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公主殿下下榻礼部尚书家里,我只是代陛下过来关照一下。”
“……那还真是辛苦皇叔了。”说着便坐到羿广的对面,也不去看他,只是吃着桌上的葡萄,消息传的快这羿冰并不稀奇,在这皇城脚下,她堂堂公主,行动自然看在很多人的眼里,传进皇宫也只是早晚的事情,让羿冰没想到的是,来的人不是她的皇帝哥哥,也不是二皇兄和四皇兄,竟是这个她不善应付的人。
祁薰此时也已经走进大厅,向屋里走了几步,在羿冰他们对完话后才欠身对羿广行礼。
“臣女祁薰,参见洛王爷。”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便可。”
祁薰听话起身,坐到羿冰的身旁才抬起头来看过去,这一看竟有些愣住,是他?想到在那里见过羿广,祁薰略有脸红的别过视线注视着桌上的瓜果,手不自在的搅着手帕。
羿广自然看出祁薰的反应,不着痕迹的轻扯嘴角,也不挑破彼此,却将话题引过来。
“祁大人真是教子有方,竟将令女教的这般端庄优雅,可算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了。”
“王爷过夸,小女不才让王爷见笑了。”
羿广仍只是看着不说话的祁薰,第一眼在津香馆见到她时的疑虑还存在着,可她是祁海的女儿,所以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这么否决着,心里却放不下。
感受到炙热的视线,祁薰抬头看过去,就发现羿广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依如那晚他坐在台下时一样,原本就慌乱的心情此时变得更不自在起来。祁海也看出羿广对祁薰的在意,或许出于本能的保护,又不想得罪这个王爷,祁海只得开口岔开话题,却不想,羿广开口就是提到祁薰。
“听闻尚书家的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本王可有幸欣赏一二?”
祁薰还在不知所措的想着怎么回绝的时候,羿冰接过话道,“皇叔有这雅兴不如回府跟你那王妃切磋切磋,她不还是雅国的第一才女呢。”
“呵呵,王妃自然多才多艺,不过这种才艺还要观赏不同的人才能给出更好的评价,公主难道觉得不是这样道理吗?不过公主冰雪聪明,对这种事情不在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哼。本宫自然不屑与人做什么比较,不过薰儿姐姐才艺卓群,能让阅人无数的皇叔也欣赏自然是好事。”
隐隐感觉到一丝火药味,为了避免两个人争吵起来,祁薰只得退一步,“既然王爷有兴趣,臣女就献丑了。”
于是几个人刚要向琴室走,下人就来报皇上传祁海进宫议事,无奈只得先行离开,而羿冰本就不喜和羿广在一起,借口有些累,便回房休息,于是,来到琴室的就只剩下羿广和祁薰二人,再加上摆好琴就走到门外候着的雁璃。
“不知王爷可有想听的曲子?”
羿广的嘴角挂起意味不明的笑意,“那日在津香馆,你跳舞的那个曲子。”
他果然是那个人,祁薰的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畏惧,“……臣女不明王爷意思。”
“呵,也罢,那就弹你喜欢的曲子就好。”羿广也不强求于她,顺着她的意思避开那个话题。
她喜欢的曲子……祁薰想了想,手就覆盖到琴弦上摆好位置,深吸一口气,手指拨动琴弦,袅袅琴音,淡淡曲意,心微动,奈何情不在……
前奏华音刚落,轻启朱唇,清远的词汇交织在曲调中点点道出,眉眼间渐渐蒙上一丝哀伤。
在每个许下的愿望里都会有你,当你的眼神看进我心底。浮云在天边相聚,多么想与你一起飞越天荒地老的距离。
……
再美的风光也会变得没有意义,若不是在你的身边相依。天堂其实在这里,多么想与你一起体会人间欢笑和泪滴。
……
一曲结束,祁薰还未从那情景中脱离出来,窗边一阵掌声传来,羿广看着她的眼神更加的深情,他的凝视让祁薰显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欲唤雁璃进来把琴收起来,却不想羿广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从身后拥住她。
“……王爷。”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种举动,祁薰呆站在那里,而羿广手中更是加了力度。“王爷请自重。”
呢喃细语却传进祁薰的耳畔,“情不自禁,你知道你有这种力量吗?津香馆那晚也该察觉了,你有让人被你吸引的能力。”
试着挣了挣这样的怀抱,祁薰的不安更明显,“……祁薰真不知王爷所说何事。”
“呵,是么,那,换一个问题,你,刚刚在弹琴时在想着谁?”
