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就分工合作,和面的和面,切菜的切菜,剁肉馅的剁肉馅,擀饺子皮的擀饺子皮。最后全班挑选一、两个高手,把饺子馅和好,就开始包饺子了。开始,家兴是当“饺子腿”,就是只能把几个包饺子的能手,包好的饺子集中起来,往盛器里一排排整齐的排列好,送到伙房里去下饺子。后来他用心地学习几位“师傅”包饺子的秘密,不久他也学会了一、两手包饺子的技术。
饺子包好、下好,吃起来是最开心的事情了。这时,往往会评价哪个班包的饺子样子最好,味道最佳。有时候各班还会交流两碗,来相互品品味。有时,连里还会组织包饺子比赛,真是大有乐趣。班里的同志们,还会比赛谁饺子吃得最多。家兴在松江学习时,班里也包过饺子,他最多吃过三十只,而现在他吃个五、六十只是平常事。部队在休整阶段的生活还真不差。
部队从进入朝鲜后,开始给每人一条米袋,能装七、八斤大米,一路行军作战,没几天就吃完了。后来每天只能和高梁米、小米、苞米、黄豆、土豆,甚至是大麦粒子打上了交道,跟大米,白面绝了缘。近一个月的时间,吃得最多的是炒面粉。一些战士发牢骚说:毛主席叫高岗给志愿军吃好面,高岗听错了,给志愿军吃炒面。
打从把美国兵打跑后,艰苦的日子算是过去了,东线志愿军的好运来了。一开始,是朝鲜的金日成首相说志愿军辛苦了,奖励了60万包大米。这朝鲜大米烧出来的饭是又白、又香,虽然没有什么菜,只是朝鲜的辣酱、酸菜,但是一班的每个人,都吃了五、六碗白米饭。
同时,美国人从元山、咸兴港口逃跑时,曾把好运走的东西尽量运走,运不走的东西就派飞机炸掉。但是美国人撤退得实在也太仓促,有几个大仓库的东西没有来得及运走,也没有来得及炸掉。于是东线兵团三个军的下属部队,冒着美军兵舰上打过来的炮火,天天派人用骡马去搬运仓库里的各种罐头、面粉,前后搬运了有个把月。最后没有运完,美国人还是派飞机给全部炸掉了。这些东西给志愿军享用了一段时间,每天每班发一听五磅装的克宁奶粉,一听五磅重的草莓、苹果之类的果浆。大家把果浆拌饭吃,奶粉倒在水桶里和上开水当茶喝。
之后,祖国人民又送来了各种慰问品,大批的慰问袋发到了战士,干部们的手中。东北的大米、白面、大白菜、大青萝卜、冻猪肉,又不断地运来了,志愿军的士气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自从进入朝鲜后,军事行动接连不断,家兴还真没有多少时间去考虑个人和家庭之类的问题。但是,随着部队相对稳定了下来,生活也逐步正常化,思想问题也就来了。特别是发出了三封家信之后,就经常在想发出去的信上海收到了没有?他们收到后会有什么想法?现在写回信了没有?为什么还没有收到回信?这一封信从朝鲜到上海来回在路上要走几天?每次看到连部的通讯员路过,家兴就会问:有我上海来的信吗?但每次通讯员的回答,都让他感到很是失望!就会感到睡不好觉,连吃饭也不香,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头,走路也没有了神气。
就在大年初一,班里的同志都在热热闹闹地忙于包饺子,但家兴却没精打采地在一边想着心事。指导员孔文正好要到各班走走,就先到了一班。一班的战士都把手里的活计放了下来给孔文拜年,说:“指导员,新年好!”
“大家好,大家新年好!大家继续包饺子吧。”孔文张着大嘴笑着说。
“指导员,等一会儿来尝尝我们班包的饺子。”福喜班长盛情邀请。
“好,一定来,你们一班包的饺子味道特别好,我等会儿一定来尝个鲜。”孔文又张大嘴笑着说,就又到其他班里去了。
福喜班长已经发现家兴有什么心事,就把家兴叫到一边问道:“小李,怎么?想家了,想你对象了?”
