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满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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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满园春-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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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妹妹。”见宁博容在看他,李睿修立刻一笑。
  宁博容:“……”求七八岁的小孩子不要“故作潇洒”好吗,太雷了!
  而且——卧槽,容妹妹,我还靖哥哥呢,求不要这样叫啊啊啊!
  李睿修却听不到宁博容心中所想,初见宁博容的时候,他几乎是眼前一亮,因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小姑娘,一双眼如天之蓝海之碧,漂亮极了。
  不仅如此,听大人们聊,这位容妹妹自小聪慧,时年六岁已是学完了《千字文》,宁郎君已开始授以诗书,又听闻她自小悬腕习字,竟已初见字型,文静美丽,端庄识书,实在是太难得了!
  宁博容心中吐槽,表面上却从来是温良淑静的,也很坐得住,崔氏教她的礼仪十分拿得出手,于是这姿容仪态看来就格外引人注目,连章氏都夸了好几遍,宁博容只得做郝然之态。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宴后,即将要出嫁的五表姐崔芳带她到花园里去散步消食,崔家的花园极大,初春时候却也其实没什么好看,草木一点儿都不茂盛,崔芳却将几株名贵的牡丹兰草指与她看,以宁博容这样上辈子草根出身连养个仙人掌都恨不得养死的人来看,反正是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崔芳见宁博容一脸懵懂,只当她年纪小,便也不再说了。
  不得不说,身为李氏之女,她见姑姑崔氏一身风华,哪怕妆容不盛衣着不鲜,却气色极佳,到底比母亲用厚厚盛装掩住的憔悴要好,再怎样都不能不嫉妒,又听李氏之言,对崔氏观感不那么好,只知道崔氏嫁与一胡姬之子,哪怕当时他已是状元,身为世族嫡女的崔氏嫁给他仍然是下嫁的,但观崔氏气色容貌,却知这二三十年她过得惬意。
  是以,崔芳是带着两分炫耀之心的,崔家这份繁华底蕴却是宁盛如何给也不了的。可惜这位表妹太小了,根本还不懂什么。
  于是,两人便默默地沿着小道转过园子。
  宁博容撇撇嘴,才不理会崔芳这个初中少女的点儿小心思。
  谁知两人刚要转过假山,就听到那边有声音传来。
  “……若是你父亲让你去呢?”
  “睿修你又不是不知道!万里书院算得上什么,就算去不得国子监,我也要去麓山书院!”
  这稚嫩的声音,显然是崔靖的长子,宁博容的大侄子崔琮。
  宁博容无声地弯了弯唇角眯了眯眼睛。
  ……竟然敢看不起我们万里书院,呵呵。  
                  

☆、贵府真乱

  “万里书院也没什么不好的。”
  宁博容挑了挑眉,听出了李睿修口吻中的轻慢。
  “阿容,不用理会他们,我们走吧。”崔芳拉着宁博容的手道。
  那边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宁博容轻轻一笑。
  当她没有听出崔芳的刻意吗?明显,她觉得她的侄子和表弟这样说完全没有问题,她的心中,对于万里书院也是一样的轻慢。
  这天下之大,在交通极为不方便的古代,自然是广阔无比的,国子监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太过遥远,麓山书院更是非同寻常,便是四大书院,对于普通学子而言都是圣地。
  但是像崔家这种世家大族,却可以用这种态度来对待父亲的心血。
  宁博容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被点燃了,不就是书院吗?不就是学校吗?在现代她出身寻常,好好念完大学,不过是个普通的毕业班班主任,年轻,而且费了极大心力才算是压下了一群略叛逆的熊孩子——
  这是古代!像她的兄长那样认真努力的学子才是大多数。
  有什么了不起!书院的成绩,不就是看科举么!不就是——看所谓的教学,看学子的成绩吗?
  宁博容心中翻腾不已,却只是垂下了眼眸。
  “表姐,我们回去吧。”
  “好。”崔芳看着宁博容笑得娇俏甜美的面容,不禁有些寒毛直竖的感觉。
  “阿容,你不生气?”
