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她再哭了。
☆、这个人便是你爱的人——
听雪抬起手的时候,泪眼朦胧中七色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不要碰我的脸,会弄脏你的袖子——”她从来知道听雪有洁癖。
听雪低叹一声,似雪的衣袖试上她的涕泪,“傻丫头——”
七色闻语更加哭的更凶猛,捧着听雪的一只手,“听雪,你再心疼我一次,让我嫁给你,以后我再也不为难你,我知道我今天这样做让你讨厌,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呀——”父王说也许这世间唯有天国的皇帝会对你有所束缚。
恰在此时,君离央怀抱婉之从旁路过,听雪静静道,“七色,这世上有一个人你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
七色点点头,痴痴的望着听雪。
“这个人便是你爱的人——”
七色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想要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却在发现自己手脏兮兮时垂了下去。
听雪忽而看向君离央怀中的婉之,回过头来静静道,“而我的心中已经已经有了那样一个人。”
仿佛空谷雷声,瞬间眉眼失色,愣在了那里。
君离央眼底冰寒,抱着婉之踏步而去。
听雪抬手拭去她腮边摇摇欲坠的泪,伴着那一声似叹非叹而去,“以后别再哭了,我没有心,不会心疼。”
一时间酒楼安静下来,君临风转过头却又走了回来,围着仿佛丢了魂般的七色转来转去,奇迹般的递上一块丝绢,“婴儿肥,别哭了——”她哭的他心里涩涩的不舒服。
七色盯着那丝绢发呆,突然甩手打落了那丝绢,狠狠瞪向临风,“谁用你可怜!”
君临风无辜的眨眨眼,看了看婴儿肥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儿,瞪大眼睛,“谁可怜你,我是怕你这么哭下去,把嫂子的酒楼给淹了,可怜?自作多情吧你!”
自作多情,自作多情——恰好说到七色痛楚,咬牙抬手便甩了过来,临风这次戒备工作没做好,脑袋被打得嗡嗡响,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打过,捂着脑袋道,“婴儿肥,你——你——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七色一拳打在临风胸口,“我嫁不出去?我七色发誓我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嫁给你这个俗不可耐的败类!”
君临风刚欲还手,却看见悲怒的小脸儿上梨花带雨,胭脂花了,长长眼睫上还颤动这摇摇欲坠的晶莹,怎么也没忍心还手,七色满腔怒意泛滥上来,提足对这君临风的腿踹下去。
“啊——婴儿肥,你有完没完,天,你踹死爷了!”
“啊,你居然挠我!”
“啊——你又咬人!”
临风满肚子的委屈,他有什么错,他有什么错?可是想想七色在听雪面前的惨淡揪心,便怎么也下不去手,其实他不知道,他动手也打不过七色!
当七色气喘着粗气停手的时候,临风的模样已经惨不忍睹,他抬起头,已经气到无话可说,七色气喘吁吁的望着他,那明亮的眸子忽而黯淡,“都是你,都是你!”
临风一愣,七色忽而放声大哭,“我婴儿肥,我刁蛮,我任性!听雪肯定是听了你的话,觉得我特别坏,都是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回头又是一巴掌,“什么玉树临风,我今天非打得你杂草倒地!”
是可忍孰不可忍!临风抬手抓住七色的手,瞪眼道,“连我都听的明白,他是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个不是你,和你刁蛮没什么关系!和我更没什么关系!”
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我啊——
泪珠涟涟又滑落出来,临风皱眉,大姐,你怎么又哭了,就在临风认命的捂住头准备挨揍之时,七色突然猛的死死抱住君临风,“我喜欢了他十年,等了他十年,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
临风一时无措,安慰?抬抬手又放了下去。推开?动动胳膊又缩了回去。嫂子说,人在冲动时行为是不理智的。她现在很可怜,厄,原来自己真的在可怜婴儿肥——
听雪不喜欢她哭出声,听雪为她无声流泪心疼,听雪走了,她放声大哭,边哭边喊,临风基本上没听懂什么意思,但是七色死死抱着他,哭到痛处,要么拧两把,要么咬两口。
临风觉得他像是在做一场噩梦,七色抬起红肿的眼睛时,临风以为噩梦要结束,那眸子依旧耀眼生辉,明亮不可方物,“管他喜欢谁!我墨夷七色一生一世绝不放手!”
