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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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上海-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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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金刚、外金刚、海金刚。在我们东面是日本海,海金刚就在海边。有金刚门、三日浦等景点,既有壮丽奇特的海滨景致,又有清丽雅静的湖光水色。在内金刚和海金刚之间,是外金刚。外金刚有集仙峰、九龙瀑布等景点,山色秀美,瀑布倾泻,雄伟壮观。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内金刚,有毗卢峰、万瀑洞、明镜台等景点,这儿到处是奇峰怪石,流水潺潺,景色柔美秀丽------”

“金翻译,你讲得真好,很有水平,你做过专门研究?”家兴问。

“我在这一带打游击时,公开身份是风景解释、研究------”

“我们找你讲解还真找对了人,以后有机会还请你来讲。”张荣说完就立起身,对大家说:“同志们,美景欣赏就到这里,起来继续走吧。”

队伍过了金刚山,再往北是朝下山坡走,这条盘山公路就比较平坦,走起来不是很吃力。阳历五月份的天气,在朝鲜来讲还真是个好季节,大白天的上午,不冷不热。家兴一路走着,肚子觉得饿了,就从军用饭包里,掏出几粒炒熟的黄豆,一把送到嘴里,慢慢地嚼着。他走着、嚼着、想着,想着部队从昭阳江边开始进攻,到现在迂回走出美国人的拦阻,又将回到原来的出发地、“三八线”以北金化一带。这短短的十几天里,整个部队和他个人所发生的一些事件,确是使人惊喜交集。既有喜出望外的,也有惊心动魄的,真使人怎么也忘不掉。

昭阳江被我军突破后南朝鲜第三军团的一个师,被打得溃不成军,拼命夺路向南撤退。一退就是几十里、上百里,一直退到了“三七线”珍富里一带。志愿军东线兵团这一仗,打得真漂亮。有一个师的师长,亲自带了一个尖刀营,一个夜里往南穿插120里,成功地端掉了敌人的师指挥部,(这位师长后来记了二等功)。有的先头部队还一口气追到了“三七线”以南。

志愿军五次战役的第二阶段,一开始就是战绩辉煌,捷报频传。缴获的火炮、枪支、弹药无数,汽车就有八百多辆。可惜志愿军没有那么多的汽车司机,没开走多少辆汽车,最后大部分还是让美国人的飞机给炸掉了。

就在突破昭阳江的第二天上午,家兴曾奉命带领第一班班长老孙和李培文往兵团前进指挥所送一封密件。三人完成任务回来途中,在走上一个小山坡时,突然发现对面小松林里,有一支队伍坐在那里。家兴定下神来仔细一看,这队伍肯定不是中国人民志愿军,但也不是朝鲜人民军,更不是美军,而像是南朝鲜军,而且好像是一个迫击炮炮兵连队。现在双方相距只有三、四十米,已没有仔细考虑问题的时间,只剩下如何应对面前的敌人。

家兴估计,眼前肯定是一支被打散的部队,起码有六、七十人,手中还有武器。现在怎么办?冲上去,自己这方只有三员“大将”,且又不是战斗人员。自己还是个新兵;李培文虽是老兵,但也不是战斗人员出身;只有老孙倒是当过步兵,打过大小战斗几十次。

往回跑,更不可能,对方已经也看到了家兴等人。如果往回一跑,必遭灭顶之灾,被敌人乱枪打死。

怎么办?俗话说,“狭路相逢,勇者胜!”家兴回头朝身边的两人看了一眼。只见左面是李培文,他手中端着的连发卡宾枪已经拉上枪栓;右面是老孙班长,也已经把驳壳枪拔了出来,子弹随手就上了膛。这两人只等家兴的决断,家兴也看出这两人的心思。他就向左右两人使了个眼色,这两人已经心领神会。

再说这南朝鲜的部队,确实经不住打,被志愿军一打就散。拿部队里一些老兵的话说:像吃豆腐似的。不过这南朝鲜的部队也有自己的特点,他们仗着在本乡本土,对地理位置熟悉,所以一看顶不住了,马上就化整为零,散掉了;危机过去了,再集合起来。

现在,家兴举起早已子弹上膛的手枪,好似在身旁有千军万马,像一个成熟且又久经沙场的指挥员一样高声喊道:“一排向右,二排

向左,三排跟我冲呀!”这三个人飞也似的冲到了敌人跟前,三人齐声喝道:“不许动,举起手来,交枪不杀!”

