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 我的银子全是你的
朱大婶前脚刚走,不等秦小满将院子扫撒干净,敲门声便是响了起来,秦小满打开院门,就见谢广一手拎着一大坛子酒,站在那里。
“大哥。。。”秦小满怔住了,谢广看了她一眼,径自走进了院子,将手中的酒坛搁下,双眸一扫,没见到朱大婶的身影,遂是问道;“朱婶子不在?”
“我劳烦婶子去帮我买些酒菜回来。”秦小满说着,眼睛却是向着那两大坛子酒看去,她给朱大婶的那点铜钱,最多也只能打个三四斤酒,而这两坛子酒少说也有好几十斤,也不知要花多少银子。
谢广微微颔首,道;“我和李屠夫打了声招呼,让他待会送半扇猪肉过来。”
秦小满一惊,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扇猪肉就是半头猪,足够做好几盆肉菜了,乡下人家,平日里能沾上荤腥都算不错了,这半头猪,哪里能消受得起?
“大哥,我没这么多银子的。。。。”秦小满很是窘迫,她的眼睛盈盈如水,看着谢广时,即是羞愧,又是为难。
谢广便是摇了摇头,“银子我已经付了。”
秦小满着急起来,“这怎么行,哪里能用大哥的银子。。。。”
“为何不能?”谢广双目深如黑潭,凝视着小满的面容,小满在他的目光下,只觉得身子发软,脸蛋却更红了。
虽说昨日他们已经说了婚事,可还没有定亲,又哪里好让谢广这般破费。
“大哥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就连爹爹的药钱,也都是大哥给的。。。。”
秦小满声音娇柔,犹如温和的晚风,谢广瞧着面前的少女,他的声音平稳,却甚是有力;“我的银子,日后也全是你的。”
见他这样直白,秦小满只窘的恨不得地上有条裂缝,让她钻进去才好。她绞着手指,乌黑的睫毛轻颤着,羞窘过后,心里却是慢慢儿的浮一丝柔软。
谢广知她脸面薄,也没有难为她,只说了句;“我先去搭个长棚,你在家候着。”
秦小满一听这话,立时想到待会要请街坊吃酒,家里的院子是摆不下那些长桌长凳的,定要在院外搭了长棚不可,这又是费力的事,眼见着谢广为了自家出钱出又出力,秦小满很是过意不去。
“大哥,我帮你吧。”
谢广闻言,道了句,“不用,等朱大婶回来,你炒几个菜便是。”
见他走了出去,秦小满待心跳慢慢平复,刚将院子洒扫干净,朱大婶便挎着篮子回来了,篮子里仅有三四斤肉,两小瓶酒,其余便全是些青菜平菇之类的,瞧起来委实有些寒酸。
见院子里的那两大坛酒,朱大婶当即猜出是谢广送的;“这酒是谢家大郎送的?”
秦小满有些赧然,点了点头。
朱大婶搁下篮子,咂了咂嘴;“酒倒是足够了,可没啥肉啊,就咱篮子里的这几斤肉,还不够那些爷们塞牙缝哩。”
“大哥方才说,让李屠夫送了半扇猪肉过来。”
“啥?半扇猪肉?”朱大婶先是惊,再是喜,嘴巴里啧啧有声;“这谢家大郎倒也当真舍得,满丫头,不是婶子夸口,你这福气婶子可是敢打包票了,就冲他对你这心思,往后也少不得你的好日子。”
☆、007章 你在家候着
瞧着朱大婶笑眯眯的,秦小满虽是重孝在身,思念老父,可到底也是被她的笑容染了几分喜悦,她微微垂首,也是轻轻抿了抿唇角,青涩娇美。
进了灶房,秦小满挽起袖子,将篮子里的菜打理好,青菜和平菇都是用水洗了个干净,水水灵灵的搁在案头,她年幼失母,打小就会料理家务,见她做事麻利,朱大婶在一旁瞅着,忍不住连声夸赞。
如谢广所说,李屠夫在巳时(早上九点到十点)送来了半扇猪肉,一看就知是现宰的,用板车推到了灶房,一起跟来的还有村西头的张二哥,张二哥曾在城里的酒楼做过厨子,平日里谁家有个婚丧喜事,都会请他去家里帮衬着做几桌菜,秦小满本想着让朱大婶帮着自己打打下手,酒菜全由自己做,此时见到了张二哥,就知道定是谢广将他请来的,这样算起来又是一笔花销。