临风看着七色昂首挺胸回过头,还未平息下心底狂澜,七色却走回来,拿起他的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还擦了擦鼻涕,转身走的流星飒沓!
临风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一番模样,得出一个结论,他刚才成了出气筒,这是十六年中记忆最深刻的一场噩梦。
王府。
兰苑。
醒来的婉之朦胧光影中看见君离央还在扶额阅卷,原来都已经是夜里了,下午被君离央带回来,两个人的眼神都是冰冷的,一直未语。
下人送来饭菜,婉之动也不动的冷漠,君离央也没吃,干脆让下人撤了,看婉之的神情总是很不舒服的样子,最后干脆拂了她睡穴。
婉之翻了个身,淡淡光影里,有着夜的馨香,婉之神志清明,回想起白日的一幕幕,想起被君离央抱着走过听雪身旁时,听雪的话,恍惚醒悟君离央当时举动,听雪定然是对他说了什么。
那他是不信自己了,怒意才下,凉意顿生。
抬眼隔着纱帐望去,他侧头似乎是睡了,手中书卷滑落。
感觉自己身上的暖暖的织锦被,看着君离央单薄的身形,披衣坐了起来,刚欲掀开罗帐,眼前身影一晃,却是君离央进来了,拉紧了身后罗帐,“外面风凉,别出来,有什么事?”
婉之手一颤,缩了回来,抬眼。看不出君离央有什么异样,可她就是感觉到有哪里不一样,淡淡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现在就睡。”他的外衣还带着凉意,。解了外衣,身着中衣平卧了下来,婉之此刻也不想说不想问不想追究白天的是非,侧身卧下来,手无意中触到了君离央的手,竟然冰凉,心头一颤,他的伤就怕天冷。
☆、是我糊涂了,我说过等你的
抬手一床被子覆上来,淡淡道,“不高兴了便来折腾自己的身子,有什么意思?”
君离央将被子盖好,带了丝倦意,“你想多了。睡吧。”
婉之翻了个身,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君离央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虽然听闻君离央鼻息均匀,但是她知道君离央定然没。睡,白日是自己冲动了,七色在场,听雪能出什么事,此时此刻她能真正理解君离央当时的心境,
可是正如君离央所言,人性太复杂,这世间有爱到。舍弃一切的,却也有因爱生恨的,那时那刻,惊心动魄,能拿七色赌吗?
你心疼我,不让。我赌七色,我护听雪,亦不敢让他赌七色啊——
君离央是那么让人心疼的人,他们俩个,如此波折,可是需要解释吗?明明什么都没有,若是到了解释,那还有个什么意思,突然起身坐了起来。
盯着君离央缓缓睁开的眼,逼视着他的眸子,“你信不信我?”
那样灼灼的逼视,灯影中夺目夺魂,君离央看着她的眸光忽而就软了下来,唇角泛起笑意,一伸臂将她拉进了怀中,拿被子裹了起来,“有什么话被窝里说,外面多冷。”
婉之却仰起头来看着他,认真道,“回答我。”
君离央笑道,“什么时候温柔些?”
婉之有些生气,怎么也摸不透君离央的心思,他明□□里有事,却死死不说出来。
又翻身,俯视着君离央的眸子,君离央不禁笑了,“婉之,你这是什么姿势,你要——干什么?”
