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没见,竟然已经开始下地走路,这小子以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呢!”华阳静似乎十分有感触。
听他提起儿子,刘聪嘴角也不禁勾起一丝自豪的笑容:“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说起儿子,刘聪便似打开了话匣,强迫华阳静听他滔滔不绝的讲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养儿趣事,平平常常的吃喝拉撒睡都被他讲出了一朵花儿后,刘聪这才意犹未尽的正色问道:“那件事情办的如何?”
华阳静这才收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一脸兴奋的凑到刘聪耳边,寥寥咬了几句耳朵。
刘聪眸中闪过一丝喜色,心内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华阳静的肩头:“这件事情做的不错。如今我们所要做的就是等,等任少阳耐不住他二叔的时候,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华婉不论是选择硬闯突袭白帝城,还是选择撤回洛阳,都将会是处于绝对的下风。
他话音未落,华阳静只感觉到肩上的手一紧,身侧的刘聪已是整个人突然紧绷起来。华阳静顺着他的目光亦看向城外的江面,只见很远的江面上突然多了一艘很小很小的竹筏,竹筏之上静静站了一个人,那人影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斗篷之下,便连脸也藏在斗笠上垂下的黑纱之中。可是即便已隔了有千里之遥,他已然因那熟悉的身姿而莫名的心中一紧。
“是嫂子?”华阳静踮起了脚尖,努力睁大眼睛,只是再怎么瞪眼珠子,隔着这么远的江面,那人影也就是模模糊糊一团,那里能看清呢?
可是刘聪却看清了,他凭的可不是双眸,而是那每日都在心中默默刻画一遍的记忆,许是感应到他的目光,那遥远小筏之上的女人突然伸手接下了自己的斗笠,她没有束发,满头长长的青丝被江风一吹,便在她脑后摇曳不休。女人傲然的抬起了脸,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们的目光终究还是在江面之上交汇,彼此都仿似直直看入了对方的心里。
刘聪下意识的走进了城墙的最外沿,双手紧紧掐着一块城墙上的青砖,掐的手指都泛白了。女人,你知不知道,你离开我的这几月,每一分想念都是煎熬,粲儿不能没有母亲,而我。。。。。。更不能没有我的女人!
华婉静静的看着白帝城城头之上的刘聪,她知道他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纵然隔了千米之遥,他的目光仿佛还是热辣辣的落在她的脸上,她亦不甘示弱,缓缓抽出了随身所带的匕首,拉住一把飞舞的青丝,用力一割!
这一下举动让城头之上男人的心里猛地一颤,他几乎瞬间便要忍不住朝她大声质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青丝断,情义绝吗?这么急于想要和我撇清干系吗?可你即使想要撇下我,你也能狠心撇的下粲儿吗?
华婉,从岳明山中我进入你身体的那一刻起,你便自动成为我刘聪妻子的这一事实,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承诺过给你母仪天下之尊,我承诺过给你最盛大的婚礼,婉儿,我终究要让你看到,为夫所说的每一句话,绝不止是说说而已!
被小筏上女人断青丝的这一举动伤了心的男子脸色铁青,他咻然转过身,周身蔓延的低气压让华阳静不禁飞快的从他身边挪开了数丈之遥:“哥哥这是要去哪?”
“去将你嫂子最想念的人带来给她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懒得起章节名和内容提要了,这样写晋江首发,果然省事很多,嘻嘻~~~!这章夫妻俩可是隔着数千米的江面互抛媚眼儿呢,这能看的清吗?放心,小金给开了金手指,心里有,眼里就能一清二楚不是?
☆、第六十六章 痛失所爱
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白帝城头,纵然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华婉也只觉心脏一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住;蓦然睁大了双目。
那是。。。。。。粲儿!该死的男人,这么危险的地方;他怎么可以将粲儿也带来夔州?
