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想保住九千岁的地位,在新朝之中一样呼风唤雨,就必须做出一份业绩。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几位国公爷,咱家对不起你们了!
“阁老,你说了三点,咱家该从哪里下手?”
魏广微思索一下,急忙说道:“启禀九千岁,此事第一不能出乱子,一旦乱起来,影响了圣上养病,就因小失大。第二必须要快,迅雷不及掩耳,一举拿下,不能给勋贵反扑的机会。第三,还要证据确凿,一击必杀,无论是朝臣,还是安东王,谁都说不出什么。”
“嗯,有理,不愧是宰辅之才,咱家佩服。”
“呵呵,九千岁客气了,空饷和袭官乃是多年的痼疾,大过年的想要清查,必定拔出萝卜带出泥,而且一旦推诿扯皮起来,没头没尾,必定惊动圣驾。因此最好下手的就是军需,从作坊和仓库下手,产了多少东西,库里有多少存货,一目了然。正好这边还有众多账房先生,只要让他们算一下,不愁抓不到勋贵的把柄。”
魏广微没有往下说,可是老魏也明白了。
抓住把柄,就逼着他们把银子吐出来,再狠狠处罚,财政的亏空也就弥补了。到时候天启承认魏忠贤截留的银子是为了练兵,麻烦自然消除。
而且这么做,正好体现他九千岁公忠体国,大公无私,在文官,甚至信王那里都能加分,无论是怎么算都有百利。
至于得罪了勋贵,那也无所谓,正好还要从他们手里抢京营,掌握兵权呢!
魏忠贤权衡再三,大声说道:“来人,把骆思恭叫来,让他带着锦衣卫把王恭厂给咱家封了!”
……
王恭厂火药库位于京城西南,乃是京中存放火器最多的地方,最繁忙的时候有数万匠户,规模甚至比义州的兵工厂还要大。
眼下是正月十一,工匠都在休息,骆思恭赶来之后,只有寥寥几个看守的士兵,他亮出了魏忠贤的手令,直接冲了进去。
“都给我听着,先查封一切库房,尤其是有账目文字的地方,一个都别放过!”
“是,谨遵督堂命令!”
锦衣卫的校尉找来几个卫兵带路,直接冲到了王恭厂的后院,存放账册的房间。到了院子门口,就看到里面冒出了浓烟。
“不好,有人想烧毁证据,快去救火!”
锦衣卫的人二话不说,全都往上冲,他们跑进了房间,果然里面大火蹿起,三间正房全都烧着了。当他们开门的时候,火舌喷出,被好几个人的眉毛都烧光了。
“快去找水车,快去!”
骆思恭一件,眼睛也红了。
“魏公公交代了,要是让本官过不去,你们也别想活了,干脆都跳火里面烧死!”
指挥使下令,大家伙都拼了,顾不得等水车到,干脆用水浇湿棉衣,蒙在头上就往里面冲。
冒烟突火,差不多一刻钟,他们倒是抢救出三分之一的账册。就在大家伙还想继续拼的时候,突然脚下只觉得一阵颤抖,紧接着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京城的西南喷出一团蘑菇云,霎时间整个京城都陷入了震动之中,王恭厂淹没在爆炸之中!(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章 腥风血雨的开始
发生在王恭厂的爆炸,当时有人这样描述……京城天色皎洁,忽有声如吼,从城东北方渐至城西南角,同时有一特大火球在空中滚动。巨响声中,天空丝状、潮状的无色乱云横飞,有大而黑的蘑菇、灵芝状云像柱子那样直竖于城西南角。
刹那间天昏地暗,尘土、火光飞集,天崩地陷,万室平沉。东自阜成门,北到刑部街,长1500~2000米,宽6500米范围内木材、石块、人体、禽尸像雨点那样从天空中降下。数万间屋、2万多人都被炸成粉状,瓦砾腾空而下,衣物远飞至昌平,死者皆**。
正在紫禁城内施工的匠师们,从高大脚手架上被震了下来,2000人跌成“肉袋”。御史何迁枢、潘云翼在乾清宫被震死,住在城西南的何家、潘家全被埋在土中……
就连深宫之中的天启皇帝都没有幸免。
过去的几天之中,天启身体恢复一些。恰巧容妃已经怀孕六个月,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只要再有几个月,新的生命就能降生。或许是后继有人的喜悦,天启精神好了许多,竟能勉强到外面走几步。
发生爆炸之时,天启正在太监的搀扶之下,沿着回廊慢慢散步。突然之间,地动天摇,砖石瓦块都被震落,好像雨点一般。
小太监扶着天启慌忙往空地上跑,结果一根柱子砸下,小太监当时脑袋崩裂。天启踉踉跄跄,跑了几步,摔在地上。
吓得太监侍卫扯着嗓子大喊,总算是把御医叫了过来,看到天启扑倒,身上全都是血,胆小的太医直接昏过去了。
总算有个胆大的。咧着大嘴,哭着跑了过来。
“陛下,陛下!”
