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伤好了,她一定要回去找楚烈鸿,然后快些和他回老家结婚。龙丘渊默默的想着,慢慢的渡着步子。
走在街上,包子的香气传来。小土狗呜呜了几声,眼睛水灵灵的盯着龙丘渊看。她看了小土狗几眼,便摸出了几文钱递给老板。
“巧了,姑娘。这包子就剩下最后两个了。”老板拍着胸口,吹嘘道:“我这包子可是远近驰名,你要是上午来,可得排一会儿队呢。”
“嗯。”龙丘渊点了点头,接过那巴掌大的两个肉包,便走到了一旁的台阶上坐下来。
小土狗使劲的冲她摇着尾巴,嗷嗷的叫着。龙丘渊见那包子热乎,便将其中一个掰成了两半,和小土狗一人一半的吃了起来。
龙丘渊不喜欢小动物,也并不是喜欢这只黑毛小土狗。
只是黑乎乎的它,总会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养的那只小黑兔。
她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那种抱着剑不爱说话的自闭性格的。她也喜欢过那暖乎乎毛茸茸的东西蹭着自己手的感觉。
“小姑娘,我看你很有天赋,把你手里的肉包给老朽好吗?”乞丐打扮的老人咽着口水,一双招子亮的像是发光一样。
“过了巷子,直走。”龙丘渊淡淡的给他指路,想告诉他前面不远处就有一个能吃到饱的书院。
“老朽才不吃那些猪食!老朽只想吃你手里那个包子!”老人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透着种贪婪的光彩。
“不给。”龙丘渊扬了扬眉,捧着包子就咬了一口,断然拒绝道。
“你他妈还想不想学绝世武功了!”老人一下子炸毛了。
龙丘渊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我自己会。”
“哼,就你?”
她已是上了年纪的人,灵活身影却犹如蛟龙,灌进了真气的竹棍破风响彻,她的招式不带杀气,但却凌厉的让对面的人眼前一亮。
龙丘渊抽出了剑,正面迎上了她的攻击。破竹棍对上了残铁剑,兵器上并不占便宜。她眸中的战意丝毫不减,却越燃越凶狠。
不过多时,她们已过了几十招。在略占上风的龙丘渊一剑逼退了她之后,她发出了一声惨叫。
这声惨叫让龙丘渊略微心惊,皱着眉看着没有沾上血的铁剑。再一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看见随手被她放在旁边的肉包已落入了小黑狗的肚子。
“不过如此。”龙丘渊捂着伤口裂开的肩膀,冷哼道。
老乞丐瘪着嘴,有些委屈。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也不知尊老爱幼,传奇话本也读的少,也不知道给落魄的老乞丐投食,才能学会降龙十八掌。
这个年轻人武功不差,资质上乘,想必悟性也不差。老乞丐昂着下巴没有说话,把头转到一边,故意把手露了出来,等着她看破自己的身份,求着自己来学绝世武功。
等了半天,没等她说话。再转头一看,她已经带着狗,走了好远。
老乞丐急忙拎着竹棍,着急忙慌的追了上去。
老乞丐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年轻人,我看你骨骼惊奇,想必肯定很想学绝世武功吧。”
“不。”龙丘渊拒绝道。
“其实我方才只用了三分力气,并未使出全力。”老乞丐露出了不世高人的笑容,绝不肯承认她方才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龙丘渊没有理她,只是快步的往前走着。
“你难道不想学降龙十八掌!睡梦罗汉拳!还有打狗棍吗?”
说打狗棍的时候老乞丐下意识的瞟了一眼地上的小黑狗,小黑狗感觉到她的目光,呜呜的哀叫着躲在了龙丘渊腿后面。
龙丘渊噌的一下就抽出了剑,冷冷的看着她。
“年轻人!你这样拒绝与旁人交流是很不好的!”老乞丐苦大仇深的叹气道。
龙丘渊握着剑,心里隐隐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你怎么就那么不相信人呢?诶呀,老乞丐这个人一看就是个好人,怎么可能会坑你呢?”老乞丐继续苦大仇深的叹气道。
龙丘渊收起了剑,抱起了狗,想起了这句话是在谁那里听到过了。
————
龙丘渊最近总是有一种孤独感。
总有一种这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正常人的孤独感。
特别是老乞丐跟着她回去,燕午乳燕归巢一般的扑过去,深情万分的唤着师傅的那一瞬间。
龙丘渊总能感觉到这世上的恶意朝他扑面而来,让她十分的绝望。
“哎,师傅,你都迷路好多年了,终于给回来了。”
“多谢这个年轻人啊。为了报答你,老朽教你降龙十八掌吧。”
“不。”龙丘渊十分感动,然后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哎,师傅,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教人武功呢。”燕午摇了摇头,忧郁道。
“谁叫你不肯和我学打狗棍法!”
“其实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这招实在是太残忍了!”
