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不以身相许了吗?”黄粱神医拔高了声音,对于八卦没有出乎意料的发展而感到有些惋惜。
“我并非趁人之危之人,我会治好他,然后让他心甘情愿嫁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在笑,不是他曾见过的那般勾起唇角,而是让埋在黑暗之中的他都能听见的愉悦笑声。
妈的,这女人要用这种笑声杀了他吗?楚烈鸿感觉心脏就像是快挣脱开自己身体那般的剧烈跳动,简直恨不得把胸口跳动的那玩意儿一把揪出来塞到她的手里,哪管什么鲜血淋漓。
“哎小瞎子,你是想让这小伙子把自己闷死吗?”黄粱神医忍不住打趣道。
龙丘渊轻轻的摸了摸他通红的耳朵,又是勾唇一笑:“我去给你熬粥。”
被耳朵上那轻柔的触感给弄得心神大乱,楚烈鸿连她后面说的那句话都没听清楚,狠狠的点了点头。
龙丘渊又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去了厨房,擅使剑的手拿起菜刀也是轻巧,切菜的动作利落而准确。
“你。。。不会真会做菜吧?”黄粱神医跟着她走进厨房,表情有些犹疑不定。
“不太会。”龙丘渊诚实的摇了摇头。
“你们铸剑山庄祖传的不会做菜,你就别挣扎了吧。”黄粱摸了摸下巴,然后说道。
“你知道?”
“老朽有位旧友正是出自铸剑山庄。”黄粱目光闪烁的回答道。
“嗯。”龙丘渊没有探寻的意愿,又专心应对手中的蔬菜。
黄粱却没有给她沉默着继续做菜的机会,迟疑了一下,又开口道。
“老朽倒是想也未想过竟有一天会听闻你舍剑救人。”
“毕竟将你治好的那一刻,你便是跑向了铸炉。”
“老朽本以为你心中只有剑,并无他人。”
“你没想错。”龙丘渊垂着眸默默的淘着米。
“你后悔吗?你的剑以以寒晶为基,烧毁后,再重铸不能。”
“你如何得知?”龙丘渊停下了手中动作,皱起了眉头。
“这你不需要回答,你只要告诉老朽,你后悔吗?”黄粱注视着她,眸中燃烧着一些莫名的情绪,就像是透过她去看着其他的人。
“不悔。”龙丘渊继续淘着米,淘好了米就将刚切好的菜一起倒进锅里,升起了火就一起煮了起来。
“当真不一样了。”黄粱叹了一口气,就从厨房里退了出去。
龙丘渊抱着手臂,静静的注视着那升腾的火焰,映着那明灭的火光,轻轻的抿着嘴唇。
就在龙丘渊本以为黄粱已经退回了房间的时候,没等水烧开,她却又走了进来。
她捧着一个覆着白缎子的鸡翅木盒子缓慢走来,见龙丘渊在看她,便加快了步子,回了一个笑。
“此剑是老朽故人所铸,名为‘墨回’,你且拿着防身吧。”苍老的声音透着一些怀念,打开盒子的动作极为小心。
那是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没有过多的装饰,花纹质朴,剑身宽厚,剑光也是极为清冽,龙丘渊初见便知非是凡品。
“湛卢剑的铸法,精妙至极。”龙丘渊轻抚着剑身,语中难得赞叹。
“得铸剑山庄少主的赞缪,故人听闻也会欣喜吧。”黄粱失笑。
“待我回庄,便将其送回。”
“你不必送回了,老朽知你只喜佩带你自己所铸之剑。但将此剑赠你,是老朽故友的心愿。”黄粱摇了摇头:“你好收藏古剑,此剑虽非古物,但置于你的藏剑阁,也不至辱没。”
龙丘渊皱着眉,探寻的看着她:“你我仅数面之缘,你为何对我知之甚清?”
