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还不如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因为没有戴手套,她抱着古笙的手冻得有些疼,只好把手揣在袖子里,然后抱紧了古笙。
她一路走,一路喃自语,花园,花园……
现在是冬季,哪里会有鲜花,她以为花园。
路上罕有行人,她想问路,也找不到人。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个多小时,她竟然到了火车站。
车站的候车室里,旅客并不多。
夏青感到体力不支,坐在了椅子上,旁边坐着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抹得太多,看不出年纪。
夏青歇了一会儿,缓过劲来,捅了捅旁边的女子,问道:“姐姐,几点了?”
那女子不高兴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向夏青,待看到是一个大妈级的女人喊她姐姐,历时恼火了,不耐烦的一扒拉,“不知道,自己看表!”
夏青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墙上的电子钟。
现在时间,夜里十二点。
那女子趴了一会儿,站起身去了一趟厕所,又回来了。
夏青看她不趴着了,来了兴致,问道:“姐姐,你去哪儿?”
那女子本来不想理她,夏青追问了三四遍,她终于不耐烦了,“广东。”
“广东哪儿?”其实她是想问广东在哪儿?
“广州天河。”
“那好吗?”
这时候,女子看出了夏青的不对劲儿,嗤笑道:“原来是个傻子。”
“好,我们那儿一年四季都有花。”
“那你们那儿有大花园吗?”
“有啊,到处都是大花园。”
“姐姐,你姓什么?”
“我姓杨。”
“杨姐姐,你带我去看花园行吗?”
“不行。”其实,这个女子,根本不是广东人,她只是一个在B市一家夜总会的坐台小姐,因为得罪了客人,在B市混不下去了,所以联络到广州那边的老乡,准备去那边继续重操旧业。
“杨姐姐,我有钱,你带我去看花园吧。”
“不行。”
夏青一着急,把身上的钱包拿了出来,“你看,我有很多钱,你帮我买一张票,行吗?”
那人看到夏青钱包里的钱,眼冒金光,白来的钱,不拿白不拿,反正她是一个傻子,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的。
“你把钱给我,我去给你买火车票,你乖乖的坐在这儿,哪也不许去。”那人把夏青钱包里的现金全都拿了出来,然后背起包就走了,她很精明,信用卡她是不会拿的,不知道密码,还惹麻烦。
她并不是直接到广州,中间还要转车,只要她一上车,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夏青坐在椅子上,困意慢慢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四处张望,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杨姓女子。
这时,一个车站的工作人员从她面前经过,夏青站了起来,一手拽住他,“哥哥,有个杨姐姐给我去买票,她怎么还不回来?”
车站的工作人员听到她奇怪的强调,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夏青可怜兮兮的说道:“那个杨姐姐说要带我去天河看花园,我给她钱去买票了,可是我都睡了一觉,她还没有回来,哥哥,你帮我去找好不好?”
车站的工作人员顿悟,她肯定是遇上骗子了,这个女人的脑筋好像不太清楚。
想了想,他把夏青带到了车站派出所。
到了车站派出所,工作人员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民警又开始询问夏青,夏青把发生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并拿出自己的钱包让民警看,民警看到钱包里夏青的身份证,吃了一惊。
夏青之前在省妇联工作,经常上电视,后来退居二线之后,到了贵州,又因为救孩子差点丧了性命,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想不认识她都难。
民警赶紧给B市市局打电话。
鲍家父子太困了,还没有起床,鲍默听到电话声,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父子俩赶到派出所的时候,夏青正在吃饺子,派出所的民警给她煮了饺子,又哄又劝,才让她留了下来。
夏青的钱包里,大约有三千块钱。
民警向父子保证,一定尽快抓到罪犯,这件事,并不难,因为候车大厅有监控设备,只要查到这个女人上了哪趟火车,自然能够抓到她。
夏青安然无恙,父子俩已经阿弥陀佛了,至于那个女人,能抓到最好。
临走的时候,夏青还忘不了她的古笙。
上了车,鲍默问道:“妈妈,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自己开门出来的,我想去花园,默默,你带我去花园好不好?我已经吃饱了,我吃了一碗饺子。”
鲍默听着心里难受,“妈,人家还要上班,我们先回家,你好好睡一觉,我就带你去,好吗?”
夏青撅着嘴,表达了她的不满。
鲍默只好劝道:“妈,你看看你现在,又脏又臭的,总得洗洗澡,换身衣服吧。”
夏青闻闻,“不臭啊?”
“我都闻到了,不信您问爸爸?”
夏青伸着袖子让鲍远山闻,鲍远山柔声道:“夏青,等你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一定让默默带你去。”
“你要说话算数!”
