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拾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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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拾回春-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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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安静静的吃了晚饭,温华主动地去洗净了锅碗。
  回到屋子里,宋氏正在纺纱,看见她进来了,微微抬颌示意她坐到一旁的小杌子上,温华听话的坐下了睁大眼睛看着宋氏手中的纱线。
  宋氏看见她好奇的目光,“以前没纺过?”
  温华摇摇头,“家里不纺纱织布,所以没见过。”
  宋氏看了她一眼,“以后跟着学吧。”
  “好。”温华有些欢喜,她一直对纺纱织布绣花这些事情很感兴趣,可是却没有机会去见识,宋氏提出来教她,她自然愿意的。
  宋氏静默了一会儿,又说道,“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清楚,不管你以前怎样,往后既然在这个家里,便要守这里的规矩。早上鸡叫起床,日落就要歇息,干活要下力气,饭不会少了你的,只是不许浪费,衣裳虽然不新,但也不会让你冻着,要听话,学东西不许偷懒,若是活儿都干完了,要玩要歇着都随你,最要紧的——我这儿是本份人家,不许跟人吵架斗嘴不学好,不然就赶你出去。听到没?”
  温华眨眨眼睛,赶紧点头,“宋婶你放心,我一定会听话的,以前我母亲也是这么教我的。”
  宋氏嘴角微微翘起,“明天带你去族老那里说一声,以后你就是我娘家的远房亲戚了,在外面见了亲戚要会喊人。今天你就先睡这边,明天把厢房收拾出来,以后你就住那屋吧。”
  夜里,温华躺在炕上,底下的褥子不厚,毕竟这时候气温还挺低的,她睡了没一会儿就冻得受不了了,只好起身将被子对折起来,一半铺在下边,一半儿盖在身上裹紧了,好在她人小,倒也盖得住。
  这么裹着,觉得暖和多了。夜深人静,想起自己的宝宝和丈夫,她心里一阵绞痛,这般天人永隔,还不如死了,也就没个念想了……
  那时只顾着贪看宝宝的模样,连宝宝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没注意听,只记得那软软小小的身体和紧紧皱起来的小脸儿,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的宝宝呀!怀孕的那些日子,她吃不好睡不好,丈夫和她相亲结婚一年,虽然感情一般,但是在那段时间却给予了她很多关心,将来他一个人带孩子会很辛苦,可若是再娶一个,她的孩子可怎么办?爸爸妈妈他们虽然感情不好,却都把她当成心肝宝贝一般,如今失去了她这个女儿……可怜弟弟还小,将来却要独自撑起重担……
  她就这样窝在被子里偷偷啜泣,眼泪不停地流,哭到身子都抖了起来。
  突然间觉得身上一重,她抹了眼泪露出脑袋,却是身上又盖了一层被子,转脸看向宋氏,宋氏已躺下了。
  她带着哭音嗫嚅道,“宋婶……”
  宋婶翻了个身,背对着她,“睡吧。”
  “嗯……”她低声应了。
  新盖上的被子有一股淡淡的潮味儿,但的确是更暖和了,想起今天一天的遭遇,她心里特别茫然,这算是生存下来了,可以后怎么办?
