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门却是招来不少人,还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很少说话的老七突然就对着苗矣扑上去。
苗矣却喊的更带劲儿,“这不是你们老大的孩子,你们不除了这孩子,你们老大一辈子都不痛快——”
婉之此刻深信,人在有恨的时候什么龌龊的事都干的出,他恨她,居然就要对她最在乎的下手。
老七听到此话手下也松了,外面已经闯进七八个人。
苗矣冷笑,“被这个女人气成那样上战场,能不受伤吗?”
那些兄弟们已经被墨陵受伤的消息冲昏了头脑,部落里阶层并不严格,除了了那几位头领都跟随苏陵而去,这些人身份基本平等,闻语忿然的很。
婉之心思飞快的转动着,苗矣再说的什么她也没听进去,但感觉到他们看她的眼神愈是有杀意,杀意围过来,婉之便握紧了袖底玄冰丝。
☆、想死,不如大家都死
感觉到已经快要窒息的围拢,突然一道身影挡上来,是从不说话的老七,“住手!”
这是所有人听见老七第一次开口说话,都以为他是哑巴,他虽然排行第七,但与兄弟们相交甚少,只是负责细碎事物,这些人等级观念又是极低的,只愣了片刻,上前便推他,“七哥你让开——”
老七却死死不动,“不许胡来!”他很少说话,所以嗓音都是有些哑的。
那些人见他顽固,也气愤,“七哥,难道你不知道老大因为这个女人受伤——”
老七本不善言辞,启唇却未语,只一双眼固执的坚守着。
有人冷笑一声,“哼,带着别人的孩子,老大怎么能受这种窝囊气——”
这些人头脑简单,苗矣煽风点火的又是时候,婉之知道老七拦不住她们了,稍微一用内力,便牵动内息,若这样和他们拼,那孩子——
老七已经死死和他们扭打在一起,那几个人也怒了,使了个眼色,“七哥,对不住了——”就有三四个上来把老七向外拖去。
婉之清眸深处闪过如刃般寒光,只把伸手来扯她的那个独眼人吓得一颤,步步逼近,那样残酷的目光,婉之不害怕,心却在滴血,孩子,挺住。突然就想起了苗矣刚才那句话,那么她的血液该是毒吧。
足尖一挑,将地上一把弯刀踢起来握在手中,众人惊诧之余,未及扑身,却见一道明亮的光芒闪过,不知是那人眼底的寒光夺魄,还是那飞溅的血液腥鼻,所有近处的人都是满脸的血。
反应过来的人才发现,这个女人竟然用弯刀把自己的胳膊砍得鲜血飞溅,臂膀上血还在流,面具外的唇惨白无色,眸光里带着鬼魅之狠厉,像极了母狼护子的那种痴狂。
婉之强忍剧痛,“不立刻让苗矣解毒,我死,你们陪葬。”
被拖出外面的老七突然就喊起来,“混蛋!你们逼死她,老大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句话倒也提醒了他们,他们是不是过火了,老大几时说过要这个女人死,有一个唇内溅入婉之血的人突然倒下去,“真的有毒——”
火气更上来了,一个独臂汉上前道,“你够狠!我们不杀你,但是你必须当着我们的面把这孩子打掉,老大回来我们自己赔罪!”
