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确定的主要因素就是尹思瑗,老实说,我不喜欢她,不喜欢舒辰安和她在一块,我也妒忌她,嫉妒她能一直陪在他身旁,欢他喜解他忧。
但是不管我相不相信,确不确定,我知道自己最终都是会去的,舒辰安就像一个拥有强大磁性的磁场,而我是这磁场外的一颗小螺母,不知不觉中我就会向他靠近。
“嗯,我会去。”对着无人声的话筒,我轻声呢喃,“还有,我想你了。”最后的“了”字清清淡淡地消失在流转着的闷热空气里,越消越薄,似乎同时也消散了我心头的那阵刺痛感。
我觉得“了”这个字很能掩饰个人情绪,读这个字时,舌尖微微卷起,软软的舌头立马抵上光滑的上口腔,柔柔细细的声音顿时从鼻子里发出。
说完后,会觉得一股酥酥麻麻感在口腔内部四窜,一直延伸,从喉咙到胸腔。安静流淌着的血液似乎骤然高涨了情绪,它们叫嚣宣扬着,它们四处游窜着,不知归处,同时也将这种感觉分散开了。
例如,“我想你了”与“我想你”比起来就多了份柔情,婉转的鼻音听上去更易让人忽略你的神情,不那么正式的话语也更易让人不忍拒绝掉你的想念。
所以,舒辰安,我想你了。
起身去倒了杯水,随着水位的加深,透明的玻璃杯里淡黄色的小花开始浮浮沉沉,而后又在水面上飘飘荡荡,它们肆肆扬扬着排满整个水面。
茉莉花茶是江沁的最爱,每次她来找我都会带上几盒,除了她在的时候,一般我都不会动那盒茉莉花,可是今晚,我却想尝尝了,想试试江沁所讲的涩尽甘来之感。
盒身上写着“口齿留香,身心舒畅”,鬼使神差般,我低头闻了闻花茶的味道,果然是不常喝花茶的,我闻着它就是一股草味,何来香味。
瞥了眼杯中,那些方才还是花苞的花此刻已经灿烂盛开了,一朵朵淡黄色的花朵在水中伸展着柔细的身子,像极了舞台上舒展窈窕身姿的舞者,恍惚间,似乎能捕捉到它们盛开的每个小细节,跃跃愈张的小花瓣试探着周围的环境,随后“扑哧”一下完全开放。
突然,内心像是开了户窗,明晃晃的亮光透过这扇窗照射进来,心里有块地方仿佛也开出了这样可爱的花朵。
端起杯子喝了口,入嘴便是草味,再细细咽下,便觉得齿间残留着夹杂其中的清香,这种感觉一直萦绕在口中每个空间,就好像吃了一嘴的茉莉花。
“你是我的。”茉莉花的花语,我想我应该明白江沁为什么喜欢它了,它的味道一直缠绕在你身边,它带给你的感觉在你脑中挥之不去,你对它从排斥,到接受,适应,习惯,以至于最后的爱不释手,你的每一次妥协都代表着对它的纵容,等到你发现自己离不开它时,可能会去埋怨它指责它,可是你忘了吗,当初你是排斥它的,而后是你自己一步步向它妥协。
在我看来,萧泽就是一株茉莉,他的气息充满了我身边每寸空气,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习惯了他的存在,只是,现在的我开始排斥了。茉莉虽好,但我还是不舍丢掉我最爱的那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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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谢,干嘛呢,一直在发呆?王司令让你整理的上周在A市时装发布会上各个服装的设计理念以及设计师的资料整理好没?还有下个星期Doriy要来我们公司,王司令也让你先去查查她的爱好习惯什么,免得到时候拂了人家的面,也让我们自己不好下台。”
“啪嗒”一声,我手中转着的笔忽然坠地,我猛地转头问莫笑:“是那个设计了‘dream’婚纱的Doriy?”
莫笑扶了扶她鼻梁上的镜框,讳莫如深地朝我笑:“嘿嘿,就说嘛,你也有失控的时候,谈路今儿差我一顿饭了!”