  这小村的土坯房不可能容纳她一辈子,自己早晚要长大,将来——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温华就被宋氏叫起来了,她打水洗了脸,给自己编了个小辫儿,挽起袖子抱着竹枝扎成的大扫把清扫地面,又把昨天天黑时收回来的衣服重新晾上。
  宋氏正在厨房里烧水,她拿着水瓢从小锅舀了些热水,烫了一碗加了豆渣的麦麸子,又剁了些菜叶放进去,拿筷子仔细拌匀了,温华趁这个时候将绿豆和小米洗好倒进锅里,通了通灶膛。跟在宋氏身后来到院子里,看着她打开竹篱笆,将烫好的麦麸子倒进鸡食盆里,又打开鸡笼,一时间五六只肥的瘦的土鸡都“咯咯咯”钻了出来,扑腾着翅膀围在食盆周围一阵猛啄,煞是喜人。
  宋氏则趴在鸡笼前摸了一会儿,摸出四五个鸡蛋,用帕子裹了,回到了屋里。
  温华知道从前农村里都是以物易物,这些鸡蛋肯定是宋氏用来换盐换油换针线的,她摸摸鼻子,回到厨房继续煮她的绿豆稀饭,等开了锅,又往里舀了半瓢凉水,架上笼屉,从菜厨里拿了两个窝窝放进去,盖上锅盖,坐在小杌子上等着。
  不多时,稀饭熟了,窝窝也馏热了,娘俩吃了喝了,温华将桌子收拾干净,便又跟在宋氏身边看着她整理菜地。
  宋氏将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就提了一小坛烧酒和一包花生带着温华出了门。
  要去的地方是邓村族老邓五爷的家里。
  邓五爷是目前邓村里辈分最大的,也是连任两届的里长,家里过的不错,村里有什么事情也多要和他商量,很有威信。温华要在宋氏家里常住,不免要和邓五爷打声招呼,毕竟这里是邓家村,再说宋氏这个寡妇也是因为有村中的几位族老关照着,才少了许多麻烦事。
  安居邓家村
  邓五爷七十多了,眼不花耳不聋,精神得很,农忙的时候还跟着下地帮忙,此时他正坐在堂屋听着两个重孙背书,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眯着眼睛很是享受,手里还搭着一根小竹竿。
  两个孩子一个叫朝英,一个叫朝益,朝益先背的早已背完了,朝英却背的有些磕磕巴巴,背错了便不免要被邓五爷手里的小竹竿敲两下,朝益虽然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眼睛却时不时的向外看两眼,瞧见自家门口进来两个人,便忍不住了,“太爷爷,咱家来人了。”
  邓五爷睁开眼睛,瞧见是村东头邓青泉的遗孀宋氏,不由露出笑容,“青泉家的,怎么今儿过来了?你二哥前儿还说起在县城遇上你家仁哥儿了呢。”
  “好些日子没来看看五叔五婶了,今儿得了空,正好有坛好酒,拿来孝敬五叔。”
  宋氏给邓五爷行了礼,将酒奉上,又把用纸包着的炒花生塞到朝英朝益哥儿俩手里,邓五爷自然推辞了一番,小哥俩等着邓五爷让他们道了谢才坐在一旁吃起来。
  温华看着这哥俩认认真真的剥着花生,不禁轻轻一笑,朝英见她冲自己一笑,顿时低下头去,朝益却冲她做了个鬼脸儿。
  邓五奶奶听见动静也出来了,看了温华两眼,笑道,“青泉家的来了,呦,这是谁家的丫头?长得真俊!”
  宋氏又赶紧带着温华给邓五奶奶施了礼,“这是我娘家堂嫂送来的,说是给我做个伴儿,名字叫温华。这孩子可怜,爹娘早早的没了,亲戚又养不活她,只好找个人家托付了。”
  邓五奶奶听了,又看了温华几眼,叹道,“真是命苦的。不过你能有个伴儿也好,知信、知仁都不在家,你一个人总归是有顾不到的地方。”
  宋氏笑着点点头,随即拉着温华上前,“温华,这是五爷爷、五奶奶。”
  温华上前学着宋氏的样子道了个万福,“五爷爷好,五奶奶好。”
  邓五爷将温华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错,青泉家的,这闺女不错,好好养着吧。”
  宋氏道,“五叔,这孩子在我这儿虽享不了福,却也不必在外面受那些苦,只是既然在我家住下了,一应的事体还是得办齐全了,省的以后麻烦,”说着,顿了一顿,又道,“我想尽早给她办了入籍文书,可我一个妇道人家,知仁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想请五叔给帮个忙。”
  邓五爷捋捋胡子,沉吟道,“这倒不是什么事儿……只是你这会儿要办需多交半两银子的差费,黄册十年一查,我记得上回查黄册的时候正赶上朝益满月,估摸着今年过了农忙便又要查,你且等等,到时候我给你报上去就是,一份银子也不用多花。”
  宋氏赶紧道谢,“那就有劳五叔了,为我家的事总是麻烦您……”
  邓五爷哈哈一笑,“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信哥儿在外谋前程,常年回不得家,仁哥儿也是知道上进的,等将来两个都回来了,你也就熬出头了。”
  宋氏苦笑,“一个个都要挣前程,我只盼他们能平安就好。”叹了口气,又问道,“五婶的手腕子怎么样了?还像前一阵儿那么疼么?”
