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绿绮爬上马车,男人们也自行挤进他们的那辆。大家往灞水而去。车帘放下,车里光线黯淡了许多。我对罗妹妹说:“红瑶啊,我是方氏咨询馆的馆主,方息心。你叫我小心就好了。她是绿绮,我们的大管家,人很好哒!你可以叫她小苹果……”
绿绮不满我一见面就宣传她的外号,娇嗔着作势要打我,罗红瑶“扑哧”一笑:“你们主仆感情真好!”
我赶紧摆手:“不,我们是一家人!比亲人还亲呢!”
罗红瑶羡慕的说:“哥哥给我说过你们好多事哦!还夸绿绮姐姐特别贤惠!”
“那我呢………?”我好奇的打听。
罗红瑶张口结舌了半天,才说:“哥哥………哥哥夸赞方馆主…………方馆主好能干!”
完蛋了!能干从来不是成亲的助力,而是成亲的阻力!我深刻明白这一道理,还好萝卜长提亲对象不是我!
“小心,喊我小心就可以了!千万别方馆主长,方馆主短的,我害羞!”我吐吐舌头,做了个不好意思的动作。
罗红瑶给逗乐了,呵呵直笑。我瞥见她怀里的东西动了一下,居然是活物!我指指问:“红瑶啊,你抱的是啥?”
罗红瑶爱护的把怀里我根本看不清的东西搂了搂:“我养的小貉啊!”
非专业人士,我隐约只听明白了,这是她像其他流行的长安仕女一样,养的宠物。
我随意的问:“养了几年啦?”
一提到她的宠物,罗红瑶来了精神,欢喜道:“才养了半年而已!不过,小貉很乖很有灵性的,特别听我的话!可聪明着呢!”
是么?我懒洋洋的伸出手去,准备摸一下黑乎乎那一团肉球的顶部,却猛然看见微光中,寒森森的白牙一口。哇!那是张嘴要咬我呐!吓的我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罗红瑶轻轻的打了一下爱宠的头,怒怪道:“放肆!怎么能对小心馆主他们这么无礼呢?该打!”
绿绮好意出来和面团:“反正也没伤着,算了啦!小东西么,认生,挺常见的!”
罗红瑶歉意的向我赔不是,被我一笔带过。我们是出来秋游的,小事情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嘛!
很快,听到外面喝马停车的声音,估计是到了。我把帘子拉起来,萝卜长他们正站在车外示意。
女士们一一下车,我下车就栽倒在灞上的无限风光。八水绕长安,自古秦川八百里,秀美丰饶,灞上又曲水长流,碧树成荫,在迷蒙的秋光中,披上一件青翠的霞衣。
离微笑:“论起来,“关中八景”,最有名的,就数“灞桥风雪”了!”
我还真没听说过,于是,积极取经:“什么是“关中八景”呀?”
小飞飞看见绿绮靠过来,立刻挤上前好心解释:“这“关中八景”,就是 :华岳仙掌、骊山晚照、灞柳风雪、曲江流饮、雁塔晨钟、咸阳古渡、草堂烟雾、太白积雪!”
萝卜长也热情插嘴:“灞水源自秦岭,横贯长安,北入渭河。以前老是泛滥,水患成灾,秦川人在灞河两岸,筑堤植柳。三月阳春,赏柳——柳絮空中飘舞,好像冬日雪花飞扬,为“雪”;秋分过后,赏风——秋风在堤岸边,隔穴穿空,有时阵阵呜咽,有时澎湃激昂,千奇百变,为“风”。
是为——灞柳风雪。”
说完,把他妹子拉到跟前:“红瑶,这两位,就是宋老爷和何壮士!”
罗红瑶抱着她那宝贝,微微福身,离摆摆手:“不用多礼,红瑶姑娘!”
小飞飞盯着红瑶怀里露出的黑色小脑袋:“红瑶姑娘,你养的,这是小狗?”
罗红瑶连连否认:“不是的,这是我的小貉!”
绿绮抿嘴:“好象小叭狗哟!”