“是的。我写出去的信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信。”家兴发愁地说。
“你寄出去最多只有十天吧。我估计你家里刚收到信,信从这里到上海,在路上起码要走十天。不要多想了,还是先一起把饺子包好,欢欢喜喜吃了饺子再说。”福喜班长用安慰的口气说。
家兴一想,把这些情绪全放在面孔上不好,会给大家看笑话的。于是就强打起精神,和大家一起动手包起了饺子。
又过了十天,上海还是没有来信。家兴这下真的觉得寝食不安了,简直是度日如年。
就在这时,曲排长来到班里,同福喜班长说了些什么,福喜班长就对家兴,说:“小李,你现在到连部去,指导员找你。”
“有什么事?”家兴问。
“有重要的事,去了就知道。”
班长说后,家兴立即到了连部,进去一看,连长、指导员都在。就问:“连长、指导员,找我来,有什么指示。”
“小李,司令部首长下达了命令,提升你为电话连文化教员,正排级待遇,现在正式通知你。”孔文说着,并把桌上的文件给家兴看了看。然后,孔文又说:“你后天上午到连部来报到,原来的文化教员要向你交代一下工作。班里、排里这两天要给你开欢送会。还有你申请入党的事,党支部已经讨论通过,同意接收,你介绍人找好了?”
“找好了,是我们班的副班长,他同意了。”
“那好,下个星期开支部大会通过你的入党申请,你做好准备。小李,你来电话连时间虽然不长,但表现不错。希望你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努力工作,发挥你的特长,为提高我们连队的文化水平做出贡献。”连长对家兴提出了要求。
“请两位连首长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们的期望!”家兴向两位连首长表了态。
就在家兴要离开连部时,通讯员小梁进了防空洞。见了家兴就高兴地喊道:“李家兴,上海来信了!你看,这信封上的字写得多么秀气,落款叫谷锦绣,多好听的名字,肯定是一个姑娘写的信。里面好像还有一张照片。小李,快请客!你不请客休想拿到这封信!”
李家兴可能从小长到大,心里还真的没有这么高兴过。他现在是双喜临门,兴奋得很,眼眶里已是湿湿的,热泪欲往外流出来。他赶紧对通讯员说:“完全可以,信给我,要请什么客尽管说。”
“香烟一包,牌子要大生产的!”通讯员小梁非常调皮地笑着说。
“行!你到小卖部去买,我给钱。”家兴一口答应请客。连长和指导员听了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家兴回到班里,班长就笑嘻嘻地问道:“小李,升官了,是吗?祝贺你!你进步真快。”
“这要感谢班长的教育。”家兴说着客气话。
“小李,我同排长商量好了,今天晚上开个班务会,全班同志给你做个鉴定,明天晚上全排给你开欢送会。”
家兴和班长谈完话后,马上自己一个人出去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仔细地把锦绣的来信慢慢的拆封,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里面果真有一张上了颜色的四寸照片。家兴双手捧着锦绣的照片,看了又看,看了好久:她那像苹果一样红红的双颊,一对水灵灵的迷人的眼睛,两颗樱桃似的酒窝,微微张着的薄薄的嘴唇,露着一副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正在对着他微笑,她的笑是那样的甜蜜、可爱、真诚、迷人。
家兴看过照片,就开始阅读锦绣写了五张信纸的书信。家兴和锦绣相交那么多年,但是家兴收到和阅读锦绣写的情书,还是第一次。她的字迹端正、清秀,语句流畅、华丽。信中情意浓浓地倾诉着相思之苦;叙述了以往相拥在一起时那真情真意、缠缠绵绵的甜言蜜语;这诗情画意般的爱恋之情,使人难以忘怀!
