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没有你高贵。”冰雁凉凉地看着她,抹了下嘴,“你这高贵的凤凰怎么求着男人成亲呢?这可不是凤凰的作风呀。”
赛晶本就是硬撑着,此时脸上一片红一片白,“我是怎样,要你管?你若能劝得他答应,我就即刻放了你。”
“这就奇了,这事你应该跟他本人商量。关我屁事。”冰雁懒洋洋地站起身,走到桌前去喝水。
赛晶猛地扭头,提高声音,“少夫人,你不要再装了。你应该知道,他倾心于你,又非常固执,他是对你有期望,才不肯答应,若你拒绝他,劝他,他会听的的。”
冰雁转着手中茶杯,悠然一笑,“是么?我的作用这么大。”
“怎样?你仔细想想,你现在和三少主在一起,比翼双飞的好日子,羽朗这样的人,不适合夹在你们中间。你劝得他和我成亲,我们两族结了好,不再起争战,而你也可以保得性命,何乐而不为?”赛晶用温和的声音诱惑着某人。
冰雁看了她一眼,神色不明,“羽朗那样的人,你确定你就和他相配?”
“不然呢?你已经有了茜朗,不是吗?占着羽朗,对你又有何好处?我阿爸生起怒来,连我也保不住你。”赛晶连哄带威胁。
冰雁垂目看向茶杯,思虑了一会儿,“但是我不能保证我就劝得了羽朗。”
赛晶心头一喜,眉开眼笑,“只要你开口,我相信只有你才能说服他。就算不成功,我也答应你放你离开。”
“真的?”冰雁眸中露出希冀。
“我绝不食言!”
冰雁将茶杯放在桌上,长叹了口气,沉重地应:“好。”
赛晶欢喜非常,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我们现在就去。”
冰雁没有挣扎,被她拉着一路跌跌撞撞,走得非常辛苦,才到了牢门外,赛晶停下脚步,回头又叮嘱她,“若能劝得动他,你要的那十万两银也归你。但是你记住,不要给我玩花样,否则你和羽朗,都少不了吃苦头。”
冰雁默默地点了点头。
牢门打开,冰雁一步步走下台阶。
看到坐在角落里,虽然不再五花大绑,却明显更加憔悴虚弱的羽朗,冰雁的心头揪痛了,几乎是奔跑着扑了过去。“羽朗!”一声深情的呼唤,迎来的,是羽朗灿若星辰的眸光。
“冰雁,你来了。”抿唇微笑,仍然柔弱却温润如玉。
蹲坐在他面前,冰雁担忧地上下打量他,同时,他也在深深地打量她,两人一番打量,竟是哧地相视一笑。
“你怎样?”
“你怎样?”异口同声。
羽朗笑得深了,“我很好。”
“我也是。”
空气中有一种相濡以沫的温馨感觉。
“是要把你关在这里么?”问着,羽朗的眼神就疼惜起来。就算这样能时刻看到她,他也不舍她受牢狱之苦。
冰雁摇了摇头,垂目而下,目光停在他的双手上,迟疑了下,伸手抓起他的两只手,反复查看,“真过分,你这一双手,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竟然给你戴镣铐,皮都磨红了。”
羽朗乖顺地任她握着手,心中溢满了幸福。没有被绑着,手有了自由,从她刚扑来时,他就想触摸她,感受她的存在,只是……如今被她细软的手指摩挲着,那温柔的触感由手处缓缓蔓延到心里,在心湖里打出了一个美丽的涟漪。抬眸,凝视着她,清澈如泉的眸子里几乎要溢出水来。“我不疼,别担心。”
感觉到他的热烈,冰雁心头还是有些慌乱和窘迫,还……还有点羞涩。犹豫着轻轻松开他的手,也隐隐感觉到了他的一丝丝小失落。
“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抓你。”冰雁低下头,没看他的眼睛,声音很低,“原来赛晶小姐看上了你。”
羽朗眸中一闪而过的轻微慌乱,然后就是静若潭水,“我没有答应。”
“所以她要我来劝你答应。”冰雁心里直叹气。
羽朗静静地看着她,然后,眼帘一层层落下,视线变得虚无。
你劝我,也没用。心里这样说,但他没有说出声,他想知道,她的态度。
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极力压抑着紧张的情绪。
冰雁呼了口气,从褥上站了起来,转身,轻迈了两步,幽声说:“我与茜朗的离家真是给了他们一个极好的开端,想必他们等这个机会等了良久了,没想到我们就这样上了勾。先是抓了我,繁荣他们的布匹之路。以我为饵,诱你入牢,可谓是人财两得,一箭双鸟。只是,抓了我们,自然触怒了腾波土司,然,有你在就不一样,敏珠的女儿和你成了亲,两族的仇怨立即变成和平,形势转危为安,真可谓财也得,人也得,又免除了灾祸,皆大欢喜。呵呵,好一个连环计啊!”
