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
突然,城角爬上来几个明军,连续砍杀了好几个士兵,有个胖大的把总冲上去,拦腰一刀,对方轻轻躲过,挥手一刀,砍在了他的肩头,把总吃痛,摔在地上。明军又是一刀,刺入他的腹中。刀尖穿透厚厚的脂肪层,稍微一顿。把总没有立刻丧命,可是力气在迅速衰减。曾经的自己手刃过建奴,何等潇洒敏捷,哪像现在这个蠢样子。
不过老子曾经是英雄,现在也不是废物,他猛地使出全身力气,五官狰狞,向前跑去,利刃穿透了腹部,他的手臂抓着两个明军的脖子,从城头的垛口重重摔了下去……
“杀!”
不知何时,张琰和乔安文已经率领着亲卫冲上来,他们不停的砍杀,不停投掷手榴弹,到了后来,张琰甚至不敢停下来,他担心只要稍微松懈,就会瘫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原来打仗并不是那么容易,说不定父亲也承受了同样的压力,他能挺过来,我也可以!
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声音,张琰只能猛地一挥刀,一个明军被劈到,他手上的刀也断裂了。几个明军疯狂冲过来,就在此时,突然一排长枪刺出,这些明军纷纷倒地抽搐。
一个三十左右的小吏手里攥着长枪,刺到了对方,高声喊道:“江阴巡检司巡检阎应元拜见太子殿下!”
张琰喘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很好,你们来了多少人?”
“启禀殿下,江阴的百姓都做好了准备,哪怕拼到最后一个人,我们也不会让明廷的军队杀进来!”
阎应元说的斩钉截铁,就在刚刚的战斗之中。高杰的部下竟然驱赶着普通百姓,充当攻城的炮灰,消息传到城中,江阴百姓彻底被激怒了。
这么多年来,明廷一直在横征暴敛,视百姓如草芥,肆意践踏,那就让你们看看草芥的力量!
居住在江边,江阴人的性子就像是长江,平常时候。百般忍耐,可是一旦暴怒起来,就能翻天覆地,破釜沉舟。
曾经的历史上,江阴人高喊着“头可断,发决不可剃”的口号,同满清鏖战八十一天,毙杀七万余人,何等壮烈。何等刚强。
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三人领头,召集数千太仓丁壮。拿着最简陋的武器冲上了城头,协助军队死守。
百姓的加入极大鼓舞了城中的士兵,与此同时,从江面上大量的船只驶来。运送成千上万武装起来的工人大军,投入了战斗之中,
三天时间。三万工人,超乎想象的动员能力,就连那些豪商都感到吃惊,他们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
三万人送上了前线,后续还有五万,十万的人马正在等着。
兵工厂昼夜不停生产,召集起来的士兵,只要学会射击,就会被带上战场,投入到保家卫国的战斗之中。
江阴已经不再是战场,而是新兴工业集团展示实力的舞台。武装起来的工人同明军殊死搏杀,先是包围城池,接着他们利用夜色掩护,发动短促偷袭,将明军打得节节败退。战争进行了第五天,城内城外的工人军队已经聚集了十万人,黄得功等人以引为傲的兵力优势荡然无存。
更令他们惶恐不安的是一天多之前,仅仅六百名士兵就杀进了金陵城,隆武皇帝朱聿键自杀殉国,皇后在宫中蹈火而死。首辅马士英率领文武投降。
消息传来,让正筹备着大战一场的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刘泽清四人瞬间像是戳破的皮球,彻底没了精神头,
“完了,一切都完了!”
黄得功默默念叨着,他回到了帐篷之中,等到半个小时之后,部下看到的是他的尸体,黄得功同样自杀。
刘良佐等人不甘心为大明殉葬,他们经过短暂挣扎,选择了投降。
三日之后,太子张琰率领着大军进入了金陵,与此同时,张恪派遣的大军已经渡过了长江,双方胜利会师。
隆武朝廷灭亡,东南已经再没有可以匹敌的力量,大军迅速进入福建,江西,湖广。当地的势力不是投降,就是瓦解冰消,在三个月之后,乔安文率领的前锋杀入了四川。
白杆兵统帅秦民屏率众请降,并且作为先锋,一路攻城克寨,顺利拿下了成都……
不到一年时间,从北到南,除了云贵和遥远的两广之外,张恪已经顺利拿下了天下,他也创造了最快统一天下的记录。
“琰儿,在东南干得不错,为父甚是高兴啊!”张恪笑着让儿子坐在了身边,仔细端详,仿佛就在昨天,小东西还穿着开裆裤,牙牙学语,如今已经长成了大人,能够果断领兵作战,当父母的没有不喜欢儿子有出息的,张恪同样不例外。
“琰儿,打了大胜仗,可有什么心得?”
张琰挠了挠头,小脸发红,偷眼看看,爹爹的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
“爹,我觉得打仗没什么难的。”
张恪眼前一亮,笑道:“说说看,为什么不难?”
“只要手上的力量足够强大,按部就班,平推就是了。虽然东南看起来很危险,可是苏松有千万百姓,有两百多万工人,他们都不愿意被明廷统治。只要把这些人动员起来,哪怕是用人命拼,用银子拼,用火药拼,就一定能打赢!”