信中还说她和爱芬都已经报名参加志愿军医疗队,可能要来朝鲜前线实习。并说君兰也报了名,可能要来朝鲜前线当英文翻译。还告诉了家兴双方父母、外婆的身体很好等等。
当家兴看到信的最后说他们三个人也要来朝鲜,心就乒乒地乱跳,要是马上就能在朝鲜见到他们,特别是锦绣那该多好。见到后大家的心情将会怎样,他感到难以想象!
这三个人会不会来朝鲜,如果真来了又会不会见到面?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胜利歌热血铸成
话说这家兴在收到锦绣来信的第二天,又收到了母亲、君兰的来信,心上的石头总算都落了下来。接着他就抓紧时间给母亲、锦绣、君兰和爱芬一一写了回信,又把组织上正式升了他的职务,为军部电话连的文化教员,正排级待遇等情况报了一大喜讯。家信发出后,家兴确实了了一桩牵挂多时的心事。马上就高高兴兴地准备起他职务变动的大事。
在班务会上,电话连一班的同志们集体为家兴做了鉴定,说了不少赞扬小李的好话。第一排全体指战员还为李家兴热热闹闹地开了个欢送会。开过欢送会的第二天,家兴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就去连部报到上任。
由于家兴到连部报到晚了一天,原来的文化教员因为新的单位急催他去上任,所以没有碰面交接工作。也就没有人告诉他,这文化教员该怎样当。
“请问李家兴是不是在这里?”正当家兴在犯愁如何当这文化教员时,忽然外面传来一个女兵在问连部通讯员小梁的声音。
“管理科的周教员啊!找我们李教员?他就在里面。”通讯员小梁认得周教员,回了话后就把她领进了防空洞,对家兴说:“李教员,有位女同志找你。”
家兴坐在桌子前,正低着头在整理原来的文化教员留下的一大堆资料。听说有女同志找他,觉得有点奇怪。他抬起头来一看,确实是个女兵。
“你是?”家兴诧异地问道。
“我是周红梅,怎么,当了官了认不得人了?我是你的同乡加同学。”这个女兵看着家兴说。
家兴一看来的人,果然是周红梅,便不好意思地说:“你看我这个人,只顾得整理资料,没有好好看看是谁来了。对不起,真对不起!你请坐。”随即搬过一只炮弹箱,给周红梅坐下。同时在桌上拿了只茶缸,倒了杯开水递给了周红梅,说:“没有什么好招待,吃杯开水,再暖暖手。周教员,今天是怎样想起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
周红梅就说:“我们在山东泰安分手有两个月了吧。本来早想来看看你,但是以前你是在班里,我一个女同志来班里看你,有些不大方便。------”
家兴一听就明白了,这个周红梅心里还有我,还是看得起我这个曾经当个小兵的李家兴。现在她既然找上门来,应该热情接待。再一想她一分到部队,就当了文化教员,比自己先走了一步。还是那句话:“三人行,必有我师”。家兴正犯愁,怎样当好这个文化教员。送上门的老师,为何不抓住她,虚心地向她请教、请教呢!可他再一想,现在是在部队,这男女之间打交道要绝对掌握分寸,冷热适度。
“周教员,听说你在管理科当文化教员,做得很出色。”家兴用一种既平淡又赞许的口吻说。
“你说得好,其实我的工作只是一般化啦,领导上叫做啥就去做啥。对了,我们是同学,你还是叫我小周,我叫你小李。你看怎样?”红梅要从称呼上拉近两人的距离。
“可以,这样比较随便一些。”家兴很坦然地说着。
这小李仔细地打量着周红梅,小周也反复地看着小李。小周说她在上海参军前好像见到过小李,小李也说,这小周和他在上海读书时一个同班男同学长得非常相像。
“你的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周红梅问。
“也姓周,名字叫红桂。”家兴说。
“我哥哥就叫周红桂。”周红梅这下惊喜了起来。“对了,我在上海解放前夕,有一次和我哥哥去静安寺市西女中学秧歌,学唱歌,好像是见到过你。”
