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回明作者新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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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回明作者新作)下-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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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只是他最糟的打算,折御勋已经沉不住气了,马上就要被他一口吞掉,杀掉杨浩、杀掉折御勋,挥师赶去骆驼岭,再吃掉杨崇训,银州唾手可得,杨浩覆灭,麟府两州元气大伤,他不但仍然是当之无愧的西北王,而且……将更甚从前,他的威势将如日中天。
  “呵呵呵呵……”想到得意处,李光睿不由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张崇巍张皇失措地抢了进来,几乎一头栽倒在地:“大人,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
  “呃?”
  李光睿的笑容僵在脸上,脸上的肥肉还荡漾着微笑的余浪:“什么大事不好?”
  “杨浩……杨浩!困在陶谷废墟的杨浩消失了,他所有的人全都悄失了。“
  李光睿像一头人熊般扑上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说甚么?杨浩消失了?几千人马,怎么会消失?你说!”
  张崇巍战战兢兢地道:“属……属下也不知道,昨日子夜前,还能看见对面有人持火把活动呢。可是今晨奉大人钧令,属下正欲攻打陶谷废墟时,却现那边异常安静,于是派了两都人马试探性进攻,结果里边根本没有反抗,等到我们冲进去,只见几千匹战马停在岭下,人……所有的人,统统不见了。”
  李光睿脸色刷地一下苍白如纸,片刻功夫,一片血红自颈下向上迅蔓延,整张面皮涨得红,继而开始紫,他的目光几乎要把张崇巍吃掉,骇得张崇巍战栗不止。
  乐飞雨急步上前,叫道:“大人,不管杨浩如何脱逃,赶紧应变才是。”
  李光睿目光一动,把张崇巍向前一堆,张崇巍腾腾腾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光睿脸色变得铁青,目中露出凶狠狰狞的光芒,厉声喝道:“老夫不管他是如何逃了,至少他的援军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张崇巍,你给我马上回去,佯攻陶谷废墟,务必要把折御勋部给我引进来,死死地缠住他,否则……老夫会录下你的人皮做马鞍!”
  张崇巍哆哆嗦嗦地答应一声,掉头就往外跑,李光睿快步走到帐外,看着谷中正在6续集结的军队,喃喃地道:“杨浩……杨浩……,难道你能插翅飞上天去?”
  折御勋部奇袭摩云岭去了,驻守浮桥的人马就换成了李一德。
  对折御勋这个盟友不去解救自家大人,反去断敌粮草,李一德也十分鄙视。他甚至怀疑,折御勋是否包藏了祸心,想借李光睿的手除掉自家大帅,粮草一烧,想必夏州军最后一点军心士气都要荡然无存了吧?折御勋想藉此一跃成为西北王么?
  可心中虽不无怨恚,大敌当前,却不是意气用事,自家先闹个分崩离析的时候。至少,他们攻打摩云岭,也算是从侧面支援了他们,等到夫人率兵赶到,敌军又得知粮草被焚,或许营救大帅会更容易些吧。
  太阳已经升起,第一缕阳光刚刚洒到沾着露水的草地上,河上的雾气正在迅消褪,李一德漫步上桥,一边眺望北岸,企盼着夫人的援军尽快到来,一边暗暗思忖着。
  忽然有人叫道:“快看,快看,好多浮木,咦?有人,不止一个人。”
  李一德刷地一下抽出了佩刀,紧张地叫道:“戒备!戒备!小心突袭!”
  桥上和两岸士兵张弓搭箭,急急戒备,就见许多古怪的物事顺流而来,奔极快,那些东西随着浪头时起时伏,在雾影中疾冲而来,有些已经穿过桥底继续向下游快冲去,有的则刮撞着桥梁,一根大木被桥梁一撞横了过来,担在两根桥粱之间,将后边涌来的许多物事堵在那儿。
  李一德伏在桥栏上向下一看,只见那腐烂的大木上绑着一个人,被这根大木挡住的那些物事竟也都是人,有的前胸后背绑着马鞍和许多细枝村干,有的怀里紧紧缚着一大捆箭杆儿,只是一个个俱都晕迷不醒。李一德心中一跳,赶紧收了佩刀,大叫道:“快,快把人救上来,来人,来人,探枪成栅,阻住河流!”
