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将文房四宝拿出来,然后站在一侧为兰芪磨墨,兰芪望着她淡笑一声,再将纸张摊开,用自己比较拿手的简体字在纸张上面画画写写。
“首先,死了六个少夫人,暂且被划分为受了诅咒;然后就是神秘的面具人、奇怪的婆婆、还有阴晴不定的暧昧舅老爷…等等,莫蓉她那么小,算不算在自己的分析表呢。”兰芪神神叨叨地不停蠕动嘴唇,半夏好奇地盯着她,也不好追问。
“反正都有问题。”兰芪在莫容的名字上打了大大的问号,然后写上晏胥尧的名字,念叨:“先生好像不是连府的人,他…对了,一直将先生给忘了,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连府的。”
想着,兰芪又猛地抬头,问身边的半夏:“半夏,你知道先生是什么时候来连府教书的吗?”
半夏深思熟虑之后,缓缓开口:“差不多就在六夫人去世的时候。听说之前的先生回乡探病之后就出了意外,老夫人是个惜才之人,当时先生是个落魄书生,一次偶遇便由老夫人带入府中教书了。”
兰芪沉默下来,在晏胥尧的名字旁边来来回回地徘徊。。。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怪异先生
难得兰芪很自觉地前往沉香斋,午膳后先生就会教莫蓉音律。这个时候连沁儿也会伴随在侧,往往,兰芪看到连沁儿的时候,她的目光里全都被晏胥尧的身影填满,敏感的兰芪自然清楚,这是典型的少女怀春。她不好点破,也偷着享受观察的乐趣,不过,她有些担忧连沁儿和晏胥尧之间的身份,在家教甚严的连府,他们的悬殊似乎注定了悲剧。
在莫蓉冷漠的眼神中,兰芪的出现仿佛不速之客,然而晏胥尧还是十分恭敬地招待了兰芪,连沁儿始终保持一副高傲的姿态,对兰芪不闻不问,就是正眼也不愿施舍。
“不知道少夫人今日前来有何事?”晏胥尧淡笑地问。
莫蓉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瞪视着兰芪,兰芪冲着她干笑两声,才回应:“先生在忙吗?”
“教莫小姐抚琴。”晏胥尧保持着他的招牌笑容,兰芪心里一沉,看了连府大多数冷漠的嘴脸,现在看看晏胥尧的笑颜似乎带着深不可测的面目。她知道有句话是,笑里藏刀,先生长得玉树临风,实在是无法与十恶不赦的人牵扯上。
“哦哦。”兰芪含笑着走近他们,然后将手中拿着的书籍递给晏胥尧,说道:“其实是这样的,这几天闲来无事的时候在书房看了几本古籍,但是有些地方仍然有点不明白,就想着过来请教先生。”
晏胥尧点了点头,赞赏着说:“少夫人果然是好学之人。”
“呵呵。”兰芪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傻笑,连沁儿听了晏胥尧的话,顿时变了脸,走到兰芪身边,冷冷地笑道:“她会那么好?哼,我看看是些什么书籍。”
兰芪刚要开口说话时,连沁儿便霸道地将她手中的书籍抢夺过来,打开来一看,居然是《战国策》,连沁儿嗤笑地说:“你看《战国策》做甚?”
