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禀报,询问温华想吃什么口味的。
温华一时也愣了,“她们捡拿手的做两道就是了,”忽然想起昨天晚上有一道冬笋汤十分鲜美,颜恕和她都喜欢,遂道,“问问她们,厨房里还有冬笋没有?腊肉配上冬笋、豆干、萝卜干和里脊肉,全切成细丝,做一道五香包子。”
第225章 蹬鼻子上脸
晚上颜恕回来吃饭;那道五香包子甚合他的口味,厨房上了一笼六个包子;他吃了四个还意犹未尽。
两人说笑着拌了几句嘴;温华帮他盛了一碗米粥;“爱吃明天再做,把这碗粥喝了吧,再吃点儿菜,哪能光吃包子?”
颜恕小心接过;“仔细别烫着;”又捡着她爱吃的菜挨个儿夹到她跟前的碟子里;堆得高高的;“明儿多做些;这么点儿哪够!”
温华笑着应了一声,待他喝了粥,又舀了半碗萝卜鱼片羹放到他面前,“俗话说‘冬吃萝卜夏吃姜’,这萝卜可是个好东西。”
颜恕略有些挑食,尤其不爱吃萝卜,温华让人试了了好几天才试出这道吃不出呛味儿的萝卜羹。
他瞪着眼前的羹汤,虽然看不到萝卜,可是一想到这是萝卜汤,就不由苦了脸。
“喝呗?”温华笑眯眯的看着他。
捧起碗喝药似的一口灌了下去,颜恕抹抹嘴,意外的发现这道羹其实也没那么难吃。
“……倒不难吃。”
精心准备的食物被他这样评价,温华横了他一眼,“上汤烧的萝卜鱼片,能有多难吃?”
瞧着颜恕吃得差不多了,温华道,“今儿二婶让六妹妹领着十妹妹和十三妹妹过来,送了两条腊肉和一端表礼,想从我铺子里便宜些买茶叶,我答应给她们按进价走货。”
“嗯?”
“喏,今儿包子里的腊肉好吃吧?”
颜恕一怔,“不会已经被我吃下去了吧?”
“可不——”温华眨眨眼,“刚才你不还跟我抢来着?”
他长叹一声,作出一付无奈的样子,“罢了,吃人的嘴短,娘子有何吩咐?”
明明腊肉是二房送来的……颜恕这般指鹿为马,温华心里笑开了,也不客气,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回头她们要是去找你……”
他当即保证,“放心,媳妇的嫁妆自有媳妇管着,什么时候也不该我乱插手,不光是媳妇的嫁妆,就连我的月例银子都是媳妇管着的,找我?我也没办法——”
温华白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说得我好像母老虎!”
他嘻嘻一笑,靠上来,“那我不成了公老虎了?”
她脸一红,推开他,“别贫了,”放下碗筷,“跟你说正经事,今儿我瞧着几位妹妹们说话,二叔仿佛还要再考,恐怕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事。要是二叔今年也进场,你的事儿会不会……”
颜恕神色间却没有多少意外,嘿嘿一笑,不答话。
温华戳戳他,他靠在炕橱上,双手枕在脑后,想了一会儿,道,“二叔有心求取功名,咱们还能拦着?为我的事,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差不多了,该见的人也都见了……”好半晌,叹了口气,“他若不是非走家里的路子,倒也没什么——等过几天老爷和三叔回来再说吧。”
给他提了醒,温华就没再多说。
撤了饭桌,温华伺候颜恕洗漱了,又帮他泡了杯茶,自己也去梳洗了。
待各处收拾利索,温华打发了伺候的人,爬上炕挨着颜恕坐了。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门窗关得严实,油灯带来的光线有些昏暗,却让人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颜恕顺势搂着她,烛光下,她细致柔和的面庞好像镀了层金光,让人移不开眼。
他一阵恍惚。
她推推他,“讲故事。”
他醒过神来,宠溺的搂紧了她,“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她咬着下唇,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有意思的。”
这几日一吃过晚饭,温华就揪着颜恕聊天讲故事。
他想了想,笑道,“那……今儿就讲个《温峤娶妇》。”
颜恕的嗓音一改前两年变声期的嘶哑凝涩,介于男中音和男低音之间优雅醇厚是温华最爱的音色,每每令她感到平安宁静,她就这样歪在他怀里,静静的听他讲话。
两人聊起京中风俗和别处的不同之处,温华虽然未曾像男子那般在外游历,倒也去过一些地方,看过一些书,言之有物,自然相谈甚欢。
在这样寒冷的晚上,寒风透过门窗的缝隙一丝丝渗了进来,却因为屋里火炉、火炕和四处挂满的帘帐而减轻了几分冷冽,暖意融融,一灯如豆,门上挂的秋香色富贵平安夹棉帘是新做的,两人偎在炕上说说话,聊聊天,实在是难得的好时光。
真舍不得去睡——揉揉眼睛,温华打了个哈欠。
“困了?”