婉之满手的鲜血,身上也是血,婉之知道讲道理没用,她撑不住了,就坐了下去,臂上鲜血沿着弯刀滴滴嗒嗒的流。
走投无路,以血为刃,对自己残忍,对敌人残忍,不过是为了这个潜在的生命,孩子,你一定要挺住。
一边的苗矣看打这情形反倒生出一丝不忍,这样的女子——让人恨,偏偏——
婉之淡淡道,“想死,不如大家都死——”
话是这样说,婉之心里的生存意念却很强,她紧紧提着自己的每根神经,生怕一不小心昏过去,她很疲惫,很痛,只是来不及感受。
人们也愣住了,她坐在那里,满身鲜血,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厮杀,眸光很平静,偏偏让人感觉的狂澜巨涌,那惨白的指尖滴着血。
☆、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偏偏这时候有一个人因为喝了毒血而倒下去,那边的苗矣不咸不淡来了一句,“此毒无解,你们还是离她远些吧。”
独臂人气血上涌,“杀我兄弟,不能放过你——”语毕举起弯刀便劈下来,“大哥回来就说是我杀了她——”
“啪!”伴着寒芒闪过,弯刀落地,伫立门口的墨陵满目清寒,眼底悸动云涛雪浪一般,婉之缓缓抬眼,眸光触及他时泛起哀痛,那头一下子磕在柱子上,面具碎裂而下,莹白似蝶碎般悄然乍现。
墨陵便僵在那里,此时的婉之,只有惨白的脸色映入他眼底,惨白惨白的柔软,一切模糊起来,就只有血泊中她带着血的唇半阖半张,仿佛奄奄一息只为最后一丝,那眸光眼波里的意味刺痛你的心,那苍凉让你感觉到惨绝人寰。
血泊夺目绚烂,就只有她的脸是白的,似是云般的柔软,仿佛一触即碎,然而沧浪惨绝中还有一群恶毒的目光虎视眈眈,想要把她最后一缕气息掐断。
墨陵的心蓦然抽搐——眼底心上都定格在当年的一幕:亦是血泊中,亦是群狼恶虎,亦是孤独无助,当年那个孩子手脚具废,他想逃掉,却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他也曾用这样的眸子望着整个人间,却没有得到一丝怜惜,茫茫尘寰,一人匍匐,所受之辱,只有他自己知道。
眼前的她便似当年的他,那样的不堪的记起他尘封心底从不记起,逃避的伤口碎裂,心在滴血,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那双眸子再也无法温润。
所有人看见僵立良久的墨陵眸底烈焰似火,猛的奔过来,不顾一切的推开所有人,就紧紧抱着浑身似血的婉之,“不怕,我救你——他们不救,我救你——”
沉哑的声音里竟然是咬牙切齿的意味,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墨陵,他总是带着如春风般的笑,带着漫不经心的不羁,和所有人都融入一起。
兵器落地,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帐篷里到处都是血腥气味,这温暖的怀抱,婉之一直强撑的意识涣散,这温暖的怀抱与爱护,他记起她了吗?颤抖着手去揭开墨陵的面具,眸光一触及那容颜,心间一暖,所有都听不见看不见,朦胧中呓语,谁也听不清。
她的眸光变得柔和,渐渐迷濛,墨陵俯首下来听她的话,“哥哥——”然后眸子一哀,惨叫一声,“啊——”头向后仰去,那是体内毒素和体外重伤的冲击,撕心裂肺的疼的死了过去。
不是没见过人死,但墨陵此刻却觉得心痛,抱着她良久不语,像是抱着当年的自己,好久才把婉之放下,缓缓扫过众人,目光落在苗矣身上,“不治,我现在去踏平太平村!”然后沉声道,“都滚出去,她若死了,再也不要和我说兄弟两个字——”
静的让人窒息,他们没有很强的阶级意识,但却有生死相依的兄弟之情,闻语便都呆在当场,转身的墨陵淡淡说了一句,“外面有快马,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一切都是注定
他的意思他们明白,她要是死了,他便去追他们,报仇。
他们看见他紧握的拳里滴下血来,似是在忍耐着不去伤害谁,老七恨声道,“还不都去外面跪着——”
这提醒让所有人都悄无声息的退出去,齐齐跪在了外面,他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哪怕他真的要砍死谁,他们也不怨。
苗矣看着婉之良久,终归低叹一声。
墨夷在边陲的驻军是沿着天朝与墨夷的分界线峄山一线沿脉分布的,此时在荒漠与草原交界处,离太平村的那一处,绵延的帐篷在月下起伏,月色滑落在眉目间化作叹息。
墨夷七色在月华里静静的失神,后面侍者上前,“公主——”
七色手一挥,秀眉一敛“不见。”侍者低声道,“公主——”七色突然就发起脾气来,“我的话你听不懂吗?不见就是不见!”