婉之却是性子倔的人,不得到答案也无心想其他,“你现在手上武功好了,动不动就就点我穴,嘴上功夫也有长进,扯动扯西的不肯说——嗯——”
君离央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堵上了她的唇,轻声呢喃,“嘴上功夫要有长进,还是得和婉之——多多交流”说罢,又深深堵住了婉之的欲语的唇。
婉之衣衫半褪,意识有些朦胧,君离央抬手掠开最后半掩的丝绢,抚上她的冰肌玉骨,唇齿间柔情绵绵,流连而下。
然而那次过后两人从未如此亲密过。
这片刻动情,婉之眼底却瞬间先后掠过皇帝和殇的脸,曾经被皇帝那般羞辱,曾经被殇伤的透彻,独独记不得和君离央那段欢娱。
君离央感受到婉之的颤栗,抑制住自己的欲望,抬眼看向婉之,却遭遇了她眸中的痛,心中一涩,他们之间还是隔着殇吧。
君离央突然松开手,翻身倒向一侧,“是我糊涂了,我说过等你的。”
婉之瞬间清醒过来,抬手扳过君离央的肩,静静看着他,把君离央那会说她的话奉送了回去,“你想多了,睡吧。”说罢往君离央怀中一钻,伸手环上君离央,闭眼似是睡了过去。
君离央低眉看着她静好妩媚,压下自己心思,不再扰她,心中却仍是长叹一声,听雪居然对他说,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她心疼!听雪如今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要拆散他们俩个,然而绝不仅仅是因为他喜欢婉之,听雪对婉之的心思,从西山带他回来他就知道了,然而婉之对听雪,君离央亦明白,他信她,自波折后的相逢,他一直都信她。
☆、你宁愿死也不肯跟我走,那我就陪你死
君子如玉,明玉似水,这便是他们认识的听雪,可是如今不惜用天朝邦交,帝王颜面,自身生死来设下陷阱,听雪究竟意欲何为,凭着婉之对他的那份守护,将婉之一步步引领走进他的陷阱。
他苦思半夜,仍然不得章法,然而这个向来性情决绝的婉之竟然有了女儿性情,觉得他是不信她,有些时候,她没有以前通透了,没以前聪明了,因为她心里有他,这叫关心则乱。
第二日用过早饭,婉之见君离央又在蹙眉看折子,伸手夺了过去,看了看却没有说话又放下了。
君离央看看她故作镇静,想问不问的样子,“看样子皇帝是要把楚殇调离到边关。”
婉之闻语心里虽有些不是滋味,看到君离央神色平静,心也平静下来,“对于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来说,这样未必不好。”
君离央放下折子,“嗯,战场更适合楚殇。”
“只是,皇帝对楚殇有了芥蒂,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有时候君离央也诧异婉之谈及楚殇的平静,他不知道其间纠葛,她不说,他便也不问。
君离央将手中折子收拾起来,“楚殇对于皇帝来说是左膀右臂,楚殇再怎么不令他满意,他却知道楚殇这一生必定是忠君爱国的,所以他不会怎样,如你所言,日子会不好过,但还不至于不能过。”
婉之抬眼看看君离央,难怪权倾朝堂,玲珑八面,他对帝王心思了然于心,若非她的出现,他和皇帝一生都会那样继续下去吧。
君离央其实在想另一个问题,温存的看着她,笑道,“去吧。”
婉之眼底一动,“好。”看着他眼中宠溺,发自内心一笑,转身而去。
从早上到现在婉之虽一直没说,但是君离央却知道她的心思,对于听雪,她若不去,心里放不下,她若去了,步步接近陷阱,可是他不能陪她去,因为那样,她会觉得他不信她。
婉之亦是聪慧之人,此刻也能感觉到听雪似乎真的是有什么目的,要他誓死也这样做,此去她一定要彻底弄清楚。
然而还未步入听雪斋的婉之却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听雪,你告诉我她是谁?”
