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儿子的哭声,谢广十分心疼,只抱着孩子不住的低哄,他不哄还好,这一哄,非但没止住孩子的哭泣,反而让谢远哭得更撕心裂肺起来。
“夫君,我来吧。”秦小满听不得儿子的哭声,刚要伸出胳膊,岂料周子墨已是比她快了一步,将谢远抱了过去。
这些日子,小婴孩早已与他熟识,刚到他怀里,顿时不哭了。
谢广脸色微沉。
“小婶婶快瞧,远儿看见我,连爹爹都不要了。”周子墨乐的忘形,摇晃起了孩子。
“少将军,”秦小满留意到丈夫的面容,心里“突突”跳着,只用眼神哀求着周子墨,求他快些走。
“子墨,大将军再过不久就要回营,你不妨去与夫人知会一声,做好恭迎准备。”谢广声音深沉,向着周子墨开口。
周子墨闻言,有些不舍的将孩子送到了秦小满怀里,对着谢广道;“他一回来,就没我好日子过,罢,我告诉娘去。”
说完,周子墨又是看向了秦小满,道;“小婶婶,我这就走了,赶明儿有空,我再来看远儿。”
见周子墨离开了营帐,秦小满有些担心,生怕丈夫会不高兴,她有些胆怯的看向谢广,轻声喊了句;“夫君,你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谢广一把揽过她的身子,没等她将话说完,已是低下了头,吮住了她的嘴唇。
秦小满被他吻的难以呼吸,怀里的谢远也是不住的扭来扭去,发出“哼哼唧唧”的不满。谢广担心闷着儿子,这一吻也不过是浅尝即止,聊表相思,他松开了妻子的唇,重新将儿子抱在了怀里。
谢远瞧见他,还要撇起小嘴哭,不等他哭出来,谢广已是在儿子的屁股上打了两巴掌,道;“你这小子,你老子才走几天,你就不认得了?”
骤然让父亲打了巴掌,谢远顿时愣住了,只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连哭泣都忘了,就那样盯着父亲。
谢广迎着儿子的视线,心底涌来无尽的爱怜,忍不住在孩子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他的胡茬又粗又硬,扎在孩子的身上,自是十分的痛痒,可谢远却没哭,许是在孩子的记忆里,曾经也有个男人经常把他抱在怀里,用胡茬扎着他粉嘟嘟的脸。
谢远来了精神,嘴巴里“哦啊”了一声,挥舞着小巴掌,往父亲的脸颊上拍,一双小脚在襁褓里也是蹬的十分起劲儿,瞧那样子,似是已经认出了谢广。
见孩子不哭了,谢广唇角噙着笑,又是结结实实的在儿子的脸蛋上疼了几口,继而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揽过秦小满的腰,将她和孩子都是抱在了怀里。
“夫君,这一仗,咱们打赢了吗?”秦小满回身搂住了丈夫的身子,将脸蛋埋在他的颈弯,小声问他。
“还没有,大燕这次派了十万骑兵,咱们只是暂时打退了大燕的进攻,若想打赢这场仗,谈何容易。”谢广微微苦笑,在秦小满的发丝上印上一吻。
此时娇妻珍儿在怀,只让谢广心生无限的安宁,就情愿这样抱着妻儿,永不撒手。
“我还没问你,子墨怎会在这?”谢广想起这事,眉峰微微皱起。
秦小满抬起头,悄悄的瞅了他一眼,见他皱眉,便是不安起来,解释道;“夫君,你别生气,那日夫人请我去主帐,刚巧看见了他,之后他就爱来找我,还时常带远儿玩耍,我见他虽是少将军,但人却是好的,也没什么坏心眼儿,所以。。。。”
秦小满生怕丈夫误会,说到最后,已是焦急起来,谢广看在眼里,只摇了摇头,“你们两差不多大,能说到一起去也是寻常,这并没什么。”
秦小满松了口气,就听谢广又道;“只不过子墨是将军独子,夫人从小宠溺,未免将他惯得骄纵了点,眼下又在军营,往后能远就远着些,省的生是非。”
“嗯,我都听夫君的。”秦小满点了点头,见谢广并无生气的样子,放心之余,抿嘴笑道;“我还当夫君瞧见后,要生我气呢。”
“气是没有,醋倒是有点。”谢广淡淡一笑,想起方才刚踏进营帐时,就见周子墨抱着谢远,秦小满站在一旁,他们两人年纪相仿,男的俊,女的俏,一眼看去,倒真是跟画里的人似得,极为登对。
“夫君也会吃醋?”秦小满眼眸亮晶晶的。
谢广睨了妻子一眼,捏了捏她的小脸,嗤道;“我当然也会吃醋,不过稍后一想,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我和他较什么劲儿?”
