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能一而再再而三逼迫的他想哭的女人,可她却是他一忍再忍也不愿意伤害更不愿看到她哭的女人,刘聪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他可以对她强取豪夺,却偏偏下不了手,他剥开自己层层伪装的面具用最真挚的心剖白给她,她却视如敝屣拒之不及。
话已至此,多说已是无益,他终于松开握着她肩膀的手,女人肩胛的纱衣已被他手心的汗水湿透,他规规矩矩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二人所在的马车继续不疾不徐的向前奔跑,他却觉得一颗心似掉入滚烫的沸水中,每一口呼吸都是煎熬。
嘶!一声马儿的长鸣传来,他们所乘的马车突然猛的一停,华婉一个来不及反应便又跌向了对面男人的怀里,她有些狼狈的推开刘聪想要扶她的手,欢言已是在马车外高叫一声:“你们怎么行路的?”
华婉挑开车帘,他们的车夫已然跳下了马车正朝着对面一行人过去理论,原来他们此刻行驶的小路不宽,一次只能过一辆马车,而现在两辆马车正对上,谁也不让谁,华婉的马夫可是朱雀营的士兵,平日在京城肆无忌惮惯了,又如何将眼前这些人放在眼中,纵然对方的马车看上去华丽异常,最多也不过是哪个朝廷命官的车碾,而且在这个山野之地,最多县丞一流的人物,自然不被华婉的马夫放在眼中。
“知道这是谁的车碾吗,还不赶紧给我让开!”车夫高傲的举着马鞭指向对方车夫的鼻子,那是个面无表情的老头。
华婉听到自己的车夫语出不逊已然皱眉,刚准备叫他回来己方先让一步,对方的车夫已是一条马鞭甩了过来,啪的一声正甩在那年轻士兵的脸上:“滚!”那老头大喝一声,中气十足,竟是正宗嵩山少林寺的绝学之一狮子吼,这声大喝不但让那年轻的兵士瞬间心神受损,也让马车中的华婉悚然心惊。
素白的身影已是飞快的从车中窜了出去,华婉一把拉开己方的士兵躲过了那老头的第二下马鞭,她顿时满面怒容:“不过一件小事而已,何故如此伤人?”
那驾车的老头上下打量了华婉一番,随后面色一凛:“蜀山派的?”华婉刚才拉开士兵用的手法迅如闪电,既能躲过他的马鞭,身法又隐隐有熟悉之感,那老头寻思一下已是猜出了她的师承来历。
“哼!老头眼光倒是不错,就是脾气太差了些。”华婉看了一眼对面华丽的大车,那车中人到此时都未露面,不过一人一仆,仆人用的却是少林寺的俗家高手,那主人家只怕也来历并不寻常,华婉不想惹事,只是车夫无故挨了一鞭子也不能就这样算了:“老头向我这小兄弟陪个不是,我们便先让你们过去!”
这可是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台阶,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便算是让了他们一大步,只是在这江湖之中,往往也是为了一句话的事情,便能打生打死,赴汤蹈火。
对方驾车的那名老头更是老尔弥辣,他嘿嘿冷笑一声:“让我道歉,便是他也配?蜀山派又如何?莫非以为我怕了你们蜀山?”
“你。。。。。。”华婉只觉这个老头好不讲理,她一向敬老怜幼,但这人却是倚老卖老给脸不要脸,何况话语间竟不将蜀山派看在眼中,事涉门派声誉,华婉自那夜事情发生后本就一肚子无名火无处发泄,如今一语不合,竟也将素日的冷静谦和抛在脑后:“是吗?蜀山派你也不放在眼中,果然好大口气,那便让我来称称您的斤两,若是小猫小狗的功夫,下次出门还是先收收您的脾气为上!”
“哈哈哈哈!”那老头闻言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大笑,笑完后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华婉紧盯着他的手,那双手应是常年练外家功夫,骨节又粗又大,且正呈蓄势待发之势,只怕一个不妨,那老头便会抢先出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葱儿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表白就被华婉给咔嚓了!可怜的人儿是吧!这路上遇到的是谁的马车呢?大家猜一猜嘛,猜一猜嘛!