莫笑是和我同时来应聘同时被录用的一个姑娘,她虽然是个二十好几的人了,却仍旧像个不着调的小姑娘,敢情她和谈路拿这事来打赌了吧。
我弯身捡了笔,等到直起身子的时候却发现她口中的谈路正猫在王司令的办公室里朝这边看。我假装咳嗽两声,叹了口气对莫笑说:“唉,谈大经理追人的手段也太明显了。”
对着电脑啪啪打字的时候,身边一直没动静,我扭过头去看她,莫笑正拧着眉沉思,这丫头果然听不懂我的话。没办法,只有耐心地给她解释:“你如果输了,谈路就得请你吃饭,到时候你还不是一样要陪他吃饭吗?”
莫笑抬头“啊”了声,藏在眼镜后面的双眼蒙上更重的不解之色。
敲了下她的头,我直接问:“他是不是差你一顿饭?”
她懵懵地点点头。
“你吃饭他得跟去付钱吧?”
又点头。
“去了饭店他总不会不吃饭吧?”
“嗯……吃的吧。”
“那你们还不是在一块约会吃饭了!”
莫笑突然恍然大悟般笑了,“对哦!”
我头疼地转过去,要是江沁遇上她,肯定早就被她气疯了。
身边的人咯咯笑了:“小谢啊,今儿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平时你不会说这么多话的。”
这回我愣住了,难道我真的表现出高兴了吗?
面对着一屏幕的文字,我开始有点眼花,那些文字扭扭曲曲着渐渐勾勒出一个熟悉面庞,他笑他生气的表情一一展现了出来,我想我高兴的原因是什么了。
我镇定地看过去,旁边的丫头还眼巴巴盯着我,她还真要在我脸上看出个好歹?朝王司令的办公室挑了挑眉,我说:“有人在那等着你上钩呢。”
莫笑一下子站起来,随后我的耳边刮过一阵强风,再然后就是她气呼呼的声音,“谈路,你算计我!”
某男的声音着实委屈:“笑笑,我错了……”
……
谈路是我们公司的二把手,其余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我所知道的就是他好像是在追求莫笑这小丫头,而莫笑呢一直在躲避他的追求。更加奇怪的是,我们的老板,也是谈路的兄弟,他好像十分不满意谈路的这种作为,每次一见到谈路出现在莫笑身边,他总会以各种理由将谈路打发走。
用莫笑的话讲,“老板得不到谈总,就使劲折磨他!”看样子,莫笑挺喜欢看到老板折磨谈总。
回了回神,电脑屏幕上依旧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有关Doriy的资料还不是一般的多,各种各样的介绍看得人头疼,可几乎都是一个模式的。
突然觉得名人也不如他们表面那样光鲜亮丽,不知道他们背后有多少人等着拆他们的后台。比如这篇新闻,不知哪个报社的小记者居然爆出了Doriy打破自己的誓言收了徒弟的事情……等等,她收徒弟了?
我接着往下看,“着名设计师Doriy已在公开场合承认收徒一事,她这一做法推翻了自己以往不收徒弟的规矩。而且据相关人员报道,Doriy与其徒日前已经回国,Doriy虽绝口不提爱徒,但足以看出她对爱徒的喜爱与保护。”
照片中,身穿米色风衣的中年女子笑着面对镜头,举手投足间彰显风姿卓越,里面并未看到传说中的徒弟,传言不假,果然十分保护自己的爱徒。
dream is all girls’ dream——dream是所有女孩的梦想。
遇到舒辰安的时候,我的梦想就是穿上dream走向他。
作者有话要说: 舒公子:为什么这么久不来,你不爱我了……
萧大爷:是想我把你关到厕所?
谢姑娘:你不会在想着怎么把我虐得更惨点吧?(挑眉)
某宝:我是亲妈好不好!我有那么坏吗??只是最近要考试了,事情多而已,我最爱舒辰安了好不好!?
谢(一把抡起板凳):你说什么?
