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惜颜轻按了下叶岚秋的手臂,表情少有的严肃:“小姑娘,你别害怕,我们只是想知道是谁让你把这个东西舀到我们面前的?”
“是…是我家主人!”小女孩儿怯生生的回答,根本不敢看叶岚秋的表情。
“秋娘,放开她吧!”温惜颜请求的看向盛怒中的叶岚秋。
“敢问你家主人是那位?”夜修逸此时也已经下了马,并且已经叮嘱小二安排好了一切。
“我家主人就是这牡丹楼的少东家,齐家三公子齐玉祺。”说到自己家主人,小女孩儿是满脸的骄傲和笑意。
“齐三公子,既然已经来了,就请出来相见吧!”夜修逸朗声说完,冲着叶岚秋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人相继步入牡丹楼。
牡丹楼内,二楼楼梯拐道处,赫然站着一位紫衣青年,剑眉星目,长身玉立,折扇轻摇,好一派世家公子风貌。
“夜相爷,温小姐,不,我应该称呼你温大人,还有叶阁主,我牡丹楼今日真是好大的面子,能迎来如几位这般的贵客,真是蓬荜生辉啊!”说话间,齐玉祺已经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齐公子好功夫!”温惜颜从来不会吝啬对别人的赞美。
“过奖!”齐玉祺从外表看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儒生,但因为家族身在江湖,又有诸多生意需要他来操持,倒也没有那些文弱儒生的酸腐之气,孤高自傲之弊病。
“齐玉祺,你把我弟弟怎么样了?”叶岚秋可不屑他们这些迂腐的客套,抢上前来,冷冷的直视着笑容恬淡的齐玉祺,大声问道。
夜修逸从进来就觉得奇怪,这牡丹楼虽然以养活种花为主,但也做寻常客栈酒楼的营生,既然打开门做生意,为什么会没有客人呢?是的,从他们进来他就发现,这里不仅没有客人,连刚刚接待他的掌柜的和蘀他安顿马匹的店小二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叶公子出事并非是在下所为,只是昨日在下去城东收租时路过一片树林,无意中看到一场打斗,那被围困的少年在被带走时只留下一句话说是让我找几位,后来我在打斗的地方找到了那个木刻像。”齐玉祺言辞焀焀,目光恳切,倒不似作假之人。
叶岚秋审慎的看了他很久,才恨声道:“公子言语诸多漏洞,公子既然是在那些人带走家弟之前看到那场打斗,那些人为何没有把你一并带走或者杀人灭口,而是让你活着离开?”
“或许他们需要一个给你们带口信的人吧?”齐玉祺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也或许那场打斗就是你安排的呢?”叶岚秋根本不信他的话。
“你若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齐玉祺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可奈何。
“我倒是愿意相信齐公子的话。山东齐家,做的是百样生意,赚的是信誉,上百年来,有口皆碑,齐家的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夜修逸找了个位置舒服的坐下,把玩着桌上的空茶杯,慢悠悠的道,“不过,我们远道而来,齐公子连口茶都不请人喝,有些说不过去吧?”
“倒真是在下疏忽了,夜兄请见谅!”齐玉祺微颔首表达歉意,扬手道,“来人,上茶!”
“既然有人请喝茶,就没有不喝的道理。秋娘,你也随我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如何?”温惜颜上前一步,拉住秋娘的手腕,带她入座,又向齐玉祺拱手道,“齐兄,请!”
齐玉祺挨着温惜颜坐了。须臾,就有两个俏丽的童女前来,步履轻盈,行动间竟带着阵阵牡丹香,夜修逸不由一笑,这齐玉祺倒也是一个会享受之人。
☆、第九十四章
“嗯,茶香,人更香。”夜修逸悠然叹道。一句话,惹得两位小姑娘羞红了脸颊。他本就长相俊美,风流倜傥,如此这般,自然很讨女孩子喜欢。
温惜颜轻抿了口茶,低头轻笑:“夜兄,轻浮和轻薄之间原本差的并不远。”
“温兄,我只是说出自己心里的话而已,并没有要轻薄两位姑娘的意思。”夜修逸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齐玉祺只作壁上观,在一旁抿茶轻笑,并不插话。
叶岚秋心急如焚,见他们竟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聊那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心里更恨了温惜颜和夜修逸几分,侧头看向一直没有再开口的齐玉祺,问道:“齐公子,不知昨日你可看清那些围攻我弟弟的是那些人?”
“如果在下没有猜错的话,昨日那些人所使用的武功是崆峒派的神拳门功夫。”齐玉祺也不隐瞒,把自己所见如实的说了出来。
“崆峒?”叶岚秋拧起了双眉,暗自思量着什么。
“这些年,你们可有得罪过崆峒派的人?”温惜颜不再跟夜修逸乱侃,认真的看向叶岚秋,问。
“没有!”叶岚秋虽然不爱搭理她,但还是摇了摇头。
“好,我们明日就拐道去崆峒派向他们讨个说法。”温惜颜一语定音。
夜修逸轻摇了下头,叹道:“只怕这崆峒派也只是个棋子罢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你是说……?”
