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唐咨询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妖唐咨询馆- 第5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望望四周,屋子虽然达不到钢筋混凝土的强度,砖构的基本条件是具备了。白雪一般的墙壁,连个苍蝇定在上面,都明显至极;如果你心安理得的靠一靠,肯定能蹭的抖落一身粉。
  我把目光再转移一下:墙角是新床,崭新的桃木拔步式,三屏床围上开光浮雕“梅兰竹菊”。梅花刻是寒冬的腊仙,翠兰刻是空谷的幽灵,碧竹刻是节风的君子,秋菊刻是芊芊的傲骨。周边彩绘“童子戏鱼”和“莲藕双生”,以纯正的朱红漆为基色,采用贴金箔、嵌螺钿,席心床面,束腰细致,工艺考究,技法精美,不仅奢华富丽,而且精巧绝伦——我猜测,主人一定很有钱。
  记忆里,历史上,汉代的床还是十分低矮的。唐宋沿袭下来,普通人家的起居休息状态如坐、跪、卧几乎都在地上,南方一些权贵之族,才用的起“床”;像我身边这种床的四边都加设遮拦,还用精彩的北方特有的吉祥纹饰仔细雕琢,并配以小木围榫头接合,固定形式,这已经超出了简单的舒适美观的范畴了——我猜测,主人一定很有地位。
  床上月牙形的门洞上,缝嵌的是青州最有名的特产——虹丝制作的床帘。这种当地才有的丝绸,传说是因为蚕宝宝上山的那天,正逢雨过天晴,彩虹挂天,吐丝结出的茧,百中有一,居然是七彩的虹色。目前西市,价格因为珍稀被爆炒到十两银子一卷,没关系还买不到。上绣李大画师著名标志性锦色花瓶,意为平平静静;花瓶上绣是七宝莲花,形象逼真;中间刻一“合”字,象征意味非常明显——我猜测,,主人一定很有品位。
  床后放一马桶,香樟木,刷红油覆面,青铜错金箍狠狠箍了三圈。上面描有一只娇憨的虎头,取西汉时飞将军李广射死卧虎,让人铸成虎形的铜质溺具小便还称“虎子”,表示对猛虎的蔑视,沿袭下来的固有花纹。不过到了咱们唐朝,几年前太宗皇帝说先人中有叫李虎的,再也不给咱天下老百姓这样喊了。他下诏将这大不敬的名词改为马子,我们也只好跟着喊马桶;其实不就是一尿盆么,皇帝做到这份儿上,只能佩服一声,他太有才了!马桶里面仔细的垫了厚厚一层香灰,袅袅有檀味散出——我猜测,,主人一定很贴心。
  剩下的就是门边摆放的一只小八仙桌,方正的榉木,结结实实,带束窑,小圆腿儿,罗锅杖,内翻马蹄,壶门弯曲,即使上面没有任何花纹,也难以掩饰刚劲朴拙的沉稳之风。少不得也是出自当代哪个大家的手笔!
  可惜,除此之外,整个房间空荡荡一片,啥都没有了。更加令人气愤的是,连扇窗子也无。四周全部是厚实的墙壁,墙壁也比普通房间高一倍;我抬头望着遥不可及的唯一一扇天窗,开在高高的屋顶,再瞅瞅即使把马桶摞在八仙桌上,我站在马桶顶端也难以企及——我猜测,主人一定很恶质!
  舔开门棱上的细纸,站在门口守卫的两个虎背熊腰还佩刀的后影儿,让我倒抽一口凉气:得,还是乖乖呆在房间里再说吧!
  挨着床沿边,正襟危坐,心里翻江倒海。
  依照目前的设施,我不仅被绑架了,而且是——高标准高规格的绑架!就算欲哭无泪,也必须咬牙承认——瞧瞧家具,哪一样不比我值钱?