  宁博容轻轻道:“表姐,我为何要生气?”
  崔芳皱起了眉。
  “我应该为这些不知所谓好高骛远的人生气吗?他们还不够格。”宁博容微笑着看向崔芳。
  崔芳愣了一下,随即大怒,“你说什么?他们是你的侄子和表弟!”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说这个话有什么不对。
  “不,应该说是你的——侄子和表弟吧,表姐。”宁博容慢条斯理地说,虽然有些对不起崔氏,但宁博容实在是对崔家这些人没什么好感,唔,不过貌似崔氏也只是同章氏亲近而已,对兄长都淡淡的,更别说嫂子李氏了。
  “啪!”
  宁博容侧过脸去,撇了撇嘴,这力道,打蚊子吗?
  她当然是可以躲过去的,以她目前的本事,崔芳这种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打得到她才有鬼,更别说她是个身娇体弱的大小姐好么!
  但耳朵一动听到那边动静,她却立刻改变了主意。
  只是微微侧过头,就卸掉了崔芳的大部分力道,落在脸上的时候声音倒是挺响,却其实一点都不痛了。
  ……崔芳的力气,比她想象中还要小。
  “阿容!”惊呼出声的是崔氏。
  “阿芳!”这愤怒的声音来自于章氏。
  宁博容无声地笑了笑。
  好吧,她讨厌这个一直向自己吹嘘这花园里有多少名贵的花草,又一边可惜崔氏嫁出去之后属于崔氏的暖房如今早已经荒废的表姐。
  就好似崔琮和李睿修轻慢地讨论万里书院一样,表姐可不仅仅是轻慢,她虚荣而且喜欢炫耀。
  既然如此,便给她上这一课吧。
  “母亲。”宁博容没有哭也没有闹,更没有装什么可怜,只是乖乖走到了崔氏身旁。
  崔氏愤怒地看着这才有些惊慌的崔芳,冷冷道:“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年你母亲敢打我的耳光,你就敢打我女儿的!阿容她才六岁!如此心胸狭窄,真是愧为我崔氏之女!阿母,我早就说过,给哥哥娶李氏为妻便是一个错误!”
  章氏的身体平素很好,此时胸口起伏,看着崔芳的眼神极其凌厉。
  “祖母,我——”
  “住口!”章氏看着她,“不管你有怎样的理由和借口,你的表妹才刚六岁!一个六岁的小丫头你都不能容,真是好教养!给我拖到祠堂去!”
  “阿母!”分花拂柳匆匆而来的自然是李氏,而四周侍女仆妇见她来了,自是先停下了手。而李氏隐晦地看了崔氏一眼,才赶紧一扯崔芳,“还不快给你祖母跪下!”
  崔芳再不敢说什么了,赶紧跪了下来,冰凉的石板膈得她膝盖生疼,于是忍不住抬起头来瞪了宁博容一眼。
  却见宁博容小小的人缩在斗篷里,白玉一般的面容上因她一巴掌而微红的痕迹已经渐渐淡去了,可见打得并不重,但她生得就是一副柔弱模样,这般蹙眉不说话便愈加显得楚楚可怜。
  “装什么……”她嘀咕道,却并不害怕,毕竟有她的母亲撑腰呢。
  章氏已经平静下来了,看着李氏的眼神让李氏都有些害怕了。
  “现在这个家里,我说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她拍了拍仍然扶着她的崔氏的手,“阿璎,你明日便走吧,如今这崔家,我做不了主了,甚至不能给阿容讨回公道,他日我若死了,再回来给我上柱香也便罢了。”
  “阿母!”崔氏悲泣起来,四周的仆从都有些骚动。
  须知在庆和,崔家的名声一向是不错的。
  李氏这才吓得脸都白了,连忙道:“阿母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们,还不快把芳小娘子带到祠堂去!”