  大队的枪兵冲上桥来,一杆杆长枪笔直地插向水中,形成了一道人工的栅栏,被他们拦住的水上浮物越来越多,持桥的战士即便以桥粱为支撑,也觉得有些吃不住劲了,这时第二排长枪又下了水。与此同时,许多士兵身上系着绳子探到桥下,开始向上救人。
  李一德营地展开了一场奇特的大营救,桥上岸上的人排成了一条长龙,拉上去一个便拖走一个,拖到岸上紧急施救。大部分人只是被急浪翻滚冲刷,再加上河水还比较冷,以致晕迷了过去,但是也有少数人,估计是在顺流而下的过程中被山崖、礁石撞击过,或者大木之间碰撞过,有些骨头筋折,有些碰到头脑要害的倒霉蛋,头颅已经像个烂西瓜,是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直接淹毙的倒是奇少。
  “大人,这个醒己。”
  “大人,这个也救过来了。”
  士兵们从救上来的人穿着打扮上已经认出是自己人,抢救起来不遗余力,李一德吩一名指挥吩咐道:“去,赶紧准备热水热粥。”一边说一边健步如飞,向一个刚刚苏醒过来的士兵跑去。
  那士兵是个金碧眼的异族浪人,刚才被人担在膝上,吐出一大汪水,又被人放倒在地上,拍拍打打、揉揉搓槎,此时已苏醒过来,神志也渐渐清醒了,李一德快步赶到他的身边,急问道:“你是哪一部的人马,隶属何人麾下?为何浮水而来?”
  那士兵两眼还有些直,李一德蹲下去,一把扯住了他:“本官银州调度使李一德,河西陇右兵马大元遇麾下,你是我们的人?”
  那士兵粗通汉话,听了河西陇右兵马大元帅这几个字不由咧开了嘴巴,他拍拍自己胸口,叽哩咕噜地说了一串羌语。
  李一德虽世居西北,可是他是汉人大族,结识的羌族上层人物也莫不以识汉字、懂汉语为荣,说起来羌语却不熟练,听了那人的话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赶紧抢到另一个苏醒的人面前,这人倒是个汉人,一经辩识了身份,他马上抓住李一德的手,叫道:“大帅急令,万勿赴援!大帅急令,万勿赴援!”
  李一德动容道:“什么万勿赴援?”
  不想那人只叫了这两声,因体力衰弱至极,竟尔再度晕了过去。好在6续抢救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李一德东一句、西一句,终于渐渐理清了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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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谷废墟,子夜之后,杨浩集丅合了全部人马,他每说一句,就由身边的人一句句把话传递下去,声音不是很大,只有身边几个人听得到,所以他每说一句都要停顿很久。
  “诸位,我们被困在这儿了,而敌人一直没有进攻,原因何在?不是他们的兵力不足以消灭咱们,而是想要以咱们为诱饵,把咱们的兄弟和盟友都引过来,李光睿的大军一安就埋伏在这附近!”
  “兄弟们,所以……咱们想等援军来救,已是绝不可能了。援军不来还罢,一旦到了,就是咱们的死期,同时,也是援军的死期。”
  “这一场劫难,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经过这一劫,咱们一定能转败为胜!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咱们未必没有一线生机。咱们的生机,就在这条无定河上!咱们跳水求生!”
  杨浩环视着按照他的吩咐已在身上捆扎了五花八门的浮水之物的战士,见人群一阵骚动,许多人都露出忐忑的神色,便压了压双手,低声说道:“我知道兄弟们都是北方的英雄豪杰,大多都不会水,呵呵,有些兄弟可能一辈子都没洗过几回澡,都有些怕水,可这水再凶猛,凶得过咱们外面的数万敌军么?”
  他收敛了笑容,又道:“兄弟们不要忘了,本帅是冈金贡保转世,冈金贡保,在我们汉语里,就是观世音菩萨,观音菩萨住在哪里?住在南海,海啊,可是水润之地。也许兄弟们听说过,本帅是应水德之瑞而生的,这水对别人是大凶,对我来说,可是遇水则生,遇木则活。有神灵保佑,兄弟们还怕甚么?”