这些人真是惊弓之鸟,一下子被镇住了。一个个把手里的武器放在了地上,站起身举起了双手。

这时,在这队伍右面,有两个当官的好像发觉了秘密。见这儿只有三个志愿军,根本没有什么其他人员。于是就骚动了,弯下身想动手去拣丢在地上的武器。李培文眼明手快,立即扣动连发卡宾枪的扳机,一串子弹打了出去,子弹在这两个军官的头顶上呼啸而过,这两人慌了手脚,立即站起又高举起双手。

此时,这队伍的后面也有两个当官的在骚动,而且已经把枪从地上拣到了手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老孙当机立断,手中驳壳枪马上一扣扳机,一个点射,其中一人应声而倒;同时老孙快步走到了这队伍跟前,用驳壳枪的枪口已对准了另一个当官的脑门,其他人员就没有一个敢动了。

家兴立即命令这些人,后退了十来步;老孙动作非常敏捷地把放在地上所有枪支的枪栓全部卸了下来,然后捆在一起,自己背起来;又把所有的手枪也集中起来交由李培文拿着;家兴又命令这些俘虏,把没有枪栓的枪支全部背好,迫击炮扛好,排成两路纵队。就这样,这三员“大将”,把南朝鲜部队的一个“八二”迫击炮兵连,连人带炮俘虏,而且押了回来。

五次战役第二阶段只打了五天,确实赢得了很大的胜利,但是忽然之间战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5月21日,战斗告一段落,前进指挥所已经归建。电话连连长,指导员,将家兴等三人俘虏南朝鲜军一个炮兵连的英勇事迹,向上级报告,给这三个人请功。

这天下午三点多钟,第一班班长老孙正在电话线路上监听。家兴和福喜排长问老孙有什么最新消息,老孙说:“有,刚才军长亲自给军后勤部长打电话,说美三师要从西面扑过来了。跟美国人不是拼手榴弹,而是要拼炮弹。后勤部长回答说,请首长放心,已经准备好了。”谁知道这消息听到后才一个多小时,军司令部就来电话通知立即拆线,部队准备向北转移。

这时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从西南方向已传来了隆隆炮声。西面天空低低的云层里,有火光在一闪一闪,可能是敌人的轰炸机在

扔炸弹。

又过了一些时间,一些志愿军的伤员,从西面的公路上,很吃力地朝这里走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一时间谁也说不清楚。

家兴跟随一班,去兵团指挥部拆线,顺便问总机班的人员,有没有看到英语翻译沈君兰。回答说沈翻译在一个小时前,押了几个俘虏走了。

家兴和李培文、老孙,拆好通往兵团的电话线,马上往北赶路,一会儿就跟上了大部队。

“指导员,这情况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现在怎么办?”家兴边走着、边问曲指导员。

“现在的办法只有一个,我们要赶在美国人的机械化、四个轮子前面,向北渡过昭阳江,再回‘三八线’以北,到金化一带休整。”

“我们抢渡昭阳江,时间上来得及吗?”家兴有些焦急地问。

“这很难说,看我们的两条腿能走得多快;再看打阻击的部队,能不能顶住美军的进攻,以及能顶多少时间。还有更严重的问题是,我们大部队只好在夜里行军,假如白天行军,要遭到美国人的飞机攻击,损失太大。但是现在看来损失再大,必要时也只好日夜兼程了。”指导员说的是他自己的想法,但可能也只能这样做了。