燕午深情无比的抱起了小黑狗,摇了摇头。
到底是谁告诉你们的打狗棍法是用来打狗的?老乞丐一脸崩溃的看着她。
忽然老乞丐转头看见了沉约,这位一脸贤淑的男人一下子燃起了她的好感。在能抱到孙子的希望中,老乞丐满脸红光的看着燕午。
“这位难道是。。。”
“妻主,你回来了。”沉约温柔的对龙丘渊笑着。
“我不是你妻主。”龙丘渊低头擦着剑,头也不回的说道。
沉约的脸上毫无被拒绝的挫折,依然温柔的问道:“要吃饭吗?”
“吃过了。”
老乞丐恨铁不成钢的伸手就打了燕午的脑袋一下。
“啊?师傅你打我干嘛?”
“你都二十五岁了,何时才能成家?娶个美娇郎回家!生个孙子给老朽抱抱!”
“还早、还早。”
“早?别人是你这个年纪,早就娶妻生子了。”老乞丐指着龙丘渊,朝燕午吼道。
龙丘渊解释道:“我并未娶妻,也未生子。”
“钱才是最重要的。男人有什么意思的,孩子更是麻烦。”燕午一把搂住了龙丘渊的脖子,然后说道:“嘿,不如咱们孤独一辈子好了。”
“我有心上人了。”龙丘渊扒下她的手,淡淡的说道。
“什?!”燕午揪着她的衣领,崩溃道:“哇,你还够朋友吗!我认识你这么久!你居然现在才给我说!”
“我们才认识半个月。”
“半个月还不够?哇,我可是把我的底细全都告诉你了啊!”
“是吗?”
“。。。。你别告诉我,你没注意听!”
“听了。”龙丘渊看着她的眼睛,冷静的说道。
“那你。。。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的。”燕午说话的时候语速很快,想说什么,说了半截,突然又想起来了。
和她住在一起半个月,这个人才想起去问她的名字。
“龙丘渊。”
“啊?你和那个铸剑山庄的主人名字一样哦。”燕午耸耸肩,用一副八卦的语气说道:“听说她姐姐当朝为官,不过先帝突生顽疾,太师接政,她姐姐也连带着被新皇追杀。”
“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燕午摸了摸下巴,没注意到她的面色有异,接着说道:“而铸剑山庄被其所累,满门尽灭,也是惨极。”
“她。。。龙丘纯钧,怎样了?”
“下落不明吧。”燕午语气轻松道。
“年轻人。。。你难道真是。。。。”老乞丐看着她,欲言又止。
龙丘渊不知该信或是不信,唯一能让她感觉到真实感的或许只有手中的剑。
喉头有一点腥甜的味道,她硬生生的咽下了。
☆、第 23 章
如果这是一个传奇话本的话,身负血海深仇的大侠会经过漫长的旅途,打败宿敌,最后与心爱的人归隐。
但是那些大侠为什么总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为什么那些选择就总会正确?总会恰巧?
心里燃烧着的是空荡荡的火焰,不知道何时就会熄灭。
谁也没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谁也没告诉她为什么不过半个月,就好像迎来了故事的结尾。
但这样想并无作用,她所应做的应该是先去找到那个下落不明的人。
“。。。你最近一直在发呆,是在想你的家人吗?”燕午一下子坐在了她的身旁,担心的问道。
“嗯。”龙丘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剑。
“有家人是怎样的感觉?”燕午探了探身子,犹豫道。
“你不是有吗?”龙丘渊皱眉反问道。
燕午愣了愣,这是极少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她是爱笑的,轻松地,漫不经心地,慢慢的对你开个玩笑。
“你倒是好,遇见什么事都这么镇静。”燕午的语气几乎有些不像她自己了,挠了挠头,低声道:“要是师傅出了什么事,我早就疯了吧。。。”
“于事无补。”龙丘渊慢慢的摇了摇头。
“林川有一条情报船,你。。。要不要去?”
龙丘渊看着她,突然开口道:“谢谢。”
“哇,听见大侠客一句道谢可真是不容易啊。”
“。。。。。。”
“怎么了?”
“我身无分文。”
“没事,那船的规矩,若能打赢林家三英,所询之事都是无需金银的。”燕午刮了刮鼻子,嘿嘿一笑:“你要是认怂了,嘿嘿,求姐姐我替你打擂也是不无不可哦?”
“不用。”龙丘渊摇头拒绝。
“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也像你一样不爱说话。”燕午下意识的摸着脖颈间的玉佩,这几乎算是她的某个小动作:“后来我才知道。。。她不是不爱说话,而是个结巴。哈哈,好笑吧,这家伙,真是太爱装了。”
“怎么了?”龙丘渊从她的表情中察觉了些许不对,皱眉道。
“死了。她是一个贵人的暗卫,替那个贵人挡刀死了。”燕午垂着眼睛,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她死后,贵人托人寄来了银两与这个玉佩。银两给了她的未亡人和弟弟,玉佩。。。则交予了我。”
龙丘渊不太会说话,也并不会安慰别人。但好在她并不需要人的安慰,只是看着远方,不等她说话,又接着说道。语气还是一样的漫不经心。
“她的心上人你也见过,你还吃过人家一个馒头呢。”
“那个。。。书院?”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替人挡刀。”燕午撑着下巴,懒洋洋的说道:“傻不傻啊,留下这一大家子的,拖家带口的,可怜巴撒的。像我就绝对不会学她这么傻!”
