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师面前海燕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同思英一起走出了办公室,但一出学校大门,海燕实在憋不住了,竟抱住思英痛哭了起来。
思英就劝说道:“海燕,不要伤心,大学考不取就不活了?在上海分个工作同样可以过日子。再说凭你这么漂亮,还愁找不到像样的男人,今后的日子肯定可以过得甜甜蜜蜜!”
“思英,我的想法不是这样,我有我的梦想。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我有自己的抱负。人生难道就这样成个家,生一大堆孩子就满足了,做个贤妻良母完事。我不甘心,这一考定终身不公道、不公平、不合理!”
“海燕,你还真想按照你的名字,做海燕到蓝天上去自由飞翔?”
“思英,我海燕是从不认输的,我一定要同男孩子一样,在这个社会上做一番事业,我决不会就此罢手!”
过了一段时间要招工考试了,海燕去报名应考,当然是报考全民单位。谁知道一共是三十个名额,海燕的考分是排在第三十一名,又一次遭受了打击!
大家都说这招工有人走后门,有人营私舞弊。但是这些事到那里去查呢!这李家的家人,是不会干这种走后门的事的。
就这样,第三次招工,海燕和思英一起被分配到了一个大集体单位,是一家做冰箱配件的工厂。这次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去,下一次招工不知道等到哪年、哪月了。于是,海燕和思英都按时去冰箱厂报了到,上流水线做了一名装配工人。
海燕人长得漂亮不说,而且心灵手巧,干活又非常认真,尊重工厂领导和老师傅,同周围同志的关系又相处得很好。她平日里说话和气,又很有修养,讲礼貌。不久就被选举为工厂里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团支部书记。在这个厂里干了才半年,街道要问基层企业借调几名青年去搞“三整顿”工作,厂里就把她给推了上去。
海燕在“三整顿”办公室干了一年,工作也干得很出色。后来街道实行政企分开,把下面的工厂归口分别成立若干个公司,领导把海燕留了下来,分配到区的服装公司,担任了团委书记。后来,思英又调出了集体厂,到区里的集体事业管理局工作。
有一天,家兴同锦绣下班后去逛淮海路,走到思南路转角处时,看到一些人民警察正驱逐在人行道上摆设的各种地摊,但有一个卖儿童服装的地摊依然摆在那里。
家兴仔细一看惊住了,这摆地摊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女儿和思英,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姑娘。
另两个摆地摊的姑娘就上来向家兴兜售童装。“同志,这是最新款式的童装,买两件回去给家里的小宝宝穿穿。”
海燕没有发觉这眼前的顾客是谁。而思英已经发觉了,拉了拉海燕的衣襟。
海燕就说:“拉我衣角做啥?”
“你看,这两位是谁?”
“管他是谁,只要肯买我们的童装就行。”
“是你爸爸、姆妈。”
“啊,是真的!”海燕侧过脸来一看,一点不假,果然是李家兴、谷锦绣,怎么这样巧!
海燕灵机一动,来个真戏真做,就非常认真、热情地说:“姆妈,爸爸,这童装都是新款式,价钱公道,你两位要买,就买一送一。买回去送送亲朋好友,非常实惠,又上挡次,一定大受欢迎。”
这老夫妻两人笑了,家兴问女儿说:“燕子,你怎么出来摆起地摊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燕子嘛就会到处飞,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飞出来抖抖翅膀,看看有多少耐力,这燕子能飞得多高!”
