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乌鸦嘴,怎么能做我们的主帅?还没见到他有什么本事,就凭空给我们招来了这样一件祸事,差点儿把我们都害死,跟着这样的大帅,算是到了八辈子的霉了。我也不多想了,功劳不要了,只要能活着回去就祖上烧香了——”
“唉!你没看见他包裹的那么严实,是不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啊?”
“丑?!哼,那是羞愧的没脸见人!”
“我们大帅啊,连一个女子都不如!你看啊,我军大乱时,那小子吓得魂不守舍的,连个屁都不放一个,眼看着我们兄弟被人像猪狗一样屠宰。而那吴家堡的霹雳火,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儿家,就敢一个人往千军万马里面闯,连眉毛都不褶皱一下,那胆识——真没的说!”
“若不是她不要命地带着吴家堡的人在前面突杀,差点儿击穿敌阵杀到了中军之前,让敌军阵脚大乱,我们这些苦哈哈指不定现在都被人赶到河里喂鱼了——这个女子真是不简单,她就是往那儿随便一站,浑身都透着胆气儿,比咱们爷们儿还爷们儿!嘿嘿,这个女子,我李三——服!”
“你服有个毛用啊,你又不是人家的兵。嘿,你是不是看人家姑娘长的好看,就想脱下官衣,跟着人家混?哈哈哈,吴家堡虽然是土匪,可是规矩严着呢。别一去了,拉屎找错了地方,就被这小娘子给军法处置了——”
“谁说我不是他的兵了?!我可听说了,原先陶公问及该派谁去下邳国剿匪,陶林陶大人就举荐霹雳火,因为那时候吴家堡刚刚击溃了黄巾管亥的十万大军!陶公本来是同意了的,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又临时换成了那个不知来头的无名小子,也不只是哪个王八蛋进的谗言,说了霹雳火的坏话,才让陶公改了主意的——”
“嗨,那是大人物的事儿,我们小兵一个,能管的就是吃谁的粮饷穿谁的军衣,就替谁卖命!遇到体恤的主公是上辈子积德修来的福缘,遇到不把我们当人看的那也只能怪我们倒霉——陶公倒是不错,可是他底下那些官儿不是东西的可就太多了。徐州第一佞臣就非那个马匹拍的比打雷还响的曹宏莫属,第二嘛——”
“小声点儿,别让上头听见了——”
臧林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对于士兵们的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他也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了。人最可怕的不是失败,而是失败了却不敢面对失败。
头一次出征就遭遇大败,臧林顷刻间心中的信念就崩塌了,感觉人生如梦,什么都是那么虚妄。明明是一次出头的良机,可到了他手里,转眼间就变成了丧钟。不仅葬送了万千好男儿,也葬送了本该有一个辉煌前尘的好青年。
“姐姐,我要是听你的话就好了,就不会因为我死这么多人了……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姐姐——”臧林双目失神空洞地在马背上,随着马儿一起一伏,梦呓般地呢喃道。
“大帅,吴家堡吴娜求见!”这时黄龙策马上前禀报道。
黄龙是黄仁的亲弟弟,他们兄弟两个都是曹宏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都是曹宏的心腹。这次黄仁一去不归,不放心小舅子的曹宏就把黄龙给派了过来。
曹宏对黄龙兄弟是有知遇大恩的,就算臧林再如何无能懦弱,黄龙都不能有丝毫怨言,这是一个下属最起码的觉悟。
臧林飘忽的双眼这才有了焦距,他看了一眼对他态度依旧恭谨的黄龙,冰凉的心这才有了一丝温暖,并不是每个人都唾弃了自己啊。
“让她过来吧。”臧林无力地说道。
“喏!”黄龙提马就走,片刻之后,吴娜就骑着她那神骏非常的象龙宝马、一身白甲、秀发披肩赶了过来。
“末将见过大帅。”吴娜并没有什么不恭之处,在马上向臧林抱拳朗声道。
臧林望了一眼这个力挽狂澜勇不可挡的女子,她还是那样的美丽,可是此刻的臧林却是提不起半点心思去欣赏了。
“吴将军有何事?”臧林抠了一下眼屎问道。
“如今我军刚受重创,死伤颇重,正是士气低落的时候,还望大帅前去安抚将士,鼓舞士气!”吴娜肃穆地说道,无处不显示着她的干练精明。
臧林一听吴娜的话,心里不由地苦笑道:“让我去安抚将士,鼓舞士气?他们如今都很死我了吧,我不去还好,一去不次于火上浇油,不被他们杀之泄愤就不错了。”
“吴将军是军中副帅,又对军务颇为擅长,还是由吴将军出面解决吧,我会让全军上下都配合你的。”臧林苦笑着对吴娜说道。
“末将遵命!”吴娜毫不迟疑地抱拳应和道,临走她轻声对臧林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还望大帅看开一些,三军将士还都等着大帅主持军务呢——末将告辞!”