“什么?”
“那个歌词,应该是有故事的吧?你在想着谁唱呢?”
“……”听到这话,祁薰反倒停止了挣扎,没想到,才分开几日,她念着他的心就如此明显了吗?想着谁?想着那个活在悲伤中的人,想靠自己的力量来拯救他,不过或许就像漠尘说的,她太弱了,弱到连这种拥抱都挣不开,又有何能力去拯救那个深渊中的人。
而此时此刻,她想诉说的话,却是别人在听着,听着她的心事,质问她……
“不说吗?你的情人?”
“不,不是的。”
“呵呵,看你这么紧张,想说不是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不过无所谓,我不在乎。”
“王爷?”
此时羿广已经松开她的怀抱,让祁薰正对着她,“我会让你成为我的,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打量了一下她,羿广的眉毛不易察觉的皱一下,随即笑着拉起祁薰的手印上一吻,“你果然让我很在意。”
羿广走后,羿冰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进屋就不敢置信的走到祁薰身边,之前她借口离开,可又不放心祁薰与羿广单独相处,复又返回来躲在窗外偷听,原本还被歌声打动的羿冰,在听到羿广后面的宣言之后也惊讶不已。
“薰儿姐姐,他,他……我皇叔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在津香馆时就见到了?呃,不是这个问题,他那是什么意思,他要娶你?”羿冰自己说完也为自己的话感到吃惊,这样的发展实在不对。
“……”原本还没缓过神的祁薰在听到羿冰那样说之后更不知所措,怎么不知不觉她就被这个人给盯上了,她怕他,怕他那个眼神,更怕的是自己了解的他。而他竟然说要她?
“不行,我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发展下去,这段时间我还住在这里不走了。”原本打算在尚书府住几日就再开始她的旅程的羿冰放弃了那个想法,眼前有更为严重的事情,她怎么能走呢。
捂着胸口,祁薰突然觉得疼痛明显起来,她不想这样,忽然变得好想见到漠尘,想他告诉她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躲过去?毕竟洛王爷打定的注意,轻易是不敢有人违逆的,而此时这么弱的她,能拒绝吗?
都城附近,狮月宫里,漠尘靠在自己房间的窗边安静的吹着笛子,树林里的风呼啸响应,高耸的皇城在雪后显得有些肃穆,他的视线时而闭上,时而抬起看着,笛音由清脆欢快渐转哀婉,心里藏着的那个人也开始晃现,不知为何,分离之后到今日,他的心里尤其烦乱,怎样都无法压抑心里那隐约的烦躁。
看了下城里的方向,也算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可他却触不到那个方向,风华中诸多不如意却不敌对她刹那心动凝固来的更扰乱心思。
将紫玉笛插回腰间,漠尘鼻息叹气,“今天是怎么回事?”然而,冷风却不会传给他那片不安的答案……
第二十八章 几番意纠缠
月挂高空,云烟轻遮,赤潞都城的某个荒落的宅子里,悄无声息的走进一个人,绕过几个回廊来到最里面的正厅推开门,漫长的嘎吱声伴随着月光洒进来,正厅里站着另一个人,那人只是背对门口,身段高而修长,似是一种毫不在意,却无形当中让气氛染上肃冷,一身武士服透露着冷酷无情的本质。
来者并不走到那人身边,只是远远的站在门口,也不言语,仿佛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背对着的男子毫无起伏的声音才响起。
“龙之,你放了他。”不明所以的问话问过去,却没有任何疑问的感觉,好像彼此间已有足够的默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龙之的目光变了一变却也没有多大的起伏,他不知道这人已了解多少,所以有所保留的回答,“没错。”
“你瞒了我十年,还想继续瞒下去?”