“我想夜兄的意思我明白了。”齐玉祺淡淡一笑,展开折扇摇了摇。天气并不热,只是习惯而已。
“崆峒派的背后怕是有我们将来不得不面对的大头,而叶文,不过是做为人质被他们抓起来用以将来要挟我们所用罢了。惜儿,你父亲……”突然想到什么,夜修逸看向温惜颜的眼神有些担忧。
温惜颜微微笑了下:“他们暂时还不敢动我爹,而且我也已经安排了人在我爹身边。”有些事,并没有隐瞒大家的必要。但也只是言尽于此,再多了,她是不会说的。
“你们的意思是不救小文了,对吗?”叶岚秋冷冷的扫过众人,眼神变得冷冽。
“救,自然是要救的!我们先休息一晚,明天就去崆峒派。既然对方已经给我们安排了一条不错的路,我们为什么不按着他们的想法去走呢?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对吧,夜兄?”温惜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表情甚是玩味。
夜修逸赞同的点头。
“不知可否请动齐公子相助?”温惜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仅当事人连夜修逸和叶岚秋也有些吃惊。这丫头,说话从来不经大脑的吗?
齐玉祺却是在一怔后恢复了往日儒雅的笑容,阖了折扇,有趣的看向温惜颜:“温兄就这般信任在下?”
温惜颜笑了,笑的很开心,很孩子气:“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的人?”齐玉祺真的很好奇。
“是的,哪怕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她答的坚定自信。
齐玉祺不着痕迹的笑了:“好,就冲温兄这句话,这个忙在下是再难推辞了。不才愿随各位走这一遭。”
“多谢!”
夜修逸和叶岚秋在一边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两个怪人,实在是长见识了。
☆、第九十五章
夜半时分,玄月中天,原本就没什么人的牡丹楼更是沉入一片寂静之中,幽冷的月光洒在地面,有种渗骨的寒凉。
温惜颜拢了拢身上的单衣,有些后悔出门的时候没有多带一件披风。正如是想的时候,身上却被人披了一件,回头,是夜修逸笑容温暖的脸。温惜颜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坦然接受。
“夜已深,惜儿怎么还在外面闲逛啊?”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他们却一直是分房睡的,温惜颜的房间就在夜修逸的隔壁,所以,他是听到动静才出来看看,果然被他逮个正着,早就想到她今夜不会老实睡觉的。
“夜兄不也是深夜未眠吗?”温惜颜不以为意,大步向前走去。此时他们已经出了牡丹楼,正往城北的方向而去。
夜修逸大步跟上,笑笑的走在她的身侧:“什么夜兄,惜儿难道忘了,我们已经说好要好好的过日子的,虽然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时时刻刻叫我相公,但叫我一声逸还是不为过的吧?”
“那又不是你的名字!”温惜颜不耐烦的道。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我在师门的时候大家都叫我小七,你就叫我七哥吧!”夜修逸向来从善如流,总是微微笑着,魅惑众生。
温惜颜在听到他前面半句话时心里有一瞬间的沉闷,定睛看向他,问:“那你的家人呢?你不会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吧?”
“呵呵,知道是知道,不过……无所谓了不是吗?人生在世,逍遥自在最好,何必在乎那些?!”夜修逸开怀一笑,倒真是一点都不在乎。
温惜颜白了他一眼,真没见过这样的,有些无奈:“哈,我果然没有猜错,你这样一个喜欢逍遥自在不受约束的人却答应为人所用,倒真的让我非常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请动你!”
“不用好奇了,是家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我也不好不听她老人家的话!不过嘛,完成这件事后我就算是还了她老人家的教养之恩了,之后就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喽~”或许是想到了重获自由的美好日子,他的笑容都带上了一份向往和纯真。
原来那个狐狸一般精明的夜修逸也可以这样笑,温惜颜在心里轻笑了一声,也不纠结,继续走自己的路。
夜修逸也不是多话之人,慢慢的走在她的身侧,仰头欣赏着天边的玄月,虽然并不是月圆之时,这月亮倒也应景的皎洁。
“你是去找岳工?”
“嗯!”温惜颜并没有惊讶他为什么会猜到,因为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身旁的这个人的能力。
“找他做什么?”夜修逸如是问。
“确认一样东西!”温惜颜如是答。
“让我来猜猜你要确认那样东西吧,既然是来找岳工,自然是为玉玺而来,莫非……”莫非玉玺在你身上?这后半句话夜修逸没有问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温惜颜的表情变得玩味,不置可否的看着他,冷笑了一声,道:“你觉得我会陷那个于危机中吗?”
夜修逸恍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啊,自己怎么就忘了,身边这位怎么可能会陷那人于危机呢?
☆、第九十六章
温惜颜突然一阵烦躁,御起轻功越过一座座屋顶,往目标行去:“这样走要走到天亮了!”
