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喧哗,七色都听不到。
她只是痴痴的看着空中交汇的眸光,听雪和婉之的凝眸的刹那,她没有看懂其中意味,只是心痛,痛的流不出眼泪。
不是没有深情,不是没有红尘之色,只是有更深的东西,婉之的期许,婉之的偿还,听雪懂,碧海潮生。
窒息过后的欢呼,台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此人和听雪公子真是天作之合啊”
“这人是谁啊?”
“难怪公子连那个公主都不娶,是不是——”
……
琉璃红尘,众人皆醉,喧嚣。
没有人发现此时的婉之眸光已经颤抖在门口瀚海一般的眸光,君离央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婉之心底颤动,眼波难平,
隔着那万丈红尘,婉之看不懂他的眼底意味,他却忽而转身,身影寂寥。
婉之心底颤抖,君离央看到了他和听雪纠缠的目光,强压心中波澜,走到还在发呆的七色面前。
听雪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婉之,刚才他也看见君离央了,可是越发如此,越是不想要说出输赢,至少她会呆到结果出来。
“我输了。”特别意外的,七色用异常平静的声音迎着婉之的目光,“我不再为难他。”
“好,墨夷的公主,请记住你的话。”语未罢,婉之掠过众人,扯下轻纱而去。
听雪眸光落寞,看着婉之远去的地方,这一切终是白费吗?可是刚才喝酒之后她臂弯里娉婷碧色端夏已现,黄泉已生,碧落相映,还有多少时间——
七色走到他面前,“听雪,听完我的话,再去追她好吗?”
听雪回过头来看着她,眉目温润清华如故。
“我一早就输了,只是我在喝酒的时候才意识到,之所以跳那支舞,是因为我就是想要给你跳舞看。”那样肆意张扬的小姑娘如今的语音含着沧桑的平静;“她的琴音,你的眼睛,都告诉我我输了,她真的很合适你,听雪,这世间没有人配得上你。”
静静的看着听雪,突然扬眉,“我是墨夷的好女儿,输了,就放手!”
临风看着她昂首挺胸,甚至带着骄傲的意味,那样爱哭的小姑娘如今眼底干净无痕。
听雪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七色,你的天空其实很大,你的路还很长。”
七色深深的点头,“我只是放手不再为难你,我的心大概永远也放不开了——”忽然静静一笑,“这个你终是管不到我了,我的心你管不着。”她挑挑眉,“我从小就知道有一句诗,心悦君兮君不知,就会为那个女子感到可惜,可是我很幸运,因为你知道。”
☆、七殿下多心了
七色说的似乎很骄傲,临风听的却很落寞。
“哥哥,我们走吧。”七色回头看了听雪一眼,洒然回身。
走至门口,忽而抽出了墨夷。律的剑,临风抢身扑上去,“婴儿肥,不要干傻事!”
墨夷律一把扯住临风,“七殿下多心了。”
却见七色手里已经握住一把青。丝,轻轻放倒桌子上,“这是我留给你的,要不要随你。”
二人走出去后,听雪终是叹出。声,临风却看着那青丝发呆,“你为什么不要?”