“嗯,”困劲儿上来,头一点一点的,眼睛也渐渐睁不开了。
“你……”房间里飘散着的若有若无的甜橘香,他搂着她,惬意的轻嗅着她淡淡的发香,心里的那簇小火苗越发旺盛起来,“身上好点儿了没?”热烫的掌顺着她腰侧的曲线往上钻。
她脸一红,困意顿时没了一半,想要把他那只不老实的手扯出来,却扯不动。
自从那天洞房以后,两人虽然睡在一张床上,却是老老实实的没再有动静,一个是身上不适应不舒服,另一个则因为媳妇不让而忐忑。
颜恕搂紧了她,心跳加快。她身上有肉,并不显得苗条,那身软肉生得极好,丰腴有致,光滑细腻,让人摸着就舍不得放手,他想抱她起来,她却扭着不肯,摇摇头,埋进他怀里,颜恕想了想,低声问道,“是不是好了?”说着,另一手也不自觉的伸进她衣裳里。
她腰背最是敏感,被他这样一揉,当即一哆嗦,虽然害羞,却没有再阻止他,浑身无力如一滩水般瘫在他怀里,任他所为。
第二日清早两人请安回来,颜恕就去了书房,温华没什么精神,歪在炕上眯了一会儿,未等睡踏实,就听人报说茶叶铺子管事秦芮光家的来给她请安来了,温华一个激灵就醒了。
秦芮光两年前从晋州调进京城,在茶叶铺子里做了一名管事,他媳妇谷雨和三个孩子自然也跟过来了。
但谷雨因为家里孩子多的缘故,并不常出门,在京城的这两三年里,不过是年节的时候跟着别人一道来给她请安罢了,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这个时候突然来给她请安,必是有事。
简略梳洗换了衣裳,便唤了谷雨进来,“坐吧,是铺子里有什么事么?”
谷雨行了礼,挨着杌子坐了,觑着温华的脸色,道,“您昨儿吩咐的事儿,铺子里都明白了,只是有一桩,今儿一早颜府二太太派人到店里要了各色上等茶叶二十大箱。”
温华脸色沉了下来,二十大箱的茶叶,若都按进价给了二太太,亏的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们掌柜的怎么说?”
“离年后新茶上市还有一段日子,铺子里若是只留些中下等的茶叶,恐怕要影响生意,掌柜的就和他们说店里刚刚做了笔大买卖,如今也没有多少好货了,确实要买的话,得等着从别处调货,再说来的人也没带什么抵押之物,掌柜的说不敢破了规矩,那些人偏不依,要闹,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掌柜的派了奴婢来请主子示下,掌柜的说,那二十箱上等茶叶,照如今市面上的价儿要一万多两银子,看来人那架势,不会轻易罢休,偏偏是颜府二太太要买,他不敢做主,请主子示下。”
温华琢磨着谷雨的话,掌柜的是经年的老人了,不会连这点眼力和魄力都没有,他会这么说,明显别有内情,“那些人还说了什么?颜二太太带了什么话没有?”