鲍远山点点头,心里却难受极了,他不恨乔薇雅的拒绝,这是报应,谁让他们当年那样过分的欺凌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呢。
一家人回到家中,夏青去洗澡,鲍远山和鲍默相顾无言。
良久,鲍默下了决心,“爸,我现在去找乔薇雅,无论想什么办法,我一定会求得她谅解,请她见一见妈妈。”
鲍远山怀着一线希望的笑了笑,点点头,目送儿子离去。
鲍默刚走,派出所就来了电话,骗走夏青的女子在省城的火车站抓住了,她是B市BDWC夜总会的坐台小姐,原本姓陈,除了坐台,还经常干一些坑蒙拐骗,不劳而获的事情,所以,得罪了一些人,无奈之下,在过年的时候,选择了出逃。
今天下午,派出所会派人把夏青丢失的钱送回来。
鲍远山谢过派出所,挂断了电话,长叹了一声,那个陈姓女子拙劣卑鄙的做法,只能骗一骗失忆的夏青罢了。
鲍默来到澹台花园,保姆听见铃声开了门,请他进来。
乔薇雅已经起床,正在花园练武,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却是鲍默。
鲍默艰涩的笑笑,让保姆先回去。
对于二人之间的事情,保姆多少也知道一些,所以,她笑了笑,转身回了房子。
“小薇,我们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乔薇雅转身欲走,被鲍默一把抓住,“小薇,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请你看在我爱过你的份上,能否去看看我妈妈,她一直不吃不喝,就是想见你一面,我求你……”
说完,鲍默跪了下去。
乔薇雅大惊,“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小薇,我求求你去看看她,只要去见她一面就行,只要你去见她,无论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
乔薇雅默默的站着,心中复杂到了极点。
鲍默紧紧攥着她的手,一双深邃的眸子,早已星光点点。
澹台路易在露台上看到鲍默跪在乔薇雅面前,大为震惊,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鲍默的举动,却深深震撼了他。
他披上衣服,准备跑下去,刚开了门,却被澹台世媛拦住了,“你是不是想去花园?又不是你一个人看到了,他们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我什么都懂!”澹台世媛撇着嘴说道:“也只有你这种滥情的人,才不懂得何为爱!”
原来,家里人都已经起来了,只是看到鲍默在院子里,便不好出去,只缩在客厅里,焦急的等待结果。
“你先起来,我去。”乔薇雅搀起了鲍默,“我先换一身衣服,你到客厅等我。”
鲍默大喜过望,站起来忘形的抱住乔薇雅,“小薇,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谢谢你!谢谢你”
“把你的裤子掸掸。”乔薇雅轻声的说了一句。
鲍默低头看向自己的膝盖,上面都是泥土,前两天刚刚下过雪。
“小薇,谢谢,谢谢……”鲍默反复重复着谢谢二字。
两人回到客厅,众人当作若无其事的跟鲍默打招呼。
乔薇雅快速的冲洗后换了一身衣服,回到客厅,跟舅舅说了一声,跟着鲍默走了。
众人长出一口气,澹台世媛问澹台安邦,“爸爸,小薇会和鲍默复合吗?其实我觉得鲍默还真的不错,就是呆了一点,小薇如果不要,我去追他。”
澹台路易冷哼一声,“你哪能和小薇比!”
“爸,您看看他,竟然贬低您最宝贝的女儿!”澹台世媛坐在沙发上,跟澹台安邦撒娇。
众人大笑,澹台世铭说道:“小五,我怎么觉得,小薇才是爸爸最宠爱的女儿。”
澹台世媛白了一眼哥哥,又跟爸爸告状。
澹台安邦笑道:“我们小五一向很优秀,不过,的确比小薇差了一点。”
客厅里的笑声,顿时几乎掀翻了房子。
澹台世媛拿起抱枕,气咻咻的扔向澹台路易,“我恨死你了!”
众人由着他们去闹,各自去忙了。
乔薇雅开车跟在鲍默的车后面。
夏青焦躁的等了一会儿,不见乔薇雅来,就吵吵着要出去,鲍远山只好哄她,乔薇雅已经在路上。
听到汽车的声音,夏青立刻蹦了起来,拉着鲍远山往外就走。
看到乔薇雅,夏青展开了笑颜,抱着古笙欢愉的迎向她。
“姐姐,你来了。”
“嗯。”乔薇雅一时间尴尬不已。
“走,我们进屋,外边太冷了,你吃饭了没有,我让默默给你煮饺子,好不好?”