华婉对刘聪这种做法是又惊又怒;却又舍不得片刻眨眼,此刻她全部的视线都胶着在那个小小的身影之上。
手舞足蹈的小刘粲似乎十分兴奋;被刘聪扶着摇摇摆摆的站在城墙之上的空隙里,刘聪抱着他朝远方的江面上指来;在儿子耳边窃窃私语;隔的太远;她根本看不清粲儿的模样;却感觉他此刻一定是在笑着的。
一直到刘粲被下人自刘聪手中接过抱离了城头;她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视线。心中一痛,一种酸涩之感霎时弥漫整个胸腔,止不住的酸楚泛上鼻尖,眼中霎时模糊了一片。
几个月的分离之苦,儿子可还记得自己这个娘?粲儿长大后,一定会怪自己就这样抛下他!
可我也是,不得已。。。。。。
华婉猛然低头捂住了脸,身后的撑着船杆的李旭担忧道:“王妃,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先回营吧!”华婉将脸埋在掌间,哽咽说道。
“咦?”李旭一声惊异,整个人突然站起身来指向白帝城的方向:“王妃你看,城下那边似乎出了一些骚乱!”
就在李旭说这句话的前一刻,白帝城头之上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匆匆赶到城头向华阳静耳语一番,男人顿时色变,已是飞快的趴到墙头朝城门处望去。
“怎么了?”刘聪疑惑间也竖着华阳静的目光望去,只见楼下城门出入的百姓之中果然夹杂了一个纤瘦的背影,虽然此人刻意穿了粗布外衫并压低了帽子,只是他的背影又怎么逃得出华阳静的眼睛?而此刻刘聪亦随着华阳静的视线看到那名年轻男子。
他不禁顿时脸色一片铁青:“是柳尘卿?”从华阳静霍然变化的神色中刘聪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他冷笑一声:“好啊,原来我说过的话都是放屁,他竟然还活着?”
华阳静脸上一阵青红,声音中有着一丝哀求:“哥哥,能不能放过他?”
刘聪心下烦乱,这柳尘卿毕竟是华婉的师弟,而此刻华婉正站在江面之上看着自己,他亦有些犹豫:“你平日都将他藏在何处?如何今日竟被他逃脱出来”
华阳静闻言一震,很快又低下头,刘聪见他神色,不觉心中一沉,他想起自己有几次和华阳静密谈之时都是在他的居所之内:“他可是听到了我们的全盘计划?”
华阳静的头越垂越低,一只手已是捂上了自己的眼睛。随后他快速的将头仰起,只是掩着眼睛的手迟迟无法放下。
刘聪只是一言不发的站在他身旁,他知道华阳静一向都很有分寸,好半晌,华阳静这才揉了揉眼:“我知道,不能留他了!”
伸手接过一旁老管家递过来的归云弓,对着那个穿着粗布棉衣的背影用力拉了几次都无法松手,便在这耽搁的功夫,柳尘卿已是混在出城的人群中过了城门的检查,且脚步轻盈的快速登上了一艘开往峡口之外的客船。
登上客船的少年此时才如释负重的松了口气,只是突然之间,一阵不由自主的寒毛直竖,那是遇到危险之时人的直觉使然,他霍然转头向城头看去,清灵的双眸正正与城头华阳静泛红的双目相撞。
柳尘卿的视线猛地一滞,那一刻,四周忽然全部变为静止。
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个男子漫不经心又满是调笑的声音,只是这一次,他说的是:“对不起!”
噗!的一声,柳尘卿只觉心口一阵强烈的刺痛,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正心口处,半截还露在外面的箭尾羽翼还在微微颤抖,有什么热流从心口涌出,入目只能见到一片迅速扩散的血红。
四周一片惊呼,少年的脚步晃了晃,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惨笑,他扭转了头,明知师姐便在江面的那一头,只是眼前已是一片朦白的雾。
咚的一声,少年人头朝下从船边栽入水中,江面很快浮起一层红色的赤潮,惊慌失措的乘客们瑟缩的挤到船边一角:“杀人啦,杀人啦!”
白帝城头之上的华阳静脱力般松开了手中的弓,归云弓直直从城头坠落,在守城兵士们的眼前摔得粉碎。
那一箭脱手之后,只觉得心脏中也有什么跟着一同空了一般。
就这般,永别了!