羽朗眸光缓慢流转,深刻的眸子隐隐闪动起欣喜。她不屑的语气,是不赞成么?所以,她是……
“羽朗。”转过身,走到他面前,他连忙也站起了身,温和地迎着她。
这个时候,以往通常的版本,作为玛丽苏的女主,或者自作聪明的女主,一般会苦口婆心地劝男主答应那些不堪的条件,为了性命也好,为了缓解机会也好,总之,一定会龟毛得令人吐血。
所以,咱们的苏冰雁同志,怎么会做传说中的陈家洛呢?为了太平为了大业,牺牲女子也许是许多下面人物的所为,但是,香香即不是你陈家洛的妻子,也不是你的姐妹,你是凭毛,为了自己的所谓大业牺牲香香?这算是义举么?人家欠你的么?
同理,她苏冰雁也没有资格牺牲羽朗,牺牲他的情和爱。
“羽朗,无论如何,我相信你,也支持你。”抿嘴一笑,她仰头,温和如风地望着他。
羽朗提着的心瞬间放下了,眼睛里弥漫出蜜一样的浓情,有她这句话,他夫复何求?“冰雁,谢谢你。”谢谢你这一次,没有用刀划我的心。虽然那样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但是,与你同甘共苦的感觉就是幸福的来临。
“不管是福是祸,我们一起承担。”冰雁吸了口气,下了决定般,“有你在,多苦也不会害怕 。”
羽朗的眼角泛起一丝嫣红,双手迟疑着伸出,去握她的手,“冰雁……”
“啪啪啪!”一连串带着讽刺意味的巴掌声响起,两人回看,只见赛晶迈着沉稳的步子,脸上带着气恼的冷笑,阴阳怪气地说:“两人还真是浓情蜜意呀!”
恶女嫁三夫 162。爱情买卖
冰雁与羽朗对视一眼,都以淡漠的目光看向赛晶。
“好个狡猾的少夫人哪,刚才不跟我保证得好好的,到了这边,就转了风向了。”赛晶隐忍着怒气,恨恨地瞪向冰雁,“我看你是真的不怕脑袋搬家呢。”
冰雁淡然一笑,“我跟你说的是,我不能保证劝得了他。他态度坚定,我又怎能扭转乾坤呢。”
“哼,你当我是傻的吗?你根本没有开口劝。”赛晶一个眼神一扫,身后已经窜出来几句侍卫,不由分说冲上来,拉开了冰雁与羽朗,分别将他们绑在了两个十字铁架上。
“说话不算话,是小狗!”冰雁挣了挣,听得铁链子的声音真是糟透了。
羽朗一直安静地将目光投放在她身上,见到她被锁,目中疼惜愧疚,听到她这般境地还有心情闹,又不由地勾起唇角,露出苦涩一笑。若他不是这般没用,她也不会陪着他一起受难。好心疼。
“你应该感谢我还将你们绑在一起,寂寞的时候说说心里话,调调情,也许受刑就少了些疼痛。”赛晶咬牙切齿地说。
冰雁轻蔑地瞅向她,“哼,果然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姑娘,啥也不懂。你以为你用这种方式,就能获得爱情或者婚姻吗?”
