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捌】烽火连天起
——因为什么?
她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
“!”眼前突然晃过的场景令她心惊,疏桐缓缓呼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或许你说的没错,是我太急躁了……”
她抿起略有干裂的嘴唇,复又补充道:“大概是因为……我讨厌战争吧。”
每每战争,国家之间动荡不安,流离失所的往往是百姓,而会有性命之虞的也是无辜的国民。
所以她才会讨厌……甚至是从心底厌恶战争。
疏桐缓缓收紧手指,神色不定。
她所有异常的反应尽数落入翟鹤眼里,他不自觉敛起了那种轻浮的笑容,却是欲言又止。
悠看了看气氛有些凝固,连忙出来缓和:“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找个旅馆住下吧!”
“啊。”低低地应了声,一行人随即离开茶馆。
便宜的旅馆房间狭小且简陋,虽然对于疏桐来说并不算什么多重要的事情。
因而是和一群男人同睡一屋,她便被悠安排到尤娜的旁边,起到很好的防止各种偷袭的效果。
毕竟他有考虑到疏桐背后睡着的是翟鹤。
“疏桐姐……那时候是怎么了?”很小声的,尤娜眨着眼关切地看向疏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思绪游离的疏桐低了低头,然后眯起眼睛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平静恬淡:“没什么哦,别担心我了。快睡吧,这几天很累了吧。”
“唔……被这么一说还真是……”不等她话说完,支持不住的意识已经涣散,尤娜沉沉坠入梦乡,呼吸绵长平稳。
看了眼指尖捻着随身携带的安神用的香,疏桐将它凑到自己鼻尖轻嗅了嗅,愣了半晌后掏出手帕将它擦去。
——那个金发的女人,如果不是错觉的话……
——那么……
她和衣而卧,直直盯着木制的天花板许久,才堪堪有了些许的睡意。
“美丽的小姐,你失眠了吗?”身后有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疏桐侧过头去看他,刚才状似睡着的翟鹤正睁着眼看她,哪还有半分睡意朦胧的样子。
摇了摇头,她小幅度地弯起嘴角:“也不算啦,只是在想些事情。”
“……关于今天上午的事情吗?”
对方敏锐到让她心惊的反问令疏桐不禁收紧了身侧的手,那双几乎看入她心底的眼眸阻止了几乎脱口而出的否认。
疏桐闭了闭眼,撇开了视线:“睡吧,明天你还要起早。”
合上眼眸,她感觉到被褥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声过后,黑暗中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覆盖住了她身侧的那只手。
疏桐的指尖动了动,却并没有挣开。
“……谢谢。”
似乎身边的人没有料想到她的回答,有一瞬的寂静,随后她听到了轻笑的声音。
因为今夜没有轮到疏桐守夜,所以她睡到了以往习惯的时间。
起身后她也懒得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阻碍去外面看看,只好无所事事地开始擦拭保养自己的两把弯刀。
在她刚好擦完第一把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拉了开来,最后一个守夜的白走了进来,似乎要过来叫尤娜。
疏桐看了看地上的人,收起弯刀对他做了个【我来叫醒尤娜,你在那别动就好】的手势。
“尤娜,尤娜。”她伸手轻轻摇了摇熟睡着的少女,“尤娜,该醒了哦。”
逐渐清新过来的尤娜猛地坐起:“对不起!我睡过头了?”
“这倒是没有,不过天也该亮了。”凭借经验疏桐估摸了一下现在的时间,这样回答。
她揉着眼睛,第一个关心的便是战事:“千州军呢?已经攻打过来了吗?”