一思及此,心中不知是何处竟有一种尖锐的刺痛之感,他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城头的冷风,可是那种挥之不去的热辣辣的刺痛仍旧如骨附蛆,刺激的他目中赤红一片,整个眼圈都似被焦灼的火焰给烤的通红。
只是习惯,只是习惯了他这个人,只是习惯了这么久去宠他追他呵护他,他只不过是他众多男宠中的一个,柳尘卿本就不该有什么特别不是吗?
他华阳静,可以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无数个的男宠,他只是其中的一个,失去了纵然会痛,应该也不会痛的太久!
华阳静下意识的捂着胸口,那里不知为何疼的厉害,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想要恢复自己招牌式的笑容,只是无论如何调整脸部的肌肉,他的样子看上去都似如丧考妣。
“静儿!”刘聪轻轻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却换来华阳静最激烈的反抗,他啪的一声甩开了刘聪的手,大吼道:“他死了,我亲手杀死了他,你满意了?”
“你?”刘聪有些愕然的看着似乎有些失控的华阳静,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来人,扶华阳公子回府休息!”刘聪忙身旁的侍从说道。
很快老管家便带了两个仆人上来掺了华阳静,却被他挥手挡开,他推开刘聪和仆众,一个翻身便从城头直直跳了下去,刘聪心中一凛,又看到华阳静如同疯了一般不顾冬天寒冷的江水,几个飞跃便跳到了江岸,随后噗通一声跳下了江中。
他是想去捞回柳尘卿的尸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华阳公子捞人!”刘聪忙朝身后的部众喝道。
一群雾部兵士很快行动起来,白帝城之下因这一时间顿起一片骚动,而这一切都被千米之外的李旭和华婉收入了眼底。
隔了老远,华婉并没有看清那被箭射落水中之人的容貌,只是心中莫名有种不安的情绪在跳动,她命李旭撑杆将船靠近一些,却被他断然拒绝了:“王妃出来的太久,我们还是先回大营吧,那刘聪诡计多端,焉知这城下的骚动不是他又一次诡计,说不定他就是想要骗王妃靠近去看?”
华婉沉吟片刻,满是疑虑的又望了望此时骚动不安的白帝城那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华阳静疯了一般在水中钻上钻下,只是无论他潜的有多深,视线全都都被一片赤红的江水给阻隔,无法看清任何东西,他只凭下意识的摸索,耗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终究在最后一个猛扎之后,还是毫无所获的浮上了江面。
雾部侍卫们七手八脚的将脱力的华阳静从河中捞起,冷风一吹,他这才觉得四肢百骸无不是如同密密麻麻的钢针刺入般疼入骨髓。只是身体上如何再冷的生疼,却也比不上心头那如同压了无数大石般几欲爆裂的感觉。
“尘卿,尘卿!”男人趴在船舷,终于还是颤颤巍巍痛呼出声,只是巍巍一片宁静江面,哪里还有斯人的身影?
脸庞之上只有如同刀割的冷风,合着身上不断传来的一阵一阵生冷的疼,纵然已是裹上了最厚的皮袄,仍旧是从内而外向外泛着丝丝冷气。华阳静脸色灰白一片,嘴唇冻得青紫,最后只是呆呆愣愣的望着滚滚江水,眼角终于缓缓滚落下一颗热泪。
那些眼泪越来越多,越来越急,身后的雾部侍从无不骇然,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华阳公子,从来嬉笑怒骂的贵公子,如今浑身湿淋淋的向下淌着水,伏在船舷痛哭失声,最后气息难续,竟然终致昏了过去。
柳尘卿的尸身华阳静没有捞到,然而一日之后,也不知是否天意使然,他的尸体漂浮在离白帝城千米之外的瞿塘山脉,搁浅在一片江滩之上。
巡逻的大晋兵士们很快发现了这具身带羽箭的少年尸身,当华婉闻讯赶来之时,柳尘卿的面容已是被泡的发白,胸口的箭已经被人取下,他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河滩之上。
纵然只是穿了一件很破很旧的粗布棉衣,纵然他头发散乱如麻看上去狼狈不堪。可他依然是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华婉觉得也许只要轻声一唤,那调皮又古灵精怪的师弟便会突然一跃而起,吓她一条!