龙丘渊听这话,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忍不住开口说:“这话不吉利。”
“哇哦!你好迷信诶!你好歹也是个名声赫赫的大侠!”燕午拍了拍她的肩膀,朗然一笑:“你知道吗?你当年与玄无刀决战在烟霞山的时候,我也敬你是条人物过。”
“。。。。。。”
“别露出这么茫然的表情!听说她与你争夺杭州第一美人,最终决战于烟霞山巅,然后你以一招天外飞仙败她!”
龙丘渊沉默了好久,而后说道:“传奇话本少看些。”
“啊?难道不是这样?”
“她求刀不成。”
“然后呢?”
“我说我少铸刀。”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龙丘渊用这句话结束了话题,低头抚着剑。
“对了,你说的心上人。。。是杭州第一美人吗?”
“不。”
“那公子漂亮吗?”燕午八卦的问道。
“嗯。”龙丘渊点头,他身上的肌肉很漂亮。
“温柔吗?”
龙丘渊沉默了,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嗯。”
“很贤惠?做菜有沉哥做的好吃吗?”
龙丘渊想了想,淡淡道:“能吃。”
“就因为这样才喜欢他的?”燕午探了探身子,浅褐色的眼眸中映着月光,有些发亮。
“不够么?”龙丘渊反问道。
龙丘纯钧曾经教过她一些并没有什么用的技巧。比如公子仰起头眼含秋水的问你为什么喜欢他,这时候只要深情的回望然后回答一见钟情就可以了。
这理由实在是敷衍。就像是完全不想去思考,然后就推脱给一见钟情一样。
喜欢一个人的外貌,个性或是习惯,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虽然龙丘渊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先喜欢上他的一切,还是喜欢上他之后才喜欢上他的外貌的。
“我也说不着你吧。”燕午低头摸着颈上的玉佩,低声说道:“那个人足够好。。。便值得人去喜欢吧。”
那之后龙丘渊和燕午都没有说话,龙丘渊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抚着玉佩,想说什么,考虑到实在是不符她的作风,又吞回了肚子。
第二天燕午便带着龙丘渊去了那条听说能打听出龙丘纯钧下落的情报船。
那是一条非常不起眼的船,靠在一条被烧的只剩下残骸的大船的旁边,路过的人们好像都刻意的忽视着那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意外。
龙丘渊顺利的干掉了对方,在燕午的交涉之下,对方给了她一个锦囊。
这几乎是不用耽搁多少时间的事情,龙丘渊攥着那锦囊,就要和燕午一起离开。
“小瞎子。”
“神医?”
龙丘渊诧异的转过身,所看见的便是那位熟悉的老人,已是迟暮的老人,看着她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她和记忆中的模样不太一样。记忆中的她虽然眉间与眼角已经遍布细纹,但那意气风发的笑容依稀还如同少年模样,没有变改。
而她此时的模样,就像是一瞬之间不再反抗天命,顺从的服老了。
“老朽终究是赶上了。”黄粱看着她,垂首之间,呼吸也有些沉重:“若连你也被他所害,老朽还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师弟。”
“他是谁?”龙丘渊问道。
燕午摇了摇头,肃然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吧。”
“那边有没人的地方。”龙丘渊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巷,淡淡说道。
“你跟着剧本走好吗!!秘密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给你说!!”
龙丘渊蹙眉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非得走那么远才能说话。”
“有没有人说过你最近话变多了啊!凡事用一两个字回答才有孤傲侠客的气质啊!”
“哦。”
“说来话长,可容老朽坐下歇息,慢慢与你细说。”
“好。”
“还未来得及问。这位姑娘是?”黄粱看了一眼燕午,表情看不出戒备,但却疏离。
“在下燕午,师承长老燕霞,乃是丐帮子弟。”
“原来。。。是她的徒儿。”
“前辈认识家师?”
“几面之缘罢了。”黄粱摆了摆手,拉着龙丘渊的袖子,急忙问道:“小瞎子,老朽予你的琉璃瓶给带在身上?”
龙丘渊转过头,眯起了眼睛:“是你推我下去?”
“事急从权。这等小事你莫要计较。”黄粱拢了拢衣袖,又稍微恢复了一点以往的吊儿郎当模样。
“破了一点,但还在。”
黄粱松了一口气,将背在身上的布包解开递给她:“此剑物归原主。”
那剑通体漆黑,冷冷的剑光连带着心脏也一同给冻上,只一瞬,龙丘渊竟是遍体生寒。
“墨回为何会在你身上?”爱剑如命的她迟迟没有去接那剑,声音有点发哑。
“那个人只要师弟的琴,厌恶师弟的剑。”黄粱垂着眼眸,轻轻的握住了袖子:“此剑险些遭人熔炼,幸得老朽捡回。”
“我想问的是。。。”龙丘渊的眸生寒冷,迫人的寒意从周身散发出来:“楚烈鸿怎么了?”
“他想为你报仇,但还是不敌那人,落在了那人手里。”黄粱露出了些许不忍的表情:“老朽一生,当真没有见过那么不要命的男人。”
龙丘渊身上的杀意在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