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妈撇嘴:“你们家那是孩子吗?那是猴子!你们家那个猴子呀,消停不了。”
“能,这回能。”白妈下保证,“这次她可长了教训了。”
石妈不置可否。
白妈赶紧说:“那啥,我给她叫进来,你训训,解解气行不?”
石妈撇撇嘴。
白妈知道这是同意了,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想起来什么说:“你说两句解解气就行了,可不行打,她也一身的毛病呢。”
白倾卿是千辛万苦终于等得传召。临进去的时候,被白妈狠狠的瞪了一眼,还被掐了一把。于是进得屋去更是心惊胆战。
在她的印象中石爸是个寡言的人,石妈是个知识分子。石家气氛,上学那会儿就让她觉得就那么种说不出的威严。她知道石妈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这回再这么一场病,定是能受罪了。看石妈白着脸躺在床上,她倍感内疚,很小心的问:“您身体好点了吗?”
“跟你是比不了,不过还没死。”石妈开口就是犀利,把白倾卿晒在当地。
“阿姨对不起,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石妈叹口气,摆摆手:“你什么时候考虑周到过?”
白倾卿挫败。
“你是真心爱我们悠远吗?”
自倾卿狠命的点头。
“那你怎么什么都不跟他说呢?”
白倾卿低头。
石妈坐起点身子,说:“悠远他爸跟你爸是老战友,刚结婚的时候我们还都在一起呆过一段时间,我是看着你从那么大一丁点长大的。后来你们家搬家了,联系也就断了。本来在F市重逢是件好事,结果,你们两个小的却直接给我们带来个有喜的消息。”当时的那种震撼,到现在她还能记得,“要不是看你父母,我决不能答应石悠远让你们生这个孩子。”
白倾卿点头,小声的说:“我知道。”
石妈又说:“青青啊,小时候你就乖张不服人管。说真的,我不太希望你给我们家生孙子,做我儿媳妇。可是都已经那样了,我儿子愿意,我就随了他。他做错事,就应该承担责任。可是青青,”她看着白倾卿的眼睛,心里也是苦涩难当,“悠远毕竟是我儿子,看他那个样我心疼啊。你一走就是五年,他除了工作就是带孩子。徐建宏出事,他跑前跑后,你那时候在哪?我生病,他没钱愁得半个月掉了五六斤的分量,你又在哪?你们说我喜欢伍杰,我怎么能不喜欢?那时候要不是她帮忙,我儿子能不能撑过来都不知道啊。”
这五年,谁都不容易,想起来就是一把的辛酸泪,石妈声音哽咽的说:“这次更好,你走的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说,病了有什么好瞒的?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跟你男人商量一下呢?过日子不是一个人的事啊。你不小啦!”
白倾卿被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含着眼泪,只能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站在床边。
“给他介绍对象是我一时气不过,可是我也真的不敢让你再跟着他。”石妈说完这句就不再吱声。
这把白倾卿吓了一跳,赶紧扑倒床边,小脸煞白,声音又抖又急:“我是真心爱着石头的,这次的事是我欠考虑,之前一走五年也是我任性。但是经过这些,我真的学会了。不会再这么不负责任了。以后我能好好的留在他身边,不让他吃苦受罪,不让石英再受委屈,做好妈妈好老婆。您信我一次吧,就一次。”
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认错,石妈还是板着脸,扭头到一边不看她:“有哪个当妈的不心疼孩子呢?我只希望我儿子过得幸福。”
“我们在一起一定能幸福的,这次我有信心。”
“哼,说法倒是一样,”石妈回头,叹口气说:“他说跟你在一起才是幸福。那就在一起。可是你真的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出现?你不会再走一次?”按下白倾卿要举起来的手,“你不用跟我发誓。我从来都不相信那些东西。你是他自己选的路,走不好就只能是他活该。但是请你在做什么的时候,想想石英。你也是妈妈,不能再任性了。”
“嗯。我保证。”
“我只希望你记住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事情要商量着解决。我不想看见下次。”
“妈,”白倾卿一把拉住石妈的手,大声的说:“对不起!仅此一次绝没下回啦。”
“你口倒是改得快。”
59、错误,是一种飞缘分
要是那天、那时、在那儿,你我不曾相遇。那么我俩永远是陌路人
——突如奇来的爱情故事(《东京爱情故事》主题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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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家的“负荆请罪”倒也没什么为难,但是仔细想想,白妈觉得,以后女儿想在婆家抬头恐怕有点费劲。于是,她决定在家宴请石悠远。
面对白妈的邀请,石悠远也多少感觉出了席无好席宴无好宴。但是老丈母娘考女婿,那是上刀山下油锅都得去的,所以他把石英送到补习班,就拎着两瓶高档化妆品上门了。
一桌子的好饭好菜招待着,白倾卿倒是没想太多,还大呼老妈偏心女婿。白妈敲她头,大骂缺心眼。石悠远也点头称是,被白倾卿咬了手指头。
饭桌上,石悠远向老丈人汇报近来的工作进展,说是学校这学期给安排的课不算多,自己主要是在忙博士论文的事,不出意外今年就能毕业了。后来又说到在外面接活的事,石悠远说:“如果有原来的老关系户找,就去帮帮忙。像原来那样接案子是不能了,自己没那么多精力。”
白妈恍悟的点点头,“那你可少不少收入呢。你自己真接不到案子啊?”