望着飘然而去的倩影,臧林心中百感交集感慨万分:“总算遇到一个不落井下石的人了。”
“如何?”张扬站在营地门口,牵过吴娜的马绳,笑着问道。
张扬伸出手要扶她下马,却被吴娜无视,直接跳了下来。
张扬也不在意,只是掩饰一下地挠了挠头。
“你说对了,看得出如今的臧林心境很戚伤,这一次失败对他打击很大。”吴娜接过马绳就要牵着马儿入营,张扬跟在后面尾随。
“可是——他再如何无能,他也是陶谦任命的大帅。只要还没有回徐州,这层身份是不会改变的。纵使他犯过的错误有多大,我们都不能对他有丝毫不恭。因为,我们纵然有一千个理由鄙视臧林,可以下犯上那都是罪过。陶谦是个很看重一个人品格的,若是我们能恪尽职守,对不得人心的臧林不离不弃,我们在他心中的形象必然有所改观,对我们吴家堡以后的发展很有益处。何况,这臧林是曹宏的小舅子,更是陶谦新收的学生,陶谦和曹宏都是很恋旧的人,臧林就算受到处罚也不会太重,东山再起是可以预料的事情。锦上添花永远比不上雪中送炭,患难之中方显情深意重,趁着他如今正是最失意的时候,我们只需付出很低微的代价,就能让他对我们感激不尽,来日能帮上我们大忙也说不准呢。所以,我才让你赶过去慰问一下。”张扬一边走一边说道,转眼间就来到了简易的马厩。
吴娜拴好心爱的马儿,摸了摸宝马的脑袋,瞥了张扬一眼,轻笑道:“什么都叫你算计好了,连安慰一下都这么多学问,真是服了你们这些读书人了——不过,你既然想到了这么多道道,为什么自己不去慰问,非要让我去啊?”
张扬摸了摸鼻子,笑道:“慰问效果不一样嘛。我这个人虽然很帅,可是我是男人啊。臧林如今正上心呢,若是看到一个这么帅的男人站在他面前,他羡慕嫉妒恨,不仅听不进去我的安慰,还会以为我是在讽刺他可怜他,这样不是适得其反嘛。”
“喔?没看出来某某人,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帅啊?是不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呢?”说着吴娜就似笑非笑地凑过去,贴近了张扬的脸,用那双明媚动人的眸子盯着他,戏谑地瞧着。
“呀!”张扬就在这时,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吴娜叫道。
吴娜被吓了一大跳,奇怪地自顾看了一下,没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妥,但还是有些担心地问道:“我……怎么了?”
张扬装作惊讶的样子,指着吴娜的头部叫道:“你才多大呀,怎么都长白头发了!”
吴娜虽然不爱红妆爱武装,可是她也是一个女孩子啊,尤其是她生的举世无双的美貌,岂能不在意自己的容颜?虽然不喜欢搽粉打扮,可是滋润肌肤保养肌肤的土药方还是试过不少的,什么鸡蛋清啊,土蟋蟀啊,也都试过。
猛然听到自己一向心爱的如瀑秀发出了问题,她也是心里一惊,顿时乱了方寸,忙急的直跳脚嚷嚷道:“在哪里呢,快帮我给拔下来!”