“若儿,才几天不见,脾气又见长——”墨夷律戎装未解便走过来,七色眉目一展,转身就抱住了墨夷律,“哥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又是那个死小子要来了——”
墨夷律叹一声,却不忍苛责,七色灵动的双眸看着墨夷律,“哥哥,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墨夷律抬头望向月色,“荒漠太险,呼和将军也不适应,我们只是在硬撑着,又不能下死手,又担心二哥先发制人,使什么手段,只能暂时拖着二哥的军队,却不能再深入腹地——”
七色紧紧的握着墨夷律的手,“三哥,你说,二哥要是先发现大哥,真的忍心下手吗?”
墨夷律长叹一声,良久未语,身在皇家,一旦和储位有关,人与人之间,再无定数。
墨夷稚也太过敏,他们不过是来找回大哥,他居然就耐不住性子,父王的担心丝毫没有多余,看着七色那清澈见底的明眸,唇畔漾起一丝笑意,“不要乱想,我们这次来,只是要把他找回去,二哥那里我们不管——”
七色靠近墨陵怀中,“哥哥——大哥他放着自己蕲州军队不管,干嘛跑到这里来——”
墨陵眸光映在月色中,极是无奈,是太恨吧!
七色抬起头看他,“哥哥,你怎么不回答我?”
墨陵俯首看着七色那样如涧水般干净的眸子,仿佛感觉到她干净的心,身在皇家,以后谁能护你,想起天朝七皇子,竟然觉得他那带着稚气的眸子和七色的干净是如此相似,心间一动。
抬手抚摸她的头,笑道,“若儿,你应该见见君临风。”
墨夷律看过离此不过数十丈的一处大帐,他对若儿应该是真心的吧,若儿此次到这里除了寻找大哥,还有一样便是要逃避这门婚事,不知道他和父王做了怎样的协议,父王竟然任由他追随至此。
可是,七色性子太倔,听雪何时能在她心底真的化成雪,融成水,不再占据,想着父王意味深长的话,半年后,墨夷将大乱,一切都是注定,可是父王只是担心是若儿——
☆、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时他说父王,我会保护若儿的,墨夷王却叹息,哥哥又怎能护她一生。
瞬间顿悟,父王怕是不止是为了天朝和墨夷邦交吧,也许也看好君临风,真的有意让她远嫁,带她远离这一切。
也好,到时候他怕是也身不由己吧。
可是听闻君临风求见数次,七色一概拒绝,墨夷律不禁皱眉,心思一转,对着七色担忧道,“若儿,你该意识到有些事要发生,我们墨夷如今时局不安,此时是万万不可得罪天国的,他们若是举兵,我们无力对抗。”
七色瞬间清楚了墨夷律的意思,她要他讨好君临风,嘴唇倔强的一翘,“哥哥,死小子没脸没皮,知道我不会嫁给他,居然还追随至此。”指着远方大帐,“他——居然就在那里整天盯着我——”
墨夷律唇角含笑,“傻丫头,这说明他是对你真心啊——”
七色脸微微一红,“什么真心,我见了他就想揍他!我不见他才就是怕一见面把天国和我们的关系揍没了!”
墨夷律闻语哑然,心中失笑,脸上却仍是担忧,“君临风脾气好,可是我们如此待客,皇帝那个人若是怒了,我们墨夷——”长叹一声,举步而去——
七色失神的看着远去的墨夷律,心中难受的不知该怎么办,她才不要嫁去天国——身子一颤,便蹲了下去,委屈良久,泪盈于睫,却没有掉下来,她才不让君临风笑话!