  对这个时代的人讲许多大道理,不如几句神神鬼鬼的话更具煽动力和鼓舞力,杨浩这几句话一说,士卒们立时安静下来,脸上也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大家听着,身前身后,尽量绑上浮水之物,如今四月天气,河水本不太冷,可是这两天下过大雨,水中的寒气不是那么容易禁受的,衣物都要穿在身上,尽量绑紧,就算被水浸透,也比光着身子保暖。皮甲尽量绑在头腹要害处,水流大过湍急,顺流而下,难免碰碰撞撞。一会儿盼食物,再杀几匹马,喝些马血暖暖肚子。”
  “大家记住一点,顺水而下,趁夜突出重围之后,兄弟们要尽量往北岸靠拢,上岸之后往银州赶,一时靠不了岸的也不用担心,总有水流平缓的地方,何况李光睿在此设伏,说明咱们已经有援军过河了,他们必然架设桥梁,预埋退路,架桥处必有守军,会把咱们打捞上去的。”
  “最后两点,务必记住,这是至关重要的事口不管是谁,只要见到咱们的人,必须马上告诉他们,万勿赴援,我们已经脱困,如果援军已出,千万马上追回去,这里是陷阱,是埋伏!”
  “第二,咱们六千兵马,自水路遁去,大部都可平安无恙,可是顺水而下,难免冲得一片散乱,加上没了马匹,仅靠两腿走路,本帅也不敢保证最先赶回军营。你们不管是谁,最先找到了咱们的人,务必告诉李一德大人,马虎上重新树起本帅的将旗,不管我在不在,都要大张声势,造出本帅已然回营的架势。这是李光皋的最后一搏,本帅安然回营,他的最后一点气焰就要被打击殆尽了!”
  “好!现在保持安静,一队队随本帅到北侧悬崖。”
  能用的捆绑之物,包括腰带、马缰,都用来捆系浮水物了,悬崖边已无法系以绳索,而且身上绑着许多累赘物,甚至一大块腐朽的房梁,想要沿绳索而下太过困难,而这数千人马必须在天亮前全部下水,以防被敌军现,望河射箭,那死伤可就要成倍增加了。
  然而他们找到的距河水最低的地方,也在六丈上下的地方,这些士兵攀爬数丈高的云梯、望楼如履平地,可是要他们纵身跳下夜色中黑涛涛难窥面目,却只听得滔声滚滚的无定河,却是许多不畏刀枪、不惧生死的士兵做不到的。
  他们许多人真的一辈子都没洗过几回澡,更不要说嬉水了,一个敢直面万马千军的勇士,明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怕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这怕固然是怕的莫名其妙,可这本能的恐惧何尝不是来的莫名其妙。
  眼见士兵们僵在河边,没有敢跳下去,杨浩眉头一挑,对穆羽吩咐道:“小羽,你押后阵,率我亲兵为督跳队,延至最后,胆敢不跳者,杀无赦!”
  杨浩扭头又对众兵士道:“众兄弟,浸入水中时尽量保持冷静,摒住呼吸,跳水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口本帅先跳一步,是我兄弟的,跟上来!”
  杨浩走到悬崖边第一个跳下去“,嗵“地一声跌入深深的河水。尽管他早有准备,可是黑漆涛的难以视物,他无法掌握落水的准确时间,猛地沉入水中,差点儿便喝上一口河水,他摒住了呼吸,浮出水面时立即猛力划水,强撑着不让自己顺水飘的太快,仰头向崖上大叫:石,兄弟们,本帅平安无恙,大家下水!“
  穆羽趁势向自己安排的侍卫们大喝一声:“大帅跳了,咱们也跳,大家都是有卵子的爷们,不带装熊的。”
  前边的士兵本已跃跃欲试,再被穆羽安排的人手推波助澜,向前一挤,士兵们就跟下饺子似的,扑嗵嗵地落进河去。
  “慢慢来,慢慢来,一批批跳,莫要挤撞了自家兄弟。”
  李指挥见前边已经起了头,这才闪身出来维持秩序,就这样,一批批士兵井然有序地跳下水去,等到太阳东升的时候,陶谷废墟已人去城空。
  李一德弄明白经过之后,怔了半天,突然一蹦三尺,大叫道:“大帅是最先跳下来的?那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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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马上就要升到头顶,李光睿的心也悬到了嗓子眼上。
  折御勋的人马还没有到,他长途奔袭,想保持马力?依时辰看,就算缓驰而行,如今也该到了,莫非他现了什么,又复撤兵了?”