张扬嘴角得意的笑容一闪而过,然后他依旧是一副惊讶的模样,连声道:“好,我这就帮你!”
于是张扬就走到吴娜身边,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跟她呆在一起。
张扬闻着她那馥郁的体香,看着那剔透无暇的此刻女儿态十足的绝色容颜,不由地怦然心动。
他伸出颤巍巍的大手,抚上她的臻首,在那黑亮顺滑如丝绸一样的秀发上婆娑时,一股清凉自五指间透到了心里。
张扬捧起她的青丝放在鼻尖深深地嗅着,出尘的香味自鼻而入,溢满五脏六腑。
“好了没有啊!”吴娜急切地催促道。
“呃,你的头发太密了,不好找啊。”张扬循着借口道。
“快些啊,待会儿还有要事要做呢!”吴娜急不可耐地说道。
张扬一边答应着,一边调理着急促火辣的呼吸,缓缓将头俯下来,缓缓地接近她那修长秀美的玉颈,她那脖颈处绒绒的处子茸毛清晰可见,张扬终于做出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决定。
他突然出手,搬过吴娜的香肩,嘴唇猛然俯冲下去,还没等吴娜反应过来,就对准了她那诱人的红唇吻去。
张扬顿时感觉柔软一片之后那沁人心脾的温香。
吴娜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脑袋当机一下短路了,被张扬得寸进尺撬开了贝齿,将将舌头探入了潭口之中,咬住了那雀舌。
等到她反应过来,已被张扬占了好大的便宜,幸好身上穿的是厚实坚硬的盔甲,不然身体不也难逃此劫?
吴娜顿时瞪大了眼睛,如画的眉目顿时倒竖起来,火苗在眼中燃烧,只见她随手一抓就将张扬像抓小鸡一样给提了起来。
“你——竟然骗我!”吴娜被吻得红唇湿漉漉,粉面绯红如桃花,鬓发凌乱,媚眼如丝能滴出水来。她委屈地咬着嘴唇,噙着泪水悲痛地望着被自己抓在手里的可怜的张扬说道。
“我——我就是见到马厩就想起了那次吃果脯的事情,我就是想捉弄你一下,谁想到我会情不自禁——”张扬可怜巴巴本地一边挣扎着一边解释道。
“混蛋,你知道初吻对于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吗?你这个色鬼,败类,畜生——”吴娜晶莹的泪珠顺着她那无暇的面庞哗哗地滚落,“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
“你要是觉得吃了亏,可以欺负回来嘛。”张扬话出口就后悔了,果然吴娜暴喝一声:“去死!”
张扬一听差点儿昏过去,上一次魔女一怒血溅南墙,差点儿将他送回了轮回隧道。上一次吃亏的是她的侍女,都下手那么狠,这一次吃亏的可是她自己啊,岂不——
天啦,张扬,你怎么不分形势就想霸王硬上弓啊。这样夺走一个霸王花的初吻,一种可能就是急速促进两人的感情发展,另一种就是……让自己死的很悲壮!
然而就当吴娜就要把张扬当作铅球丢出去的时候,外边传来惊呼:“小姐不好了,兄弟们打起来了,好几千人呢!”