(谢姑娘,你的形象啊~)
☆、Part 9
下班时间一到,莫笑就像是一头脱了缰的野马,拽起我就呼呼地往外冲。瞧她四处张望鬼鬼祟祟的眼神,就知道她在躲避谈大公子。
我失声笑了:“谈总今天下午就被习总派出去了。”
她陡然一震,直起身子,说话声似乎都轻松了:“哎呀,小久你不早说,害我这心惊肉跳的。”
从五点开始,我就一直被她拖来拖去奔跑着,若说惊心胆跳的人,也该是我吧?
“喂,余倩啊……”走去公交站台的路上,莫笑接了个电话,她抱歉般对我笑笑,又继续和电话那边的人聊天,“什么?你今儿又来我家蹭饭了!余倩你说你这是第几次了?虽说我怀疑你是我妈多年前抛弃的女儿,但我怀疑不代表你就能整天把我们家当公共食堂啊,还是不用交钱不用你刷碗的那种……”
她的语气里满是嫌弃,我扭头看过去,莫笑扬起的侧脸上正挂着大大的笑容,她的嘴角咧开露出整齐白洁的牙齿,四周仿佛都弥散着幸福的气息。
听莫笑这语气,来电的人应该是她平日里总抱怨着的那个好闺蜜吧,她这样子让我想起了江沁,我的江沁也是这样可爱的女孩。
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朋友,她会咋咋呼呼不满地朝你叫嚷,脸上却盛开着绚烂的花儿。
我正笑着,莫笑也突然“嘿嘿”笑了:“小倩啊,你最美你最好,你就是天上的星辰,星辰都降临到我家了,你说我能不好好招待吗……”
伴着莫笑忽高忽低的声音,我的心思逐渐被公交车占据了。
可是,这公交车越不来,我越烦心。今天莫笑突然想起来请我到她家去,可我还没告诉她今晚有事,也不知道如果我拒绝后她会不会认为我是故意疏离她?
对我而言,最困难的事就是拒绝别人了。有些事情,明明自己不想做,却无法向别人开口,想着憋一段时间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是昨天,我不想拒绝舒辰安时,拒绝的话却脱口而出……
“谢久,你手机响了。”忽然,旁边的同事推了推我,我应声急忙掏出手机:“喂?”
“是我。”字字铿锵。
转过身子,我低声问他:“你回去了?”
那边似乎很安静,静默了会还未传来响声,可我也不敢再次询问,只有耐心等着。我们就像是比赛的双方,彼此都不说话,就好像谁一说话谁就输了,过了会,我还是输了:“车来了,回去打给你!”
急匆匆地,我就挂了电话,顺带拉起不远处的莫笑上了车,莫笑和电话那边的人好像有聊不完的天,这会她还拿着手机在埋怨呢,“……那个谈路太讨厌了,和你一样讨厌!我觉得你们就是天生的一对……”
可怜的谈总,现在还在被人家嫌弃着。
突然,手机两三下震动,我划开屏幕,是萧泽的信息:谢久,你就这么想我回去?
大脑开始无意识地放空,手指也无意识地按着手机键,屏幕上的画面一会暗一会明,盯着发出忽闪忽闪的屏幕光,眼睛也开始发胀,想了片刻便关上手机收了起来。
他的这句话确实没错,我是想他回去,但不是针对他一人。我是不愿身边再出现那么多让自己习惯依赖的人和物,时间一长,我会把那些当成是理所当然。可是,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我该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人不该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为已有。
迷迷糊糊地想着,耳边忽然一声嬉笑:“小久你叹什么气呢?”
转过身子,莫笑已经收了手机,正咧着牙瞄我,我也就顺势流露出很为难的样子:“今晚我可能不能去你家了……”
还未等我说完,她就理解般拍拍我的肩膀:“我懂,你刚是和你男朋友聊天的吧,去吧去吧,我不会拆散你们的!”
“……不是……”
莫笑勾了勾我的肩,还是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没关系,还有下次嘛。话说小久你男朋友长啥样啊,是和习总一样的沉稳男还是像谈路这样无赖耍宝型的?”