见谢广将心里话全告诉了自个,秦小满终是放下了心,听着男人亲口承认他也是吃了醋的,秦小满心比蜜甜,只将身子埋在丈夫怀里,微微笑了。
将谢远哄睡,谢广与秦小满刚说了几句话,就听帐外远远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谢广刚听见这声音,便是将儿子揣在了怀里,并用大手将孩子的耳朵捂住。
“夫君,是不是大将军回来了?”秦小满听着这阵仗,除了周怀安,当真不作他想。
“嗯,是大将军。”谢广点了点头,仍是捂着孩子。
直到马蹄声渐渐平息,谢广方将儿子放下,对着秦小满道;“小满,我先出去一趟,你先带着远儿在帐子里等我。”
秦小满答应着,刚将丈夫送到帐口,却见苏氏身边的侍女赶了过来,对着谢广夫妇行了一礼,道;“夫人命奴婢前来,请参将,参将夫人去主帐。”
“夫人相请,不知为了何事?”谢广问。
“回参将,大将军与宣威将军都是已是回到了军营,夫人想为大将军接风洗尘,遂在主帐备下了晚宴,请参将与参将夫人一道前去。”
“远儿才睡着。。。。”秦小满刚出声,那女子就道;“参将夫人别担心,夫人命我前来,就是为参将和参将夫人照料小公子,等参将与参将夫人回来,奴婢再走。”
话已至此,谢广便是道了两个字;“有劳。”说完就是牵过秦小满的手,带着她向着主帐走去。
“夫君,让那女子看着远儿,行不行?”秦小满惦记孩子,在路上也还是放心不下。
“她是夫人身边的侍女,没事。”谢广安慰着妻子,解释道;“夫人既然这般邀请,咱们不能不去。”
秦小满点了点头,不在吭声了,与丈夫一道进了主帐,就见周怀安一身战袍未脱,坐于主位。苏氏带着周子墨坐在下首,至于周邵亦是穿着铠甲,看见谢广夫妇后,与谢广互相抱了抱拳。
“属下见过将军。”谢广向着周怀安恭声开口。
“领着你媳妇坐吧。”周怀安声音淡淡,这一仗,消耗了他太多体力,想起大燕的十万铁骑,即便回了军营,周怀安依旧是眉心紧锁。
“这一仗将军与邵儿,谢参将都是极为辛苦,妾身逾距,在军中设下宴席,想为将军接风,还请将军不要怪罪。”苏氏微微欠身,对着周怀安道。
“你是好意,哪来的怪罪。”周怀安虚抬了抬手,对着发妻一记低笑。
苏氏放下了心,命人将端来了酒菜,酒过三巡,见周怀安面色稍霁,苏氏噙着笑,端起了面前的杯盏,刚想敬丈夫一杯酒,就听传令兵的声音自帐外传来;“启禀大将军,属下有要事找宣威将军。”
周邵听得这句,便是将手中的杯盏搁下,一双黑眸暗如曜石,向着帐外看去。
“何事?”周怀安闻得声音,立时问道。
“这。。。。”
“不用吞吞吐吐。”周怀安声音已是带了几分严峻。
“启禀大将军,是宣威将军夫人,从京师赶了过来,眼下已经到了军营。”
周怀安脸色一变。
☆、113章 她及不上你
周邵则是霍然站起了身子,他的眼睑微微跳动着,一改先前的平静与清冷。
他迈开步子,走了两步却又骤然停下,对着周怀安行了一礼,哑声道;“叔父。”
“去吧,去接你媳妇。”周怀安声音低沉,对着侄儿开口。
“谢叔父。”周邵行了个礼,刚转过身,就见有侍从匆匆前来,对着他道;“将军,夫人到了。”
那侍从的话音刚落,诸人就见有一道娉婷袅娜的身影向着主帐走来,她的身姿纤柔,周身笼在一袭玉色斗篷下,因着天色昏暗,起先看不清她的面容,直到她走进了帐子,灯火通明中,才让人瞧清她的容貌。