  “阿娘!”崔芳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向李氏。
  崔家这一代的女孩子是不少,但大多都是庶出,嫡出的女孩子唯有已经出嫁的二娘和崔芳,是以难免有些骄纵,这也是为何让崔芳带宁博容出来散步的原因,原也是因为对她的看重。
  哪里知道……崔芳带小孩子的本事不怎么样,惹事的能力倒是不小。
  那边崔琮和李睿修也已经过来了,见崔芳要被带走,崔琮便想上前。
  “你过去做什么!”李睿修压低了声音道。
  “她肯定是因为我们的原因向姑姑说了什么,姑姑才会——”崔琮道。
  李睿修拉着他不放,“那你现在过去对芳表姐可有什么益处?毕竟容小娘子是真挨了打的!”
  “那也不能就这般……”
  “若是你说出真相,老祖宗这样宠爱璎娘子,说不定她几句话你也要受责罚了!”李睿修只比崔琮大一岁,说话倒是头头是道。
  宁博容朝他们看过去。
  距离这样远,本该听不到两个男孩子的窃窃私语,她却微微一笑,一句句听得一清二楚。
  啊,可不要小看武林高手的耳朵呢。
  以她现在的内功水准,虽然达不到隔房窃听的程度,这么点儿距离却是难不倒她。
  李氏自然是不想今晚一场“孩子间”的纠纷被丈夫知道的,但是,事涉章氏,崔玓想不知道也难。
  后续如何宁博容并不知道,因为第二天一早,宁家就坐着马车离开了崔家。
  “母亲,对不起。”宁博容道歉。
  崔氏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容并没有做错什么。”
  宁博容仍然觉得自己有些太冲动,母亲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结果因为自己全搞砸了。
  “我崔氏已传承三百余年,”崔氏轻轻道,“原也是世家大族了,但如今出仕的却是隔房的三叔和七叔,作为嫡枝,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早已经渐渐没落,却偏生还如当年一般骄傲。世族确可骄傲,却不可傲慢,我亦是嫁给你的父亲,才渐渐明白过来……”
  宁博容眨着眼睛看向崔氏,不明白她说这个干吗?
  “我向母亲提出,带琮儿去万里书院读书,被她拒绝了。”
  宁博容瞪大了眼睛。
  崔氏笑了起来,“琮儿四岁开蒙,如今已经七岁上,却还不如你,便是写的字,都比你绵软几分,如此水平,还妄图去国子监或者麓山书院?便是去了,也是不成的。”
  “母亲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崔氏叹了口气,“阿容并未做错什么,只是崔家毕竟是你的外家,下次不可如此淘气,有什么事母亲自会为你做主。”
  “是,母亲。”宁博容乖乖应下。
  崔氏微笑起来,“不过,到得宁家,耍点手段倒也无妨。”
  宁博容看了过来。
  “宁家——可要比我崔家复杂多了,”她的笑容里似乎有几分趣味,“骤然新贵,又濒临没落,便是你的大伯父,妻妾便有二十多位,家中小郎君小娘子颇有些乱象,你二伯父想要借着你父人脉,送你六表哥出仕,又有三伯父……”
  这一讲,就讲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反正,宁博容是觉得,宁盛早早离开宁府绝对是再聪明不过的决定了,如今分了家,这些伯父们管不到他们头上来,当然,宁盛也对搅合到宁家去没什么兴趣。
  总之,让宁博容给宁家一个评价的话,那就是——
  贵府真乱。
  而这个真乱的宁家,眼见着就已要到了。
  即便是奔丧,宁盛也没打算住到宁府去,当年分家的时候,在洛州他有一套不大的两进院子,给他们一家加上这寥寥的侍女仆从住是尽够了,是以他们先是回了宁盛的自家屋子,虽宁盛远走,这处房舍却一直有两个仆从留守扫撒,所以他们住进去并没有什么不方便。
  因到达洛州乃是深夜,又巧听闻安氏乃是六日前去世,宁盛便先带着众人安顿下来,只自己换上斩榱,先去吊唁,安氏毕竟是他的“阿母”,是以穿的是一等重孝斩榱,崔氏早就替他准备好孝服,上衣下裳都用最粗的生麻布制成的,左右衣旁和下边下缝,虽粗陋,内里却被崔氏塞以棉絮厚帛,毕竟如今春寒料峭,洛州比云州要冷得多了。