“哈!老朽可是神医,怎会凭那小公子几句言语就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老朽自是将你了解清楚才选择救你的。”
龙丘渊怀疑的看着她语气浮夸的说话,但终究是没有深究。
“龙丘渊自会珍惜。”
“你珍惜或不珍惜,不干老朽的事,就算你拿它去烧火,老朽也没什么好反对的。”黄粱将手中盒子推到了龙丘渊手里,语气平淡的说道:“剑对老朽而言,就是废铁一块。”
龙丘渊皱着眉,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却只看见黄粱已经退了出去。
龙丘渊轻抿了抿唇,然后收好了手中的剑,便又转头静静等待着锅中的粥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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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烈鸿到龙丘渊把那青菜粥给端了上来,才反应过来龙丘渊走之前说了什么。
到龙丘渊端着那碗卖相很好的菜粥坐到他旁边的时候,楚烈鸿的心情是忐忑的。
经过上次的水煮鱼,楚烈鸿是不怎么信龙丘渊的厨艺的。
但当龙丘渊将碗送到他嘴边,眸中闪烁着威胁的眸光的时候,楚烈鸿还是从了。
这小娘皮行事一向能动手绝对不动口,不吃她就掐着他的下巴直接灌。
他原本就没想过拒绝,但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往嘴里倒的动作还是能有多快就多快,嚼了两下就连忙往下咽。
到一碗菜粥都咽下了肚子,楚烈鸿才意外的发觉并没有料想过的恐怖味道,带着一点薄盐的味道,说不上好吃,但也算是平常。
“这次味道不差。”
“嗯。”
楚烈鸿看着她脸上不变的冷淡表情,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沁着稀罕,逮着她看了几遍,一下子就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那把漆黑的长剑。
那是一把和穿的一身白的她格格不入的长剑,没有多少的装饰,古朴而宽厚。
“那是?”
“神医所赠之剑,名为墨回。”龙丘渊伸手摸了摸剑柄,而后回答。
楚烈鸿眸色一黯,想起了她那把从不让旁人碰的雪白长剑:“说起来,你的剑。。。。。”
龙丘渊摇头打断了他:“不必在意。”
“难过吗?”
“啊。”龙丘渊点了点头。
楚烈鸿稍稍起身,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怜惜。
“我再去给你弄新矿石,陪你铸新剑。”凶神恶煞的脸上堆满了哄人的温柔,只想让她不再难过。
龙丘渊侧身躲开他的手,摇头:“旁观铸剑,无趣之极。”
“有什么无趣的,我就喜欢看你铸剑。”楚烈鸿摸了摸鼻子。
“如此一说,我倒是知晓为何你能将一筐矿石搬了七次了。”
“呃。。。。让你分心了吗?那我还是在外面候着?”
“不必。”龙丘渊又是摇头,认真无比的说道:“你若影响到我,我自会逐你出去。”
楚烈鸿有些愕然,而后又觉得这种回答果然像是这个小丫头会说的,不觉得失望,反而越看她越觉得稀罕。
他喜欢看她铸剑。
因为只有那时她只不像是高高在上,落入到红尘紫陌之间,沾染了灰尘,再也不那么可望而不可即。
楚烈鸿喜欢她,但从不觉得她会同样的喜欢自己。
一个人就算再喜欢月亮,也不会自作多情的觉得它只为自己照耀。
“怎么?”
“。。。没什么。”
“。。。。。。。”
“只要不影响我铸剑,你要在哪里都随你喜欢。”
“呃?!!!”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这么苏!
以及,明天要带我家猫进宫当大官了。。。。。所以今天更新。
☆、第 8 章
这个城镇并不大,却是通往皇城以及凤阳的必经之道。来往的商贾众多,大多行色匆匆。今天又是集会的日子,这让齐三很容易得手。
齐三是个偷儿。
好手好脚,胸无大志的那种。
齐三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对着赌坊的位置吹了一个哨儿,觉得今天运道正好,定是能杀回个本来。
齐三踩着那烂了半个底的鞋子正往赌坊走,没走几步却突然冒出了一个熊似得男人,落地的时候灰尘呛鼻,齐三愣是被他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齐三好半天才回过了神,然后又昂着鼻子哼了一口气,往前大跨了一步。她想,不过是个男人,难不成还能抢得了她的钱吗?