  我默默望着对墙上唯一一幅装饰画,发呆。
  那是一幅《昭君出塞》。画的非常粗糙,却非常传神。娇娇弱弱的一个女子,担负着整个汉室的兴亡,天下百姓的希望,祖国边疆的安定,以一己之身,换取六十年的胡汉和平。她一袭红色的大氅,边裹着乳白色的貂毛,怀抱心爱的琵琶,鬓角斜插一朵绒花,眉宇间带着无比的坚定,和抹不去的哀愁,离开自己巴山蜀水的家园,千里迢迢,去承受大漠的苦寒的风霜。
  这幅画,要是我论起来,是整个房间唯一的败笔。
  画都算不上是名家名作了,看起来,连高级技师的水平都赶不上。摆在普通路边摊顶多也就值一两银子。画的没有章法,调色也不均匀,但是看的出来,作画的人,很用心,很用力的在画这幅画,即使比例有失调,手法也很笨拙,但是,那双昭君的眼睛,是多么传神啊。我相信,每一个人,欣赏完这幅画,都会对那样一双眼睛念念不忘——之后,忽略了其他一切缺点。
  这双眼睛啊………我总觉得像对我说着什么。
  是什么呢?茫然没有头绪。
  总的说来,从某些角度看,我是很不喜欢“和亲”这个词的。
  当然,和亲的功绩,强大到无法泯灭:“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三世无犬吠之警,黎庶忘干戈之役”,没有人敢不承认。
  但是,在滔滔历史的洪流下,似乎没有哪一任帝王,能够理直气壮的一面去和亲,一面去炫耀。
  就算帝王们宣扬的很好,后世男人女人们YY的也很好,“英雄”的气质也塑造的无比到位,但是,真实落到一个小女子的身上——和亲这条路,不好走。
  是的,很悲哀。
  是的,山高……。。水远………。和亲路。
  就以昭君为例。其实,西汉政权的力量,是因为远远不如匈奴,所以才在西域各族,采用和亲的战略,用一个个女子去安邦去定国,作为缓冲。于是,昭君面对的,就是一条义无返顾又令人钦佩的风雪连天路。
  是的,对于一个女子,有太多太多,无法说得出口,只能埋在心底,默默体会,默默回味。不再有机会见到和风迤逦的江南,终身守在苦寒落后的漠北。不再也无法纠缠于世俗男女的爱与不爱,用空洞到不足百字的一纸宣昭,贴心贴肺活生生割开一个大我与小我。甚至不再能喝到一口家乡的井水,只在十五六岁的年纪自己去撞到落地开花。而胚薄胎美的青花瓷不像土豆,落地开花却未必能生根发芽。
  有多少人会正视,结亲的呼韩邪单于年龄已经可以称为草原上的老者——骑白马来的不一定是“王子”,也许是“王父”………。嫁人三年单于就老死了,上书汉成帝请求归故土;君王一笔“从胡俗”,只得以大局为重,忍受极大委屈,按照匈奴“父死,妻其后母”的风俗,继续嫁给呼韩邪的长子复株累单于雕陶莫皋,又生二女。
  文成公主呢?松赞干布在求亲的前一年,刚从尼泊尔迎娶了德瓦王印铠甲光王的女儿,同时接收了将八岁等身释迦不动金刚佛像和弥勒怙主像为嫁妆;即使当时,他已经有了象雄妃勒托曼、木雅茹妃嘉姆增等等妻子………群妃之间的争斗无穷无尽,就算到最后出于各种因素考虑,松赞干布也还是将他的王妃之位,优先给了尼泊尔公主墀尊。
  是的,山高……。。水远………。和亲路。
  我看着墙上这幅唯一的装饰画,正感慨万千的时候,门外传来“蓬蓬蓬”:有人叩门。随后,一个悦耳飞扬的男音,轻轻传来:“请问,我可以进来么?”
  晕。作为人质的我,有资格说不么?
  没听到我的回答,男声又轻快的响起:“我就当姑娘同意啦!我进来喽!”
  门板“支呀——”推开,我抬头,进来一个奇怪的男人。
  最近我的运气貌似不太好,想想我被绑架的过程,也挺奇怪的………
  
  
第二个人质
  第二个人质
  
  话说自从罗红瑶随着乌宝翁远嫁之后,我们咨询馆又恢复了清静。
  衙门里的笑脸案,隔三差五的就出一次,而且据近期观察,越来越频繁。萝卜长带着老宋和他那帮兄弟们,每天忙的头昏眼花,鲜少再有花花心思——吃喝拉撒睡,全在异域司里解决了。
  罗夫人心疼儿子,经常煲个什么六趾羊羔汤或者山膏排骨粥之类的,亲自送去慰问,当然便宜了不少馋嘴的差役跟着打祭。案件没破掉,很多人长肥了一圈。衙门的大厨很是得意,同时也奇怪,菜谱没变怎么大家都进入了长膘期?