吴娜张扬都是一惊,张扬陪笑到:“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回头再修理你!”吴娜狠狠地瞪了张扬一眼,擦了一把眼泪,双手一松,张扬就跌落在地上,摔起满天的尘土。
第二十三章 内讧起一笑而解
第二十三章
徐州兵是吴家堡兵力的四倍,加上要监视吴家堡的这群土匪兵,防止他们四下里糟蹋百姓,所以徐州兵的大营几乎是将吴家堡的人马大营团团围在中间的。
吴娜提着金丝软藤枪,在兄弟们的指引下穿过层层的徐州兵大营,这才来到位于中心地带的自家营地。
还没进入营地,就看见外边围满了看热闹的徐州兵,而里面则不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喧喝、打骂,还夹杂着“叮叮当当”兵器相击的声音,再加上围观者的哄闹议论,场面简直比菜市场还哄乱。
吴娜寒着脸提着枪走在前面,张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见到吴娜张扬过来了,将营地入口堵得水泄不通的徐州兵纷纷让道,有的胆大的,都带着崇拜激动的心情上前向吴娜打招呼了。
吴娜刚失去了初吻,泪痕还没干,自家营地就发生了内讧,她如何笑得出来。她敷衍地回应着打招呼的徐州兵,一刻也不停留,就顺着徐州兵让出的道道往里面赶。
“唉,你看见没有,霹雳火好像哭过,泪痕还没干呢。这样一个强悍的人儿,也会流泪?”一个徐州兵碰了碰身边的兄弟指着过去的吴娜说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今天吴家堡战场上自家兄弟倒戈,差点葬送了吴家堡。还没等喘口气,自家兄弟又内讧了,是谁谁不难过?就算她再如何能打,她也是一个女子啊,不是我们这些心思粗的跟房梁似地没心没肺的汉子。”那个徐州兵鄙夷地看了一眼伙伴,喟然叹道。
“刚拼完命回来,就遇到自家兄弟拔刀相向,这样的担子都压在她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儿家身上,也怪可怜的。”那个徐州兵同情地咧咧嘴摇头道。
吴娜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踏入了扭打喝骂乱成一锅粥的自家营地。
“都住手!”吴娜厉喝一声,所有人都为之一愣,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待扭头望见玉面冰寒,眼圈微红似乎哭过的吴娜时,所有人不知怎么地,心头都不由地产生了羞愧之意。
自家小姐,哪次打仗都是冲杀在最前面的,为了自家兄弟能少些伤亡,她总是不惜上刀山下火海,自己将最难啃最顽固的敌人解决,留给自家兄弟的都是好捏的柿子。
小姐对自家兄弟体贴关爱无微不至,可是对敌人是绝不心慈手软的。
她为大家拼了命,可是他们呢,却尽让她操心难过。人心都是肉长的,看着吴娜疲惫的身躯,所有人不由低下了头,不敢看她,等她走过身边时才讷讷地唤道:“小姐……”
吴娜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众人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一个个凝神摒气,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吴娜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向两边退开,吴娜沉步走过去,看见那些由于徐州抠门不给换装、仍旧穿着当黄巾时那杂乱破旧的衣衫的俘虏们,一个个挂着彩,显得很是愤恨。
吴娜走到一个吴家堡人面前,看着他沉声问道:“赵武,这时怎么回事?老老实实说出来。”
赵武看见一向如神明般的小姐对自己说话,紧张的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好半天才将事情原委讲清楚。
原来,今天被管亥埋伏,自己人马大乱时,被吴家堡俘虏的那五千黄巾军在以前的小头目波秀的鼓动下,临阵倒戈,给刚刚好转的形势又泼了一盆凉水,若不是吴娜、龙阳等人奋不顾身,破人墙、闯千军、长驱直入直取中军挽回危局,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可是管亥原先就没打算一仗就解决所有问题,加上有后招收服吴娜以为己用,所以不肯在战局焦灼之时,继续死磕,退军退的也就快了些。
可是管亥撤走了,稳住阵脚的徐州兵迅速掌控了局面,这些本就夹杂在吴家堡本部人马和徐州兵之间的这些倒戈黄巾,一下子泄了气,面对四面围攻,他们再也不肯听从波秀的鼓动,而是选择了投降保命。
当时的主要任务是收拢溃兵,打捞落水的人和辎重,也就顾不上处理这些降而复叛的黄巾军,而是被缴了械,在刀枪的逼迫下一起入了营。
等到安顿妥帖,吴家堡的人这才开始跟这些叛徒清算,由于还没有接到吴娜的处决命令,他们也不敢真的宰了他们,可是打几拳踢几脚,出出心里的怨气还是少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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