可她唤了很多声,师弟依旧没能睁开眼睛,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却是要做一个永远都不能醒的梦。
“尘卿!”最终,一声女人的悲呼响彻天地,整个天地都为之失色痛哭。
冰冷的雨滴倾盆而覆,打落在她的脸上,心上,提醒她眼前的一切都不是一个梦,而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就是她最最调皮的小师弟,就是那个会每天师姐师姐叫着跟在她屁股后面说着要一同下山的小师弟,就是偷偷在书房画她的画像还以为她毫不知情的小师弟,就是她每次在师尊面前练错了剑法而在一旁插科打诨让她躲过责罚的小师弟。。。。。。。
刘!聪!女人牙关紧咬,她半伏在河滩之上,双眸之中全是最浓烈的熊熊恨意,第一次因为恨一个人而浑身所有关节都咯咯颤响!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的我很难受,把小师弟给写死了,和华婉有关的人一个个落幕。。。。。。
☆、第六十七章 以身为饵
虽然蜀山便在夔州境内,只是如今两军对峙;师弟的尸身无法遣人送回蜀山。华婉整整守在柳尘卿的尸体前七日;才在黎明之时让兵士们在山中架起了一把火,含泪将师弟的身体给焚化了。
“尘卿你放心;师姐过一段时间必定送你回山!”抱着怀中的青色骨灰坛;华婉立下誓言。
李旭这次所带的八千虎贲营将士其实大部分兵士都是原汝南步兵的原班人马,因此换句话说;都是穆玄曾用过的亲兵。眼看马上新年将至,每年军士们年关之时都会有探亲假;今年却是要苦哈哈的守在这冷风萧瑟冰雪无垠的荒山野岭之中;统领换成穆玄自然他们毫无怨言;只是如今是李旭统领这只军队;以他的威望;尚且只能勉强单压住此起彼伏的抱怨之声。李旭并非杀伐果决之人,华婉便做主当着全营将士的面鞭责了数名公开抱怨的兵士,又重金嘉奖了数名立下大功的探子,且提前发下三月军饷给兵士,这才一扫大军萎靡不振之风,重新燃起了高昂的斗志。
“我们的兵士会思乡情切,匈奴的兵士们难道不想家?要知道,他们可是离乡背井的更远!”大将军的营帐中,正中一团篝火正烈烈作响,华婉一身利落的窄袖马服坐在火堆之前,黑色的长发高高束在头顶,爽利又干练。便在她的身侧,围了满满一圈虎贲营的主要将领,其中李旭正在她的左手一侧,闻言点头道:“王妃说的是,只是如今匈奴人一直龟缩不出,我们试探过几次,最多也只能将他们引出峡口三百米的距离,根本就无济于事,他们守在峡口,占据了地利,如果硬要强攻,肯定会是两败俱伤!”
华婉闻言点头道:“强攻虽有险胜的可能,却属下下之策。但若我们将总攻的时间再往后延的话。。。。。。”见所有将官们都竖起了耳朵看向自己,她这才又道:“匈奴人比我们的兵士思乡情绪一定更甚,且据我所知匈奴人新年之时都有生饮烈酒大啖肉食的习俗,且在新年那晚,城中定是通宵达旦的热闹,百姓家家户户都会燃鞭祈福,在这种情况下守关士兵们定然心生懈怠且极易放松心神,我们便可趁此机会攻其不备!”
李旭眼睛一亮,只是他很快又想到:“那刘聪何等精明?万一他也想到此点,让守军早做准备,那我军岂非。。。。。。”
“他能不能料到我不知道,不过我却有办法拖住他一时。”华婉想了想,眼中透出一丝坚定之色,李旭犹豫着想要开口问,却见她一脸肯定,便将问话吞回了肚子里。
直到将所有的进攻细节全部一一敲定,华婉这才遣散了所有将官,独留李旭在大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