“朕,朕没事,血,血不是朕的。”
太医一听,这才注意到,果然天启没有受伤。激动地跪在地上,喜极而泣。
“陛下洪福齐天,神佛庇佑。自然没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太医和小太监七手八脚,把天启抬回了寝宫,准备着好好检查龙体,然后再开一些补养安神的药物。
正在忙着,容妃身边的宫女头目慌慌张张跑来。
“陛下,大事不好了,娘娘小产了!”
天启一听此话,翻身一口血喷了出来。直挺挺躺在龙床上,好似死人一样。顷刻之间,宫中就乱成了一锅粥。
……
宫中尚且如此,住在棋盘天街的张恪也不例外。爆炸发生之时,张恪正在后院的佛堂叩拜。
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在张恪手里的人何止千万。按理说对于生命他早就学会漠视了。可是今天,他却心绪起伏,总也没法平静下来。
“菩萨在上。张某以往不管杀了多少人,都心安理得,因为那是为了光复辽东,为了消灭建奴,为了中华不再有三百年的沉沦。我问心无愧!”
张恪脸色突然变得格外狰狞,厉声吼道:“这一次张某变得那些争名夺利的卑劣小人一模一样,甚至比他们更恶劣,成千上万的家庭在此刻破碎,无数人要饱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有什么罪责,只管降到张某的头上,我一力承担!倘若真有阴曹地府,只求你能保佑那些可怜人,别投胎到乱世!”
说完之后,张恪五体投地,恭恭敬敬给菩萨磕头。等他抬起头,菩萨正冲着他点头——“炸了!”
张恪蹭的窜起,三步两步到了外面。此时那些侍卫都涌了过来,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他们已经形成了本能,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要保护王爷的安全。
虽然弄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爆炸,可是他们全都及时跑过来,把张恪保护起来。
此时空中一团浓烟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好像吃人的怪兽,从空中不断有东西掉落,像是砖头石块,还有衣物,甚至是肢体。
“不好!”张恪脸色一变,他早就见惯了这些,可以不在乎,但是还有别人呢!
“都他娘的别围着我,快去跨院看看。”
张恪带着头,撒丫子到了跨院,刚到门口,沈青烟抱着孩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看到了张恪,沈青烟一直忍着的泪水唰地流下,小脸吓得惨白惨白,没有一丝人色。
“青烟。”张恪伸手要抱她,沈青烟急忙摇头。
“先看看儿子。”
张恪急忙探过头,小家伙正在睡觉,爆炸响起,沈青烟原本在外间屋绣花,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飞跑进里屋,把儿子抱了出来,而且她连猞猁狲的褥子都带了出来。就算换成张恪,也没法这么快。
小家伙被暖融融的褥子围着,一根汗毛都没伤到。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冷风一吹,小家伙扁扁嘴,大哭起来。
“呵呵,哭得这么响亮,一定没事!”
沈青烟长出一口气,放下了心,冷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刚刚的一番举动,严重透支了体力,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我扶你回去,让大夫好好看看。”
“嗯。”沈青烟乖巧地点点头,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小家伙身上移开,低声道:“找几个道士来吧,我怕儿子吓着了。”
一贯反对迷信的张王爷破天荒地点点头……
波及京城的王恭厂大爆炸,一直过了两天,才把损失初步统计出来,当看到结果,九千岁魏忠贤和内阁首辅魏广微看到之后,全都傻了,攥着奏折,浑身发抖:东自顺城门大街,北至刑部街,长三、四里,周围十三里,尽为齑粉。屋数万间,人二万余,王恭厂被夷为平地……
魏忠贤脸色铁青,刚刚得到消息,锦衣卫指挥使,他最得力的爪牙骆思恭和两百多部下死在了王恭厂,而且还是凭空消失了,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可恶,可杀不可留!”
坐在一旁的魏广微同样吓傻了,心头只剩下一句话在回荡:“他怎么敢这样,怎么敢这样!”
好在此时魏忠贤没有注意到魏广微的神色,一个小太监跑来,说是天启要找魏忠贤,老魏急匆匆赶了过去。
前所未有的的大爆炸,瞬间无数人凭空蒸发,几万人失去生命,别说大明,就算从古至今的历史也没有记载过这种事情。
惶恐就像是雨后的野草,疯狂地滋长蔓延,甚至有人用“天变”来形容这次爆炸。
自古以来,中国人就尊奉上天,皇帝更是自称天子,如今老爹发怒了,当儿子的又岂能坐视不理!
自从爆炸开始,天启已经连续昏过去三次了,容妃产下一个成型的男婴,小东西不到巴掌大,浑身青黑,生下来就死了。
朝思暮想的皇子,大明皇室的继承人,就这么死了,天启把抓柔肠,泪水流干了,眼睛里面都是血!
“朕躬德薄,老天竟然收走了朕的儿子,朕唯一的儿子!”天启又要昏过去,太医急忙围过来,有的用针扎,有的艾灸,好不容易,把天启救活过来。
“魏大伴。”
“老奴在。”
“爆炸,是,是怎么回事?”