张琰激动之处,挥了挥拳头,增强自己的气势。对他的这个简单粗暴的碾压战法,张恪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
“琰儿,那你觉得一个领袖该做什么?”
“把百姓组织起来,然后信念坚定,直到胜利!”
“哈哈哈!”张恪终于仰天大笑,欣慰地摸着张琰的头。
“好孩子,你明白了就好,以后的战斗越来越看国力的较量。什么女真兵满万不可敌的鬼话就是放屁,很不凑巧,我中华就有取胜的绝对力量!”
……
张恪登上护国的第二年,广西桂王朱由榔在党羽的拥戴之下,登基称帝,想要凭借西南和张恪周旋。
大将吴伯岩率兵南下,攻破桂林,一路追杀,朱由榔丢盔弃甲,逃到了安南境内,苟延残喘。吴伯岩有心继续追杀,不过却被张恪叫停了,因为更大的战斗开始了。
经过长期筹备,张恪在九边调集了二十七万士兵,外加牲畜十五万头,组成庞大的远征军团,分成三路,猛扑草原。
中军由张恪率领,会同喀尔喀部,兀良哈部,东土默特部,总计人马超过三十万,一路碾压,敖汉和奈曼两部率众数万,投降了张恪。
这两部投降非比寻常,他们是汗庭的坚定支持者,随着他们的投降,林丹汗的统治基础已经瓦解。林丹汗不敢和张恪硬拼,只能带领插汉部主力,携家带口,向着大漠以西撤退。这是一场注定悲剧的大迁徙,十几万的部众,根本走不快。
偏偏冬天来得又比往常都要早,漫天的飞雪,将草原染成了白茫茫的世界,每天从宿营地离开,都会留下不少尸体,吸引来大量的草原狼群。野狼吞食死尸,并且学会了跟随人群,轻易获得食物。
战争对于张恪来说,已经变成了接收俘虏和战利品的旅行。就在过程之中,林丹汗派遣使者,送来了传国玉玺和108卷《甘珠尔经》,这两件东西被林丹汗视作保佑他的法宝,能召唤祖先的英灵,帮助他脱离困境。
经过连续的失败,林丹汗对祖宗已经没了信心,转而祈求张恪的饶恕。
张恪大方收下了两件宝物,只是他的大军却没有丝毫停顿,经过一个冬天,林丹汗身边只剩下可怜的几千人,狼狈退到了漠北。大明一直没有解决的北方祸患基本铲除。
携着天大军功回到京城的张恪受到了热烈欢迎,十余万民众夹道欢呼,瞪着闪亮的眼睛,看着缴获的战利品,拍手称快。
短短三年时间,从西南到西北,帝国的疆域超过了明朝鼎盛时期,南北各省的代表齐聚京城,登基大典已经迫在眉睫。(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章 北极熊
皇帝的登基大典迫在眉睫,可是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还没解决,那就是帝国的约法。张恪早就说过,要君权民授,登基之时,他要对着约法宣誓,可是这部法律却迟迟难产,让不少人愁白了头。
事实上自从三月份以来,大江南北,长城内外,甚至包括海外的属地,全都共推出各界代表,少则十几人,多则三四百,包括军队在内,全都选出人员齐集京城。
六七千名代表,加上助手和侍从,另外有恰逢恩科,还有数万的学子,都赶到了京城,人员之多,远远超出了京城的承受能力。
为此张恪不得不下达命令,将一半的人员暂时安排到天津,正是这个安排,使得人们迅速分成了两个派别,针对帝国约法展开了空前的辩论。
作为商业新兴城市,天津聚集北方大半的商人,他们联合商界代表,还有心学士子,主张帝国约法要保护私有财产作为核心,要按照对国家的贡献,给予不同的权力。简言之他们要做的就是按照纳税的多少分配权力。
这样做的好处是少数豪商巨贾能够获得更大发言权,进而左右朝局,影响帝国走向。同时他们还要求支持海外扩张,支持工业发展,用帝国的军队开拓市场,林林总总,一共一百多条。
和他们针锋相对的人是帝师洪敷敎。
洪敷敎的核心主张是君权民授,此民乃是士农工商,三百六十行,人人生而平等。帝国的权力是所有百姓权力的让渡,作为帝国的执政,必须对所有民众负责。这种主张自然得到了农民和军人的鼎力支持。
他针对保护私有财产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要想真正保护私有财产,就应该立法不准兼并,分配到百姓手里的土地不能买卖,如此才是真正的保护。
洪敷敎身为帝师,又在辽东办学多年。门人弟子遍天下,他的主张自然有无数人支持。大家还翻出张恪的若干言论,提出历代兴亡交替的根本是土地兼并,失去了田地的百姓沦为佃农和流民,一旦天灾**,必然走向造反的道路。诚如颁布一法,永远不准兼并土地,则万民安居乐业,天下永享太平。
且不管这套逻辑成不成立。不准兼并就触及到了士绅集团的利益。与此同时,他们也看不惯商业派的那一套,这些人迅速变成了中间派,游走在两个极端之间,某些议题支持商业派,某些则是支持帝师派。
三大派论战,最热闹的就要数报纸了。张恪最初仿照邸报的形式,在军队推行过文化报刊。后来东南又发行了商报。经过多年的储备,如今报纸飞速发展。这一场大论辩又给报纸提供了最好的题材。
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文章投递到报社,不断刊登出来,各处发行。阅读报纸的群体也不局限于士人和商人,普通市民也能接触。像样一点的茶馆酒楼都会订阅十几份报纸,还安排专门的人员读报。
由于市民的加入,原本那些晦涩的的文字迅速被白话取代。只有让大家听得明白,才能争取到足够的支持。谁要是还之乎者也,弄一大堆故作高深的典故,对不起,没人搭理你!