然后齐三就被人给握着脖子狠狠的撞到了墙上,鼻头两条血流下,眼冒金星,脏话粗言没命的往外的冒,一句问候别人亲戚的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又挨了一下。
她最后看见的画面,就是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抱着剑,朝着这边看,眼神凉的像是赌坊的庄家。
龙丘渊将身上的银钱全交给了神医为楚烈鸿医治,这导致了他们到达下一个城镇的时候,完全没有银钱去入住客栈。
楚烈鸿身上钱也不多,拿去给她买了几个牛肉烧饼,拍拍胸膛,就说有办法弄钱。
于是龙丘渊就这么抱着剑,拎着烧饼,默默的看他又做回他的老本行。
龙丘渊就这么在旁看着他,本来还想说不定能听见他说几句‘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之类的话。
没想到他却速战速决,一句话也不说,将人打晕了,抢了钱就往回走。
将钱袋往她手上一塞,他便沉下了脸,不说话,也不看她,就这么拖着她的手往前走。
龙丘渊想,楚烈鸿真不愧是干这个的,和她这种闲来看戏的心态真不一样,抢了钱就走,免得被差人捉住。
虽说以她和他的武功,捕快要来捉人,怕也是难得很。
楚烈鸿的背脊绷的很直,他比龙丘渊要壮上一些,站在她的身前,让她的视线被砍掉了一大半,剩余的便全是这个男人的背影。
他没有说话,龙丘渊向来也不是会主动开口的人,她读不懂他的深沉心思,反而觉得这安静令她心安。
她就这么安静的任由他拖着自己走了大半个城镇,直到他突然放慢了脚步,揣着沉甸甸的心情,迟疑般的开口。
“。。。。我这样,是不是让你有些不舒服?”
龙丘渊愣了愣,花了一些时间来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然后龙丘渊摇了摇头,盯着与他交握的手,没有回握,但也没有甩开。
“还好。”
不喜欢也不讨厌,没有特别的感觉。这么想着,她的手心便突然被攥紧,他突然停下了步伐,龙丘渊险险才没有跟着撞上他带伤的背脊。
“我以后。。。也不会当着你面做的。”这句话一出,她的手心便又被他更攥的更紧,而他却一直这么背对她,没有转过头来。
龙丘渊有些讶异,也有些弄不清他的想法。
她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山匪头子了。他做过什么恶事,是怎样的人,早在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
她没有悲天悯人的心肠,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动容。
只要他做的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极恶之事,她也就只会在旁看看,不会多加阻止。
他大可不用在意她的旁观,我行我素就好,避着她去做,不是更麻烦?
她很讨厌麻烦。
“不必。”龙丘渊想了想,破天荒的又补充了一句:“我很讨厌麻烦。”
这几乎就是在解释了。她很难得向人解释,多费口舌又麻烦至极,旁人如何去想她,她便由得人去这么想。
“但,我不想你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有些颓然,垮下了肩膀,像是一座正在滚落山石的青山,山崩地塌的特别突然。
她仍是难解他人心意,但也看出了他的低落情绪。
“好。”
她本就不是善解人意之人,没法突然就去懂了旁人的想法。
既然不懂,那就顺他之意算了。龙丘渊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的回握住了那只带着薄汗的手。
“凉了。”龙丘渊举起手上的牛肉烧饼,仰头看他。
“我吃。”楚烈鸿接过她手中的烧饼,毫不犹豫的就往嘴里塞。
龙丘渊嘴唇微勾,往他正在吃的烧饼上撕下了一块,也放到嘴里吃了起来。
凉了的烧饼,油腥都凝成了一块,面饼干干的,也并不脆。
还是热的好吃,这么想着,她又从他嘴边的烧饼撕下了一块,看着他脸上尴尬的表情,悄悄的扬了扬眉。
“你若想吃,再买热的就好。凉的伤胃。”楚烈鸿咽下嘴里的烧饼,避开她的目光。
“足够了。”龙丘渊揩去他嘴角饼渣,放入嘴中,表情仍是冷淡。
比起对她的亲昵感到愉悦,楚烈鸿更深的感到的是惊吓。
他这算是被她在调戏吗?