  李光睿按捺不住,终于派出探马,冒险进行打探。第一批探马派出去了,许久没有回信,李光睿接连又派出了三批探马,结果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
  “有人回来了。”身边的将领们一阵骚动,只见一骑飞驰入谷,李光睿按捺不住,立即举步迎了上去。
  “大人,小人一路前巡,远出三十里,不见敌踪。其他的兄弟继续向前探察去了,小人先回来向大人报个信儿。”
  “三十里外还不见敌踪?”李光睿麾下众将面面相觑,惊疑不已。
  影子已经缩到了脚下,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又是一骑飞驰赶回:“报,大人,属下远出七十里,现大量马蹄印在那里转向,斜指西南去了。属下探马兵分两路,一路循敌迹而去,一路继续前探。”
  “于七十里外转向西南……,于七十里外转向西南……”李光睿喃喃自语,满眼狐疑。
  忽然,他全身的肥肉都剧烈地一颤,握拳大叫道:“全军出动,驰援摩云岭,快!快快!用最快的度,调兵出山!”
  一语说罢,李光睿转身就走,乐飞雨急跟在后,李光睿脚步踉跄地回到帐内,刚刚伸手抓住挂在壁上的佩刀,一口鲜血便哇地一声喷了出去。乐飞雨一把搀住他,担心地道:“大人,您……”
  李光睿使袍袖一擦唇边鲜血,脸上浮起一抹异样的红润,他反手抓住乐飞雨枯瘦的胳膊,狞笑道:“我李光睿多少大风大浪都熬过来了,我是不会败的,没有人能打败我!”
  李光睿扛刀上肩,大步出帐,嗔目喝道:“来人,命令张崇巍部马上沿河而下,断敌水道,阻其退路,本帅亲率大军,务必要将折御勋部全歼于摩云岭下!”
  第017章 夜站八方
  “馄饨(混沌)生无极,赤极生大极,太极牛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万物分阴阳……什么乱七八糟的……”
  狗儿一脚踢飞用来占卜的几块石头,有些懊恼地嘟囔道:“师傅爷爷这是什么神神道道的本事,弄得人晕头转向,嗯……现在该往哪儿走呢?”
  小妮子穿着件羊皮坎肩,下身是一条肥裆裤,裤角打着绑腿,一副穷苦人家半大小子的打扮,因为日光垂暮,她已摘下了斗笠挂在肩后。小妮子双手插腰,烦恼地四下瞧瞧,又低头看看自己已经露出了大脚趾的一双鞋子,恨恨地道:“怎么一户牧民也看不到,想问个路都不成,不管了,不是说依着这山势走下去,一定能到银州的么?继续走!”
  小妮子从腰间取下水葫芦,咕咚咚地在河里汲满了水,重新挂在腰带上,又挪了挪长剑的位置,便转身踏上了她的迷路之旅。
  她刚转身,身后那条河流上游十余丈外的地方,那块长满青苔的大石头后面,一件物事随着水流荡呀荡的,终于飘了下来,狗儿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杨大叔仰面朝天躺在一块腐朽的房粱木上,打着转转儿飘了下去……
  夕阳如血,大漠孤烟。
  李一德的驻地气势森严,杨浩跳河脱生的兵马被救起了大半,足有四千多人,有些士兵意识还清醒时曾见一些幸运的伙伴半路就被冲到了北岸,已经先行爬上岸去,相信这些失散的士兵66续续也能找回银州。
  冬儿率领五千守城戍城兵和三千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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