听雪却一直没有说话,媚娘偷偷把婉之拉到一边,“王妃啊,那个小公主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你还是快躲躲吧。”
婉之眼波微动等着媚娘的下文儿。
媚娘担忧道,“那个小公主本来是想要回国了,可是她要带公子走,公子哪里肯,于是小公主真的发火了,她问是不是为了喜欢的人——你也知道公子的,他只是安静的不说话,小公主这次彻底没有耐心了,媚娘觉得她眼底有杀意,大有因爱生恨的可能,王妃还是先——”
恰在此时里面传来七色清锐的声音,“好,听雪,那我就让你们的皇帝再下一次旨——”她略微停顿,继而坚定道,“你若再抗旨——若是你宁愿死也不肯跟我走,那我就陪你死!”
☆、不是成了夫妻就可以得到
媚娘打个哆嗦,却又感动的擦眼泪,这样痴情的姑娘啊——手绢拿下来时,却惊讶的发现婉之已经推门而入。
七色瞪着这不速之客,却见婉之款款而来,嫣然一笑,“公主,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你又何苦执迷不悟。”
然后缓缓抬眉看向听雪,唇边含笑,眼波动情,深深一笑更是不可方物,七色猛的向听雪看去,恰好看见听雪含笑柔和的看着婉之,眼前一黑,摇了摇头,指着婉之道,“你——你不是王妃吗?”
婉之缓缓走向七色,“有些东西不是成了夫妻就可以得到。”
七色眼底一颤,是这样么,“你是想说我嫁给听雪他依旧不会喜欢我是不是。”
婉之点点头,“公主果然是聪明人,我听说墨夷是马上江山,墨夷的儿女有骨气,有傲气,是这样吗?”
“是。”七色昂首挺胸,“我是墨夷的儿女,父王从小教我有骨气有傲气。”
婉之眼波微挑,“那公主的父王可有教给公主喜欢的一定要抢在手里,不管他是不是愿意,不管他是不是快乐幸福,抢到了就是胜利,即便他痛不欲生,即便他整天厌恶的看着你,这可是墨夷的骨气和傲气?”
七色眸子澄澈似水,那般清凌凌的望着婉之,“不是!”握紧了拳头,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他。
哥哥虽然叹气,却也只是说,妹妹愿意就好。
父王怒道,若儿去把他抢回来便是,他不愿意,父王就砍了他。
……
别人从来不会这样说,可是这个人就在她面前这样说,她说的还是对的,而这个人是听雪喜欢的那个人,她不能让她看扁了,更不能让听雪看扁了!
婉之扬眉道,“那么公主知道应该知道在做什么,身为一国的公主,难道连墨夷的族风都不要了?”
七色扬起小脸儿,“你是一国王妃,那你们天国的国风又是如何呢,王妃可以喜欢别的男人吗?”
婉之笑的更加淡静,“喜欢不一定在一起,若非公主,我不会扰他,他亦不会扰我,只是公主如今把他逼到这般境地,我却不能不管!”
七色死死盯着婉之,心中如浪翻滚,没有人给她讲过这样的理。
婉之继而从容道,“人这一生,。谁离开谁都可以活下去。”
听雪闻语苦笑,明白她也是在说。给他听,但是此时的听雪却希望婉之心里能真正明白这句话。
婉之回头挑眉看着七色,“只是。看你有没有傲气,有没有骨气!”
七色明眸中泛起一丝迷茫,世上真有这样的感情。吗?那个王爷竟然用那样的震撼的眼神看他的王妃,而她还可以喜欢其他的人,但又为了喜欢她的王爷本分的做着他的王妃,这三个人,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她有些犯糊涂——她理解不了。
婉之走到七色近前,“天涯咫尺是说两个人离得很。远却可以感觉日日相对,咫尺天涯则是指日日相对的两个人,甚至相敬如宾的夫妻,心却相隔天涯——”
☆、你这是一句话把我给卖了
婉之话语一扬,“身为墨夷的儿女,公主是要天涯咫尺,还是咫尺天涯?”
七色突然昂首。向前垮了一步,字字有力,“我是墨夷的儿女,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