刚从外面回来的白对尤娜的问题做出了回答:“都城大门的附近都禁止一般人进入,所以很难了解到情况。”
闻言尤娜托着下巴思考着:“但是要是殃及到都城的话……”
“既然不方闲的话,就让翟鹤去看看吧。”
周围的其他人也在他们的对话中逐渐转醒,疏桐指了指一早醒来却闭目养神许久的翟鹤,对方也顺从地戴上兜帽。
最后的结果就是脚力最好的翟鹤带着眼力最好的弦亚去外面查看情况。
而带回来的消息却令人哭笑不得。
千州军在城门前与火之部族的敌对敌视着,而司晋将军则离开去求援。
——这情况还真是微妙啊。
“驻扎在这里的一部分军队只是为了牵制京牙的部队,而主力军估计就是追着司晋将军的那些了,李霸更也在其中。”
“司晋回来便会被夹击,而京牙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轻易出城门。”
听着悠的分析,尤娜突然做出一个决定:“悠,你知不知道出城的办法?”
“诶?”悠愣了下,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我们出城,将彩火城门口两千千州军冲散。”
少女目光灼灼,面对他们如是说到。
大家都是先愣了下随即都露出了笑容,或欣喜或激动或欣慰。
“走吧,我们一定会保护好,悠和悠的故乡。”
因为如果在队伍里太过显眼容易被认出来,疏桐和尤娜还有作为辅助力量的悠便在高处暗中放箭掩护。
燃着火的羽箭从高处飞出,点燃了对方军营的帐篷。
登时在军中掀起了一阵混乱,他们的计划完美实施。
而疏桐眼尖地看见拉起蒙眼绷带的弦亚神色有那么些不对。
眼下最令人心惊的消息莫过于,司晋将军同李霸更联手一事。
“但是他和千州联手的目的是什么呢?”疏桐轻轻咬着自己的指甲,碧色的眼眸看着地面,“和李霸更联手司晋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还不说,反倒有可能被反咬一口啊。”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照现在的情形……”白神色极为凝重,嗓音略微有些哑,“司晋怕是和李霸更联手,打算攻入绯龙城了。”
——如此糟糕的情况啊。
——自新王继位之后,这个国家仍旧没有平静下来。
——而且一个部族的将军竟然如此没有头脑……离灭亡估计也不远了罢。
“悠,你能准备马匹吗?”尤娜抬头询问着。
悠试图阻止她:“太乱来了尤娜!那可是两万大军啊!”
“但司晋将军的行为会让这个国家陷入混乱,我不能坐视不管!”
“那我去陪悠君选几匹马。”疏桐拉上兜帽,跟在少年的身后。
她从前开始有一种特殊的才能,在看到每一匹马的时候便能瞬间分辨出它的优劣与长短处,甚至可以无误地判断年龄及品种。
将手伸进马棚,疏桐抚摸着马的脖子,对方亲昵地用头蹭着她,发出愉悦的叫声。
牵着一匹马的悠走来正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禁感叹:“看来马都很喜欢疏桐姐啊。”
“可能吧。”将马棚的锁打开,疏桐牵着它走了出来,将缰绳递给悠,“这孩子不错,很温和。”
“那就差不多了吧,决定好了。”悠一敲手,对着一旁已经看着疏桐脸色发青的马夫递出一小袋钱币,“那就有劳了。”
感觉到那种欲哭无泪的视线,她不经意勾了勾嘴角,将兜帽往下拉了些许,轻声问道:“悠你会骑马吗?这样回去能快些。”
她翻身上马,动作熟练简练到没有丝毫多余的程度。
悠站在马下很是为难,他挠了挠头:“我不会啊……但是剩下的马要怎么办?”不牵着的话它们不会跟着一起走的吧?
