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河南的情况一样,雍正到了南京也没有马上去找李卫,而是在南京一条市集街上闲逛着。看到了一处摆档卖字画的,他走去和那个老伯闲聊起来,问起了一些李卫官风的事情。可是在他们正说着的时候,却来了一些官兵把街上这些卖字画的,替别人写信的文人都带走了。弘历想要跟去看个究竟,却被若子羚拉住:“别急,李大人是又有新招了。”
可不是嘛,李卫把这些人叫去就是为了出一张老百姓可以看得明明白白的告示宣布“摊丁入亩”的措施,还找了一些乞丐来唱小谣,让老百姓们都知道“摊丁入亩”的好处,很快便在第二天收到了成效。
那天晚上,雍正便去到了李卫的府里。
“张五哥?你怎么会在这里?皇上来了?”哼着小曲摸黑回家的李卫见张五哥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又惊又喜。
迎接皇上他们走进内屋,怎料脚都还没有完全踏入内堂的房间,便听到了翠儿生气着叫喊的声音。
不一会儿的便看见去倒茶的李卫被翠儿掐着脖子进屋:“你这个李狗,我今天跟您没完。”
“你,你,你别这样,有人来了。”“谁来了也救不了你。”
可是就在眼神的尾角处发现了来者是何许人,当即翠儿便推开了李卫跪下来给雍正请安:“主子?主子,万没想到是您啊,主子,呜呜……”
“皇上。”若子羚掰开了一个甜桔子给雍正。“好。”雍正接过,随即叫翠儿起来:“起来吧,翠儿,起来吧。什么事,你生这么大的气啊?”
“主子,您问他啊。”翠儿把李卫给揪到前面,李卫想要掩饰:“没事,主子,她就这人,整天疑神疑鬼的。”
“什么叫疑神疑鬼的?当着主子的面,你说说,三天两头往那个叫青莲的屋子里跑,那是干什么去了?上次是小梅仙,这次又弄了一个青莲。”
“小梅仙是谁啊?这个青莲又是谁啊?”
只见两人面有难色地回答:“回主子,她们,她都是歌妓。”
歌妓?这李卫,什么时候惹出上这种烂毛病了?雍正当下面色就很难看,若子羚在一旁拉拉他的袖子。
“朝廷可是有名文规定,官员嫖妓要罚杖八十大板,来人啊!”一听雍正这会儿像是来真的,翠儿赶紧跪下来为夫求情。雍正笑着说:“看见了吧?翠儿还是向着你的。”当下雍正给了翠儿一道口谕,教她以后可以管制好李卫,不要让他再出去沾花惹草。
“好。翠儿,你去给朕熬碗枣儿粥吧。”“嗻。”
“皇上,奴婢去帮帮她,好吗?”
雍正向她瞄去一眼:“去吧。”
内屋里的男人们商量国事,厨房里的女人们聊聊家常。
“若儿,你去了皇上身边办事,一切都还好吧?”翠儿对这个丫头一直都很是喜欢,时不时地也听到一些小道消息传出。
“嗯,一切都很好。夫人请放心。”
“若儿,现在不比以前了。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夫人你这是哪儿的话呢?有话你尽管说就是了。”
翠儿当即也放心地畅所欲言:“若儿,依我看,皇上对你真的不是一般喜欢?虽然宫里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可好歹我也是个过来人,而且从小就是在皇上身边长大的。就刚才在屋内皇上看你的眼神时,我就看出来了。当年对福晋对秋月都没有这般深情疼爱呢,若儿,你有没有考虑过若是皇上真要收了你,那么……”
“我不要当皇上的妃子。”若子羚把手中的一根细柴丢进灶头里,看着那熊熊烈火把它即刻化成灰烬:“后宫是个什么样子,紫禁城是个什么样子,我已经看够看透了。在我的心目中,只要能跟在皇上的身边,服侍皇上就够了,其它的事情我什么也不想。”
“但万一,如果皇上他真的要……”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是他赶我走的时候了。”
明月当空,夜幕隆临,这里面包含了多少的暧味呢?那么浓的黑,那么明的月,那么亮的星点缀在这天幕上,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协调。她身穿一件单薄的白衣,隐隐夜光透出她如蜜糖般诱人的透明肌肤,挽高了衣袖,曲线挑美的小腿自裙中露出来,半套在鞋中的小脚踢啊踢的,嘴里即兴地哼着一些简单的音节。突然,鞋子被踢掉了,她又突发奇想,把另外一只鞋子也踢掉,光着脚丫子捡起一块小石子独自一人玩起了掷格子的游戏。
弘历几乎一度相信是自己眼花了,那应该是月夜中的精灵,他仿佛看见有一对翅膀在她的身上随着她的跳动而舞跃着。他久久地,久久地站在那里,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就这么停住了,他的眼里只有她,看着她笑,看着她跳,看着她的每一份魅力慢慢地散发开来。她就是放肆地笑着跳着,那么放肆地闯进他的心底最深处,在那里扎根,在那里滋长,在那里烙下了一生永不磨灭的烙印。
“咦?弘历?”唤醒他的竟是她的一声轻唤,她在那里摇动着那纤弱的手臂:“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看着她,他总是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他总是会不自觉移动步伐向她靠近,他总是……忘不了她。
“明天就要回宫了,你不早点睡吗?明儿个可要早起呢。”走到她的面前,竟然忌妒起她脸上的发丝来,因为它们可以随时随地,轻而易举地抚上她的脸庞。只见她俏然地转身跳到栏杆上随意地坐着:“你放心,我肯定是最早的一个。就因为明天要回宫,所以今天晚上才要晚点睡,多看看这宫外的风景。”
“你不喜欢待在宫里?你想出宫?”