在昭阳江的南边,有一条长长的大山沟,这里有好几个志愿军的野战医院。前几天家兴、君兰见面时,听君兰说锦绣和爱芬也已经进了朝鲜,而且就在这一带的野战医院里实习。所以家兴一路往北走时,就在一路上打听,有没有上海的一个大学派来实习的医疗小组。

第二天早晨,就在部队行军快走到昭阳江江边时,家兴在一个野战医院里,打听到了有一个上海来的医疗小组,但不知道是不是大学里来实习的。于是他就向曲指导员讲了,想去看一下他的未婚妻是不是在这野战医院里。曲指导员同意后,他就和通讯员小梁一同前往。小梁也挺想早日见到美丽的上海姑娘、未来的嫂子。

他两人在树林里找到了这个医院的院长,院长很热情地接待了家兴,听家兴说明了来意后,院长就派人把救护队的负责人给叫了过来。想不到还真不走运!想见的没见到,不想见的偏偏见到了。过了一会儿,救护队队长周军医来了,还把姓王的一同带了来。

李家兴同王有德两人见面,如果没有人介绍,是根本不可能相识的。因为两人从在恒大小学分手后,再也没有直接见过面,只是听君兰、锦绣、爱芬在中间传话,这个姓王的如何、如何。如今这两个人,个子已经差不多高,都是白面书生的样子;就是家兴显得魁梧些,王有德人瘦一些,而且两人面相还真长得很相像,加上两人都穿着志愿军的干部服装,看上去都很年轻、英俊、潇洒。

“我是王有德,你是------”王有德先敬了个礼,并主动伸手要同家兴握手。

“我是李家兴。”家兴随即还了个礼,和王有德握了握手。

“真是老同学,分手时我们还都是小孩子。这日子过得真快,现在你我都已成大人了。”王有德非常热情地说着。

“是的,日子过得是真快。”家兴淡淡地回答着。

“听说你进步很快,还立了战功。现在已经是政治指导员了,那肯定已经入了党了。”

“那没什么。我想问------”

“你肯定要问你的未婚妻谷锦绣,还有沈同学的未婚妻许爱芬。真不巧,她两人护送一批伤员回国去了。刚走还不到半个小时,不信你问周队长。”

“是的。”那位队长说。

“还回来吗?”家兴问。

“不一定。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要留在沈阳总医院。”院长插话说。

“老同学,你放心,回来的话我会替你照顾好她俩的------”

家兴一想,这两个人不在,现在同他多交谈,也没有什么意思,更没有这个兴趣。家兴是多么希望能立刻见到锦绣和爱芬,相互倾诉别离之情。可这一良机已经错失,真是大失所望。但他在姓王的面前,没有流露出一丝失望的情绪,而只是非常得体地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又同王有德握了握手,说了声:“谢谢,打扰了。”然后对院长、队长道谢后,就和通讯员小梁回身而去。

刚欲迈步,只见有两辆满载着志愿军伤员的军车,开到了野战医院。

这车停妥后,上面的几十个伤病员慢慢地被扶下了车,随后,几个护送伤病员的军医也下了车,其中有两个女的军医。

这医院院长和周队长,王有德连忙上前,一面询问救护军车为什么开回来了?一面安排这些伤病员先找地方休息。负责护送的军医是个男军人,说美军已经到达昭阳江南岸,道路已封锁过不去了,向北过江的渡口也已被占领,只得把车子开回来,另外再想办法。

家兴一听这情况,知道这战场上已经出现了意料不到的变化。他又看看这两个女军医,好像是哪里见过一样非常面熟,再定睛一看,一点也不错!不是锦绣和爱芬还会是谁。

这时,院长也对她们俩招呼道:“谷锦绣、许爱芳,两位回来也好,你们看看谁来看你们了,是这位李家兴同志------”

锦绣和爱芳其实早已经认出了,正对着她俩看个不停的这个男军人,正是李家兴!这李家兴魁梧的身材、端庄的仪表、不凡的风度,突然出现在她俩的眼前,真是完全出乎意料、使人非常惊喜!