“他已对你不构成威胁。”
“哼,就凭这点我就有理由可以杀了你。”
“……”
转瞬那人就已来到龙之的身侧,耳鬓相离一拳距离,深黯的眼底不时眯成细缝,手轻轻搭上龙之的肩,“没有下一次,不准再做背叛我的事情,看清你的立场。”
人缓缓走出正厅只留龙之一人,夜晚蛐蛐的声音持续着,忽然咔嚓一声,龙之的肩膀处传来破裂的声音,而他也只不过是微皱一下眉头,没有任何痛苦的呻吟。
回到沧光殿,院落里除了负责夜里巡视的下属偶尔经过,并没有人注意到刚刚回来的龙之,就在他推门欲走进药房的时候,身后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动作。
“你去见了那个人?”
“……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疼痛已经让你的警觉能力降低了吗?”背靠着树干,漠尘坐在粗大的老树上看着地上那停下来的人,他原本只打算过来取点东西,没想到在中途遇见他,那行走怪异的身形让他知道龙之的手臂受了伤,目前为止漠尘知道能伤的他的人里,除了空启以外就只有那个神秘的幕后主使,而空启早已消失许久,那么就只有那个人能做到。
“呵,想动手的话就快点,不要以为我一只手就打不过你。”
漠尘并不否定龙之的说法,就在刚刚他也有想过要不要出手,不过看着那略显颓然的背影,他放弃了,把剑平放在身上,漠尘的声音更显冰冷。
“杀死一个受伤的人我胜之不武,而且……我还需要利用你找到那个人。”
“哼,这就是你一直打输给我所找的理由吗?”龙之这个时候转过身来抬头看向树上的漠尘,似有若无的嗤笑挂在嘴边。
“……”别过头不去看龙之那嘲讽的目光,漠尘不甚在意的继续说,“你最好别让别人杀死了,因为只有我才能杀了你。”
“呵,哈哈,呵哈哈哈……很好,我喜欢,漠尘,记住你说过的话,也记住你今晚的眼神,我这条命等着你。”
“……”看着龙之又露出当初那了然一切的,毫不在乎的笑意,漠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你被他打伤,是因为我吗?他知道我还活着了?”
“十年应该教会你一个道理,杀手不必多问。知道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
“哼,十年也应该让你明白一件事情,我只按照我想的行事。”漠尘站起身跳下老树,也不看龙之那里向着自己的房间走着,“你最好在年末大会之前能把伤养好,组织里可是有很多人都在觊觎你的位子。”
院门后躲着的禄姣安静的听完两个人的对话,转身离开,一层疑惑平添心头,使得禄姣对于漠尘的身世更在意起来。
另一边,都城外的野猎场,冬季并没有多少动物走动,然而此时猎场里却还是有断断续续的锣鼓声揭示着这里正进行着一场冬猎。
嗖的一声,一只成年驼鹿被箭刺中咽喉,呜咽一声倒地。
“射中了。”羿冰扬鞭策马向着鹿的方向奔去,身后锣鼓声为此庆祝。
祁薰紧握着缰绳缓缓的跟在后面,而她的身边则是陪着她的洛王爷羿广。这种情况祁薰虽然仍为羿冰射到猎物感到高兴,脸上却完全笑不起来。
“怎么了,不习惯骑马?”见祁薰小心翼翼的感觉,羿广侧头问道。
祁薰摇摇头,“还好。”
“听说你小时候因为坠马失去了记忆?”
“……是。”
见祁薰似乎并不想与他谈论这件事情,羿广也只是浅笑一下,但并没有转移话题,“所以对骑马产生恐惧了?”
