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晋党根基雄厚,爪牙隐藏深厚,贸然攻击肯定不会有好下场,不过……”
“不过什么?”魏忠贤好奇问道。
“不过,咱们这不是有一门大炮吗,让他开炮就行了!”张恪笑道。
“杨涟?”老魏脱口而出:“永贞,他可是盯着你呢,怎么可能替我们办事?”
“哈哈哈,这个忙杨涟帮定了!”
……
到了广宁第四天,魏忠贤把所有钦差都请了过来,就包括杨涟在内。杨涟这些天没有闲着,他仔细询问百姓,调查广宁大战的前后,又清点了所有的人头和俘虏。反复核实,寻找漏洞。
战场没问题,就找别的,有没有荼毒百姓,有没有吃空饷贪墨军需……查来查去,竟然是一无所获!
还有这么讽刺的吗!
辛苦这么长时间。竟然查出一个忠君爱国,有勇有谋的大将!
简直是替他人做嫁衣裳。比起挨了几巴掌,还让杨涟难受,可是偌大的名望,也决定了杨涟他没法睁着眼睛说瞎话。
气呼呼的杨涟坐在靠门的位置,扭头看着门口,根本不看魏忠贤。
老魏也不在乎,说道:“诸位,咱们到广宁四天了,主子给咱们半个月的时间。也该尽快回去交旨了!张恪和王化贞怎么打仗的,大家也都清楚,广宁大捷是我朝少有的胜利,这是主子的洪福,也是将士用命的结果。大家伙要是没有异议,这里有份奏折,联名上奏主子吧!”
朱七第一个同意,崔呈秀和文球也没啥说的,都签好了名字。
“杨大人。你要是有别的想法,也可以单独上奏圣上!”老魏冷冷说道。
“哼!”杨涟黑着脸,在奏折上写下名字,转身就走。气哼哼离开了大厅,踏着鹅卵石的地面,杨涟直接向外走。
“杨大人,请留步!”
杨涟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年轻人穿着月白色的棉袍,躬身侍立在一旁。
“是你!”杨涟错愕的看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恪!
“杨大人,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单独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怕了?”
杨涟气得冷笑一声:“老夫一生清正自持,从来不知道怕是什么!”
张恪不以为然摇摇头,说道:“杨大人,扪心自问,这几天查下来,张恪是不是奸佞之人?”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老夫不敢妄下决断,不过,张恪你若是有为非作歹的举动,绝对逃不过老夫的眼睛!”
“哈哈哈,杨大人,我和黄子乔结识,去京城的时候,又遇到了李汝华,周嘉谟等几位大臣。对东林一派的人物,素来敬仰,从来不敢怠慢。杨先生,你为何是张某为寇仇,还请先生解释一番!不教而诛谓之虐,总该给一个说法!”
“这个!”
杨涟的确被问住了,就在两个月前,东林党还说要拉拢张恪,把他作为在辽东的盟友。可是偏偏在歹安儿的问题上,东林犯了错。为了面子,最初是压制张恪,接着更是派出杨涟,想要否认张恪的战功。
从头到尾,都是东林党主动出手,张恪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
看到杨涟被问住,张恪突然笑道:“杨大人,您嫉恶如仇,张某钦佩不已。我这里正有一个惊天大案,想要请杨大人主持公道!”
“找我?”杨涟笑道:“为什么不找魏忠贤,他不是帮你说话吗?”
“杨大人,此事张某只信得过你一个人,若是你不想承担,张某只能把事情烂在肚子里!”
杨涟目光逼视着张恪,这个年轻人一脸赤诚,坦然面对,一点都不畏惧。
“好,老夫倒要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张恪在前面带路,把杨涟领入了一处小院。有一个高瘦阴翳的人正等在门口,这位就是“阎王爷”阎书勤!
他领着张恪和杨涟到了小院之中,到了偏厅。
杨涟猛地抬头,只见墙上挂着一个人,浑身上下全都是斑驳的鲜血,有的已经黑了,有的还是暗红,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块好肉,都打烂了。
“张恪,你什么意思?想吓唬老夫吗?”
“岂敢!”张恪说着拿出一摞口供,送到了杨涟的面前。
“杨大人,炒花部鞑子和天朝一贯和平,为何会突然大举入寇?其中的隐情都在这里!”
杨涟将信将疑,接过口供,才看了几页,顿时气喘如牛,浑身发抖!
“好大的狗胆,他们私放硕托还不够,竟然还勾结鞑子进犯大明,坐视生灵涂炭,还有没有王法二字!”
“杨大人说得好,此人叫做王宏,正是黑心商人的走狗,不知道杨大人敢不敢向朝廷上奏此事?”
张恪冷笑道:“杨大人,你若是光知道盯着张恪不放,却连真正的罪人都视而不见,你还是趁早收回清正的招牌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烧到了内阁
官场如同战场,从来都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自从知道杨涟出任钦差之后,张恪就加着一百个小心,这位可是敢和魏忠贤死拼的超级战将,偏偏东林党又在得势的时候,如果不小心应付,自己就可能阴沟翻船。
杨涟抢先一天多到广宁,想杀张恪措手不及,而张恪提前三天就捧着他的履历仔细研读。
杨涟是万历三十五年中进士,当时已经三十六岁,这个年纪可不算小!