我们一起点头。
罗红瑶急了,像自己的宝宝受到轻视一般,撅着嘴,终于敞开胳膊,让我们有机会一览她家宠物的真实面貌:“人家小貉是最漂亮的!不信,你们看!小叭狗哪里比的上?!”
一个有点肥的,比狐狸略微身量小点的DD,出现在我们眼前。耳朵小小圆圆,脑袋油黑皮毛发亮,面颊生有长毛,嘴巴又尖又细,四肢胖胖短短,前足五趾,第一趾蜷曲的特别厉害,后足却只具四趾。通体是棕黑色,体背却有一条亮红的纹路,横在顺滑的长毛中。尾巴也不长,蓬蓬松松。
萝卜长用扇柄想逗弄它,小东西就一反在红瑶怀中的安静之态,瞪起凶眼,“昂昂”且叫,脖子伸的老长,,仍狂吠不已。
小飞飞大笑:“罗兄,它可是有点小脾气哟!戏弄不得!”
离摸摸鼻子:“确实是貉呀!不过,姑娘这貉,来自哪里?”
红瑶珍爱的抚摸着宠物的皮毛,淡淡的说:“在西市出口的“芳龄街”上买的呀!”
小苹果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督促我们:“那边有桥有亭,我们过去看看!”
大家一齐向岸边去,我把离拉在最后,小声问:“你关心人家宠物哪里买的干吗?”
离眼珠转了两圈,才压低声音告诉我:“她那宠物,可不一般,你在长安市面上,绝不会见到第2只!”
“真的?”我不信!
“我保证!那小东西,不产中原,而且,正常情况下,攻击性非常强,根本不会成为人的“宠物”!”
我寒:“那产自哪里?”
离眼望南:“………苗疆…………。”
异域司
异域司
岸边有座桥,桥边凉亭一看就是官造的,方便来往的路人歇息停脚是其一;方便出关的,远行的,亲人送别是其二;方便长安的全城百姓,到了时令,观赏美景,是其三。
所以,亭子的空间很大,三三两两,不少人围坐在木凭栏上,说话的说话,看景的看景,倒也不觉得拥簇。
小飞飞正指着远处成群飞过的野鸟,对绿绮赞叹:“难怪八景里,这里忝居第一:你们看,桥下七十二孔,孔孔相连,却又各具特色;长风过桥,空穴音色千差万别,静起来竟然也别有另外一番特殊的风情!”
绿绮问:“这桥,是咱们皇上修的吗?”
萝卜长摇头提醒小飞飞:“这水,原叫滋水;春秋时期,秦穆公称霸西戎,建“灞桥”纪念,才有一桥。我朝开国以来,历代君王都重视秦川的河道航道,因为这是连接中原与边疆各地,最基本的通路。公家几次复建,才有了今日的雄壮“灞桥”!”
我感慨:“罗兄啊,你懂的真不少!”
萝卜长赧然道:“其实,这些都是范兄弟告诉我的!他主管“异域司”。尤其重视有关外族的问题!”
我点头:“理解理解,人家就是捧的这碗饭么!”
罗红瑶插话:“但是,在咱们长安百姓的心目中,什么航道水道的,都和咱们不太相关!咱们只看,这是出秦的首要一站,多少家人,都在这里,送别亲戚呢!”
离洋洋得意:“不然,怎么会有那句名言——“年年伤别,灞桥风雪”……”
萝卜长边附和边指指远处:“对呀,宋老爷,咱们一起去那边看看吧!听说,那边有棵古树下,经常能由若隐若现的涟漪,观测出近来的气候状况………。。”
一回头,对我们说:“女宾们要去么?”
罗红瑶浅笑了一下:“哥,太远了,我还是在亭子里,等你们吧!”
我向绿绮使了个颜色,叠声嚷嚷:“真是太远了,而且看天气有什么意思,不去不去,我们也不去!”
萝卜长饶有兴致的把离和小飞飞拉走了。
我和绿绮把罗红瑶夹在中间,三人于木凭栏上坐定,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红瑶啊,你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么?”