“嘿,我们女儿竟做起新诗来了,了不起!”锦绣可能是第一次夸起女儿。
“燕子!说真的,怎么想起来摆地摊做买卖的?”家兴好奇地再问女儿。
“你不是说要做生意吗,我就领先一步,来练习一下,实际锻炼锻炼。”
“不跟你开玩笑,真的,是谁要你来摆地摊的?”锦绣也问女儿。
“阿姨,还是我来回答,服装公司下面的童装工厂有一批出口的服装退了回来要处理。工厂领导要把服装发给职工抵一部分工资。海燕说这样做不妥当,她就发动公司的团员、青年,星期天义务劳动,把这批货拿出来到马路上来摆地摊卖掉。”思英代燕子作了回答。
“原来是这样,我们的燕子真是长大了。那警察怎么不赶你们走呢?”家兴又问道。
“事在人为嘛,我们一来就找了在这里巡逻的人民警察,给他们看了我们的工作证,叹了我们公司的苦经,争取到了他们的同情。警察同志不但不赶我们,还帮我们维持秩序。有两位警察还买了我们的童装哩。”海燕用很老练的口气说。
“这小家伙真会做事,我们如果真的开贸易公司,一定聘你做贸易经理。”家兴夸起了女儿。
“爸爸,先别许愿,还是实惠一点,买我们两件童装吧!”爸爸的夸奖,女儿并不领情,而是要讲究实际,推销掉她的货物。
“好吧,正好我们医院里有个同事的孩子满月,我就买你两件小衣服,可要买一送一。”锦绣倒是认真地说。
“一句话,做生意讲公道,老少无欺!”海燕说着真的挑了两套小号服装给妈妈看了看。妈妈说可以,她就给包包好,老实不客气地收了妈妈的钞票。思英和另外两个一起摆地摊的姑娘都偷偷地笑了。
一个人太能干也不一定是好事,海燕的名声在外,招来了麻烦。
集体事业管理局有一个副局长的儿子,据说和海燕曾经是同一个中学的同学。这人原来就是出名的浪荡鬼,现在更不象样:长头发,小裤腿,留了山羊胡子,手提着四喇叭录音机,现在又变成六喇叭,在马路上走着走着,会无缘无故放起六喇叭,非常兴奋地跳起迪斯科。他在外面放出话,说看中了李海燕,要和她交朋友。
这样的浪荡鬼,对他躲还躲不及呢,有谁会同这样的人谈情说爱。
有一天这小子真的找上了门,到服装公司办公室来会海燕。海燕早有思想准备,马上就把他弹得远远地,正告他不要捏鼻头做梦!这下可真的惹了大麻烦,不几天这小子就到处造谣,说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话。
海燕一气之下就来了个停薪留职,离开了集体事业管理局。锦绣对此十分不高兴:女儿好容易找了个工作,就这么随随便便离开了。今后该怎么办好?并为此非常担忧。
可海燕真的自己就做起了服装生意,开始是摆了一段时间地摊,竟然还赚了一些钱。不久生意逐渐做大了,开起了门面,成了万元户,这真是因祸得福。
有一天,她又新开了一个门面,进了几千元的货,准备第二天开张。可当她早上去店里一看,发现整个店堂里的货被偷了个精光。
海燕是经得起风浪的,她不慌不忙,非常沉着,一方面保护好现场,一方面立即向派出所报了案。
她估计这还是那个浪荡鬼作的案。案子很快就破了,果真不出所料,就是她预计中的那个浪荡鬼干的。结果,浪荡鬼被警方拘留,赃物大部分被追回,此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正在海燕准备出国之际,丽绢带着爱国、建芳从法国回来了。这次丽绢回来准备着手在中国的投资事宜。只在家兴家住了两天,接着就住到了虹桥的一家宾馆里,并且长包了两套房间,作为她的法国贸易公司设在上海的办事处。
爱国和建芳在法国四年的大学生涯结束了,两人都取得了经济学硕士学位。现在是丽绢的法国贸易公司在上海办事处的特派代表。
在为丽绢接风的晚宴上,几个人就谈起了海燕准备出国,到日本留学打工的事,说到费用,丽绢爽快地说:“要多少钱,一切我包了。”
“那太好了,大概要四万元。”锦绣说。
“小意思,爱国,你给付了,记一笔帐在那里就行了。”丽绢慷慨地说道。
可是海燕却说:“姆妈,这钱怎么能要丽绢阿姨支付呢?这算什么事,最多是先向丽绢阿姨借这笔费用,以后我来归还。”
丽绢一听,既有点高兴,又有点意见,说:“小燕子,你把阿姨当外人了,我和你爸爸、妈妈,什么时间分过家-----”
“我们拆了墙是一家,不拆墙也是一家。”外婆插话说。