张二哥先是和朱大婶与小满寒暄了几句,继而便是操起了家伙,将那猪肉该剔的剔,该剁的剁,灶房统共就那么点儿地方,秦小满见自己也插不上手,便随着朱大婶走了出去,听闻几个街坊也都赶来帮着搭长棚,秦小满遂是倒了几碗茶水,端出去给大伙儿解解渴。
刚出院门,就见巷口处已是搭好了几个长棚,谢广与邻里的几个街坊正说着话,分明是冷凄凄的天,每个人脸上却都渗着汗珠。瞧见秦小满,街坊纷纷与她招呼,秦小满没敢去瞧谢广,只与街坊们道谢,并央着大家来喝些茶水。
干了半天活,大伙也确实渴了,纷纷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秦小满悄悄打量,却见谢广并未前来喝水,她压下羞怯,双手端了一碗茶送于谢广面前,“大哥,喝点水吧。”
谢广接过茶碗,黑眸落在秦小满的身上,见她只穿着单袄,纤细的身子隐在素白的缟素中,倒显得那缟素格外的大,衬得她弱不禁风。
“外头风大,回去吧。”谢广喝了茶水,将茶碗递回秦小满的手中,低声嘱咐。
秦小满有些踌躇,悄悄打量着一旁的诸人,见他们俱是在三三两两的说着闲话,那胆子才稍稍大了,小声问谢广;“大哥,张二哥是你请来的?”
谢广点了点头,“怎么?”
“那些酒菜,我自己也能做的。”秦小满没好意思说请了张二哥未免有些铺张了。
“这两天你也累了,灶房的事就交给张二哥,你回去歇着。”说完,谢广顿了顿,又是加了一句;“让朱大婶陪你。”
他知道,在秦老汉病重的那些日子,是秦小满衣不解带,日夜不分的在病榻前服侍,之后老父病逝,又是守灵,又是出殡送葬,别说她这么个小姑娘,就是个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
听着谢广的话,秦小满只觉得心里一软,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就见他也正在看着自己,他的眼睛乌黑如墨,似是要引着她沉溺下去。
见秦小满发愣,谢广有些无奈,淡淡一笑道;“去吧。”
☆、008章 让朱大婶陪你
秦小满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白净的面庞飞上了两朵红云,也不再和谢广说什么,只轻轻“嗯”了一声,便脚步匆匆的走了回去。
回到家,就见朱大婶正帮着张二哥打着下手,秦小满哪里好意思自个一个人去歇息,虽如谢广所说,她的确是累的很了,也还是强撑着,帮着张二哥洗肉切肉,不得空闲。
到了午时,丧酒开席,因着秦小满是个孤女,老父一去,家里也没有个主事的,一些规矩便也免去了,街坊们纷纷前来,女人家先将孩子们遣去吃肉,自个在来陪着秦小满掉几滴眼泪,男人们则是早已入了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去了。
秦老汉虽说苦了一辈子,但这丧席却也办的热热闹闹,熙攘的人群一直闹到了下午,方才渐渐散去。
这一场宴席,明眼人都晓得那酒肉都是谢广置办的,一些长舌妇背地里免不了叽叽喳喳,直道再过不久,秦小满怕便要嫁给谢广,做他第三房媳妇了。
待村人走后,席上一片狼藉,一些婶子则是留下来帮着收拾,待将该收拾的都拾掇好,谢广撤下了长棚,做好这些,天色已快暗了。
与邻里的婶子们道过谢,秦小满倚在自家院口,见谢广的前额满是汗水,她看在眼里,心里却老大的不忍。再看四周见街坊们也是走的差不多了,唯有张二哥在那里和谢广算着工钱,秦小满看着谢广从怀中掏出一串铜钱递到了张二哥手里,少说也有几十个大子儿,而张二哥则是眉开眼笑,和谢广道谢后,离开了秦家。
谢广回过头,就见秦小满倚在那里,她忙了一天,早已累的小脸发白,男人看在眼里,黑眸中便是浮起一丝怜意,对她道;“没事了,回屋吧。”
秦小满并未回屋,而是将一方素净的帕子递到了谢广面前,声若蚊哼般的吐出了几个字;“大哥,擦一擦吧。”
