里呆些日子,帮朕理理这太医院,阿睿不会不同意吧!”
钟敏惊诧地回头看了一眼李睿,李睿显然也愣了下,明显不知道皇上会提这样的见意,但他还是给了钟敏一个安抚的眼神,虽说钟敏看上去并没有显得惊惶不安,但李睿还是从他的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安。
李睿很想拒绝,但皇上的语气并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皇上,钟大夫乃一介草民,臣怕他震不住太医院那帮久负盛名的太医们啊!不如……”李睿道。
“笑话,”李睿的话末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他轻轻摆了摆手“钟大夫可是治好了朕的病,太医院那帮太医若敢闹,让他们来找朕,朕倒要看看他们这么多年来谁将朕这病治好过一星半点?敢瞧不起人,拿真本事出来,朕这宫里不养这眼高手低的人!”
李睿看了一眼皇上,微垂下眼帘“臣不懂,皇上担心太医院不干净,大可重新洗一次牌,何苦把什么都不懂的人弄进去受罪呢?”
“你……”皇上的脸瞬时变了变,他咬了咬唇角,眼里涌出委曲的泪花“阿睿是想丢弃朕了吗?因为,因为有了钟大夫?”
说到这,皇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无辜中枪的钟敏。
李睿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皇上多虑了,臣只是怕皇上这样的冒然会打草惊蛇。当年皇上之事,陈太医敢下手,固然有太后的支持,可这毒却非宫中之物,朝堂上必有人接应,若直接将钟大夫推到明处反不利于调查,皇上以为呢?”
听到李睿确实为自己打算,皇上的怒火平了几分。
“那阿睿有什么打算呢?”皇上不爽地瞥了一眼钟敏,随口问道。其实平心而论,他不讨厌钟敏,甚至挺喜欢这个少言温和的大夫,但一想到多年将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的阿睿,目光突然都注视到他的身上时,皇上感受到从末有过的惊惶、不安、慌乱、害怕和说不清的嫉妒!他讨厌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东西要被人夺走,自己却无力维护。所以,虽然知道钟敏救了自己的命,自己私心里也喜欢他,但他还是想要将他从阿睿的身边赶走!他就觉得这个钟敏会夺走阿睿观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会夺走阿睿对自己的爱护,会将阿睿从自己的身边带走,会离开自己,这,是他不能容许的!
“明查不如暗查。陈太医已斩了,太医院群龙无首,皇上可以先不用急着定首席御医之职,年关一过,为了补充太医院太医不足的缺,可面向全国广召大夫,到时让钟敏进太医院即不会引人注意也有利于暗中查访,当然,为了确保皇上饮食上的安全,臣会每日带着钟大夫进宫,以确保皇上的安全。皇上以为如何?”李睿道。
“嗯,这个法子虽然慢了些,倒不失是个两全的法子。就这么办吧。钟大夫难得进宫就让沧海带你四处转转吧。”皇上看了看窗外,抬手轻轻打了个哈哈“又该去上朝了,走吧,阿睿,下次来得时候给朕带两串冰糖葫芦吧,朕好久都没吃了……那酸酸甜甜的味真让人怀念。”
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游廊的尽头,钟敏方才收回眼,转身随内务府总管沧海“游宫”。
皇上对他时不时冒出来的敌意,已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