  我和绿绮清闲很多,毕竟中午没有两张大口来蹭饭了。绿绮高兴的收拾了一下,约我去添置胭脂水粉。这个妞儿其实挺爱臭美的,几次要求我把自己的小脸贡献出来,给她做新品调色试验盘,都被我严词拒绝。
  永达巷是水粉胭脂的集散地,胶州“澄心堂”的货,当然是最名贵的好货,可惜平时大家买不起;打折时又不是人人都能抢购的到,于是,我们的主奔目标,是巷尾“齐大娘粥摊”旁边的“好再来水粉铺”。
  要我说,西市的商业之所以繁荣,就是因为遵循了“地域价值“的原则。商贩们把货从当地便宜拿来,转运到了大集市高价售出,一来一往,差价就是落入荷包的”哗啦啦“声啦。但是,西市能繁荣的首要原因,我认为还是商业自由——只要你不犯法,啥都能卖;咱长安百姓,也啥都能买到。
  “好再来水粉铺”,则为商业自由的最佳体现——他家专卖A货……。。 “澄心堂”出什么新水色的胭脂了,不到半月,他家就能找人制作出来,价格低廉一半,顶多盒子包装没“澄心堂”漂亮华丽。
  拜托,都是自己用的,长安城里还是有很多小户人家的女孩,囊中羞涩滴………。。绿绮自从发现了“好再来水粉铺”,就追随不少大婶小丫的脚步,成为了他家的铁杆FANS,坚定的作到了“好再来”。
  当天,我就是在吃完午饭后,陪着小苹果,享受着午后休闲的时光,懒散散的沐浴着暖暖的太阳,一步一搭,挪进了“好再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掀开“好再来”的门帘,才迈进去半条腿,就立刻缩回了脚。午后啊!这种时候,店铺里也能拥挤的人头攒动,我简直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分明是女人的世界!就见无数的小姑娘大婶子,把袖子卷的老高,辫子盘的紧溜,一堆一堆的扎在一排酸枣木木柜前,脸色通红。高喊声,询价声,尖叫声,欢呼声,不绝于耳;人体的,铺面的脂粉香,混合各种成分,那气浪差点没把我掀晕过去。
  绿绮却明显来了劲头,把腰带勒好,裙摆一扎,双袖一挽,拉着我就要上!我抹抹额上的冷汗,含泪说:“小苹果啊,东家我已经老胳膊老腿儿了,你就当出了个屁,把俺放了吧!”
  绿绮兴奋的指指人群,讲话都不利索了:“东,东家………看,看样子……。。有,有新货啊!”
  我把身子往门外又挪了挪:“我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你好了!”
  绿绮犹豫了一下,抵不过,点点头,把有限的精力,无比热情的投身到无限的女性人民争购的海洋里去了。
  我合上帘子,坐在门口台阶最边边的靠墙角的地方,倚着青砖,回望了招牌一眼,感慨一道门帘,居然能楚河汉界的划分如此的两个世界——门口静悄悄的,除了过路默不作声的行人,连只猫都没有。由于过了午饭时间,旁边“齐大娘粥摊”上,食客自然难免空空如也。只剩下八仙桌上,一两个空空的小碗和茶壶。
  我拣起一块石子,边无聊的扔来抛去,边回忆着乌宝翁大婚时,京都的盛况,忽然,感觉腰间紧了许多。
  低头一看,喔咪托佛,我看见了什么?我看见了我的腰带,正被一根手指勾着,外外拉!
  对!我没有看错,就是一根手指!只有一根手指!
  我立刻站起来,骇的把头扭向左右,四周看了看……。。没有,我没有看见我周围,我身后有任何人,意外冒出的,只有这根正在拉扯我腰带的手指而已!
  你能想像吗?我是一下愣住了!没有胳膊,甚至没有手掌,也没有其他四指,对,只有一根食指,一根食指而已!