“哦这个啊。”疏桐歪了歪头,将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抵在唇边,吹出一声清脆的口哨,然而她向着悠伸出手,“上来吧。”
坐在疏桐马背上的悠很是紧张地抓着疏桐的斗篷,过了许久他才敢探出头往回看一眼,惊讶地发现其他马匹竟然都乖乖地跟着他们,没有一匹是离群而去的。
如果有一匹试图挣脱群体也会被疏桐的口哨及时的催促回来。
在游历的如此长的时间中,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拥有这样驾驭马的技巧的人。
所以他们一路两个人和五匹马也算是浩浩荡荡地回了去,在疏桐勒住缰绳的时候有风将她的兜帽吹落肩头,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恍若天人。
最后是悠和翟鹤同乘一匹,尤娜和白一匹。
肆意地策马奔腾在最前列,与尤娜和白并列。疏桐感觉到一种非常奇妙的意识逐渐上涌,自由且似曾相识。
呼呼风声从她发间穿过,顾不及兜帽被掀下,她试图抓住那种感觉的尾巴。
而集中的精力被同伴的话语不经意间打断。
“公主小姐,能看见了。”
她恍然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色快速地后退着,前方不远处军队活动的动作映入眼帘,武器的反光晃了人眼,在阳光直射下更加刺眼。
油然而生的一种复杂至极的情感令她心下一紧,疏桐不禁一手轻按住胸口,一手随着其他人的动作勒住缰绳。
马长啸一声便乖顺地停下了。
疏桐望向军队的方向眯起眼睛。
——那就是……这个都城的灾祸根源吗?
☆、【拾玖】夜长梦魇重
快马接近的同时他们发现千州军中的一部分士兵在撤退的途中冲向了一旁的村庄,引发了无数平民的惊呼。
不仅带来灾难,还要□□无辜的百姓吗?戒帝国的人也真是……
疏桐一手拔出弯刀,另一手握缰绳,牵引着马和身后的人们配合灵活地冲散了整个队伍。
她快速反手划过冲上来的士兵胸口,血液飞溅间笑容讥讽冰冷:“差劲。”
“不仅入侵我高华国,还欺压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疏桐身侧少女的声音掷地有声,“不要以为就这样轻易算了。”
“杀了他们。”以为不过是小贼团体的李霸更对着部下如此命令。
下一秒,军队和他们的混战开始。
疏桐翻身下马,足尖轻点略过士兵与士兵间极小的空隙,如同影子一般飞速地穿梭着,所到之处带起一道道血色的痕迹却无人能看见她的踪迹。
八人在约莫半个时辰之内将李霸更的军队生生逼退,随后便直接快马向司晋将军那边去。
考虑到接下来可能被围攻且在这时骑马作战并无太大优势,疏桐让他们最后徒步走一段,将马引到稍微近些却比较不会被波及的地方,以免撤退的时候兴许会用得到。
果不其然,那位似乎是失心疯了的将军,在已经开始颤栗退缩的士兵面前下了死令。
“王就在这里!绯龙城!那座红色的城池!”
“去战斗啊!!去战斗!”
失去了军队的心,他唯有脸上的癫狂令人心惊。
“请你让士兵撤退吧,司晋将军。”尤娜略带叹息,从白的身边走出,“本是五大将军之一,然现犯下大罪,除此之外,这些士兵,你难道要让他们白白送死么?”
“一个小姑娘也想对我说教?”嗤之以鼻,司晋面露不屑,“我军定会心甘情愿地开出血路,直到我作为绯龙王回到那座城池的那一刻!”
“这是作为火之部族的人,应有的荣耀!”
在军队中突然传出一个清丽的女声,溢满遏制不住的笑意:“受教受教,这就是你所谓的【心甘情愿】?”
没有人发现这个声音从何传来,而声音的主人已然伸手抓住身边某个士兵在颤抖不已的身躯:“你看看他们,一个个抖得跟糠筛似的,将军怕是年事已高,眼神和行事都不行了吧!”