“也不是接不到,就是好的难找。时间上也比较受限制,精力也有限。不过还是会有的,就是比原来少一些。”
白倾卿撇撇嘴,嘟囔着:“现在看来有伍杰给你帮忙确实省不少事儿吧?”她倒不是多吃醋,只是觉得心里不好受。
石悠远捏捏她的手,跟白妈说:“我这边博士毕业,职称也会相应的提高。以后的重点也在教书上,不会太接案子了。收入刚开始可能会下降比较多,但是以后讲课也不会少。大富大贵是不能给青青了,小康之家还是不成问题的。”
白倾卿回握他的手,激动的说:“还有我啊,我也能挣钱的。”
白妈白她一眼,说:“你工作不辞了?”
说到这个事儿,石悠远也有想法:“我当然还是希望你能辞了,但是你要是喜欢,就干着。”
白倾卿摇头:“不干了,以后换一家。但是劳动关系还在杭州,现在是病假期间。下周我还得回杭州去办理离职的手续。”
“看有时间的话,我跟你去。”石悠远温和的笑,心里却想着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去见冯山。
瞧着石悠远对自己女儿还好,白妈也算是放心些,但是正经的还是耽误不得:“还有个事啊。就是你们登记的事。”说着白了白倾卿一眼,“你这一闹腾,好日子就错过去了,下个好日子还得等一个多月。”
白倾卿一听还得一个多月,赶紧说:“妈,其实用不着那么迷信,找个顺耳的日子登了得了。”
“你这就着急嫁人了?”白妈不管白爸在一边的拉扯,又拍白倾卿脑袋,说:“你俩已经够折腾了,日子撞不好,以后事情更多。这是有个伍杰,以后六姐、七姐的还多着呢。”
白倾卿挑眉看石悠远,石悠远嘴角微抽,俩人心下一片清明,来了。
白爸也不拦了,白妈终于得了气场,就直接讲开了,指着白倾卿说:“你也是的,什么冯三冯四的,到头来自己吃这么大个亏。你就是不会看男人,弄得孩子都快小学毕业了,你连结婚证啥样都没见过。活该。”又转过去看着石悠远语重心长,“悠远啊,我们家青青不懂事,还任性。毕竟年纪小当妈,她适应不过来,幸好你一直都比她懂事。这你们也都长大了,以后对她,你该教育教育,该批评批评。”
石悠远看着白妈,觉得不能点头,就谦虚的说:“青青比我懂事。”
“那不可能。”白妈挥挥手直接否决,又说:“但是男男女女这事,你们俩一样不懂事。悠远啊,我不是现在埋怨你什么,可是就说那个伍杰,你这个事办得就太不漂亮了。”
石悠远点头,不敢做声。
“男人要事业,最好靠自己。她是给你帮那么多忙,这五年来我们都长了眼睛都看见了。如果你说要娶她,我们一点意见都没有,只能说白倾卿没福气。可你也不娶,也不撵,让人家姑娘不明不白的跟着你这么多年。白倾卿这一回来还敢喜欢你,还能到今天这步,那都是她命大。”
这话说得有点狠,倒是句句都打在石悠远心上。他觉得自己就是欠人骂。
“白倾卿做事任性、一根筋、欠考虑,总是把我们弄得人仰马翻。可是你呢?做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不想顺了哥情失嫂意,想让青青跟着你,又想让伍杰帮着你。可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不能回应的感情就别让人惦记,要不然就干脆不看自己的感情,做你觉得仁至义尽的事。以后人生路长着呢,帮你忙的还得多着呢,别老拿自己的感情当馈赠。”看着对面沉默的俩人,白妈叹口气问:“我说这么多,你俩听明白没?”
石悠远先抬起头,很认真的说:“妈,以后上到八十下到八岁,都不会再给人误会的机会。把青青放在感情的第一位,会珍惜她,爱护她,让她安心。过去的事情,真的对不起。”
白爸也开口了:“以后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别让人欺负她,也别让她欺负人。女儿再不好,我也就这一个,受了委屈我饶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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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自从白倾卿回来,石悠远就没少往这里跑。对于这一向公私分明,如今却频频请假的老师,校领导已经颇有微词。石悠远干脆说,放年假吧,两年的年假加在一起还剩十天,他索性都请了。深知他情况的主任说,你现在休息,这学期再休婚假可就费劲了。白倾卿很体谅,说就当是提前度蜜月了。
所以,父母去度蜜月,孩子自然就被留在家里。石英抗争好久也没能成功。
杭州的街头已经是色彩艳丽,漂亮的江南美女们一个个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让整个感官世界都显得充实。白倾卿推推石悠远说:“是不是有目不暇接的感觉?”
“晃得眼晕,”他转过头捏捏她的脸巴子,“我还是看你一个人吧。”
她挽上他的胳膊,骄傲的说:“收钱!”