  手指皮肤细腻白皙,指节修长而劲道十足,指甲整理的干净而圆润,在第三节齐头断开,仿佛被人硬生生切下,却没有任何伤口。
  我傻了。
  这节食指拉了我半天腰带,把我拉向“齐大娘粥摊”的八仙桌前,
  然后放开了。自顾自在空中绕了两个圈儿,很快,一点一顿,顺着桌腿,就那么歪歪扭扭的爬将上去;接着,这节食指居然跳进茶碗里,蘸了蘸碗第还没干的水渍,就着桌面,一笔一划,写出了三个清丽的字体:
  “跟我来!”
  当食指复又勾上我的腰带时,我还在被这三个字,雷到失神中。食指可不干了,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拽我。
  我痴不愣登的随着它的方向,一拐过“好再来”的门墙,走进了永达巷的幽深的小巷尾。
  里面没人,但是,猛然我闻见一股奇异的香味,很香,香到仿佛刹那登上了极乐的悬崖的顶端,却无比平和的看见,顶端居然是一轮柔光万丈的弯月。
  弯月迅速的变圆了,如明镜一般的银盘里,显现出的,居然是一张笑脸——很熟悉,但是影像模糊;忽远忽近,恰似镌刻在心上的人,看不清是黑白。
  是谁呢?任由世界颠倒黑白,依然如雪纯白——那幻影一闪,看清了,怎么是他?我眼前一花,身子一软,晕倒了。
  醒来就已经在这个房间里了。
  这就是我被绑架的离奇过程。
  
  咋咋嘴,我看看眼前的男人。面如白玉,眼似流星,云锦纱的襆头,以玻璃种阳翡向后固定,闲闲两缕垂散下来,说不出的雅致飘逸。流行款上衣下裳相连的襴袍与襴衫,居然是纯粹的丝绸制作,一袭藏蓝色,妥帖舒服极了。飞云履,犀角銙,海珊瑚的七事,说明主人也不乏尚武精神,英姿飒爽。
  这些都不能吸引我,吸引我的是那双手。我死命的盯着看,惹的他哈哈大笑:“别看了,不是我的手指!”
  “那是谁的?”我奇怪的问。
  “你最好不要知道的那么清楚。”男人走向屋子里唯一的小桌旁。
  “那你又是谁呢?”我继续问。
  “这个……。你最好也别打听了…………。”男人靠着桌角,懒懒的定了身。
  我点点头——当然,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惨;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我顶多也就是被绑票而已,听口气不会殃及性命。
  于是,我更加镇定了:“这位大哥,我们家虽然不是大户,但是,只要您价格定的不太高,金额终归好商量………”
  男人一楞,又笑了:“方馆主,咱请你来,可是作为上宾的啊!你见过被绑票还待遇这么好的么?”他指指屋子,我看看四周,只好默认。
  “那……。。请问,我有什么可以提供帮忙的么?”
  男人想了一下,说:“是要麻烦一下方馆主。您先歇着,我瞧您住的不错,我明天再来!”
  说完,走出门去,我瞧见门口两尊门神狠狠朝里屋瞪了一眼,赶紧装作吓唬的紧,缩缩脖子,门被关上了。切,还不是变相的绑架!
  没一会儿,就听见屋顶上有轻微的小响声。我抬头望天,那片小小的木质天窗,两扇合的只露一条缝,泄下浅浅的光。
  突然,一声“嘭”,有一团什么从天窗上掉了下来,自由落体到屋子中央的地上。我定睛一看,呵,不正是萝卜长的小老虎么?
  肥肥的虎子挣扎着爬到床边,门立刻被打开了。
  门神一对我怒喝道:“刚才什么事?”
  我眼明手快的揉揉屁股,龇牙咧嘴的讨好的笑笑:“不好意思,滑了一跤,摔的疼死了………。”
  门神二对门神一使了个眼色,房门又被关上了。
  
不能算的命
  不能算的命
  
  我把虎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肉肉的小东西最近没见,又长胖了不少。我搓着它的脑袋,小声问:“虎子,你居然能找到我?你行啊!”
  小老虎得意的“呜呜——”两下,把尾巴高高翘起,浑身斑斓的虎毛一抖,似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