听雪无奈道,“在墨夷有个传说,女子将发丝留给她。的夫婿,他们便会厮守到老。我既然已经让她伤心,便不能再留给她希望。”
临风将那缕乌发握在手中,喃喃道,“你不要,那婴儿。肥的头发不就浪费了,好可惜——”
听雪抬眼看向临风,“还请殿下替我还给她,唯有。彻底放下,才可能有新的相遇。”
临风怔怔道,“我。再见到她,帮你还给她。”继而自语道,“只要她不哭。”
策马直奔王府的婉之,一路上心里空空的,就想看见君离央,不是要解释什么,可是他转身的那一刻,就是想要追出去,拥住他。
碧海潮生还给听雪,却是江阔云低,她的心也开阔了,有一种东西叫做珍惜,不要等待年华流水,等到他哀伤转身——
所以现在她只想见到他,有一些东西已经逝去了,年华与深情终归是化开了心底的痛与殇,她要看到他,不要他寂寥的转身,不要他把眼底的悲喜掩藏的那么深,她心疼。
然而,翻身下马闯进王府的婉之却愣在了那里。
顾娉婷似乎比以前要憔悴的多,却带着淡淡的微笑,“姐姐——”她恭谨而柔和的叫着,逝去了蛮横与阴谋,这个女子有了恬静之美。
然而婉之却听不清她说的什么,婉之只是呆呆的看着她怀中的婴儿,也就十几天的样子,一双黑溜溜的眸子好奇的张望这个世界。
顾娉婷看婉之脸色冰寒,小心道,“姐姐,以前是我不对,这半年没有王爷的日子,我也想清楚了,以前我对你太过分——我知道我没有颜面再见你和王爷,可是——”
顾娉婷眼里蕴着晶莹的泪花,“可是这是王爷的骨肉,我希望看在他的面子上,你们能够原谅我。”
婉之还是不说话,就看着那孩子,孩子虽然小,眉目间却像极了君离央。
“我不求别的,姐姐——”顾娉婷伸手拉住婉之的衣袖,“以后我再也不争不抢,王妃是你的,我什么也不要,我只是想留下来,只要王爷时常能看看我和孩子,我就满足,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
顾娉婷翻天覆地的变化,府上下人看的都觉得好可怜。
婉之缓缓回过身,看到刚刚踏入的君离央,刚才她策马疾驰想要看见的身影,如今就在眼前,却已经没有了那番心情,婉之回头对泪眼婆娑的顾娉婷淡淡道,“王爷来了,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
☆、厄,那我陪你
拂落袖上的手,走向兰苑。
又下雪了,进了腊月,天都的雪极为频繁。
杏子是在苏家灭门后离开的,婉之回到王府后,君离央也给她几个丫鬟,婉之习惯一个人都遣回去了,于是至今兰苑她还落得清静,顾娉婷来到府上那日,君离央也再没有来过兰苑,于是飘雪的兰苑更加安静。
以前爱活动的婉之如今却懒的紧,倒也不出门了,今天飘雪,不知为什么就想到听雪了,披上貂裘向外走去,走到院子里就听那边笑语欢颜。
“三哥,听说你府上添了侄儿——”
“三哥,我就是几天没看到嫂子而已啊——”
“三哥,哎?不对呀,一二三……”临风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才四天,嫂子之前丝毫没症状啊,不对!”
君离央一直没有动静,君临风大吼一声,“三哥,不是吧,是你别的妃子生的——”沮丧道,“三哥,天哪,那嫂子有没有把你王府拆了,难怪这几天人都不见,一定自己躲着伤心了——”
“啊——嫂子——”君临风捂了嘴凑上来,看婉之并没有人比黄花瘦,心里舒服些,小心翼翼道,“嫂子,嫂子,今天这么冷,你去哪里?”
婉之抬眼看见了君离央,雪花落下来,朦胧了二人的目光,君离央穿的很单薄,站在雪中很安静,婉之低眼看向临风,笑道,“随便走走——”
“厄,那我陪你——”看着远走的身影,君离央突然感觉到天很冷,伸出手,一朵雪花落在掌心,晶莹剔透慢慢融化。
“不高兴了就来折腾自己的身子,有意思吗?”脑中忽然想起这样一句话,君离央咳嗽几声,退入了门外,看外面雪花飞扬,眼底渐渐泛起刻骨失落。
“嫂子,你要去哪里?”临风瑟缩着。
“去找听雪。”
君临风一听,眼波灵活的转了转,追上去,“嫂子,是不是之前三哥真的误会你和听雪了,你为什么不解释解释?”
见婉之不语,临风跟上,“嫂子,不会你对公子真的真的——”临风似乎领悟了什么,“天哪!嫂子,如今三哥有了孩子,这时候找听雪?嫂子!你冷静点!”