☆、第二十七章 身世
两驾马车于路中对峙,气氛僵持;正是一触即发之际;那老头身后的华丽大车内却突然传出一个苍老遒劲的声音:“雨奴,让他们先过去。”那个声音略带沧桑;浑厚低沉;光听声音便给人一种便算立于千军万马厮杀中,也绝对巍然不动之感。
便算隔着车帘那车中人的浑厚气势都若扑面而来;如此人物,还有这样身手的仆人做马夫;便算在整个大晋也屈指可数;车中人到底坐的是什么人?华婉不由顿起好奇之心;不过既然对方愿意退让一步;她也不是咄咄相逼之人;闻言便将烈火剑还剑入鞘:“还是你家主子明理!如此,便先多谢了!”她最后一句话提高了声音,是对着那车中之人说的。
那车中之人却再没有说一句话,驾车的老头在听到主人的命令之后一收狂态,横了华婉一眼,随后便一收缰绳将身前的马儿朝路边赶去。
为他们驾车的兵士先是略等了等,见华婉并没在继续追究自己挨得这一鞭子,也只好自认倒霉,捂着脸重新回到了马车之上,欢言驾着小毛驴上去和他絮絮叨叨的耳语了一番,俱是好言安慰,那兵士倒也没有再惹事生非,一路上也便收敛了不少傲气。
一直坐在车中没有露面的刘聪却在听到那车中之人的声音后心内一颤,脸色发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车中之人是谁,他没想到,他竟然也来了中原,而且还是一人一车,随身只带了一个雨奴。
又行了半日路程,便进入了飞狐镇的地界,此时早已日落西山,小路两旁错落有致的屋舍内都升起冉冉青烟,家家户户的切菜声响起,华婉不禁想到穆玄此刻说不定也在这小镇之中,飞狐镇有个飞狐派,江湖中小有名气,穆玄早她一步出发,若是联系江湖中人要打听银车的下落,只怕便会先来此处,若是大师兄知道他们已经误打误撞找到了银车,不知会是什么反应呢?
想起穆玄时脸上的笑容还未绽放,便又想起自己也是因误闯了黑风寨而失去了清白之身,一想到这里,心中便如同吞了一枚最苦涩的果子,她深深叹了口气,不经意瞟向一旁坐着的刘聪,只见男人亦是一脸心神不安的模样,感应到她的视线,刘聪的黑色的瞳仁一动便转向了她这边,华婉一怔,忙转开了视线,他却又紧紧盯住了她,一瞬不瞬,看的她浑身都不自在。
因此一行人刚于飞狐客栈落了脚,华婉便问清了飞狐派的位置一个人出去了,刘聪正用晚饭时,飞狐客栈门口便又停住了一架马车,正是上午和他们偶遇的那辆车,驾车那名名唤雨奴的老头远远看到刘聪便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刘聪心中咯噔一下,再没有了胃口,仓促的扒了几口饭便先离桌而去。
入夜三竿,明月疏影下万籁俱静,刘聪却轻手轻脚的推开客栈天字一号间的房门,月光照在正在窗边赏月的老者的发上,更显出他满头发丝银白如雪,老者身材高大,闻听的身后的脚步声便转过身来,微垂的双眸中精光一闪:“你来了!”
噗通一声,刘聪双膝一软便重重的跪在了老者身前,他心内惴惴不安道:“父汗!您怎能亲自以身犯险?”
那名高大的从老者微微一笑,随后坐在桌边端起一杯茶水轻抿了一口,刘聪跪在他身前一动也不敢动,从小父王在他心中便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多年的积威之下,刘聪在他面前便如同老鼠见到猫,不敢有一丝逾矩。
“今日和你一起的那名女子便是华婉吧?”那老者突然开口问道。
“是!”
“龙符在她手上?”老者又进一步逼问道。
刘聪犹豫了一下,随后已明白此时根本瞒不住,便只得再次点点头:“是!”