谷雨就有些忐忑,想起丈夫嘱咐自己的那些话,道,“当时乱糟糟的,听店里的伙计说,去的人放话说这二十箱茶叶是您孝顺给颜家二太太的,想来咱们铺子必是不缺货的,问掌柜的是不是有意拖延,要坏掉主子们之间的情分。”
孝顺给颜家二太太的?
温华气乐了。
二十大箱的上等茶叶,绕了她几句话就想白白拿走?
她摇摇头,“让人说什么好,真是……见识了!”又对谷雨道,“百十两的生意照顾也就照顾了,这一万多两的货有什么可犹豫的?直接推了就是!回去告诉掌柜的,把腰杆儿给我挺直了,凡事照规矩办。”
想了想,她又道,“和气生财,也别当面跟他们翻脸,叫你们掌柜的先拖着他们,他们若是要闹,也不要不管,阎王好过小鬼难缠,眼下就是年关了,不能叫他们坏了店里的生意。”
见谷雨听得认真,她拍拍额头,笑道,“瞧我,这些事儿掌柜的得比我明白,我就不啰嗦了,总之一切照规矩来,你们也别怕,我又不指望着她颜二太太养着,怕她作甚?”
谷雨闻言,先前的担忧立即就去了三分,也跟着笑道,“得了主子示下,我们底下的做事也就轻松了许多。”
温华心里打定了主意,“你先回去吧,这事儿我想想法子。”
第226章 一起想办法
待谷雨离去;温华立即就叫人去书房把颜恕请来。
雁竹给温华倒了新茶;“主子,二太太那边恐怕不好相与。”
温华心里堵了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闻言冷笑道,“笑话,我便是要孝敬;也是孝敬我亲婆婆、亲嫂子,孝敬一个隔房的?谁家的道理!要是真让她白白赚去这一万多两银子;我就白活了这一遭!”
“您消消气;要奴婢说,您犯不着跟她置气;凡事自有该做的人去做。”
温华明白她的意思,叹道,“那是长辈,他又能怎么样?如今看来,她恐怕还有后招,我但凡有一丝退让,都要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正要再说,就瞄见一角青衫出现在门口。
颜恕在书房刚看了两页书,就见小丫鬟来叫,从小丫鬟那儿问不出什么,进来时却正好听见她最后一句,见她神色恹恹地坐在那儿,“这是怎么了?是哪个不懂事的给你气受了?”
温华就把事情和他说了。
“岂有此理!”
颜恕黑着脸,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一抬脚就要出门。
温华连忙拉住他,“你去哪儿?”
“去找二叔!这事儿怎么也要和他讲清楚!”
“跟不讲理的人有什么理好讲的?”她使劲儿拽住他,差点儿被他带得摔倒。
他连忙扶住她,紧接着就被她软软的手紧紧握住了,一肚子火气就这样哽在那里,深吸了几口气,歉然道,“你……没事儿吧?”
“你要是就这么过去,我肯定有事儿!”
拉着他进了小书房。
她温言道,“别气了,铺子里倒没什么,只说没那么多货就是了,临近年关,谁家不想着多备些货?总不能把我的铺子砸了卖了吧?但二婶那边恐怕没那么容易混过去,回头你得陪我去一趟太太那。”
颜恕明白了她的意思,叹道,“恐怕太太在二婶那里也不好说话。”想了想,“总要让二叔知道这事。”
温华却不认为颜二老爷能起到什么作用,她摇了摇头,“太太顶多去劝一劝,为我们去据理力争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太太也有太太的难处……”眼风扫过,瞧见颜恕眉间微动,她淡淡一笑,“只是这事儿总要跟太太分说明白,别误会了什么才好。至于二叔,不是我想得多,咱们告诉二叔又能怎么样?我可不觉得二婶能听得进去。”
“二叔毕竟是一家之主……”
一家之主……温华暗暗撇嘴,下了剂猛药,“我听说祖母去世的时候,二婶就因为行事不妥当被四姑太太教训过?”
颜恕一愣,面上浮现出几分尴尬,“……你怎么知道的?”