中进士之后,初任常熟知县,政绩卓著,清名显扬,被召入京城,成为一名光荣的言官……给事中!
身为言官,杨涟冲在了国本之争的最前线,自然触怒了万历,杨涟一直蹲在六科,好不容易等到万历挂了,杨涟也两鬓斑白……
杨涟敢战,清廉,名声大!
作为一名言官,他无懈可击。
张恪面对着杨涟的履历,几度抓狂,不得不请来王化贞共同商量,两个人苦思了一天,还别说一人智短两人智长,还真让他们找到了杨涟的弱点!
简单四个字:好斗!好名!
越是身份高,越是官位大,越是案子通天,他就越兴奋,越敢战!
分析下来,原因也不复杂,首先是杨涟嫉恶如仇的性格,再有就是他的年龄!
五十岁,知天命的年纪,他才是区区七品言官,若是不抓紧干点大事,不免就要籍籍无名了,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找到了问题,张恪自然就要对症下药……
“杨大人,张某一介书生出身,为了保家卫国投笔从戎,算起来不过一年有余。张某长长扪心自问,或许做事有差错。可是张某绝不是奸邪之人,杨大人为何不能容张某呢?”
这已经是张恪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杨涟的脸色很不好看,其实他也不赞成释放歹安儿,消弭战祸的想法!
作为一个明朝的标准士大夫,向鞑子低头是万万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张恪,老夫秉公办事,不会因为私情陷害你,大可不必担心!”
“哈哈哈,杨大人。谁都有不得已。朝廷让释放歹安儿的旨意并没有起到作用。固然有些宵小之徒会借此闹事,不过想来不会有大的危害。更何况眼前就是一桩天大的案子,若是杨大人能够帮忙上奏朝廷,势必严加追查,这可比一道圣旨严重多了!”
张恪分析的一点没错,杨涟在和万历斗,和郑贵妃斗的时候,已经养成了不怕事大的习惯。
手上的口供的确分量惊人,若属实的话。那就证明山西有人勾结鞑子和老奴,还帮着硕托越狱,如果此案掀开,势必天下大哗。东林党的小小“失误”就会被冲淡,他杨涟又一次站在了大潮之上,就仿佛他严词斥责李选侍一样……
杨涟反复看了看供状,确定无误。他一脸迟疑地看着张恪,语气缓和了一丝。
“张恪,既然你发现了案子。为何不自己上奏呢?”
张恪苦笑一声:“杨大人,我上奏多半石沉大海,鸟无音讯,何必费那个功夫呢!”
“老夫倒是忘了!”杨涟暗暗点头,张恪说到底还是一介武夫,说话没什么分量。
杨涟寻思一下,说道:“张恪,你为何不找别人呢?比如王化贞,何必找老夫这么一个冤家对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杨涟双眼就像是刀子,恶狠狠刺向张恪。
张恪则是一脸坦然从容,迎着杨涟的目光,坚定说道:“此案涉及建奴,涉及鞑子,涉及到山西的商人,还会涉及到谁,张某一点不清楚。地方官员全都可疑。唯有大人出身东南,又是朝廷风宪,清名天下皆知。你或许和张某有些误会,但是此案非先生不能办理,张某拜托了!”
说着张恪深深一躬,身体躬成了九十度,哈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恪在守城的时候,腰上带了伤,现在还没愈合好。躬身时间长了,疼得他咬牙切齿,额头冒出了汗水。
偏偏杨涟像死人一般,一点不出声,张恪只能咬牙硬撑。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杨涟长出一口气:“张大人,供状老夫拿回去看看,告辞了!”
杨涟转身离开,张恪身体一晃,正好撞在了条案上,茶壶茶碗落地摔得粉碎。
“大人没事吧!”
马彪急匆匆跑进来,扶住了张恪。
“没事,没事!”张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松地笑道:“杨涟啊杨涟,你堪称东林神剑,可是你别忘了,宝剑都是双刃的,伤人伤己啊!”
……
五位钦差在广宁待了五天,详细核实了战果,张恪和王化贞把有功将士的名单,还有俘虏的几位台吉,以及他们的印信旗号都送给了魏忠贤,作为凭据,带回京城。
临走的时候,魏忠贤满意地拉着张恪的胳膊,笑道:“永贞,咱家先去上报主子万岁爷了,要不了多久,你可要去京城,午朝门献俘啊!到时候再把酒言欢!”
“有功公公,我等祝愿公公一路顺风!”
魏忠贤点头打马如飞,其他人都紧紧跟随。唯独朱七留在了最后,他笑着拍了拍张恪的肩头。
“好兄弟,锦衣卫能出来张永贞,是我们的骄傲!”
“七哥,日后有事只管吩咐,哪怕小弟当官再大,咱们也是兄弟!”
朱七满意点点头,转身催马追了下去。
张恪和朱七话别的一刹那,他的手心多了一枚蜡丸,张恪不动声色的塞在腰带里面,带领着众人返回广宁。
一直到了府衙大厅,张恪屏退左右,才把蜡丸拿了出来。
展开看了几眼,张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世伯,杨涟上道了,他给朝廷上奏了!”