还是她并没有这种想法?
她的眼神太过坦然,表情太过正经淡定。看着她,楚烈鸿渐渐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思想太过龌蹉,而她只是爱惜粮食罢了。
“走。”
她拉着他的手走在了前面,发冠损毁,墨黑色的发就简单的挽了一个马尾,雪白的衣裳还是不染尘,只是偶尔往后回看之时,眸光明透的令人目眩。
她以前也像这样拖过他的手,不过那时就像是拖着一件行李一样。
现在。。。楚烈鸿也说不清楚哪里不一样,就是感觉有些开心的过了,直恨不得陪她走到天黑也不放手。
但她走得也太快,就那么松开了手,让他有些失落的看着和客栈掌柜说着什么的她。
她很快的走了回来,有些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些不明白他的失落。他眼巴巴的看着她,想她再牵过自己的手,她却想了想,转身要了一壶茶水,将茶杯塞到他的手心。
楚烈鸿强扯出了一个笑,接过了她手里的茶杯,勉强的喝了一口,但看得出他的演技太差,因为对面的龙丘渊脸上的表情更加困扰了,然后困扰的也喝了一口茶水。
噔噔噔。喧闹的小孩子的声音从楼梯上响起。
腰间突然一紧,龙丘渊将他整个人拉过,但她身形比他小太多,以至于像是整个人都埋到了他的怀里似得。
楚烈鸿想,龙丘渊大概是怕那些小孩子撞到他的伤处,所以将他拉过躲避罢了。
心里的想法极为冷静,心却扑通扑通跳的极快。
楚烈鸿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但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太好,让他简直希望那些熊小鬼好像春运一般连绵不绝,好让他再多抱她一会儿。
但胸前好像有些湿湿的。。。。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龙丘渊已经抬起了头,鼻尖下面红红的,半边下巴上全留着血,将他的衣裳都染红了,皱着眉头,狠狠的瞪他。
心里的旖旎想法一瞬间都消散透了,楚烈鸿那头刺刺拉拉的短发都快吓得立了起来,立马将她抱了起来,就往客栈的后院跑。
管人要来了白巾为她擦去鲜血,吩咐她仰起头,就拿沾了水的毛巾轻拍她的后脖颈。
她整个人都是大写的不爽。
她仍是听话的仰着头,楚烈鸿轻轻的按压着她的脖颈,连她的瞪视都觉得另有风味,直恨不得她再多瞪上自己几眼。
为什么会喜欢她?
她漂亮啊,武功好,气质好,哪里都好。
但楚烈鸿想,究其根源,大概是她睁着那双明澈的蓝眼睛,带着杀意和冰冷,对着他说:交出来。
这个杀气腾腾的闯进来的女人,让他从脊椎上升了一种兴奋感,一路过关斩将的就闯到了他的心口。
从此,他的心口就悬着的一轮月亮。
明亮皎洁,只能从地上往天空仰望,碰不到,但每逢想起心里都是甜的跟吃了一口月亮似得。
她的唇瓣微红,有些偏薄,因擦拭鲜血而沾了一些冷水,像是沾了露的车厘子。
楚烈鸿吞了吞口水,忍不住低头向她靠近,而她却没有动作,睁着那双明清透彻的浅蓝色眼眸,好像一无所觉。
而就在快要接触到她的唇的时候,他却停下了,表情有些挣扎。
不久之后挣扎之色在他脸上消失,楚烈鸿用手轻遮住她的眼眸,而她好像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了手心,让心口也一同发痒。
靠近的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温热的扫过脸颊,他想要吻她,想要汲取她嘴里的滋味,想要亲吻他的月亮。
但他仍是停在了离她最近的地方,叹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