豁然起身,英气已代替了委屈,“紫衣,告诉七皇子,我在这里等他。”又一咬牙,“算了,我去找他。”
远处树后的墨夷律眼底泛起欣慰,却又带丝心疼——
君临风听到通报时极为惊诧,敛了神色走出大帐,却见墨夷七色一如当年婴儿肥的脸蛋,静妩的眉眼,就那么负手昂头立在那里,眼底带着挑衅的意味看着他。
临风心底微微一动,继而笑着走下来,“既然公主来了,我们不如走走吧。”
七色倒是有些奇怪,几个月不见,君临风好像变化很大——是,变高了,还有,眉眼间的笑意庄重了,温和了,可是看起来很别扭。
“公主在这里还呆的惯吗?”临风想了想,却只是问了这样一句。
七色也有些不自在了,她全力准备对付的是那个见面就和他吵架的横小子,扯扯唇角,“还行。”继而扬起头,“你不会每日要来见我是想问这么句话吧?”
君临风眼底一动,当然不是,“嗯,还有。”
七色见他面色带些犹豫,突然害怕他要当面提及婚事,于是开口问道,“听雪他还好吧——”
君临风闻语驻足,眉眼一侧,就把七色看尽了眼底,恍惚中也是这双眼,在那高台上如浴火的凤凰,美的不可方物,他有过那样不知所措的心动——
只是她这样问,他何尝不明白。
七色被他看的避了眼,临风继续向月光深处走去,清澈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情绪,“听雪带了嫂嫂的孩子浪迹天涯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就这么不给面子
七色闻语眼前心底便又映出那白衣似雪,他,为何总是在天涯呢,看不见,听不见,仿佛好多年,可是一想起,还是那样的真切,那样似雪的眼神就在心底,这是天涯咫尺吧。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话语这样少,临风探手便摸到了胸口那缕青丝,他是要替听雪还给她的,却不知看到她提及听雪眼神那种痴迷时便不忍拿出来,又想起还在王都的老使臣不止一遍的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邦交第一。
还有三哥的信,这支队伍人虽少,但也绝对没有留在墨夷边陲的理由,所以只能是以保护七色为由,才有留下去的可能。
七色看着君临风月色里干净利索的身形,想起如今形势,上前两步,“君临风,我不是会绕弯子的人,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会嫁给你,更不会去天都,你也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若这样,你会到皇帝面前搬弄是非引起两国失和吗?”
临风触及青色的指微凉,唇边苦笑,当真是和自己一样没有脑子的婴儿肥,世上找不出第二个这样问出的,可是,她碰上的他偏偏也没脑子,不会动心思,也不想动心思。
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不会。”
七色心底一颤,看着临风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脸色,回头走了两步,却又停下回过来,“谢谢。”皱眉又问了一句,却再也不似那番理直气壮,“你可不可以找些借口别让你们的皇帝因此生气——”他不搬弄是非,不代表皇帝不发怒。
君临风依然没回头,月色在衣袍上洒下如玉细碎的清辉,他又清清楚楚的说了两个字,“可以。”
七色心底一松,“谢谢你。”却见谁临风回过头来,“你会在这里呆多长时间?”
七色看他脸色平静似水,心里反而不自在,侧了眸光,“我也不知道,过了这阵子,我要去渝州给看望母妃,守她半年,这是父王的命令。”
她并不防范他,虽然刚才他那四个字那样少,怎样的重量她还是懂得,那样做,拒了他的婚,扫了天国的面子,他却答应的那样干脆,所以她若是再不对他坦率,心里会很难过。
渝州,就在边陲附近,半年,应该可以找到她了吧,就在七色要走的时候,君临风却静静的说了一句,“那你在多长时间,我在多长时间,我不逼婚,只是给我个留下的理由——”
那眼波碎玉映着月色轻轻撩拨起几丝柔情,恍惚中还带着深情,其实他说的是实话,他只是需要留下来,从她身上借个理由就好,可是那句太容易发生歧义,偏偏他又一直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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