我抿嘴笑着看她,若我说像谈路这样的,她会不会跳起来?
见我没有回答,她便打量起我自顾自地研究:“像你这么闷的一个人,应该配个活泼点的,谈路这种最好了……”突然话锋一转,她的神情也不是刚才的戏谑,“不过我还是喜欢习总这样的男生,沉稳帅气,他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找到问题所在,太帅了……”
她的这番话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平时总看莫笑和谈路打打闹闹的,大家就习惯性地就把他俩凑成一对,可谁知这小丫头心中另有他人啊!
习远,的确是个沉稳的男人,某种程度上,还可以看出萧泽的影子。萧泽就是冬天里的利箭,给人刺骨的冰痛之感;习远则是加着热的温水,不知不觉中就让陷身其中的人无法脱身。
他们的相似之处,就在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不容他人拒绝的霸者气势。
但是舒辰安呢,他是哪样的?可无论他是哪种人,舒辰安也不像其他任何一个人,他只是他自己,一个独一无二的他,一个让我无意间学会口是心非的他。
舒辰安不在的这些年,我的世界似乎变成黑白色,而江沁是这黑白世界里的一束光芒,她不断跳跃着,也将我的日子变得生动明媚起来。
我的厨艺就是在江沁的推荐下去学的,她推荐我去学做菜的初衷很明了,就是想以后她来我家时能够有口饱饭吃。
捧着花茶发愣的这个时间,厨房里已经飘来一阵浓烈的骨汤味,香腻的味道勾起肚子里的那条馋虫,腹部顿时一阵翻涌。
喝了口茶压下从肚子里传来的不雅声音后,我起身钻进厨房。关火,洗净几根细葱,快速切碎扔入正在翻涌着的汤中蒙蒙雾气中,纯白的汤汁上飘零着几片青翠葱花,再加上扑鼻而来的香味,我不禁咽了下口水。
淡定,淡定,这骨汤可是给病人准备的!
盛好骨头汤放入另一个保温盒中,准备妥当后,又急急忙忙地冲回房间,吸了两口准纳器中的药剂,便顺手拿上一件衣服快速往外走。
这么匆忙无非是害怕舒辰安真的饿着肚子等我到现在,虽然这不太可能,但他这样说了,我就会多想。
N城六月的傍晚微风习习,晚间天空的边际携着一抹淡淡的红霞,像是醉酒后人脸上的红晕,粉粉嫩嫩的,像是有着甜甜的味道。
到了医院的时候,这抹红霞已经被深蓝色取代,深海一样的颜色总是能给人带来神秘感,仿佛天际那边有着待人寻味的秘密。
四周俱是静谧安然,我的心底却云翻浪涌起来,再次见他,我是以亲戚的身份,还是朋友的身份?
站在医院门口踌躇片刻,便甩开膀子大步走进去,走着走着,我就笑了。此刻的自己,真像是江沁上身,不管后果,进去先说。
晚上的医院比白天清静多了,一进大门就觉得一股冷飕飕的风从脚底升起,整个人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头脑也顿时清醒多了,我又害怕面对他了……
平时对待江沁的冷静性子此刻已经不管用,甭提对江沁,我觉得现在的我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了。
“哒哒哒”的鞋板声在寂静的长廊里回响,冗长的走廊里只有两三个护士在查房,见到我拎着俩保温瓶,也不拦着,只是微笑着朝我点头。
骨科312病房并不远,可我却像是万里长征后的人儿一样累。立在病房门口,我又开始犹豫,如果尹思瑗回来了,看到我这么晚还来送饭菜,她会不会生气?她生气了,舒辰安会不会不高兴?……
“……唉,日日思君不见君,又喝一口水!”门内一个略带遗憾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尾音高吊着,还有一丝小女孩的撒娇音。
我扭开门柄,果然,安小歌正坐在椅子上捧着自己的下巴叹气,而床上那个人手上拿着一杯水,舒辰安好像刚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