兰芪其实就是在书架上随手拿下来的书籍,根本就没有看自己究竟拿着什么书,虽然这几天并没有看过《战国策》,但是好歹也读了十几年的书,还知道什么是《战国策》。兰芪眨了眨眼,清了清嗓门,说道:“难道连府规定了不能看《战国策》吗?这是一本史学名著,记述了战国时期的政治主张和策略,展示了战国时代的历史特点和社会风貌,是研究战国历史的重要典籍。”
晏胥尧看着得意洋洋的兰芪,不由得刮目相看,然后说道:“少夫人说得很好,这确实是一本好书。”
“我当然也知道。”连沁儿俨然不服气,将书籍塞给兰芪手中,啐道:“我就是好奇,你平白无故地看这种书籍干什么,女人家看看四书五经,品品诗词歌赋就好了,哼,这些政治策略的书籍根本就不适合。”
呃…兰芪顿时噤声,适合不适合自己看,她倒没想那么多,反正当初就是这么被老师硬逼着背下来的,再说了,不整得深奥些,她哪有理由来找先生,况且刚才随机拿的书,也完全不在预料之中。
晏胥尧笑着说:“少夫人恐怕也是想多了解一下历史,看看也无妨。”
连沁儿怒视着兰芪,闷闷地说道:“了解,了解,我看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兰芪当下傻眼,以为连沁儿看出自己的想法,当然,这纯粹是连沁儿的敏感误打误撞上,兰芪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面色,学着晏胥尧一样,始终保持微笑,在连沁儿心里,兰芪的笑容就像是致命的打击,她是个心胸比较狭隘的小姐,于是兰芪越是对着他们保持笑容,她越是怀疑兰芪的居心。
莫蓉闷不吭声地坐在古琴旁边,见三人都不搭理自己,于是她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反正不关自己的事情,她都不愿插足。
抬眸瞥见阴郁的天空,她的心思早已经不在这里了。于是她缓缓地靠近水池,见水池里面的鱼已经重新换上,看着它们在池中悠闲地畅游着,莫蓉的心也安定下来。她双手合拢,放在胸前,然后闭上眼对着水池念念叨叨,顷刻之后,才离开了沉香斋。
连沁儿霸占着先生,根本就不让兰芪与他单独相处,如若不能单独相处,兰芪过来找先生也是白搭,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兰芪并不是特意过来找连沁儿对嘴互损的,她停了与连沁儿的纠缠便看见莫蓉沉默着走出书斋。
兰芪的目光跟着莫蓉移动,她悄然随着莫蓉走到门口,将莫蓉奇怪的举动尽收眼底。看见莫蓉靠近水池,当时还会担心莫蓉再次伤害那些无辜的生命,可是这次莫蓉非但没有这么残忍,反而做出了令兰芪更加琢磨不透的举动。双手合拢,放在胸前,然后虔诚地闭上眼,这样的举措不是在祈祷吗?她祈祷什么?毒死之前的鱼,然后现在来忏悔?
兰芪凝视着莫蓉的背影,纠结于一个只有十岁左右女孩子的不同寻常的心思。
“唉,她还在自责。”突然走来的连沁儿暗叹一声,被兰芪听到了,于是她警觉地转过身来,兰芪失口问道:“她怎么了?”
连沁儿忙着收住声音,闪烁其词地嘟囔:“没,没什么。”似乎在面对莫蓉的问题的时候,连沁儿选择了逃避,答了兰芪的话,便迅速地走出沉香斋。
兰芪不好再问,连沁儿也离开了书斋后,她才犹犹豫豫地走进去,看见先生在摆弄书架上的书籍,不由得轻呼一声:“先生。。。”
晏胥尧回首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兰芪,便问:“少夫人还有事儿吗?”
兰芪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走近晏胥尧说道:“就是不明白莫小姐的举动。”
晏胥尧顿了顿,笑道:“莫小姐其实人很聪明,并且没有小姐的骄纵,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兰芪蹙着眉,问道:“难道你没有听下人说她的怪癖吗?”
“少夫人说莫小姐的怪癖?不知道是指什么?”晏胥尧看似真不知道。
兰芪认真地说:“沉香斋前面的水池里,不是死了不少鱼吗?听说都是莫小姐毒死的。”
晏胥尧收敛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兰芪,正因为他面无表情,兰芪才认为不正常,按照常理,听到她这样说,对方应该是出现两种反应,一种是质疑,另一种就是惊讶。晏胥尧的冷静超乎常人,或者说,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却装作不知,反而引导兰芪说出来。这样的男人躲在众人背后,冷观一切,掌控着每个人的情绪,所有人都防不胜防。
想到此,兰芪的内心又在迟疑,不管怎么说,他并非连府的人,怎么会了解连府?也更加不会与连府中的人那样怪异,先生装聋作哑说不定是一种生存方式,在偌大的府邸,每个人都不一样,要想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必定要学会这一点。兰芪打从心底想给先生一个机会,在她心里,她不愿再加上一个“敌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先生也并不是与自己同坐一条船的人。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来访者莫家公子
兰芪愁着自己闲在家里,身体都快要发霉了,谁知第二天一早,花娘便带着春芝前来金缕楼。说是莫家来了人,老夫人不方便待客,这个时候兰芪这个挂名少夫人倒有了用处,至少能拿来糊弄外人。
半夏认为这是少夫人第一次代表连家接待外人,是少夫人身份的象征,不但要穿得体面,就是眉角一横一竖都要小心翼翼。兰芪大大咧咧惯了,听了半夏的再三叮嘱,刚才兴奋喜悦的心情一下子就沉淀不少。
半夏念叨,其实每半年,莫家就会安排管事儿的过来连府询问莫小姐的情况,莫小姐是自由身,住在哪里都由她自己决定,当初留在连家,也是莫小姐自个的主意。这敢情好,让兰芪羡慕起来,关键是她自己现在身不由己。
花娘在偏厅等候着兰芪,见兰芪由阿四这丫头搀扶着走出来,花娘突然变了脸,不乐意地说道:“半夏呢?”