“这话好像是什么戏里说的。”丽绢在想着说道。
“是样板戏《红灯记》里李奶奶说的一句台词。”爱国补充着说。
“小燕子,阿姨早就讲过,只要我丽绢有出头的一天,我们‘三结义’的两位哥哥的儿女,想要出国深造,一切费用我全包了。”
“丽绢阿姨,你的这分情我的爸爸、姆妈领了,我也领了。但我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做什么事情要靠我自己的力量,这是我的性格,也是我爸爸、姆妈遗传给我的性格,所以这要请你谅解。你的这份真情,确实使我万分感激!这样吧,我写个借条给你,五年之后全数归还。其实这是我给我自己的压力,也是一种动力,它将逼着我去努力奋斗,自强不息,催我拼搏!”
“好样的,我欣赏,将来一定会有大的出息!等你学成回国,我一定同你合作做事业。”
“阿姨,到时间你来投资,我们一起做大事业!”
女儿海燕出国的事情比较顺利地解决了,家兴在工业口子副局长的位置上干得也有声有色。可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他觉得肩上的担子也在逐步加重。
这改革一步一步,正由农村推向城市,推向上海、推向工业口子。
上级把搞改革试点工作的重担交给了家兴,他觉得压力真不小。要问接下去,家兴的改革试点工作搞得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回 两亲家儿女联姻
话说李家兴把女儿海燕安排出国后,自己在副局长的位置上一坐又是两年,到1984年的11月初,工业局系统开了个会议,确定下属大小企业,进行经济体制的全面改革,并且确定由家兴组织一个斑子,先选择几个单位进行试点。
家兴领受任务后,就组织了一个由五个相关科室的人组成的工作小组,先到局下属的一个电器厂、一个服装厂、一个专业的建筑公司,搞了一个多星期的调查研究,然后做了个改革预案。改革试点进行了将近两个月,基本告一段落,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元旦前夕,家兴下班回到家。一跨进门只见君兰夫妻俩,老孔夫妻俩,坐在客厅里同锦绣和锦绣的爸爸、妈妈谈论什么事情。
“家兴,你回来了。君兰和老孔来找你想商量两件事情。”未等家兴坐下,锦绣就说。
“是几个小家伙的事情?”家兴问道。
“锦绣你别急,先让家兴坐下来,我们再慢慢商量。”老孔拦住锦绣说。
家兴把手中的公文包往桌子上放好,便说:“你们几位好长时间没有来我家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爱芬先回答:“君兰最近已经评上了教授,职务还是校长。我也评上了副教授,同锦绣一样仍是主治医生。不过恐怕一直要当到退休,不会有大的出息了。”
“老孔和红梅呢?”家兴又问。
“我退休了,今年是六十二岁,已经多做了两年。红梅今年五十三岁,还有两年也要退休了。”老孔回答了家兴的提问。
“家兴,君兰今天来要说的是爱国和建芳两人结婚的事。老孔是想说燕子和思英从日本回来后该怎么办?大家好好商量商量。”锦绣把大家想要谈的事情都点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吃晚饭,边吃边谈。”家兴说。
“晚饭不吃了,谈完我们就走。”爱芬说。
“哪有这等事,不吃晚饭就走,今天没有什么准备倒是真的。反正是自己人有什么吃什么。今天我来下厨房烧几个拿手菜,罗宋汤加牛排,还弄个水果什锦色拉,吃一次中国式的西餐。爸爸、妈妈,你们先陪客人喝喝茶、说说话,不要多少时间就可以吃中式西餐的。锦绣,我们一起下厨房,走吧。”家兴说着就拉着锦绣下了厨房。
只不过四、五十分钟,西餐就端上了桌,再加上亮晶晶的刀、叉、勺等,这些人一边吃着,一边在叫着好吃得很。
“家兴,你这一手艺是打哪里学来的?”老孔吃着美味中式西餐说道。
“他这一手肯定是年轻时,在外国人的俱乐部里当boy时学到的。”君兰想了下说。
“不差,是这样。”锦绣喜滋滋地代替家兴做了回答。