爱芬就拉着锦绣,走到家兴面前,又一起走到这树林里一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站定,就一连串的话冲出了口:“家兴大哥,你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怎么现在会到这里来找我们两人?你可把我们俩想死了!我们对你真是日思夜想!特别是锦绣,想您快要想疯了,想想您,她就会泪流满面------”

锦绣开始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两个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在不停地滚动着,最后实在憋不住了,哗哗地流了出来。

见通讯员小梁跟了过来,家兴马上给小梁、锦绣、爱芬三人相互作了介绍。小梁见到了锦绣,看看这个上海姑娘确实是太美丽了,于是就像自己人似地、亲热地叫了声嫂子好,赞美了锦绣一番。然后,爱芬叫小梁一起到这树林的另外一角去谈话。

见两人走后,家兴把锦绣一把紧紧地抱在怀里,两人先是热烈地亲了一阵子。然后松开了拥抱,家兴掏出手帕替锦绣擦去泪水。

锦绣这时才开了口,说:“家兴,你身体还好吗?美国人的飞机、大炮有没有伤着你,其它毛病有没有,胃还可以吧?让我好好地看看你------”

“到底是做医生的,怎么,想给我诊脉,我一切都强壮着呢,真的,我什么毛病也没有,不用为我担心。”

锦绣这时才认真仔细地看着家兴,在他身上到处抚摩了一番,用手捏捏他身上的肌肉,是挺结实的,于是就转了话题,说:“家兴,这仗不是打得好好的,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接下去会怎么样?我们怎么办?”

这锦绣提的问题,现在家兴哪能说得清楚,这战场的情况真是瞬息万变,后面会怎样是无法想象。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两人见面还真不是时机。但是能见到还是幸运的,应该高兴,就说:“锦绣,具体情况我现在还说不清楚,不过我深信,我们这是一支钢铁队伍,特别是军队的高级首长,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经历过,一定会克服眼前出现的一切困难------”这两人正说着,爱芬和小梁急匆匆地过来了。

锦绣问:“爱芬,怎么会事?”

爱芬就说:“院长决定送伤员的车子马上出发,朝东走另一条道路回国,叫我们两人马上上车。他还说我们两人回国到沈阳总医院后就不回来了,就在那里工作。”

锦绣想了一下,说:“我不走了,我要和家兴在一起。爱芬,你走吧。”

家兴一听就呆住了,什么要跟他在一起,这怎么可能,真是天方夜谭。就说:“锦绣,快走吧,这是在战场,不是在上海,现在是军人,在执行命令,是有任务在身,这么多的伤病员在等着您去救治。走吧,我会关心好我自己。”

“我不走,要死我俩死在一起!”锦绣这时虽然没有流泪,但说话的音调是低沉、嘶哑。

“怎么想到死,我们的人生任务还没有完成哩。回去吧,实习结束后回上海等着我,我们还要办个漂亮的婚礼,您还要当这天底下最最美丽的新娘。”

这爱芬听着笑了,说:“傻丫头,怎么说小孩子话,快走吧,车子在等着我们两人呢。”

“锦绣,快走吧。”家兴嘴上在说快走,但他内心并不愿意锦绣马上就走,他还有多少肺腑之言没有说出,多少衷情尚未倾吐,他哪能让她就这样离开自己而匆匆远去!

这一分离以后真的还能再相见吗,他的泪水禁不住也落了下来,但是他还是强制住自己的情感,再次说:“锦绣,走吧,胜利和光明会永远等着我们!”

他也顾不得周围有多少人,多少眼睛在看着他,再一次的把锦绣紧紧的拥在怀里------。

周边有的人跟着也落泪了,爱芬哭了!但她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一边拉着锦绣,一边向家兴、不断地挥着手,说:“家兴大哥,自己保重身体,我们在祖国等着您,等着您胜利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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