半夏屁颠屁颠地跑出来应了一声。
花娘随后又笑着对兰芪说:“半夏虽然进府不久,但是在老夫人身边也呆了一段时间,论起阿四,自然要懂些规矩,少夫人出门见客还是让半夏陪同吧。”
说着,也不等兰芪拒绝,花娘便瞪了一眼阿四,阿四赶紧地缩回手,与此同时,半夏条件反射地扶起了兰芪的手腕。
兰芪松了手,拉开了半夏,冷冷地对着花娘说道:“我有手有脚,健康得很,不需要别人扶着。”
其实谁陪着自己对于兰芪都不碍事儿,反正她都喜欢,关键她不喜欢这事儿是由别人强制性地加在她心上,让她不得不接受,花娘充其量就是连府的管事儿,她就算是不得势的少夫人,那也还是少夫人,看她一个眼神就把自己身边两个‘小鸡’给吓得一愣一愣地,她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花娘隐去了笑意,走在兰芪身边,说道:“这次是莫家萧少爷探望莫小姐,少夫人恐怕还未见过萧少爷吧?”
兰芪别过脸,嗤笑地说:“我才来连府几日?就是莫家管事儿的人,我不也还没见过?再说了,如若不是老夫人顽疾突发,我能有机会待客吗?”
花娘寻思着点了点头,被兰芪的扑克脸给吓得一怔。
兰芪不想与花娘结下梁子,即便是早上那口气也先忍忍,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缓和了语气又问:“莫家的人难道不是姓莫?为什么要叫萧少爷?”
花娘回过神来,解释道:“萧少爷是莫家二公子,因名字有个‘萧’字,故称之为萧少爷了,外人这样叫也是便于区分开来。”
“区分?区分什么?”
“少夫人有所不知了,当年莫家大公子在世时,叫凌少爷,与萧少爷为同胞兄弟,因此相貌十分地接近,除了莫家大夫人能分开两人的身份以外,就是相处多年的管家也分不清楚哪个是大公子,哪个是二公子。于是大夫人就让下人叫他们一个是凌少爷;另一个便是萧少爷了。”
“哦哦。”兰芪恍然应声,随口又问:“这么说来,与连府联姻的就是凌少爷,也是莫蓉的父亲?”
“正是。”花娘领着兰芪拐了几个弯走去前院待客的华枫楼,不过他们没有直接进楼,而是随着甬石路走去华枫园的‘听涛小筑’。兰芪被困在金缕楼和后院,很少来前院的楼宇,华枫楼美其名曰,右侧枫林繁茂,华丽清幽;而左侧由碧湖环绕半圆,湖中央矗立一座玲珑小筑,拱桥由小筑搭建,可连接岸边,看样子与世隔绝。
兰芪不由得亮了双眼,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于是加快了脚步,花娘吃力地跟上,嘴上还不停叨唠:“少夫人,您慢些吧,萧少爷在小筑喝茶。”
兰芪停下脚步,回首说道:“这个地方我喜欢,不早点带我来。”
“少夫人一般呆在后院就好,这里是少爷与各家公子商议事情的地方。”花娘喘着气,说道:“少夫人,您还是慢些走,万一崴了脚就麻烦了。”
“恩恩。”兰芪欢快地应了应声,又问:“对了,萧少爷成亲了吗?”