温华拉着他的手,“甭管我怎么知道的,二叔若是若是能管住她,二婶也办不了那样的事,传出去还带累家里的名声,可见他们家根本就是二婶当家,找二叔有什么用?要找就要找个能管住他们的。”
“管住”二字意有所指。
他终于开了窍,想了想,“给老爷写封信?”
她不说话,低头喝茶。
他悄悄松了口气,凑上去,眨眨眼,“多谢娘子提醒。”
嗔他一眼,“说什么呢——这能是我的主意?让人知道了,还不得说我挑唆你?”
他当即从善如流,一拍扶手,作正气凛然状,“娘子一向贤淑恭顺,二婶这样对待娘子,实是不慈!真让人看不下去!”
温华被他逗得笑了出来,拉着他走到书桌前,“既然如此,就有劳夫君了。”
这般乖巧柔顺,颜恕心里一动,上前“叭”就亲了一口,“好娘子……”
温华脸上热辣辣的,眼刀立时飞了过去,“还不快去写信!”可惜不太有杀伤力,倒像是在抛媚眼。
待温华磨好了墨,颜恕腹稿也打好了,提笔写信,先是慰问了老爹归程辛苦,又交代了一番自己最近看了哪些书,再提出自己想要前去迎接,最后把二老爷进京,二太太强买茶叶的事儿啰嗦了一遍,信写好了,检查了一遍,用浆糊封了信封,“二十五日府衙封印,算上路上的时间,老爷要到腊月二十九才能回来,这几日天气不错,快马去送信,怎么也能赶在老爷回来之前送到。”
千冬气呼呼的进到屋里,“可气死我了!也不知道哪个院子里的小蹄子,在咱们门口鬼鬼祟祟的张望,我去追,她们倒溜得比兔子还快!”
雁竹低声训她,“肃静些,主子歇着呢,你的规矩呢?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子!”
温华披衣起身,皱眉道,“怎么回事?”
虽然雁竹和千冬同为大丫鬟,但雁竹年纪比千冬大,又有威信,千冬挨了训,却不敢回嘴,悄悄吐吐舌头,对温华道,“先前您让我把院子里干完活的人都打发到后头去,让人看紧了门户。我就去找守门的小丫头,正好瞧见两个丫头躲在外头探头探脑的,眼生得紧,我就去问她们是哪屋的,来这儿干嘛,结果那两个倒好,一见我过去,兔子似的扭头就跑,我就去追,直追到后罩房那儿,眼看马上就要追上了,偏被个洗衣裳的婆子拦住了路,还险些泼了我一身水,您瞧瞧——”说着,委屈地抖了抖被溅湿的裙角。
“追丢了?”
“是……”千冬有些心虚的捏着衣角,小小声道,“没跑过她们。”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拦住我的是花园子里干粗活的马婆子。”
温华倒没有生气,伸指点点她,“谁让你平日里不爱动弹!跑也跑不动,罢了,追丢了也没法子,罚你去给我倒壶茶来。”
瞧着温华一点也不吃惊不生气,千冬呆了呆,不由朝雁竹看去,雁竹朝她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
茶奉上来,千冬讨好道,“主子,要不要去查查那个马婆子?”
“查什么?你以为能查到谁?到头来说不定攀扯到谁身上,平白惹来一身臊。”
“主子,咱们就任他们欺负不成?”
温华呷了口茶,叹道,“快过年了,家里要的就是个太太平平年,咱们不生事,可也不能躲着、怕着。”
有些事躲是躲不开的。
送信人带来的回信比老爷一行早了两天回来。
颜恕拿着信来给温华看的时候,温华刚把过年发给各铺子田庄的管事和伙计的福利账目看了一遍,想一想,前几年她连流水账都看不明白,哪里又能料到如今的光景?
照老爷在信里面说的意思,是要等他回来再说,又勉励了一番颜恕,告诉他虽然要努力读书,但也不要熬坏了身子,今年过年祭祖,三房人都齐全了,家族和睦才能兴旺云云,又道不需要人去接他,大冷天的,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