老者再不作声,只是喝了一口茶,随后又漫不经心的道:“你可知我此次为何孤身一人入京?”
刘聪闻言抬起脸,一脸的不明所以,那老者轻笑一声:“只因宫中已有人按捺不住,要先对我们这些藩王下手了,半月前接到朝廷要我入京议政的旨意,商议这次赈灾之事。”
“父汗的封地远在塞外,朝廷这旨意奇怪的很,除了父汗之外,可还有别的藩王也接到旨意?”刘聪眼珠一转便想到其中关键。
“自然是人人有份,一个也不会放过,既然接到了旨意,不来便是抗旨,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我猜那几个家伙也必然会来,只是来的是真身还是替身又在两说之间。”老者捻须一笑,随后又道:“便算这次是鸿门宴,我也要亲自来闯一闯,宫中有你大哥策应,我的安危你无须担忧。”
“是!”刘聪忙点了点头,老者这才对他点了点下巴:“还跪在那干嘛,坐吧!”他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刘聪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斜着半边身子坐在了老者身旁。
“手是怎么回事?”老者盯着刘聪的手问道,下意识的将受伤的一只手缩在了后面,刘聪小心的回答道:“没什么,只是一些擦伤,这次挤掉穆玄在飞狐镇的暗线,付出的一些小小代价。”
老者点点头:“这飞狐镇选的不错,我已传令回去,给你分拨五千死士安插此处,到时候大事得成后,你们便由此路撤退,这五千人便是你们最后的一道屏障,至于能不能安然逃回去,便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是,父汗!”刘聪点点头。
那老者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爱怜之色,他抬手拍了拍刘聪的肩膀:“你可会怪为父对你们太严苛了?”
“父王,成大事者必然要有所牺牲,既然聪儿已经选择了和父汗一起争霸天下的道路,便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最后的胜利属于父汗,那聪儿便算是死,也死得其所,何况这次乃是死中求活,聪儿的计划虽谈不上万全,但也有六七分把握能安然撤离,父汗无需为聪儿担忧。”刘聪语气坚定,这点不觉让老者十分欢喜,他微笑着点点头:“不错,这才像我的儿子。”
“大哥那边不知是何计划,父汗若是知道的话不妨告诉儿子,儿子也好在外接应,儿子总觉得父汗此次孤身来京太过冒险,实在担心您的安危呀!”刘聪眼中满是担忧,那老者闻言略思索了一下才道:“宫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行动前会提前通知你,华婉那边你要加紧,必须在穆玄之前拿到龙符,此次最大的变数便在禁羽暗卫,绝不能让这股兵力落在穆玄手上。”
“儿子明白!”刘聪忙不迭的答应着。
“你明白?”那老者突然冷笑一声:“你若明白,便该早就让司马华婉吐露龙符的下落,为何至今仍旧毫无进展?聪儿,我是你父亲,我比谁都要了解你,你若是对一个女人都狠不下心,又如何随为父坐稳这万里江山?若我们一旦大事得成,你想要多少女人没有,如何今日竟为了一个女人,屡次以身犯险,这次你的手便是为了救她伤的,你以为为父不知道?上次更是为了取信她,竟设计自断一骨,聪儿,一个女人便占用了你如此多的精力,你扪心自问,真的需要做到如此地步才能拿到龙符吗?若是这样,你简直不配为我刘渊的儿子!”那老者眼中寒芒泠泠,刘聪顿时被质问的一身冷汗。
“父汗,其实我。。。。。。 ”他还想狡辩,却被那老者大手一挥:“不用再说了,此时她孤身一人正是时机,我已吩咐雨奴前去拿下她,之后便可用金针刺穴法逼问出龙符的下落,哼,聪儿你若是看上此女,事成后为父便将她赏赐与你就是。”
“什么?”刘聪闻言心下剧震,他猛然一下站起身,神情有些激动:“父汗,再给聪儿一些时间,若是华婉现在出事,便算我们早一步拿到龙符,但却极有可能容易暴露身份,若是因此牵连到父汗和哥哥,岂非更得不偿失?”