  如此这般叙了会儿话,温华始终安安静静的站在宋氏的身边,从几人的对话中获取信息。
  看来这邓五爷是村里的头面人物,他家人口不少,儿子六个,女儿三个,都嫁到了外村,十多个孙子孙女,他家的地多,因此不仅自己种了粮食,还将种不了的地租给了地少的人家,而宋氏家里的田地也不少,大约三十多亩,因她家缺少劳力,就都租给了别人,自己每年收些租子过活。
  古时田地的产量都不高,一石是一百二十斤,每亩地能有一石半的收获就算好的了,宋氏定下的租子不算高,每年缴完各项捐税,余下的也不过是一家三口的口粮,好在两个儿子都不在家,这样多出来的口粮还能换些银钱,可是现今世道粮价贱,也换不了多少钱,日子自然过的紧巴巴的,好在宋氏能干,家里吃的用的都不曾短少。
  邓五奶奶看了看日头,站起身来,“青泉家的,今儿留下吃吧,朝英他爹昨天打了只兔子回来,正好今天炖肉吃。”
  宋氏笑着婉拒了,“五叔五婶,时候不早了,你们就别忙活了,家里还有一堆活儿,我这就回去了。”
  宋氏带着温华向家里走去,路上遇见几个洗衣回来的妇人,聊了一会儿,便都知道温华是宋氏娘家送来的孩子,估计用不了两天,全村都能知道宋氏家里有了温华这么个丫头。
  回到家中,温华将被褥拿出来晒上,又进了厨房将早晨的绿豆粥添了些水,把菜厨里最后两个窝头拿出来馏在锅里,洗干净宋氏摘下的青菜,抓了一把干木耳用温水泡上,便来到宋氏身边。
  宋氏正在堂屋门口用石碾子碾着麦子,一边碾一边用小笤帚扫着碾碎的颗粒。
  “宋婶,我来试试吧!”温华看着觉得很有意思,不禁跃跃欲试。
  宋氏却催她回厨房,“烧火的时候不能离开灶头,等熄了火再过来!”
  “哦,”温华只好回去,继续蹲在那里盯着炉灶,控制着火候。
  等饭菜都烧好了,温华把饭菜都端上桌,来到宋氏身旁,看见还有一些麦子没弄完,“宋婶,饭菜好了,先吃了再碾吧。”
  宋婶应了一声,收拾了碾好的面粉,拿旁边的油布将石碾盖上,起身拍拍身上,解下围裙,“吃完了饭给我帮忙吧~”
  “好——”温华一听立刻兴奋了,她还没碾过面粉呢。
  ……
  推了没多久,温华就推不动了,宋婶瞧着她直乐,把她赶到一边去,“照你这样儿,天黑了也干不完,你还是给我去筛面吧。”
  温华甩甩胳膊,听话的在旁边筛起面粉来。
  这麦子碾出来并不都是细如粉的,总还有些小颗粒和麸子,温华要做的就是用罗筛把这些东西筛出来,集到一起,反复的碾,反复的筛,面粉就是这样碾出来的,当然,最后筛下的那些杂质也不会扔掉,加上菜叶和豆渣,就可以喂鸡了,家里的那几只小母鸡每天都能贡献鸡蛋,正是此物的功劳。
  碾好了麦子,宋氏又端出一簸箕高粱和一簸箕黄豆,准备继续干,她看了一眼一旁的温华,说道,“你去打盆水,把厢房收拾出来。”
  温华这才想起今天晚上开始就要在厢房睡了,她赶紧去厨房打了水,按照宋氏的指点找到抹布浸在水里端着去了厢房,厢房的门紧闭,用一根绳子拴着,温华解开绳子,推开门,这是一种幽暗的许久没有人住过的味道,屋里的陈设很简单,西墙垒了炕,东墙有一个柜子,柜子旁边是一架纺车,而纺车的旁边、正对着门的地方有一台织机,屋里到处落满了灰尘。
  她进了屋,先爬上炕推开了窗户,屋子里顿时明亮了许多,拧了抹布把屋里各处擦了三遍,柜门也打开了,这里面尤其擦的干净,又将门和窗大开着,午后的阳光照射进来,阴冷逐渐被驱走。
  她拍拍身上,走到宋氏面前,“婶,有要洗的衣服么?我一块儿去洗了。”
  宋婶道,“明儿再洗吧,今儿洗了也来不及晾干了。屋里都收拾完了?”