王化贞刚刚摘下官帽,抓着茶壶喝水。高兴之下,竟然从鼻子里喷出茶水。
“咳咳……永贞。快给我看看。”
张恪把朱七的纸条送到了王化贞的面前。
“好啊,永贞,你这手太高明了,杨涟只知道涉及到了王登库,他可不知道王家和东林有多深的联系。用东林第一战将,来打东林的人,也亏你能想得出来。”
“以毒攻毒吗,再说了东林党也是良莠不齐,正好杀杀威风。世伯,朝廷那边怎么样了?”
“永贞放心吧。我两天前就写信了,有两个齐党的言官和我是同科,他们会帮着上奏的,只要苗头出来,其他人也会跟进!加上杨涟的奏折,东林党是百口莫辩!”
张恪笑道:“世伯运筹帷幄,小侄是五体投地,不过要想真正天衣无缝,还要去山西一趟。把王登库拿下,最后弄到往来书信,把事情办成铁案。”
“山西?永贞,老西儿们手眼通天。恐怕还没动,他们就有准备了。”
“哈哈哈,世伯放心,我自有办法!”张恪道:“广宁的事情差不多了。我领兵暂时回义州,等着朝廷的旨意吧!”
……
都说天家无情,士大夫还要守孝三年呢。可是皇帝却只有区区一个月。少年天子朱由校换上了龙袍,正式成为世界上最大,最富庶帝国的主宰,九五之尊,至高无上!
不过朱由校很快发现,做皇帝并不快乐,天天听着朝臣无休止的谩骂争斗,嗡嗡嗡,就像是一群苍蝇,让人恶心作呕。让小皇帝真有心一甩袖子,去工房做木匠活。当然他只敢想想,毕竟刚刚当皇帝,胆子还不大。
好不容易熬过了早朝,朱由校低着头往后走,突然问道:“张晔,魏伴伴快回来了吧?”
“主子好记性!”张晔笑道:“魏公公后天就能到,不过他提前派人送来了广宁的战报,有好几十页!”
“战报?比奏折有趣吧?赶快拿给朕瞧瞧!”
朱由校撩着袍子撒腿就跑,比兔子还快,大小太监们撒腿追赶,气喘吁吁到了乾清宫,顾不上换下朝服,朱由校就伸手讨要。
拿过了战报,朱由校兴致勃勃翻了起来,刚看了两页,小皇帝怒目圆睁!猛地一拍桌子!
“好大胆子!张大伴,这上面说是有人鞑子入寇竟是大明的人引起的!还是他们救走了硕托,把我大明王法当成了儿戏吗?”
皇帝虽小,也是条龙啊!
张晔急忙跪在了地上,说道:“主子息怒,奴婢以为魏公公是万万不会骗主子的,此事还是问问几位大学士,看看他们的意思!”
“快传!”
不多时方从哲领头,刘一璟和韩爌紧紧跟随,来到了乾清宫。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小皇帝强压着怒火,冷冷说道:“首辅,你可知道硕托是怎么逃的?”
小皇帝突然发问,刘一璟两个人都有些惊讶,小皇帝吃错药了,怎么想起这事了?
方从哲倒是心头暗喜,急忙说道:“启禀圣上,此案老臣一直在追查,目前已经发现是我朝商人所为,他们买通了诏狱的人,将硕托换走,妄图逃回关外,所幸参将张恪见机得早,重新抓回硕托。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还因为此案引出了鞑子入寇广宁,据说就是想抢回硕托。再有,老臣最为痛心疾首的是阁臣之中,竟然有人矫诏,下令放走歹安儿是假,放走硕托是真!请陛下明察!”
阁臣,除了方从哲,不就是咱们俩了吗!
刘一璟和韩壙瞬间脸色铁青,异口同声说道:“陛下,方从哲血口喷人,臣等冤枉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公主的心
勾结鞑子,矫诏放人,里通外国……哪一条不是要命的罪过,方从哲一贯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原来都被他骗了,老家伙咬人竟是这么狠,这么毒,一点活路都没有!
刘一璟拜伏在的地上,三九天,竟然汗流浃背,滴滴答答,汇成了小河。
“启奏陛下,臣的确票拟过释放歹安儿的圣旨!”
躲不过去,索性就老实承认,刘一璟接着说道:“当时恰逢先帝病重垂危,臣只想着消弭战祸,等到朝局稳定之后,再对付鞑子,万万没有别的想法,请圣上明鉴啊!”
韩爌也在刘一璟的身后跪下,说道:“陛下,臣等一心效忠先帝,效忠陛下,岂敢做大逆不道之事。首辅大人方才所说,我等实在是不能接受,臣等冤枉啊!”
两位大学士在地上痛哭流涕,朱由校也弄得不知道咋办!两个人都和他爷爷差不多大,几十年如一日的庇佑着他,还有他爹朱常洛。
小皇帝真没有魄力,拿下两位大学士,他只能求助似的看着方从哲。站在朱由校身后的张晔咳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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