西餐吃完,家兴又给每人端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今晚真的过一次洋人的生活!”君兰喝着咖啡,又笑着说:“不过家兴你是得好好地招待我们,你要做公公了。就这么一杯咖啡了事了?这个礼太薄一点了吧!反正我家建芳已经被你家爱国骗到了手。”
“君兰,这是周渝打黄盖,叫愿打愿挨。”孔文打趣地说道。
众人正说着,客厅的门开了,爱国、建芳手拉着手进了厅堂。
“这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爱国,正说着你们两人结婚的事情,来,坐下来,说说你们两人的打算。”君兰把端在手上的咖啡杯子往桌子上放下,就很认真地问爱国,这婚事打算怎样操办?
爱国就说:“我和建芳想和爸爸,姆妈汇报关于结婚的打算,时间准备定在‘五、一’劳动节,仪式尽量简单一点。”
“那酒席总要办几桌,请些亲朋好友来聚聚。”君兰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酒席可办,也可不办。我们去政府登个记,发点喜糖。”爱国仍按原来想法继续说道。
“这不行,我女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嫁给你了?这是谁的意见,是你法国妈妈的馊主意!君兰你倒说话呀,家兴、锦绣,你们两人是什么主张?”爱芬一听急了,马上要君兰和爱国的父母表态。
“那结婚总要有个地方,不能现在这样像游击队一样,到处打游击,老住在宾馆里也不是个办法!”锦绣说得也实在。
“我们的法国妈妈说了,在虹桥什么地方给我俩买一套房子,给我们做新房。”建芳说出了丽绢曾经许的愿。
“这还差不多,像有钱人说的话。爱国,我们喜酒还是要办的,丽绢舍不得掏腰包,我们出钱。”锦绣同意君兰的观点,坚持要办喜酒。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误会,她不是不想掏钱,而是她在国外的时间住长了,观念上可能有所不同。再说最近我们两人工作实在太忙。因为已经准备在国内投资,搞中外合资企业,目前正在同市里服装公司的一家有关企业谈着哩。结婚办酒的事应该说是没有问题,我来对丽绢妈妈说明白就是了。”爱国说了实际情况,而且是比较灵活的话。
“这丽绢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儿子讨回来,不给她了。”锦绣又说气话了。
“家兴,你儿子结婚的事就说到此为止。现在来说说你我两家的女儿的事。燕子据说还是想飞回老窝,但我家思英不想回来了,她想离开日本后就到澳大利亚去定居。”孔文说。
“去国外定居,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好,爱国如果想去国外定居,我一定跟着去。”建芳很干脆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老孔,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同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就是不一样。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做父母的管多了不一定好。”君兰插进来说。
“我不同意姑娘留在国外,有些姑娘在外国,最后被坏人骗了、卖掉了。这方面的事我在大学里听得多了。”红梅就毫不掩饰地说了自己的意见。
“孔伯伯、婶婶,你们两位不要着急,我前天同燕子和思英通过电话。思英不是不想回国,而是怕回来后还是回到原来的大集体单位,感到没有劲,还不如继续在国外谋生。”爱国说道。
“爱国,你们两人晚饭吃过了?”锦绣打断了儿子的话头。
“还没吃过。”建芳答道。
“我去厨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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