  她点点头,“都擦干净了,等被褥收起来就可以铺上了。”
  看着宋婶将豆子和高粱掺在一起碾碎了,不由好奇起来,“婶,为什么要把豆子和高粱一起弄?”
  宋婶道:“煮熟了以后豆子粘、高粱散,掺在一起就正好了,这两顿你不都是吃的这个?”
  “哦——这样啊。婶,累不?我来推一会吧?”温华挽起了袖子,仍然跃跃欲试。
  宋婶笑笑,手上却不停,“这个可比刚才的还要费力气,你可转不动,得了,你还是歇会吧。”
  温华便将屋里的一张竹制的靠背椅搬了出来,放在宋婶的身边,坐在上面看着石碾子一圈圈的转动,白花花的面粉铺展在碾盘上,宋氏花白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一根造反的都没有,衬得她越发精神了,院子里的树木已长出新叶,虽还不至于绿色成荫,却充满了勃勃生机,温华渐渐安下心来,合上双目,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感觉好似只眯了一会儿,温华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鼻子痒痒得很,抬手揉了几下,没一会儿又痒了起来,她睁开眼睛,却是邓五爷家的朝益弯着腰站在她眼前笑得狡黠,她四处看了看,院子里已不见宋氏的身影。
  朝益又把手里的草叶探到了她鼻子上扫了两下,“你叫温华?那你姓什么?”
  温华瞪了他一眼,朝屋里喊了一声,“婶儿,家里来人了。”
  宋氏从房里出来,看见是朝益,便招呼着,“学堂下课了?朝英呢?温华,去给你朝益哥倒碗水来。”
  朝英与朝益
  温华回屋从瓷壶里倒了碗水,端出来递给了朝益,听见他仍在问宋氏,“婶子,温华姓什么呀?”
  就听宋氏说道,“自然是姓邓。”又问,“朝英呢?”
  朝益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水,抹了抹嘴巴,“七哥让我先把柴担回来,他再去砍些,一会儿就过来,婶子,我先去挑水了。”说完取了扁担和水桶便要出门,宋氏在后面喊着问他想吃什么,他转了回来,“婶子,我想吃摊鸡蛋,嘿嘿。”
  看见温华在一旁瞪着他,他顺手把一只水桶递给温华让她拎着,拽着她出了门。
  水井就在村口,走两分钟就到了,朝益将两只水桶打满了,挂在扁担上往回走。
  温华刚才试了试,自己勉强能提起一桶水,而朝益担着这么两桶,走的却很稳当,他也不过比自己大两岁呢,个头也只比自己高了半头,于是语气里就不免带了些佩服,“朝益哥,你力气真大!”
  朝益目视前方,嘴角却翘了起来,“这算什么?我七哥才是力气大呢。”
  到了家里,温华一眼就看到了厨房门口倚着的一大捆柴火,旁边站着个少年正在解绳子,她跑进厨房,看着里面堆得老高的柴火垛,有些无语,这常干活的力气大就是不一样啊。
  朝益把水抬了进来倒进缸里,对着正在发愣的温华说道,“愣什么呢?给七哥倒碗水去。”
  温华就跑进屋里倒了水,两手端出来递给朝英,朝英接过来也是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温华问他要不要再来一碗,他点点头,脸红红的,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害羞。
  温华朝他一笑,就又去给他倒了一碗。
  宋氏从菜地里摘了菜,又切了一小块腊肉,让温华去屋里找柳条筐,取三个鸡蛋来。
  温华拿了鸡蛋放进厨房,趁着厨房里没人,她伸手摸了摸柴火垛后面的空隙,钥匙和银子都在,看来还没被人发现,不过这地方也不安全,看来需要另外找个隐蔽的地方了。
  她倒不是担心宋氏会贪她的银子,而是这么一大笔银钱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搞不好会给宋氏带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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