婉之眉头一蹙,加快了速度。临风匆忙跟上,“嫂子,你听我说,皇兄也有好几个孩子,皇家都这样的——我看得出来,三哥他就喜欢你一个,他也没办法,不能全都休了不是嘛——”
婉之蓦然驻足,回过头,“那你三哥几个孩子?”
临风摸摸头愣了,然后摇摇头,“没有,不对——”
婉之微微一笑,“别费心思了,一个和十个都是一样的。”
“嫂子,你要是心情不好,打我一顿也行,你别这样,你笑的我难受——”
婉之抬手摸摸临风的头,“嫂子没心情不好,我去看看听雪他长进了没有,你要是冷就回去吧。”
君临风不说话只是在一边偷偷的跟着,婉之侧头对他笑,给他拽了拽领子,“别跟嫁不出去的小姑娘似的,不然七色永远都追不到手。”
临风俊脸一红,“嫂子,你心情不好还能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快死了?
临风俊脸一红,“嫂子,你心情不好还能胡说八道。”
婉之指指风雅阁,“去那里玩儿去吧,晚上我要不来,你就自己回府吧。”
推门进入听雪斋的婉之见听雪闲卧床、上,一把拎起来,“先借我躺躺。”
听雪看了看婉之,笑道,“我还以为比赛结束你再也不管我了。”
婉之支起下颌,趴在榻上,“你折腾了我这么多天,没告诉我真相,我可能不来吗!”
听雪抬手抚摸婉之的乌发,婉之闭眼道,“别让我等太久,再不告诉我,我拆了你听雪斋。”
听雪不禁莞尔,“别人心情不好喝酒,你心情不好拆房子。”
“别转移话题。”
听雪俯下身子,指尖一转抬起了婉之的脸,对上他的温软澄澈的目光,“你为什么不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婉之抬手打落他的手,说的理直气壮,“喜欢又怎样,喜欢我就要嫁给你吗?喜欢我就要跟你浪迹天涯吗?别给堕落找理由!”
这话说的听雪笑出声来,心里却又带着酸涩,转身卧在她身边,“你喜不喜欢草原,无据无碍?”
婉之思绪一漾,竟然有了片刻向往,继而挑着眉毛,“喜欢,但是我不会跟你去。”
听雪突然就不说话了,婉之闭着眼拍他,“还不回答问题。”
听雪缓缓开口,“要是我得了一种怪病没有人治得好,但是草原上有一个神医他也许可以,你会不会陪我去?”
婉之翻手摁上了听雪手腕儿,脉搏正常,“等你得了那种怪病再说。”
听雪轻轻敛唇,似叹似笑,“别欺负娉婷,她这半年在府上过的很苦。”
婉之也笑了,“世上当哥哥的果然都疼妹妹,要是苏陵还在,我也会有个疼我爱我的哥哥。”
听雪知道她心中不舒服,“你真的不适合当一个王妃。”
婉之点点头,“说的是啊,我这几天正在考虑□□,你妹妹有孩子和君离央护着,没人敢欺负她,你放心好了。”
婉之知道看情形就算是把醉烟楼拆了听雪也不会告诉她,于是也不问了,闭眼就睡。
朦胧中似乎看见一双哀伤的眸子,那样刻骨,婉之只觉得胸口窒息,好像是听雪的眼神,这些天一幕幕浮现,似是悟出了什么,下意识的问出一句,“是不是我快死了?”
朦胧中问出那一句,却换来了听雪的笑声。
“自古侯门皆是如此,就因为这个,你居然想到死?”
婉之缓缓睁开眼,看到听雪一脸的清光无暇,仿佛刚才的忧伤是错觉。
“就你这样的承受能力还来劝我想开点儿——”听雪是淡静的人,任何表情几乎都淡然无痕,如今却笑的有些肆意。
婉之清醒过来,看到听雪如今的样子,不禁轻叹,“义父临终让我告诉你学会保护自己,让我教会你快乐——”
听雪闻言更笑,“怎么,说不定按老头子那封信的遗言来做,我真能做个快乐的人。”
结成连理?婉之低眉苦笑,“这辈子怕是要欠了你了。”
☆、这辈子你欠的岂止是我?