罗MM骄傲的挺起胸:“当然是啦!地地道道的哟!”
汗………天子脚下,貌似千百年来,从来未曾变过的,就是“京城”人总有无比旺盛的“自豪”感………。
我顽强的继续搭腔:“红瑶啊,你家就你和你哥哥两个孩子啊?”
罗红瑶懊恼道:“是啊,家里就我和哥哥两个。我的兄弟姐妹好少,每次看见秋月,无霜他们几个,都是跟一大群兄妹玩的那么开心,我就好羡慕………”
“怎么,你哥哥对你不好么?”我奇怪。
“不是的。”罗妹妹赶紧解释:“哥哥对我特别好,有时候,我觉得,哥哥比我爹,还要亲呢!像这次,我回绝了范家,阿爹把我骂的………娘也被喊来劝我,还是哥哥………哥哥一直站在我这边。
其实,我知道,范大人是哥哥的好兄弟,但是,哥哥仍然一直在阿爹面前坚称,不管怎样,他都支持我的决定!
他还去说服阿爹,不要逼迫我。
就是他那句:亲事,是红瑶一辈子的大事。将来,不管是阿爹还是阿娘,谁也没有办法取代红瑶,和范大人生活到终老。
阿爹听了,才改变了心意,放过了我…………”
我低头对手指:没想到,貌不惊人的萝卜长,其实真挺重情义的。
绿绮在旁边听了半天,忍不住问:“红瑶姑娘,你恕我多嘴啊,我真的只是关心。你看,据说范大人,据说家世也好,人也出息,你怎么就没看上呢?”
罗红瑶脸色一红,略带羞愧:“其实……我不是……觉得范大人……人不好……”
我说话都没经脑子的顺口就接了下去:“而是有更好的?”
罗红瑶腾出一只抱宠物的手,握成小拳头,作势要敲打我,嘴里还笑骂:“小心真是坏!坏死了!”
绿绮在旁边乐呵呵帮忙,把我从罗妹妹的粉拳中解救出来,几个女孩就这么嘻嘻哈哈的笑闹着,陪衬流动的光阴,马不停蹄向前跑啊,跑啊……不知道多年后再回想起当时如此柔和的画面,会不会忽然觉得,人生某一个转折侧点的口子一旦撕开,就会不受控制的,裂到天尽头…………
我们一天消耗了小飞飞背的整包袱干粮和某离的茶水,玩的尽兴而归。大家还约好,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一同来看空灵浪漫的灞上柳姿。
两辆马车经过明德门的时候,意外的被守城的小队长,拦了下来。他一边以超音速的效率打发手下去通报,一边小心翼翼的向我们说明:
早晨我们出城后不久,长安府的衙门,就有官差来捎信:如果见到罗公子的车马,速速拦下通禀回去,范大人有找。
萝卜长的马车,守城门的小分队那是相当熟悉。于是,我们一伙人,就丈二和尚莫不找头脑的原地休息了。果然,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就见范居卿范大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萝卜长把他拉到一边:“老兄,这么急做什么?出啥事儿啦?连让我回趟家的时间,都不给?”
范居卿严肃回答:“事情闹大了!你还记得前几天咱们一起接的笑脸的那个案子么?”
萝卜长干咳一声:“当然记得!那么奇怪的案子!那么奇怪的尸体!”
范居卿一脸心急如焚的样子:“昨儿晚上,居然一连又死了两个算起来,已经是本月第七宗了!老头子急了,要扒我的皮了!”
萝卜长茫然 :“难道,还是笑成那样?”
范居卿来回搓着双手:“笑的还厉害!我刚看过尸身回来!”
萝卜长明白他的意思,接着又问:“这次有什么线索了没?”
范居卿瞅瞅四下,萝卜长一巴掌拍过去:“看什么!都是自己人!”
范居卿这才吐露:“终于弄了点线索!这次两个,都是有来头的他们两个,一个是鸿胪寺刘老爷子的爱婿;一个是刚上任不久仕途亨通的年轻少壮派长安录事徐大人。
萝卜长瞪大了眼睛:“乖乖,这次事情大条了!这可都是惹不起的主儿啊!线索是什么?”