“放箭!杀了那个女人!”一挥手令下,不知为何司晋的声音有些颤抖。
疏桐止不住笑出了声,在人群中显出身影的女子飞速掠过众人。
猛然间一阵寒意透过脊背,司晋整个人都是一僵。
在战场上,这样意味着死亡。
她声音冰冷刺骨,有如寒冰直刺入耳:“王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担下的位子,特别是,可想见未来的暴君就是你……”
“你,没有王的气量!”尤娜紫眸明亮犹如晨星灼烧,如此打断了疏桐的话。
大约是恼羞成怒,司晋拔出自己的剑猛地向后一扫,速度之快连疏桐也险些没反应过来。
啧,麒麟虽老但还不容小觑啊……
她手中两把弯刀与对方的剑相击,发出咯咯的响声,因为冲力的缘故疏桐不得不向后倒去,一脚已然悬空,是即将堕马的前兆。
右手再一用力向上一挥她挑飞对方的迎面而来的剑,在下一个瞬间疏桐只觉腰上一轻,略微干涩的风渗透进她的发丝。
抱着她的翟鹤难得叹了口气,脸上虽是笑着,但疏桐能感觉到那种不同往常的气息:“你在乱来什么啊。”
“啊,看着那张愚蠢的脸一下没忍住哈哈。”第一次被抓住把柄她有些心虚地撇开了头,发出了两声干笑,“你们也不是气得不行了吗?”
“没一个不气的,季夏都快炸毛了就差扑上去打一场了。”翟鹤先是笑着摇头,随后便低头对着她颇为认真地叮嘱,紫色的眼里不知为何渗透出光芒,“但是你……别让我们再这样担惊受怕。”
“啊……”
疏桐有些愣住,碧色的眼眸眨了眨,口中发出了仅仅一个音节的同时,她已经身处于自家的队伍里。
“疏桐姐!没事吗?”尤娜连忙凑过来拉着她关切地问。
“没事。”她微笑着摇摇头,“抱歉呢,让你们担心了。”
“你这女人也乱来过头了吧。”抱着大刀的白这样无奈地摇头,“要是下垂眼没跑过去救你的话……”
“我知道。”疏桐打断了他的话,弯出一个极微的笑,“要是翟鹤没来得及的话,现在我已经是马下亡魂了呢。”
但是究竟她为什么会这样做、身体会这样反应的原因……
她自己也不甚清楚。
手指深入发间,疏桐蹙着眉,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
“杀!让这群人从我面前消失!”
听到司晋如此下令,在与火之部族的士兵交手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无尽的悲哀。
本是同一国中人,为何至此……
互相伤害。
【手足相残,非我所愿。】
【战火燎原,非我所冀。】
【因弱之故,无力阻挠。】
【太平盛世,何以偿之!】
女子碧色的眸中盈满不忍无奈,而她每念一句,便有一人成为刀上血痕。
极轻声的话语在她口中辗转数遍,最终结束于被人捂住的唇边。
“疏桐。”那人在她身后,如是呼唤,声音低哑。
意料之外泪水扑簌而下,沾湿了对方的手,如被唤醒了神志,疏桐半扬起头,眼中映出长空中苍鹰的雄姿。
她闭了闭眼,轻轻推开翟鹤的手,随后抹去脸颊上残留的泪水。
弯刀归鞘,疏桐神色平静,眼眸微抬看向他:“走吧,撤退了。”
翟鹤看着她,点头答应:“嗯。”
“何以偿之?何以偿之!”
“唯以命抵!唯以命偿!”
“以命偿!!”
急促且不绝的呼声令人窒息,无法拜托地紧随身后。
不断地低语响彻在耳边,令人心惊的黑色渐渐袭来,爆破而来的鲜红色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
血流成河的世界。
一人站在遍野尸骸之中,满手鲜血。
“!!!”
猛然间坐起身,疏桐按住心口大口喘着气,鬓发早已被濡湿,冷汗涔涔而下,透湿了衣衫。
她一手紧紧握住身侧的两把弯刀,指尖却止不住开始颤抖。
四周的人都在熟睡,疏桐用力咬住唇瓣逼迫自己不能出声,而身后有人走近的声音她却无法忽视,一甩手便是匕首飞出。
“是我。”接下对方的小匕首,值完夜回来的翟鹤察觉到女子的不对劲,那种他所熟悉的颤抖和动作,都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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