赛晶煞气地盯住她,“住嘴。”
“我偏不。我现在在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告诉你,爱情不是强占,婚姻不是买卖,你不要用你平时跟你的下属跟你的奴隶交流的方式对待你爱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那样不会得到爱,只会让爱离你更远。就算你强行举行了婚礼,那也只是一座坟墓。”
“混帐!”赛晶露出愠怒,胸脯重重地起伏,眼睛里开始怨恨,“少在这儿大言不惭,花言巧语。仗着他们兄弟喜欢你,就拿什么破道理教训我?你不配!换成你是我,你再来说这种没用的话!”
“换成我是你,也不会像你这么蠢。”冰雁撇了撇嘴,表情很气人。“要让男人主动爱你,那才是真本事,你一点都不可爱,怎么可能有人爱?”
“你!”赛晶怒火中烧,几个大步跨到冰雁跟前,举起手掌就要扇她耳光。
“住手!”平地一声冷喝,竟硬生生地将她吼住了,转头,羽朗正用极戾极恨的目光瞪着她,身体紧绷着,手掌握成拳,就算全身被绑,可那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场,竟让她没有胆量打下去。
这时候,她突然回想了冰雁的话,如果当着羽朗的面打冰雁,她在羽朗的心里就更加难以翻身了吧。
“哼!”恨恨地放下手,赛晶转过身,走了几步,极力压抑下复杂的情绪。
羽朗担忧的目光望向冰雁,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跟赛晶冲撞,以免伤到自己。
冰雁接到目光,不由也有些愧疚,她又冲动了,害得羽朗担心。
“我告诉你们,休想等你们的人来救你们,因为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时间。但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希望你们好好商量,不要错失良机。明天,若是你们再执迷不悟,我就真的不会再手下留情!”赛晶甩下这句话,就匆匆地跑上楼梯。
“唉,本来一好好的姑娘,非要把自己弄这么卑微。”冰雁忍不住又讽刺地在后面低声嘀咕。
赛晶猛地回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再凄迷地看了一眼羽朗,一甩袖,匆匆地出去了。
牢门沉重地关上。
冰雁缓缓沉下了肩膀,整个人呈现一种放空状态。
羽朗忧伤地望着她,亦沉默不语。他不后悔自己的坚持,就是死,与她同死也是甘之如饴。更何况,他们不会死。
沉寂了一会儿,冰雁呼了口气,转回神来,侧头看向他,无奈地一笑,“瞧,我俩又这德行了。”
“是我连累了你。”羽朗轻幽地说。
“莫说这种话了,我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唉,说吧,你什么时候能恢复功力啊。”不然他们恐怕真的要完蛋。
羽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臂,也甚是黯然地说:“她昨天,又给我下了一次药。”
冰雁气郁,“真是卑鄙。”
羽朗的视线轻飘飘地投放在她脸上,再移开,再望过去,小心翼翼,迟疑不定,“冰雁……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冰雁心中一沉,再看向他时,眼睛里又焦急,又柔情似水,“别瞎想,羽朗。就是再强大的人,也有弱点,何况你是中了好的诡计,用这种下作的法子对付你,你这么正直坦荡的人,自然只会吃亏的。”
羽朗没有继续妄自菲薄,只是淡静中带一点期盼地望着她问:“那你,还相信我吗?”
“信啊!信羽朗,有好报。”冰雁摇着脑袋说的煞有其事。
羽朗不由得又抿唇轻笑,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真好,就算是这么狼狈,真好,他要一辈子跟这个女子在一起,那样他一辈子都不会寂寞,也不会痛苦,苦也是甜的。
全世界,只要她信他就好。
“唔唔唔……”一回到房,某女就卸下女强人的脸,趴到桌上痛哭流涕。
“赛晶?赛晶啊!唉呀怎么哭了呢?”也老久不见女儿流泪的敏珠土司皱着眉头,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人不是抓过来了吗?还能跑了不成?”
赛晶不理他 ,还是只顾得伤心地哭。
长这么大,从来没哭得这么伤心过,敏珠土司看得抓心挠肺的,“你看你,说话呀,怎么了这是?”