花娘瞥了一眼兰芪,思量了一下,说道:“萧少爷担着莫家的事业,尚未娶妻。”
“哦。”兰芪又接着问:“叫了莫蓉了吗?”
“少夫人,莫小姐已经过去了。”春芝赶紧回道。半夏看了看花娘的眼色,于是不得不拉住了兴致勃勃的兰芪,兰芪知道是花娘又在使坏,所以故意冲着花娘笑道:“花娘,你年纪大了,走不动,我就不能等你了,莫蓉已经去了小筑,我看我更加不能迟到,让人家堂堂少爷一直这么干等着会坏了连府的名声的,你就慢慢在后面爬吧。咯咯。”兰芪掩着嘴笑道,然后拉着半夏提起裙摆跑上了通往听涛小筑的拱桥。
“少夫人。。。”花娘俨然有些生气兰芪的举动,先不说兰芪这样提着裙摆的动作是如何大伤风雅,就是她说的那番话,也足以撩拨起花娘心中的愤懑。兰芪这么做,在花娘心里早已经扭曲意义,在她看来,兰芪如此迫切地前往小筑,并不是因为莫蓉,说不定是为了莫家少爷。
思及此,花娘顿住了脚,仔细寻思:适才那么紧张莫家少爷的婚娶问题,难不成少夫人。。。
***
兰芪跑去拱桥的时候,就放慢了脚步开始整理自己凌乱的发丝,半夏尾随其后,焦急地说道:“少夫人,你这样,花娘说不定就记了仇。”
“反正她横竖看我都不顺眼。”兰芪撅着嘴嘟囔:“我就是看她瞪着你,你才拉着我走慢些,以后这个老巫婆的眼色,你别在意。”
“可是。。。”半夏迟疑地垂下头。
两人一前一后正说着,然而在小筑与莫蓉谈话的莫萧然听到外面嘤咛笑语,不由得好奇起来,他站在小筑扶栏旁边,循声望去,见兰芪背对着自己正与半夏说笑,于是问道:“蓉儿,她便是连府第七个少夫人吗?”
莫蓉冷漠地看了看桥上面的女人,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她就是。”
“哼哼。”莫萧然灿烂一笑,弯着腰走出小筑,准备迎接这位豪爽的小妇人,谁知当兰芪转过身来迎上莫萧然的眸光时,她的一颦一笑顿时触动了莫萧然的心魂,此刻的空气已经在莫萧然的生命里凝固了,他忘了要呼吸,将自己的俊脸涨得通红,身边的莫蓉更是疑惑不解地盯着小叔叔,最后她忍不住轻轻拉了拉莫萧然,低声问道:“叔叔,你怎么了?”
“嫣然,她怎么是嫣然?”莫萧然倏地通了呼吸,百感交集地低哝。
正文 第四十章 小筑闲谈
兰芪浅笑微颦,缓缓而至。待靠近莫萧然他们时,却发现莫萧然不但一脸若有所思,并且目不转睛地盯着兰芪,令兰芪有些不知所措。
“萧少爷。”兰芪颔首俯身招呼一声莫萧然,企图能打断莫萧然对自己放肆的目光。
莫萧然凝了凝神,恭恭敬敬地垂首应道:“少夫人。”
兰芪淡笑一声,然后走进了小筑里面,以女主人身份招呼着说:“萧少爷请坐。”
“多谢夫人。”
兰芪与莫萧然一同坐下,她瞥了一眼莫萧然,这男子扫去刚刚的轻浮,倒也丰神俊逸,眉宇轩昂;并且看他举手抬足之间也是颇为谨慎,只是不明适才的意外之色究竟为何意?虽说兰芪的样貌也算得上清尘芙蓉,可是芙蓉终究塞不过牡丹,纵观连府里的丫环们,也都是个个丽艳,毫不逊色;更何况他堂堂一个少爷,居多美人都见过,还会少看了一个兰芪这样的女子?
莫萧然偷瞄一眼兰芪,她的一颦一笑无不牵动着自己,越是看得多了,他的心就越是困惑,或许是长相相似,于是他竭力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萧少爷,老夫人最近身子不适,不便出来待客。”兰芪为莫萧然斟茶,客气地说道:“再说了,听了是萧少爷过来府中探望莫蓉,我也真是想一见风采呢,咯咯,确实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兰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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