  这一夜显得极乱,宁博容一觉醒来,已然是凌晨,天却还没亮,院子里静悄悄的,仆从早已累得睡下,便是崔氏也要为今日养精蓄锐,到了宁府,怕是有阵子不能好好休息了。
  于是,宁博容谁也没叫,将被子弄成拱起来的模样才走出去,见四周山林郁郁青青,一时兴起悄然出了院子。
  她只穿着素白的齐胸襦裙,乃是平日里睡时穿的,从空间的书房里取了一柄细长匕首,就想找个地方练会儿剑,以她如今的小胳膊小腿,是耍不得剑的,这匕首却是无妨。
  站在围墙下足尖一点,就轻盈地落在了墙头。
  宁博容很知道主次轻重,这三年间,她练得最好的是内功,其次便是轻功。
  恐怕这个世界,对于“轻功”这个词都还没有概念。
  宁盛的这个院子极偏僻,若是好地方,也轮不到分到他手中,当年分家,宁盛分得的不过一点微薄的财产罢了,这套地处城郊,又只有两进的院子,他的几个兄长没一个看得上,才便宜了他。
  宁博容却觉得不错,这里近山,幽静极了,正是一处好居所呢,顺着狭窄陡峭的山石往上,却有一处平整山林,溪流潺潺,鸟鸣清脆,让人心都静了下来。
  ——当然,如果没有人打扰就更好了。
  “……郎君!不!你饶了我——”
  宁博容:“……”


☆、清晨惊闻

  大清早,天还没亮,这——算是什么事?
  宁博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过去,她练武不过三年,哪怕自觉资质不坏,三年已略有小成,内功练得不错,轻功也不算糟糕,但要论武力,恐怕也只是力气大一些罢了,若是碰上一个成年男人或许还无妨,若是三四个五六个,恐怕她也要吃亏。
  毕竟,她才是个六岁的小朋友。
  好奇心通常是要害死猫的,于是她相当果断地转身就走。
  “我有点不明白,怀禹,我是有哪里对你不好吗?”
  咦,怎么听起来也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宁博容停住了脚步。
  “咳咳……郎君你……自然是……好的……但,杨昭仪却容、容不得……”
  宁博容只觉得头皮都是一麻,杨昭仪?
  卧槽,这是神马宫斗戏码。
  “哦,真是可惜,我原不确定你是何时背叛于我,现在看来,却是早已如此。”这声音清冷却稚嫩,明显是个小男孩儿。
  “郎君——你!”原来只是诈他,他就说郎君怎可能会知道……
  “就当我是从地狱爬出,前来找你们这些吸我血食我髓的恶鬼索命的!”
  明明应该是阴森森的话,但用清脆的童音说出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好吗?
  呃,这年代就有地狱的说法了?
  还有,少年,恶鬼已经是鬼的话,应该是没命了的,你这句话有语病啊!
  宁博容吐槽了一下,想想还是往那个方向挪了两步。
  因天色还没亮,宁博容身上的衣服太过显眼,她只敢探出头悄悄看那么一眼。
  拜内功小成眼力不错所赐,她看到了那个穿着深色袍衫的男孩子,他背对着自己,只瞧身高怕是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宁博容只能看到他乌发漆黑的后脑勺,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就站在他旁边,瞧着应当是护卫之类?当然,从这个角度能将他对面的那个青年看得很清楚。
  那青年面白无须,这时候倒在山石上,身边的鲜血已经开始漫延。
  宁博容敏感地发现,这应该是一个陷阱,虽然还有些粗糙,但那人身下尖锐的荆棘和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很像是弩之类的武器造成的。
  幸好,那边只有三个人,一个人还重伤瞧着就快不行了,宁博容还是有很大信心能够逃走的。
  “怀禹,最后一个问题,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不会真的杀你?”
  “……郎君若、若是杀我……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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