“启奏陛下,老奴不敢隐瞒,是老奴派遣锦衣卫去王恭厂检查库存和账目,也不知怎地,突然王恭厂就爆炸了,骆思恭等人多半尸骨无存了。”
魏忠贤说着,也挤出两滴伤心泪。
天启此时就像是一截枯木,没法动弹,可是脑筋却格外清楚,喘了半天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谁?”
“这……”魏忠贤稍微一愣,随即咬着牙说道:“老奴斗胆猜测,此事和几位国公脱不了干系。”
“好啊,咳咳!”天启的瞳孔蒙上一层血色。
“查,不管涉及到谁,一律杀!无!赦!”最后一个字说出来,天启一歪头,又昏了过去。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当魏忠贤从寝宫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一场血雨腥风不得不拉开了大幕。(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章 九千岁来访
北镇抚司大堂之上,所有锦衣卫的头目一个个正襟危坐,面色严峻,有的人更是眼圈通红,泣不成声。
不怪他们这么伤心,指挥使骆思恭突然被炸死,连带着损失了两个太保,不少办事的校尉。一下子损失这么多兄弟,谁能不伤心愤怒。
坐在右手边第二位的正是卓十三,他轻轻压低声音,对着朱七说道:“师父,骆大人去了,可是魏公公派遣了宁国公担任锦衣卫大都督,我看九千岁的意思是要一查到底,把害死弟兄们的罪魁祸首给揪出来。”
卓十三咬牙切齿道:“刚派人去查火药库的账目,结果就爆炸了,谁干的不言而喻。那几个国公,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
朱七反倒是眉头深锁,怒道:“十三,你也是办案多年的锦衣卫,怎么这么轻佻?一丝证据都没有,就凭着猜测,就敢归罪世袭罔替的国公,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卓十三还不服气,争辩道:“师父,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所有人都认为是他们干的。”
“证据,要真凭实据!”朱七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没有确凿的证据,谁敢对国公下手。要知道他们盘根错节,经营了两百多年,你知道背后有多庞大的势力?别说九千岁,就算万岁爷也不能轻易对几位国公下手。”
“说得好,七爷果然识大体!”
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新任的大都督魏良卿,他身着飞鱼服,手里攥着绣春刀,大摇大摆走了出来。
在场的众人急忙站起,躬身施礼:“卑职参见督堂大人。”
魏良卿扫视一圈,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升堂当官的赶脚太爽了!简直比糟蹋良家妇女还高兴,难怪叔父能狠心割了一刀进宫呢!
想什么呢……魏良卿甩甩头。恢复了镇定,说道:“免礼了。”
众人重新坐好,魏良卿咳嗽两声,说道:“我,额不,是本爵得到了九千岁他老人家的手谕,务必要查清楚王恭厂爆炸案的幕后主谋。现在大家就跟着我,立刻去勘察现场,寻找证据。”
“遵命。”
朱七和卓十三等人都跟着魏良卿,足足上千号锦衣卫向着王恭厂冲去。
这才爆炸规模太大。损失也太惨重,顺天府不得不提前结束休假,带领着衙役百姓,清理损坏房屋,抢救伤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眼下是冬天,不然尸体腐烂,细菌滋生,搞不好就要出现瘟疫!当然眼下也不轻松,很多人家被炸得一无所有。连防寒保暖的衣物都没有,若是来一场大雪,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顺天府的官员哪里处理过这种事情,全都手忙脚乱。不得章法。
万幸的是在爆炸发生之后,兵部侍郎卢象升就从丰台大营调来了三千义州兵参与救灾。并且在丰台大营周围划出一块区域,建立起临时的地窝子,供灾民居住。
另外同仁堂的老板沈老太爷捐出二十万两银子的药材。帮着救治灾民。
靠着义州兵的帮助,王恭厂的外围已经清理干净,基本上灾民都得到了安置。至少能吃上一口粥,不会冻饿而死。
……
魏良卿带着人,穿过废墟,到了爆炸的中心,放眼看去,顿时魏良卿就傻眼了。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方圆数百米的大坑,最深的地方竟然有十几丈。从天上俯视,就像一口大锅,横在地面上。
卓十三和朱七带着人分头下去查看,地面的土壤都被爆炸掀起,砖头石块都变成了小颗粒,抓一把放在手里,似乎能看到有反光的东西,不用问,一定是被炸碎的兵器铠甲,钢铁尚且如此,血肉之躯又能如何?
朱七的心忽悠一下子,他怕的就是这个,全都炸没了,就什么证据都没了!他疾步跑向爆炸区的中间,到了中间,他更是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就在朱七的脚下,大约是百步左右的方圆,土地因为剧烈的爆炸,高温烧灼,竟然被烧成了一整块陶器。
朱七蹲在地上,猛地伸出拳头,向着地面砸去,嘭!拳头生疼,骨节处都破皮了,可是地面却完好无损。
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朱七急忙站起,撒腿跑到了魏良卿的面前。
“启禀督堂大人,王恭厂已经完全化为焦土,恐怕一丝证据也找不到了。”
魏良卿不敢相信,怒道:“朱七,你是多年的锦衣卫,办案子无数,难道就没有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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