“工资卡给你,自己提去。”
路边有一家婚纱店,橱窗里有两个漂亮的真人模特穿着婚纱做着简单的旋转动作,或者举举手或摆摆头,眼神直直的看着前面,愣是要把自己弄得跟假人似的。白倾卿倒是对这种招揽方式很买账,兴致勃勃的站下来看着。
石悠远看着她仰起脸专注的侧面,心里升起一种暖暖的感觉,说:“我们买一件吧。”
买一件?“什么?”白倾卿回头看他,然后明白过来,“买婚纱?不用了吧?结婚的时候可以租的。”
他揽住她的肩膀,回答:“其实没有多少钱,我上次来就发现在这边买不太贵。”
上次来?白倾卿嘿嘿一笑,说:“那就去苏州。苏州有专门卖婚纱的地方,还有很多照婚纱照很漂亮的地方。”
石悠远拉她,快步往前走。
“干嘛呀你?”白倾卿被拉得诧异。
石悠远速度不减,喜笑颜开的说:“赶紧去办你离职的事,争取明天就去苏州。”
“大哥,你也太着急了吧?”
“都等了十年了,我能不急吗?”
说说笑笑到了白倾卿公司,辞职报告是早在上次就打好发出去的,这次来就是签字拿东西的一些手续。这些都在人事部直接办着就行了,白倾卿让石悠远在接待区里等她,就往人事部去。她低调的处理,本不想惊动任何人,更没想要见到冯山。
“就这么不待见我?”他已经以最快的时间接手了内地工作,坐上了内地公司的第一把交椅,之后可能还会回去总部接家族生意。
昔日风度翩翩的小公子,如今已经是成熟稳重的小老板。真的是没有过得最好,只有过得更好,白倾卿笑着招呼他:“冯老板好啊。”
看见她手里拿的单子,冯山很无奈的问:“就这么着急办离职?留在F市分公司有什么不好?”
她摇摇头,“留我这样的人在手底下,不是给老板找麻烦吗?”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上台,收拾了异己,就该收拾知根知底的。与其被人杀得翻不了身,还不如自己明哲保身。
“你知道我不会对你那样。”
白倾卿笑着伸出手,说:“有缘认识一场,我还是希望有个好结局。”
他伸出手握住她,他希望的是没有结局,可终究不可能。这就是缘分,到头了就是到头了。
白倾卿想收回手,却没拽动。对上冯山复杂的眼神,她愣了。接着就被拉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他的声音在头顶传来,有点低低的悲凉,“我的缘分来得不是时候。”
她没有回答,只是拍拍他的手臂,愉悦的说:“我爱人在等我,不能耽误太久。”
手续办好出来的时候,白倾卿呆了。石悠远所在的接待区围了好些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我说小白怎么就不回来嘞,老公好帅的,哪个不看着呀。”说话的是白倾卿的原来的直属上司,也是较早知道冯山身份的人。
“我们头儿真有眼光,选老公也找仪表堂堂的。”
“哎呀,我见过的,这不就是头桌子上照片里那个,我记得还有个小孩子来的。”
石悠远笑着点头,回答:“那是我们女儿。”
“真的呀?你们结婚好久了吧?怎么都不知道啊我们。”
“天啊,白经理太厉害啦,保密局的吧。”
“让开让开,参观收费!”白倾卿小巧玲珑的转进人群,一副老母鸡的样子护在石悠远身前,“没经我允许就敢非法集会?”
接着被炮轰的就是白倾卿。什么时候结的婚,什么时候生的孩子,什么做人没义气,等等等等,最后被一干人等敲竹杠。
白倾卿也跟他们哄哄的抬杠,嘻嘻哈哈的笑着,偶尔摆出一下领导的样子。石悠远就那么看着,这样充满活力、闪闪发光的白倾卿才是那个久远记忆中的女孩,这么爽朗、无所顾忌,才是快乐的。他想,以后一定要让她再做一份这样的工作,这才是她发挥自己的地方。带孩子什么的,还是他来吧,反正也都习惯了。
他揽住白倾卿的肩膀,朗声的说:“你们挑地方,今晚我们请客。”
“好嘞,还是姐夫大方。”
“帅哥就是不一样啊。”
“哎呀,跟了白姐好可惜呀!”
“定饭店……对,年会那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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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倾卿订的是杭帮菜,找了个很体面的酒楼,大出血了一次。来了十五、六个人,七个是当初跟着她,现在还留在公司的,剩下几个是被开除或者调职的,听说她回来特意赶过来吃这一顿。
细数过去的五年,跟她一路走来的同事们有辛酸,有快乐。一个当年跟着白倾卿一起做业务,后来在白倾卿手下做组长的男士说:“大家还记不记得07年大牛市的时候?”
“记得记得。”底下马上附和,“那年累得要死,那时候白姐还是业务部组长呢。那年他们那组业绩好得都冒油了。眼红得我们喏。”
白倾卿白眼,“就知道眼红。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知道我们组多累。都以为牛市,坐家里数钱就够了,客户都求爷爷告奶奶的找你们,不用去跑新客户了。一个个就不管事的。转年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