她没有立即回答,神态俏然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嗯,我的确很想出宫,但是……”她眼睛停在一个方向中,那是雍正所在的房间:“我不舍得。”
弘历却没有发现这一眼神的提示:“你不舍得什么?”
她扭头看着他,佻皮地笑说:“锦衣玉食啊。”说罢,又像精灵一样跳动了去。但这一次,弘历不再呆呆地只在那里观看,他追了去,他把若子羚这个精灵拉进了怀中,四唇相接——他吻住了她。
第 7 章
“你干什么?”若子羚挣扎着推开弘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中带着生气,带着难以理解,但是她很快地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管你刚才做了什么,我也不管你刚才脑袋里到底在想着什么以致于你冲昏了头。我只管我现在想的是各自回房睡觉,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用她所尽其然最快的速度跑回房间却惊见雍正坐在那里:“你可算是回来了。”然而看见她一脸神色匆匆的样子,嘴唇都有些发白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为她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她轻轻地别过头去:“没什么,只是刚才被老鼠吓着了,匆忙跑回来的。”她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定惊:“皇上来找我有事啊?”
“哦,朕想和你下盘棋。在宫里,整天都忙于政事,好不容易出来了,也是忙这忙那的。明天回宫之后,又是忙忙碌碌的。所以啊,朕今天晚上想好好地陪陪你。”
陪陪她?他是特意过来陪她的?看着雍正,若子羚此刻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啊?还有为刚才那只老鼠感到害怕啊?别怕,有朕在,朕会守着你的。”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将她放在掌心里呵着:“来,我们来下棋。”
坤宁宫。
“娘娘,奴婢打听过了,若子羚如今还是以奴婢的身份跟着,皇上也没有打算要封她名号的意思。”
皇后用手绢泯着嘴:“哦?难道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娘娘,其实皇上怎么会看上一个奴婢呢。娘娘可以放心了。”
“你懂什么!越没事越担心,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静罢了。别忘了,皇上一个多月没翻牌子,只消她两三句劝话便临幸那名新进秀女,提起她的名字就叫本宫心烦。”
“娘娘先别心烦,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
“什么?”
早上,养心殿内。
“皇上,奴婢想向您告个假。”
“哦?这次又是哪个宫女要你帮忙啊?”雍正笑着说,已经猜到若子羚肯定又是为了去帮人了。
她浅笑:“皇上英明,过几天是宫女们接见亲属的日子,小蝶的奶奶从乡下老远赶来,结果却染上了风寒卧病在床不能进宫。小蝶本来想说去陪陪老人家的,可是昨天她……她受了些伤,出不去了。想叫我帮个话给她奶奶。”
“受伤?是挨了板子吧。”雍正注意到若子羚的面有难色:“你不用担心,朕不会问你她做错什么事。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朕就准你的假吧。”
“谢皇上。”
此时,李德全来报——弘历向雍正请安来了。
“弘历,你来得正好,朕有件事情正想和你商量的。坐。”待弘历坐下,雍正拿出一纸名单递给他:“你的哥哥们都已经成亲了,朕觉得你的年纪也差不多了,打算给你指个福晋。这名单上有几个人选,朕和你额娘瞧着都觉得挺满意的。你挑一个。”
指婚?不,他不要这名单上的人,他只想要娶若子羚便够了。他灼热的眼神看着那站在一旁的若子羚,她却只是一心一意地在替雍正倒茶。
“弘历,你怎么不看啊?”雍正的声音压低了下来,他那冷峻的双眼似乎已经看到了一点不妥的苗头。
“皇阿玛。”弘历跪了下来:“儿臣想向您讨个人。”
“谁?”
“啊!”若子羚经过的时候,手中的热奶突然失手倒在了弘历的肩膀上:“对不起,贝勒爷,奴婢该死。”
她赶紧掏出手帕为弘历擦着,低着头,尽可能地压低着对他小声地说:“你什么都不要再说。”
雍正看着这两个人,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而那种感觉——让他非常非常非常地不高兴。
“没事吧?”雍正走过去,他心里清楚其实刚才那碗热奶并有烫着他哪里,都洒在衣服上了。
雍正拉开若子羚,伸手示意其它人过来:“快拿凉巾过来给他擦擦。”
“嗻。”一众人应声而至。
雍正回头看着若子羚,她迎上他的眼,她虽然坦荡却为弘历担心着,所以她的眼神里带着闪烁。雍正只是注视着她,什么也没说。
天,已经一更了。雍正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挑夜灯批产阅奏折,若子羚还是如往常一般地在他身边伺候着。
雍正暗自观察了她好几眼,她安安份份的,没有半点要急忙的样子,也没有流露出半点有心事的样子。她只是就这样默默地如同往常一般,那么地宁静,那么地和谐,那么地温柔。
“咣嘡。”雍正突然把笔一摔,什么话也没说,但是脸上的嗔怒是显而易见的。
若子羚把笔拾起,擦一擦,重新放到了桌面上:“皇上,要是累的话不如起来走走?”