夜修逸却也驾起轻功,当真准备跟到底,去看看热闹。
那岳工虽然在江湖上颇有些名声,但也只是凭着自己的手艺生存,武功暗器用毒之类的却是一样不通的。
温惜颜和夜修逸半夜从窗口飞入他和三夫人房中时,他根本毫无所觉,睡的正香。
温惜颜竟是毫无避讳,上前就要去拍醒他,却被夜修逸一把拉住了手腕,皱着眉瞪她:“你好歹是个女孩儿子,擅闯男人的卧房也就算了,竟然还……”
“我的事几时用的着你过问了?”温惜颜表情一冷,却是再不容夜修逸多言。
夜修逸也不是你说什么他就会听什么的人,相反也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主儿,握着她的手腕儿一个转身,就把她摔在了自己的身后站好,亲手去拍床上的岳工,在对方还处在惊吓之际,他已经带着温惜颜飘去了外室:“快些整理妥当出来见客,莫让我等久等。”
温惜颜有些生气的瞪了他一眼,她发现夜修逸真的是越来越喜欢管她的事情了,心下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当面说出来,只是舀冷脸对着夜修逸,时不时的哼哼两声。
夜修逸也是生气,阴沉着脸只不理她,他从来不是那种有耐心哄人的人,如果对方是美人的话他或许还有那么一分两分的耐心,可惜,她温惜颜并不是美人。
那岳工倒也不是扭捏之人,也或许这种情况他已经见识的多了,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穿戴整齐,从内室走了出来。
刚刚因为跟温惜颜斗气倒是没注意这个人,夜修逸再抬眼看了,却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这都是些什么世道啊,一个木匠而已,打扮的反而更像一个青衣书生,翩翩公子,哈哈,有趣。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这岳工竟然只是一个不足而立之年的青年人。
“不走正门,深夜越窗而入者,我一猜就是你温惜颜!”岳工似乎对温惜颜很熟悉,整理着前襟的时间还不忘跟她打趣。
“听说你最近又娶了一位十三夫人,怎么,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温惜颜侧头打量了一眼紧随他出来的三夫人,打趣。她认识这三夫人已经有些年头了,大概是这岳工娶她的时候吧,想想也有七八年的光景了,只是没想到,这个三夫人竟然还是如七八年前那般无二,美人果然是美人啊,风韵依旧,难怪连花名跟手艺齐名的岳工都能够放下新娇再入她的卧房。
“温姑娘见笑了。”三夫人祈雨微微福了副身,“见过夜相爷。”
被人一语道破身份,夜修逸也不吃惊,只是冲着来人点了点头,依旧稳稳的坐在那里。
“从你的嘴里我就没有听见过几句好话,如今都嫁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不知天高地厚,我还真是有些蘀夜相爷发愁啊!”岳工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着夜修逸的,冲的拱了拱手,以示礼貌,“不知二位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啊?”
“请教岳兄一事!”温惜颜在说正事的时候还是蛮正经的。
“何时?”岳工略一迟疑,看向她道。
“最近三个月可有贵客前来请岳兄帮忙?”这话问的含蓄。
岳工却是七窍玲珑心的人,只是微微含笑,顾左右而言他:“温姑娘这话问的,我这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天天来的都是贵客,我的客人不论贫贱富贵。”
“岳兄这是不愿相告了?”温惜颜也不急,虽然跟这位岳兄交情不深,却也是有着一些同生共死回忆的人,对于自己要问的问题能否得到想要的答案,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你又何必为难于我?”
岳工的话刚说完,祈雨就跪了下来,不卑不亢的表情里是深情与坚决:“姑娘何苦为难我家相公,都是为了活命,讨一口饭吃,姑娘为何要断人活路呢?”
温惜颜被他二人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奈苦笑:“抱歉,倒是我想的不周全了,打扰!”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温姑娘,我们认识也有七八年了吧?”岳工上前一步,递出一样东西,“我知道你有的是保命的办法,不过这是为兄的一点心意,行走江湖,诸多危险,保重!”
“多谢!”温惜颜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放入腰间,拱手作别,“保重!”
“打扰!”夜修逸抱拳,旋身飞出房去。
“好漂亮的轻功!”祈雨已经起身,站在岳工的身边,望着远去的两个身影轻轻的叹。
岳工把她揽入自己的怀中,疼惜的问:“冷吗?”
祈雨在他的心口轻轻摇头:“不冷。”
“那温姑娘确是个可怜人,哎!”一声长叹,无尽悲哀。
“她心甘情愿,我们又能说些什么?我们还是做个局外人的好。”祈雨不是无情之人,却是一个把什么都能够看透的人,能屈能伸,懂忍让,晓大意,否则,她又为何能留住这风流成性的相公的眷恋之心呢?
“我们去睡吧!”
这厢两个被打扰了好梦的人回去续梦去了,而那两个打扰了别人好梦的人却是一夜未眠,举杯望月到天明。
温惜颜果然好酒量,不过夜修逸也是千杯不醉之人。两人你来我往倒是喝的痛快。
“你虽然不是个好妻子,却是个好酒友。”这是夜修逸跟她对饮半夜得出的结论。
“不错,你虽然不是个好丈夫,却也真的是个好酒友,来,我们再干一杯,敬你这个好酒友~”温惜颜显然已经有了五分醉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