“默默,你快去煮饺子!”夏青抱着乔薇雅的胳膊往里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弯下腰拿了一双毛拖鞋放在乔薇雅面前,“这是新的,你穿这个就好。”
“谢谢。”乔薇雅脱了靴子,穿上毛拖鞋,夏青喜滋滋的笑道:“姐姐,你穿着很好看。”
鲍远山已经沏了茶,放在茶几上,乔薇雅和夏青坐下,鲍远山牵强的一笑,“小薇,请喝茶。”
“你快去看看默默的饺子煮好了没有?”夏青不希望看到鲍远山在身边。
鲍远山讪讪一笑,起身去了厨房。
夏青一直问东问西,乔薇雅淡淡的回应着她,看到夏青变成这个样子,她的心里,五味陈杂。
夏青看她不爱说话,放下古笙,端起几上的茶杯,“姐姐,你喝茶。”
乔薇雅怕烫到她,赶紧接了过来,夏青看着她,笑道:“喝,你喝呀,我们家的茶水很好喝的,你如果不喜欢,我去给你拿饮料,你想喝什么,要不我带你去挑。”
“谢谢,我喝茶就可以了。”
鲍默煮了饺子,招呼夏青和乔薇雅去吃饭。
夏青拉着乔薇雅先洗了手,然后来到餐厅,四个人分别落座,夏青笑道:“你快吃,吃了我带你去玩。”
乔薇雅拿起了筷子,四个人开始吃饺子。
夏青吃得不多,她一直看着乔薇雅,似乎害怕乔薇雅随时会走掉。
吃过饺子,乔薇雅跟着夏青来到书房。
这是夏青自己的书房,他们一家三口,各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
乔薇雅来到书架前,乔薇雅惊呆了,书架上,整整一排,都是有关古笙方面的书籍,恐怕市面上的相关书籍,也就这么多了。
“姐姐,你想学吗?我会一点,可以教你,好不好?”
乔薇雅摇摇头,复杂的眼神在夏青身上来回扫视着。
夏青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递给乔薇雅,“姐姐,你看看。”
乔薇雅接过来仔细看着。
夏青心满意足的看着乔薇雅,脱了鞋缩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沙发上传来轻微的鼾声,乔薇雅这才发现,夏青睡着了。
这个女人,想必是受尽了折磨,她太瘦了,往日的高贵风韵全然消失不见了,她的梦里,定然也是不美好的,眉头蹙的那样紧,让人看了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乔薇雅看了一圈,书房里没有被子毛毯,她踮着脚尖悄然走出去,鲍默就在门外。
“鲍默,拿一床毛毯来,你妈妈她睡着了。”
鲍默去取毛毯,鲍远山低声问道:“乔薇雅,我想和你谈谈,可以吗?”
乔薇雅点点头,两人去了鲍远山的书房。
“乔薇雅,对不起,我代表鲍家和夏青向你道歉。”鲍远山在乔薇雅坐下以后,向她深深的一鞠躬。
乔薇雅没有防备,未能躲过去。
但是,从心里讲,她是不愿意接受这个道歉的。
“鲍先生,我来,是因为……”她突然缄口,片刻,又脱口问,“夏青的事情,你知道?”
“是,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爱她,你的父亲,只能代表她的过去,我拥有她的现在,将来,等我们百年之后,她只能躺在我的身边,爱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也是卑微的,谁先爱上了,那就只能接受对方的全部。”
乔薇雅心弦一震,她以为鲍远山是一个赢家,以为鲍远山赢了所有,原来,爱情的战争里,没有人是赢家。
“你可能觉得我是一个恶人,但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父母相继死去,我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要上学,要生活,那种艰难的岁月,你可能无法想像的到,所以,我恨极了你的外公和祖父,我没有想到,这种仇恨竟然一代传一代,迁延到了你们的身上,如果知道有今天,我不会那样做,这些都是我造的孽……”
乔薇雅的嘴里生出一股苦味,让她连嘴都张不开了。
仇恨是什么?仇恨是一个魔鬼,让人疯狂的魔鬼。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粉色的毛绒兔子鞋,让人感觉很温暖。
她不想怜悯别人,也不想让别人怜悯自己,一个人的强大与软弱,只跟他自己有关系。
“我的儿子,和我很像,但是,他比我心思单纯,自从知道你和贾庆一在一起,他就一头钻进了实验室,无论我们怎么做,他都不肯接受新的感情,他也许智商很高,生意也很成功,但在感情上,他只能算作一个孩子,他的执着,我们的罪孽,让他注定要做一个受伤的人,我明白,无论默默再怎么努力,你也不会接受他了,你现在衣食无忧,想要寻找一份新的感情,很容易……可我还是想替我儿子说一句话,请你,重新接受他,可以吗?至少给他一次机会。”
见乔薇雅还是沉默不语,鲍远山咬着牙说道:“我答应你,如果你愿意给他一次机会,我答应你,以后和你们分开过,你不想见我们,我们永远都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绝望的看着乔薇雅,他爱夏青,也爱儿子,无论是谁受伤,他的心里都不会好受。
“鲍先生,这不是接受与不接受的问题,我……我已经失去了爱的勇气,我的外婆,妈妈,还有我,我们……鲍先生,对不起。”乔薇雅站了起来,“对不起鲍先生,我先回去了。”
乔薇雅拉开书房的门,看见鲍默站在门口,她绕过鲍默,轻声道:“鲍默,我先回去了。”
不等鲍默说话,乔薇雅已经走了。
夏青醒来,四处看,不见乔薇雅的身影。
“默默,姐姐呢?我要姐姐。”
她缠着鲍默要去见乔薇雅,“默默,你带着我去见姐姐,我要姐姐,你不陪我去,我就自己去找她。”
鲍默害怕她再次离家出走,只好答应她,带她去见乔薇雅。
夏青高高兴兴的换了一身衣服,坐上车去见乔薇雅。
一家人正在吃午饭,保姆进餐厅说,鲍默母子来访。
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