她依然还是那么是善解人意,无论再怎么样,她都不会有气,他发再大的火,她都不会与之相顶撞。
“朕累了,今天晚上就到这儿吧。”对于这样的一个她,他又如何能生气呢。
“那奴婢伺候您就寝吧。”
赫然捉住了她准备为他更衣的手,捉住了那纤细的手腕:“弘历今天说他要向朕讨个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她楞了一楞,然后继续为他更衣:“奴婢怎么可能知道呢,皇上,早点歇着吧。”
“你也知道太后的身体一向不好吧?”
“太医不是说慢慢调养吗?难道又……”
“在回宫后,太后曾经跟我提过,想要了你做侍婢,不过被朕拒绝了。”雍正没有理会她的反应,说完后之后随即也闭上眼睛入眠。
她不语,却以笑脸看着他的睡脸。若子羚的心里明白雍正这话的意思——他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
鸡鸣晨起。可是今天服侍雍正起身的人不是若子羚,而是李德全。
“皇上,今儿个一大早太后就差人过来请了若儿姑姑过去慈宁宫。具体也没说是什么事,只是说去去就回。”
“哦?”
“可以了,皇上,早朝的时间快到了。”
经李德全这么一提醒,雍正先只好先把此事搁在一旁了。
而此时在慈宁宫的若子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后竟然要把她许给张五哥。
“昨天皇后向我提的时候,我也觉得很震撼。怎么之前就一点迹象也没有呢?后来想想也是,在宫里总得要避避嫌嘛。”
“就是。”皇后坐在一边面慈地笑着说:“出了宫自然就是会亲密一点了,本宫想着你当时把青提放在张五哥的手心那一幕就觉得甜蜜呢。你手碰我手,而且还要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太后,您说,这是多么深厚的感情驱使啊。”
“就是就是,皇后你说的极是。若儿,哀家一直都很中意你,而皇上对你也是挺欢喜的,张五哥也是从康煕爷那代开始就在宫里当差了,而且如今对皇上也是忠心耿耿的。他是一个好人,年纪也不算太大,听说你今年也有二十五了吧,张五哥也就三十五了,刚好相差了十年。这也好嘛,这样子才懂得疼妻子,他就是因为个性忠直,一心只想要为皇上当事办好事,所以至今仍未娶妻。也正是如此,若儿你大可以放心,张五哥那人啊,绝对不是会去沾花惹草的人。”
“是啊,臣妾也是这么个看法。毕竟女孩子家二十五岁可是不小了,臣妾见她这么乖巧,怕是皇上也整天惦记着国事,而把身边丫环的终身大事给忘了。那个张五哥也三十有多了,再拖个三四年的也不好,现在成亲就刚刚好了。”
听着太后与皇后你一言我一语地在那里操心她的终事大事,若子羚心里是慌极了。太后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想起这种事情来的,听刚刚的对话内容,应该是皇后挑起的。皇后这么急着要将她嫁出去,她大概也可以猜得出七八成的原因。只是没有想到,当初那个为了缓解别人眼中暧味的小动作,如今竟成为了她要嫁人的根据。
“若儿啊,你不要慌,这事儿哀家的意思也就是先问问你,毕竟还是女儿家的心思比较重要。张五哥是个粗人,想必娶了你这么心灵手巧聪明美丽的女子为妻,他是不敢有意见的。只要你同意了,哀家马上就为你做主。”
“不。”一个不字,出于两张不同的嘴,两个不同的声音。只见弘历大步跨进跪在皇太后的面前:“孙儿给太后请安,太后,孙儿有话要说。”
“是弘历啊,起来吧,有话慢慢说。”
“不,孙儿的话要跪着说,因为孙儿想请求您……”说到这里,弘历看着若子羚,她拼命地向他摇头示警。弘历却意志坚定地看着她说:“孙儿想请求太后把若儿指给我。”
“不!”这一声不,让众人惊讶地望着门口处,雍正那不怒而威的面孔摆在那里,他的那双冷冰冰的眼睛里此时像是有两道冰光射出,把众人全都给镇住了。没有人敢哼一声,没有敢说一句话。
太后是被眼前这前所未有的情形弄得呆住了,一时之间她发现自己好象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似的,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皇后呢,她知道这一仗她是赌输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半路杀出个弘历,更教她想不到的是皇上竟公然来到这里要“抢夺”若子羚。在皇后的心里有一个可怕的声音一直在回响着:“皇上对她动了真心,是真心啊!”这是皇后她最最最最不愿意看到最不想要承认的事实啊!
“起来!”他大声地吼着,雍正这话是对若子羚说的,她自是知道,但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