“多少有一些,也是因为很久没有骑过马了。”倒不如说从来没有骑过,事实上祁薰对于骑马的意义也仅仅存在于小时候醒来后大家对她说的,那之后,为了防止她再遇到那种事情,家里就不再让她骑马,而在祁薰的心里也因为坠马的事件本能的抵触着骑马。
“是么……把手伸过来。”此时,羿广和祁薰仍然并肩而行,他抬起手递向她,祁薰有些不解。
“先递过来。”并不解释什么,羿广只是叫祁薰伸出手。
犹豫了片刻,见羿广没有要收回的意思,祁薰只得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放到羿广的手里,还没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祁薰只觉手中一个力度就将她拉了过去,身形不稳的倒向羿广一边,而对方另一只手横到祁薰的腰间又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都拽到自己的马上。
祁薰此时侧坐在羿广的面前,抬起头就能与其近距离面对面,一时慌了神,脑海里闪过漠尘救她时的情景,两个人骑马的片段让祁薰心跳加快,而羿广自然不知祁薰这种娇羞妩媚的姿态并不是源自于他,倒是心满意足的欣赏着。
“这样就能减轻你的害怕了。”
“请王爷不要这样,放祁薰回到我的马上,这是在猎场。”
“没错,这是在猎场,可是没有人规定在猎场不准两个人共骑一匹马,万一你的马被野兽吓到摔伤了你,我这次出行的建议可就划不来了。”
“现在是冬季。”
羿广并不在意祁薰的拒绝,继续自说自话,“而且,你不觉得这样我们彼此更容易交流吗?”说着,搂着祁薰腰间的手臂就又用力,使得祁薰不得不向他靠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打在脸上。而祁薰脑海里想的却还是靠在漠尘身上时的感觉。
“啊……”羿冰兴高采烈的回来想给祁薰展示一下自己的战利品,就让她看到这幅反感的画面,她本来听说羿广邀祁薰参加狩猎就知道没有好事,于是坚决要求自己也跟着来,只是跟来之后便不自觉活跃起来,没想到,她的皇叔真的利用她四处跑的空档打起祁薰的主意来,更加觉得自己跟来是正确的。
“薰儿姐姐。”
“……公主殿下。”祁薰略带为难的看向对方,希冀能得到帮助,羿冰也很好的接收到这样的讯息,握了下手里的马鞭骑到羿广的身边。
“薰儿姐姐怎么了?”
“她不习惯骑马,所以我带着她。”
“哦?皇叔还真是热心。”
“公主真是好箭法。”羿广试图转移话题,但是羿冰却不为所动。
“我这箭法皇叔早就欣赏过了,也看腻了,不如让侄女欣赏一下你的吧,毕竟也很多年没看到了。”
“呵呵,我有些累了,不如等到春猎的时候。”
“那岂不是还要等很久,机不可失,更何况今日狩猎明明就是皇叔提议的,怎么可以就只是骑骑马?啊,皇叔如果是怕薰儿姐姐受到影响的话,好说,让她跟我一起就好了,而且带着个人也会影响到皇叔的技艺吧?薰儿姐姐,来。”
祁薰本来伸手要过去,可身上羿广手臂的力道却又将她拉了回去,只见羿广笑着回视羿冰,笑容里却带着隐隐的怒意,“不劳烦公主了,我觉得还是我带着她比较好,遇到危险也好保护着她。”
“皇叔,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对了,说起来这次狩猎怎么没见到王妃婶婶?她不是也很喜欢这种活动?还是皇叔你瞒着王妃出来的?”
“哈哈哈,公主真爱说笑,也罢,你们女孩子或许有更多的话聊,我就去猎一只野猪回来。为中午添个菜。”
“……呵呵,那侄女还真是期待了。”说着羿冰就将祁薰拉到自己的马上,事后还对羿广做个鬼脸。
羿广放弃与其的对峙,心想日后还有更多机会,不着痕迹的轻哼一声,仍笑看着她们,拉动缰绳向前面前进。
看着羿广远去的队伍,羿冰这才大大的松口气,“真是好险,羊入虎口的感觉啊。”
“多谢公主。”
“哎呀,这没什么,我其实平时就不怎么喜欢这个皇叔,倒是喜欢远在边塞的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