“邵哥。。。。”沈清瑶入帐后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丈夫,她轻启朱唇,刚喊了这两个字,泪水便是染湿了睫毛,她的眼如秋水,顾盼生怜。
自周邵上次离京,至今已有半载,夫妻数月未见,此时看见妻子,即使周邵为人一直阴沉内敛,亦是按捺不住,只冲上前,将沈清瑶抱在了怀里。
沈清瑶的泪水一颗颗的滚落了下来,压根来不及去擦,也压根顾不得帐子里的其他人,自成亲后,她与周邵一直是聚少离多,苏氏前往云州时,她也曾苦苦哀求过婶母,将她一块带上,奈何苏氏却已她身子不好为由,婉拒了去,她没法子,对丈夫的思念终是使她破釜沉舟,踏上了寻夫之路。
一路上千里迢迢,所受苦楚不必多说,若不是心里念着丈夫,强撑着一口气,有许多次沈清瑶都觉得自己已是支撑不住,可想起周邵,她还是咬牙坚持着,不辞千里,只为见丈夫一面。
眼下终于瞧见了他,瞧见了自己一心想见的人,所有的委屈与辛酸,便全化成了热泪,直让沈清瑶说不出话话来,只能埋在丈夫的怀里,眼泪一直一直掉。
周邵紧紧的揽着沈清瑶的身子,他心知妻子出身京门大户,从小到大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过日子,这一次居然不畏艰险,从京师一路追到了北疆,这份情意,怎不让人震动。
秦小满瞧着眼前的这幕夫妻重逢,自己的眼眶也是有些酸了,她悄悄看向了谢广,男人察觉到她的目光,暗地里握住了她的手。
秦小满曾从苏氏与周子墨的口中听说过自己与沈清瑶有几分相似,当时她还不曾觉出什么,只道这世间容貌相像的人数不胜数,直到此时瞧清了沈清瑶的容貌,才惊觉苏氏与周子墨并没有打诳语,这位宣威夫人,眉宇间果真与自己十分相似。
不同的是,沈清瑶比自己更漂亮。
秦小满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沈清瑶的身上,扪心自问,长这么大,秦小满从不曾见过这般美貌的女子。
在秦家村时,虽然从小就有村人夸她貌美,可她这份美貌在如今的沈清瑶面前,轻易就被后者比了下去。
秦小满有些惭愧,微微低下了眼睛,对着身旁的谢广小声说了句;“夫君,这位宣威夫人,长得很漂亮。”
“她及不上你。”谢广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
秦小满虽然心知丈夫是在哄自己,可心底还是一甜,对着他小声道;“我知道夫君是在哄我。”
“谁哄你了。”谢广捏了捏她的手心,也是微微一笑。
“邵儿,你快哄哄你媳妇,让她别哭了,省的哭坏了身子。”苏氏声音温和,向着周邵开口,说完,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周怀安一眼,就见他坐在主位,脸色如常,不怒不喜,让人琢磨不透。
听到苏氏的声音,沈清瑶从丈夫怀里抽出了身子,因着哭泣,她的一双眼睛已是又红又肿,却依旧清亮而动人。
“别哭了,先和叔父婶母行个礼吧。”周邵低声说着,沈清瑶轻轻“嗯”了一声,向着周怀安与苏氏行了大礼,“瑶儿见过叔父,见过婶母。”沈清瑶声音柔和,字字动听,“瑶儿这次冒然前来,还请叔父和婶母恕罪。”
看着跪在堂下的女子,周怀安眸光深敛,只道了句;“起来吧。”
“谢叔父。”沈清瑶站起了身子,一双眼眸却情不自禁的,又是向着丈夫看了过去。
“周邵,”周怀安开口。
“侄儿在。”周邵顿时转过身子,向着周怀安拱手为礼。