“阿爸!你别吵了,你走开!”赛晶忙里偷闲丢给他一句。
“你看你,怎么撒起脾气来了。给阿爸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女儿一向比他还有计谋有手段,瞧见她这悲伤的样子还真让他不解。“那羽朗就是武功好点,不是给他用了药么?没了武功他还能怎样啊?”
“就算他没了武功,我也不能把他怎样!”赛晶抓起一只茶杯,恨恨地丢向门口。
敏珠土司傲慢一笑,衣袍一撩,坐在了她旁边,“哼,他以为这是他们腾波的地盘,这可是我敏珠土司的地盘,山高皇帝远,远水解不了近渴,我让他跟我的女儿成亲,他就得乖乖成亲。”
“你说得好听,可他就是不同意,他死活不肯!阿爸,你说我到底差在哪里?我哪里不好?他为何不喜欢我?”赛晶泪流满面,抽泣着问。
敏珠心疼地抹去她的眼泪,“我的女儿是天下最漂亮最有本事的姑娘,多少人提亲我都没答应呢。是他羽朗不知好歹。放心,阿爸一定让他娶你!只要成了亲,任何男人都会为我的女儿心动的!”
赛晶疑惑地瞄着阿爸,慢慢停止了哭泣,“阿爸有所不知,他那个人,不知哪根筋不对,一心迷恋那个少夫人,我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像个冰块。”
“这由不得他,哼,那日这小子让我们父女失尽了颜面,这口气我咽不下,明天!我就捆着他跟你成亲。只要拜了堂,认了祖,到时候腾波想找我来闹,他也不敢猖狂。”
赛晶一听凝了神,正了脸色,“阿爸,你也看到了,他武功不可琢磨,我都怀疑我这浮日散能困住他多久。我昨日又给他用了一回,但看他气定神闲,我很不放心。怕只怕,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冲破了束缚,不等拜堂,他就跑了。”
“跑?”敏珠一瞪眼,眸中阴毒顿生,“那我就让他没办法跑。”
“阿爸……”
“赛晶,你是不是真喜欢那小子?是不是不管他什么样儿都愿意跟他成亲?”敏珠凝了色问。
赛晶缓缓地羞涩地点了点头,“阿爸也看到,他是如此出色,我非他不嫁。只是,总不能一辈子用药控制着他吧。”
敏珠深意地一笑,“你放心,阿爸会让他不得不留下的。”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哎,阿爸!”赛晶喊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答应再给他一天时间。”
敏珠顿了顿,“好,依你。”说完,大踏步走了。
赛晶望着阿爸的背影,眉心一点点颦蹙了起来。
恶女嫁三夫 163。好想紧紧抱住你一夜,有多少精力也消磨光了。
冰雁耷拉着脑袋,头发散乱,双眼迷蒙,呼吸微弱,一副奄奄一息的倒霉样儿。
莫嫌弃她没出息,开玩笑,让你被铁链子绑着站一晚上试试,双困双累又饿还又痛好不好。
前半夜,她还蛮有精神,和羽朗聊天,研究赛晶的心理,探讨如何出逃,不说热火朝天吧,也算其乐融融,到后半夜,就慢慢开始气虚,困劲也上来,可以站着又没法睡,只能一磕头一磕头地跟自己纠结。
羽朗见她这模样甚是心疼和愧疚,也只能用目光给她安慰。后半夜,她没了什么声响,羽朗开始集中精力运气,竭力想早一些冲破药力,救他的心上人。
初晨的光从窗户外一点点照亮牢内,冰雁汗津津地抬头看,苦笑着想其实一夜也不太长啊。哦天哪,现在简直是头脑浑沉,脖子酸痛,腰也酸痛,双腿麻了,泠汗直流,反正都不知哪里不舒服,全身都不舒服。她也有点纳闷,虽然她生在红旗太平年代,可是苦也没少吃,怎么就站这么一夜,就这么的弱啊。
羽朗忧愁地睁开眼睛看过来,他没办法不担心,没办法心无杂念,她一动一静都从他眼里进入心里,看到她精神萎靡,受尽磨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