“你还教过我怎样扭秧歌,你歌还唱得挺不差的,这世界实在太小了!”兴家回忆着过去的事情说道。
“跟你一起去学歌、学舞的还有一个男的、两个女的。听说是大学生------”小周也想起过去的事情说。
“以前,你家里我去过好多次,有事同你哥哥商量,可都没有见到过你。”家兴又说。
“可能我正好都在外面有事情------”
家兴当知道这周红梅,不仅是自己一个好同学的妹妹,而且和她还是青训班的同学,现在还是同行,都当上了文化教员。两人越说距离就拉得越近。原来在家兴思想上的一些顾虑消除了,他主动地和她亲切地又握了握手。两人又谈起了在青训班、以及到朝鲜当文化教员的一些感受。于是,家兴就向周红梅请教,怎样当好连队文化教员。
这两个人正说得起劲,指导员孔文来到家兴处,一见周红梅在家兴这里,开始也觉得蛮好奇的。就说:“小周教员,你怎么------”
周红梅就把她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以及同李家兴的关系,给孔文说了一遍。家兴也说了想拜周红梅为师,讨教怎样当好这连队的文化教员。
“原来是这样,太好了。小周教员,你就帮帮小李。小李现在正在对怎样当文化教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下有人来领领路,真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你们两人好好商量一下,小李你拿出一个计划来,等两天交给我。噢,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入党的事,政治部机关党委正式批准了,你从现在起,已经是中国共产党的侯补党员。侯补期三个月,从1951年4月20日起计算。现在正式先通知你,以后党支部开党员大会时,我再向全体党员宣布。你的党小组长是连部通讯员小梁,回头他会找你的,希望你能继续努力学习,工作,经得起考验。”孔文讲完,周红梅向李家兴表示了热烈祝贺。孔文走后,周红梅真的毫不保留地帮家兴搞了个工作意见。
隔了两天,家兴把《怎样做好连队战时文化宣传教育工作的意见》交到孔文手里。孔文很仔细地看了两、三遍。
“小李,这个工作意见我看不错,基本同意了,我再给连长看看。这个意见具体怎么执行,你再想想。你就着手先做起来,我们边做、边完善。现在部队比较普遍的是轻敌思想,最典型的是一班大胡子战士于大虎。他在入朝轻装时,把香皂、肥皂、剃胡须刀,都留在了临江。他认为一条干粮袋,一个星期就可把美国人打败。结果这二次战役打了一个月,他就一个月没有好好洗脸、刮胡子。战役结束我见到他时,他成了黑脸大汉,只有眼珠子、牙齿是白的。这个故事你是最熟悉的。”孔文说了一个轻敌思想的典型例子。
“为这个事,我们一班的同志都曾笑话过他呢。”家兴也笑着说。
两人说到这里,就转到了正题上。孔文对家兴说:“现在上级指示:既要鼓舞部队的士气,又要有持久作战的思想准备。志愿军西线部队,在元旦发动了第三次战役,打得很顺利,攻占了汉城。美第八集团军司令沃克,在战场上被打死了,现在换了个李奇微。这个李奇微还不好对付,在我军过春季时,他就组织了强大的反攻。于是就打响了第四次战役,这次战斗打得很艰苦。西线志愿军占领汉城前后共70天后,在3月14日放弃汉城,目前我军的大部份部队已撤回‘三八线’以北。”
“那第四次战役,为什么没有我们军的任务?”家兴问。
“我们这个兵团在第二次战役时,虽然把陆一师、美三师、美七师赶跑了,取得了很大的胜利,但是我们部队战斗减员,特别是冻伤十分严重,有的师就有几千人,需要用几个月的时间好好休整一下。估计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