“瑶儿这一路来寻你,路上定是吃够了苦头,你且带她下去歇息。”男人声音沉稳,面色坦然。
“侄儿遵命。”周邵略略低头,握住沈清瑶的手,二人行礼告退,转身离开帐子时,沈清瑶的目光无意间与秦小满相遇,沈清瑶一怔,似是没想到竟会在军中遇见个如此清丽娟秀的小媳妇。
秦小满眼眸温婉,瞧着沈清瑶在看自己,不知怎的,从心底涌来一股暖意,许是两人眉眼相似,又许是年纪相仿,秦小满对沈清瑶充满了好意,就是觉得她面善,管之可亲,是以,对着她微微一笑。
沈清瑶见到这一抹善意的笑靥,先是一怔,继而唇角也是上扬,向着秦小满轻轻点了点头。
待周邵夫妇走后,苏氏留意着丈夫的动静,见他如常般与谢广畅饮闲聊,一直揪着的心便是微微松弛了些。
“夫君,我有些担心远儿,咱们别喝了,好吗?”秦小满眼见着谢广和周怀安一杯杯烈酒下肚,美眸落满担忧,伸出手摇了摇丈夫的衣袖。
周怀安耳力甚佳,秦小满的声音虽小,他却还是听见了,遂是对着谢广笑道;“罢,时候不早了,你们夫妇就先回去吧。”
听得周怀安开口,秦小满如蒙大赦,只与谢广一道起身,与周怀安夫妇道别。
主帐中,只剩下了周家三口。
见儿子一直不吭声,苏氏有些不解,对着周子墨道;“怎么了,一晚上也不见你吭声。”
主位上的周怀安听了这话,一双烈目也是向着儿子看了过去,周子墨刚迎上父亲的目光,心头就是一哆嗦。
“伤怎么样了?”周怀安淡淡相问。
“已经好了。”周子垂头丧脑的回了一句,说完,便将目光转开,对着母亲道;“您让儿子说什么,这帐子里,您和爹是一对,谢参将和小婶婶是一对,就连大嫂也来找了大哥,你们都是成双成对的,就我一个孤家寡人,我说个什么劲儿。”
周怀安闻言,手中的杯盏就是往案桌上一搁,对着儿子冷笑道;“这么说,你是怨你老子没给你娶媳妇?”
周子墨不吭声,只坐在那里玩弄着眼前的筷子,瞧着儿子不成器的样子,周怀安就要发火,一旁的苏氏看在眼里,连忙道;“将军息怒,子墨还小,您有话好好和他说。”
说完,苏氏又是对着儿子笑道;“你这孩子,今年才十七岁,爹娘都没着急要抱孙儿,你着什么急?”
“小婶婶也是十七岁,人家都有孩子了。”周子墨不服气。
“你去看看谢广,再去看看你自己!”周怀安声音清冷,皱眉道;“当年谢广入我麾下,比你大不了几岁,入阵杀敌,冲锋陷阵都是不在话下,你在军中待了七年,连一场仗都没打过,也好意思娶媳妇?”
周子墨让父亲说的抹不开脸,只倏然站起了身子,对着父亲嚷了句;“反正在你眼里,我一直都是个饭桶,不配当怀化将军的儿子,我又不稀罕。”
周子墨说完,也不等父亲出声,就从营帐里冲了出去,周怀安脸色铁青,向着苏氏道;“看看你的宝贝儿子,有谁家的姑娘愿嫁给他!”
“将军,话不能这样说,在京师,也不知有多少姑娘想给咱们子墨做媳妇。。。。”
“是吗?”周怀安冷笑道;“倘若他老子不是大将军,会有人肯嫁给他?”
“将军,今儿既然说了此事,那妾身不妨和您说个清楚,子墨年纪也不小了,我在京师也为他寻了几门亲事,正想和你商量。”
周怀安不耐的摆了摆手,道;“你还不明白,要让人看中他这个人,不是他老子的官。就他现在这样,别害了人家姑娘。”
“将军,子墨再不好,也是你唯一的儿子,这些年府中姬妾虽不少,可您常年驻守边疆,那些姬妾也没人再给周家生个一儿半女,这。。。。”
“行了。”周怀安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