他话音未落,此刻二人所在房间的窗户便被人从外推开,名唤雨奴的老头此刻一身黑衣,腋下还夹着一名女子,一个鹞子翻身便翻进了窗户:“主公,华婉已被我拿下。”雨奴看了刘聪一眼,朝他点点头:“二公子也来了!”说罢便将女子往地上一放,女人毫无知觉的倒在木板之上,不是华婉又是谁?
“不用再说了,雨奴,取我的金针!”刘渊一声吩咐,刘聪只觉得心下已是凉了半截,他一向不敢违拗父亲,只是这次事涉自己心爱的女人,金针刺穴法乃是江湖中最歹毒的刑法之一,被施术之人会在短时间内神志迷失说出一切施针之人想要知道的事情,可是施术过后,被施针之人会出现极端的后遗症,轻则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重则会迷失神智成为一个痴傻之人,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华婉受此酷刑?
静谧的房间内,明明灭灭的烛火映在刘聪的脸上,更衬出他一脸的心神不安。
刘渊冷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被那凌厉的眼锋扫过,刘聪却已是暗暗下定了决心。
接过雨奴递来的金针,刘渊便一手执针在烛火上缓缓掠过,雨奴已将昏迷的华婉扶在长椅上坐好,刘渊缓步走到华婉身后,执针之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闪电刺落,他的力道即快且猛,便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一只手以更快的速度挡在了金针之前,嗤的一声,金针深深刺入那只手中透骨而过。
噗通一声,刘再次聪重重跪倒在地,他猛然将额头在地上一磕:“父汗,求您!”
“怎么,就这样在意这个女人?”刘渊十分不满意自己儿子的表现,浓眉深锁透出强烈的恨铁不成钢之意。
“父汗,聪儿承认喜欢这个女人,只是若为大事,这点儿女情长又算的什么,聪儿只是想着,若是华婉现下出事,不免更加惹人猜疑,纵然拿到龙符,一时之间我们也无法利用这股兵力,又何必惹人怀疑?龙符在华婉手中,她便是众矢之的,我们此时拿不到,穆玄更是拿不到,暂且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那依你之见,便这样任由龙符掌握在这个女人手中?”刘渊不悦道。
“并非如此,只是暂由她保管而已,但聪儿保证,事发之日必能在穆玄之前取得龙符控制住禁羽暗卫,父汗,你可能还不知道,华婉已是聪儿的人了。”刘聪急急辩白道。
“哈哈哈哈!”刘渊仰天大笑,浑厚的笑声震得门扉簌簌作响,好半天他才停了下来,一双深邃的眼睛冷冷的看向刘聪:“聪儿,既然你坚持,为父也无谓继续做这个恶人,此女便交给你,你好自为之。”
“谢父汗成全!”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瞒不过刘渊,刘聪干脆直言承认,反正自己还有巨大的利用价值,刘渊此刻也绝不会不卖他这个面子。
咬牙拔出那只嵌入骨缝中的金针,一簇血花飞溅而出,叮咚一声,带血的金针落在刘渊脚前,刘聪再次冲他磕了一个头,便一语不发的自椅上抱起昏迷不醒的华婉闪身出了屋子。
将女人轻柔的放回到她自己的床上,刘聪倚在床边静静的凝视着她的睡颜,闭目沉睡的华婉自然不知道自己已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睡着的样子纯澈的如同初生婴儿,女人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投射出根根分明的纤影,柔黑的秀发铺满了绣枕,他伸出两只手指捻了一缕秀发在鼻尖轻嗅,那是只属于她的香味,让他沉醉又难以忘怀,松开了那缕秀发,他又忍不住用手指顺着她脸部描摹,这便是他心心念念了十年的女人,刘聪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十年之前,想起了他们的初遇的情景,他的嘴角不禁泛出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都没有猜到车里的人是谁吧,哈哈哈!
☆、第二十八章 鸿门宴(上)
元康九年,九月初;各地藩王陆续进京;内务府忙的翻了天,安排接待;住宿一系列事宜;月末一统计,光接待藩王所花之费用;已耗去了十万两银子。好在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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