各派的学者不得不学着放下身段。甚至跑到茶馆宣扬自己的理念,有更着急的则是站在路口,菜市场,找块空地就开始大讲特讲。
孔老夫子讲究君子讷于言和敏于行,如今他的徒子徒孙却不得不学会口若悬河,舌绽莲花。说得好的,自然引来无数掌声,说的不好的,只能灰溜溜下台,等着准备更加充分,再来报一箭之仇。
如此行径可吓坏了一群人,汤若望作为传教士,和他的伙伴邓玉函,罗雅谷经过两年的漂洋过海,来到了澳门。当时刚刚爆发了南京教案,中华大地,几乎没有他们的存身之地。汤若望不甘心前功尽弃,他率众北上,再度效仿当年的利玛窦,带着西洋的历法、算学、机械到了京城。
靠着精湛的天文学造诣,他成功预测了月食和日食,一举成名。不少士人开始关心他们,甚至有人加入了耶稣会,帮助他们传教。
可是好景不长,庞大的帝国迅速出现了危机,无计其数的农民加入到了造反的叛军之中,接着一个强势的统帅迅速消灭了叛军,同时也干掉了皇帝……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汤若望都在在油灯下书写他的笔记,将所见所闻,全都记录下来。对于他来说,东方的庞大帝国就像是一块璀璨的钻石,每一个面都透着夺目的光彩。
这里有世上最丰富的食物,最好吃的料理,富庶有礼的百姓,睿智聪明的官员,最亮丽的丝绸,最精美的瓷器,有着几千年绵延不绝的历史,随便拿出一本家谱,可以追溯的历史都被欧洲很多国家要长……
最令汤若望赞叹的还是东方的管理方法,虽然还有贵族存在,但是真正管理这个国家的则是从读书人之中通过考试,脱颖而出的智者。不管你的血统如何,只要拥有才能,就会身居要职,多么完美的制度,多么了不起的设计!
相比之下,欧洲的那些愚蠢透顶的贵族,除了所谓的血统之外,和东方的官员相比,简直就是一堆狗屎。
汤若望怀着激动的心情,把东方选拔官员的做法一丝不漏地写下来,传回欧洲。他敢说,这些东西一定会震撼西方。
“老朋友,我想你的笔记必须要修改了,东方,神奇的土地,又在探索全新的治国方式了!”邓玉函笑道。
一脸大胡子的罗雅谷却不这么看,他晃着脑袋,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说道:“我不这么看,东方出现的这些现象,在西方全都出现了。比如选拔议员,比如制定法律限制皇权,比如保护私有财产,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相反,东方世界落在了我们的后面。我认为这是西方值得骄傲的地方。至少我们不是一无是处!”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罗雅谷喝了口茶,淡淡的苦涩划过咽喉,他笑着看向汤若望。
“嘿,老朋友,该你发表看法了!”
汤若望耸耸肩,笑道:“很抱歉,你的看法应该是错误的,所谓英国的大宪章。只是国王和贵族之间订立的条约。事实上这种条约在东方的世界早就存在了上千年,他们的说法是‘君王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就拿已经灭亡的明朝来说,皇帝想要下达命令,必须经过内阁的票拟,还要由六科廊审核通过,才会正式成为不可更改的旨意。皇帝想要随便征税,对外作战,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罗雅谷还不服气。质问道:“老朋友,既然东方世界有了制约。为什么他们还要召集这么多人,来探讨一部法律。”
“哈哈哈,你终于说到了关键!”汤若望笑眯眯说道:“东方世界正在完善他们的制度,不只是士人加入政治,就连普通百姓也投入其中,新的法规要体现所有人的利益。这是多么伟大的设想,我真的希望这部法律能快速制定出来,我会立刻翻译成拉丁文,送回西方。任何一个想要名垂青史的国王,只要按照上面执行。就完全可以了。”
热烈的讨论持续了三个月,见火候总算差不多了,张恪召集各派代表,会同京中主要官员,召开了正式的拟定约法的大会。
在会议期间,各方依旧争吵激烈,须发皆白的洪敷敎精力比年轻人还要旺盛,每天搜集各种资料,亲自上阵辩论,大杀四方。其实老头儿心里清楚,这是他一辈子最后能做的事情,把政治理念变成金科玉律,对从政之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