范居卿腆着脸不好意思的说:“以前那五个,连个共同点都没有……这次好了,找周边的人问完话,发现两人唯一的相似,就是虽然不是同一天,但是最近都去过西市的“天苗铺”,买过小东西!”
萝卜长满眼怒色:“恩,不错!我们家和宰相大人家,最近还都用渭河的水冲洗过马桶呢!——这,也叫线索?我呸!”
范居卿老老实实交代:“实在找不出了!这事本来都不归我管,是你的差事!要不是府尹大人疼红瑶,打击报复——恩,不,是欺负我这个小辈,怎么也落不到我头上!”
萝卜长眼中光亮微闪,眼珠提溜一转:“怎么不是你的差事!你不是查出来。两个人都和西市的“天苗铺”有关么……… “天苗铺”么………”萝卜长摸摸下巴:“明明就是你们“异域司”的范围!”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心上来说句公道话:“罗公子哟,你这可是太不厚道了——欺负人,欺负的也太明显了吧!”
萝卜长瞄见我们,开心乐了:“对呀!我怎么忘了!小范,别急了,这种乱七八糟的无头要案,我可是有特别顾问哦!”
他把某离拉到近前,大力向范居卿推荐:“瞧见没,咱们可以找方氏咨询馆求助!”
我从萝卜长手里,一把将某离同学拽到我身后:“喂,作为馆主,我要正式申请,我好像没有同意做什么特别顾问哦!”
萝卜长笑的很无耻:“反正我就是赖上你们咨询馆啦!”
我奸诈的说:“也不是不行,我要按件计算收费!“
萝卜长爽快极了:“成!年终一次性结算,到时候,我们长安府,请你们来喝茶!”
拜托,你当你是廉政公署啊!喝茶。。。。。。听起来就头大!所以说,官字头上一把刀,民不与官斗嘛!
离摊开手:“那是怎么样离奇的案件呢?”
萝卜长整理了一下思绪,从头道来:
这个月以来,长安府已经连续死了七个人了,每个人,都来自不同的阶层,住在不同的区域,接触的周围人群也不一样,生活方式和思维理念都不一样,但是,他们的死法,都一样——都是笑死的………
“笑死的?”我们全部惊讶于这个答案,绿绮更是捂紧了嘴巴。
“对,笑死的!验尸的时候,一开始,连仵作都保证,绝对是自杀,不然,不会死的那么愉悦——表情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喜气,就好像不是面对死亡,而是去赴一场欢乐的盛宴……。。”
范居卿的描述,让大伙儿简直不敢相信。
“所以,仵作一开始,断定是自杀,直到这个月,一连出了五起,府尹大人才开始慌了——哪有一个模子的自杀形式,而且是时间紧密相连的…………”萝卜长折断手里的枯树枝,“这次又来了两个,而且,都是长安府的要人,麻烦大喽…………”
第 105 章
发重了,不知道怎么把这章节删除
大家直接看下一章节吧,内容一样的
泪
苗人卖宠
苗人卖宠
离想了想说:“范大人以前的五个,侦察结果,没有共同点么?”
范居卿摇摇头:“我在长安府,处理复杂的案件,也有好几年了,还真没碰到过,这么诡异的死法……。以前,接手看见的,无论是服毒的,上吊的,溺水的,被掐死的,被捅死的,甚至摔死的,都是惨相万分,那脸……哪里能看啊!
这次呢?死的那个幸福的微笑哟!简直比得到皇上御赐高官厚禄还开心………。我能不奇怪嘛!你想,你是被人谋杀的,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但死的那一刹那,肉体总会觉得痛苦吧?脸部的皮肉是最敏感的,立刻就会反映出来,根本由不得你的呀!”
小飞飞赞同道:“对!这点绝对没错!我也深有体会!”
他做过孤儿,乞丐,盗贼,见过的死人多的去了——工作在第一线的人民群众,实践的智慧不容忽视!
离思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