结成连理?婉之低眉苦笑,“这辈子怕是要欠了你了。”
听雪敛了笑意,“他伤了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放开他?”
婉之想了想,“我不怪君离央,这。些都是既定的事实,是我自己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心里终归是不舒服。”
听雪淡淡道,“你要想明白了,以后。这样的不舒服多得是,你可真能接收他的一切,他和别人的儿孙满堂。”
婉之坐起身,话语平静,“这几天。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不管是走是留,不管未来怎样,我都不怪君离央,他没有错,即便离开,我也会记着他的好,所以,听雪,这辈子我怕是要欠了你。”
听雪闻语闭了眼,既是如此,你们还是离开的好。
睁眼笑道,“这辈子你欠的岂止是我?”
婉之抬眼看他,听雪也坐了起来,从怀中掏出信笺,“楚殇被调离到边关。”
婉之点点头,“希望这样对他更好。”
听雪将那信笺递给婉之,“那个地方位于荒漠和草。原交界处,还是天国墨夷多年来的兵争之地,地势特殊,天气多变,而且其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对他也许有用。”
婉之拆开看了看,“谢谢你,听雪,我一定想办法找。人交给他。”
暮色四合,天色已晚。
临风在风雅阁。里一直也没有等到婉之,觉得无趣,正要离开,却在一抬眼时眸子生亮,两眼放光的紧盯着一身便装楚殇静静走到一个角落里自斟浅酌。
风雅阁虽然不是风月场所,却也主要是歌舞琴棋一类的东西,原来楚将军还有这等爱好,临风是个好奇的孩子,于是便悄悄观察,看看这位冰冷的大将军会不会喝道兴处还能叫几个姑娘陪酒。
等了半天,却发现楚殇一直低眉自斟自酌,偶尔抬眼掠过整个风雅阁,眼底意味不清,便继续饮酒。
临风耐不住性子,便凑上去,“将军,你在等谁?”
“七殿下——”临风忙拉住要行礼的楚殇,“免了免了,我们一块喝酒聊天。”
君临风见楚殇不说话,又问,“将军到底在等谁啊,要是看上阁内哪个姑娘,我去给你叫出来。”
楚殇忙挥手,“殿下误会,楚某不等人,只是来喝酒而已。”
临风微微失望,“那将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说来听听——”
“殿下多心,楚某闲来无事喝酒而已。”
临风眨巴眨巴眼,“将军是不是在天都呆的无趣,特别想念征战沙场的日子?”嫂子语,若是你和一个人没有共同语言,可以找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只是临风没有领悟,婉之说这话时是让他用在七色身上的。
楚殇淡淡道,“多谢殿下关心,不过明日楚某便要奔赴边关了。”
临风一怔,听说边关日子特别苦,难怪都快大半夜了楚殇还跑到这种场所,到了边关,怕是连女子都看不见了,原来是最后留恋告别,忙给听雪倒了酒,又回身招呼了一群舞姬。
☆、怎么喝成这样?
临风善心大发,决定让这个马上要奔赴沙场的将军今夜一定要尽享声色,“让阁里最有才艺的姑娘弹阁里最红曲子,唱最红的歌,跳最好看的舞——”
阁里的人都习惯了这个不太有脑子的七皇子,也不介意他没有逻辑性的语言,只是弹唱如常。
楚殇只是眉宇淡漠,闲持酒杯,逝去朝堂的风云变幻,淡去君臣的阴谋诡计,明日离开,他的心其实应该是欢欣的,伴着酒香四溢,丝竹声声,却总也带不起战场上刀光剑影的铿锵豪迈,惯了生死无常,心静如水。
满楼□□招摇,媚眼流波,清光潋滟。
前生你是桃花一片
遮住了我想你的天
红尘中的我看不穿
是你曾经想我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