谢广方才撤下长棚时,的确是出了一身大汗,就连额角也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接过那方帕子,就见上头绣着两朵小花,娇娇弱弱的,细细的吐着芬芳。
“这花倒有几分像你,”谢广声音低沉,徐徐出声;“漂亮,却太柔弱。”
秦小满闻言,心底便是一个“咯噔”,她迎上谢广的目光,一时却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过两日,我会将里正请来。”谢广笔直的看着秦小满的眼睛,秦小满家中并无长辈,族中也俱是远亲,若要成亲,倒也只有请里正出面了。
秦小满晓得其中的道理,只细细的“嗯”了一声。
沉默片刻,谢广又道;“小满,你若此时后悔,还能来得及。”
“我不后悔。”这四个字声音虽小,却几乎是脱口而出,一语言毕,秦小满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谢广看了她片刻,没再说什么,只留下了一句;“好好歇息。”便转身离开了秦家的院门。
“大哥,”秦小满唤住了他。
谢广停住了脚步。
“多谢你。”
多谢你为我父亲延医问药,多谢你予我温暖与守候,多谢你愿娶我,多谢你为我父亲操办丧事,多谢你出钱又出力。。。。。
☆、009章 漂亮,却太柔弱
这些话积压在秦小满的心上,却一直没胆量将这些话说出来,她的长睫如蝶,杏眸如水,历来,少女的欲语还羞,都是最动人的。
两人四目相望着,秦小满的眼睛似有千言万语般,她不知道谢广能不能明白她心底的话,蓦然,她看见谢广对着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她的心里瞬时踏实了,她知道,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他却是懂得。
直到谢广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秦小满方才进了自家院子,瞧见她,朱大婶赶忙从灶房迎了出来;“咋,谢家大郎走了?”
秦小满点了点头,见朱大婶手指上还沾着菜叶,知道她定是在帮自己洗刷碗碟,秦小满既是感激,又是歉疚,“婶子,这几日劳烦您一直陪着我,眼下家里也没什么事了,您快回去吧。”
朱大婶这几日的确是将自家的事全都抛下,陪着秦小满,此时丧事已了,也的确如秦小满所说没什么要帮忙得了。
临走前,朱大婶也不忘嘱咐;“你这几天也是累的很了,听婶子的话,晚上啥也别想,好好睡上一觉。啊?”
秦小满答应着,朱大婶又是叮嘱了几句,才从秦家走了出去。
将朱大婶送走,秦小满合上院门,家里只剩下她一人,四处都是安静极了,比起白日的嘈杂,此时的孤寂却是那样的真切,秦小满走到堂屋,看到了父亲的灵位,泪水便是收不住的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余下来的两日,秦小满都是浑浑噩噩的,即便睡着了,也会梦到病逝的父亲,期间朱大婶曾来看过她一次,告诉秦小满谢广已是托了自己做媒,该有的三媒六聘一样也没少,绝不会因着秦小满没爹没娘的,就委屈了她。
朱大婶快人快语,不住的称赞谢广是个有心的,又连连说秦小满也是个有福气的,今后嫁了谢广,定是要被男人捧在手心上疼的。
待朱大婶走后,秦小满再也睡不着了,谢广的面庞浮在脑海里,只让她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儿时,她同情他,可怜他,虽说她和谢广都是没娘的孩子,可好歹她还有个疼爱自己的爹爹,全然不似谢广那般孤苦。
她甚至一直觉得,像谢广这样身世凄惨的男人,是不该长得如此魁梧健壮的,在她的心里,谢广应该是清秀的,文弱的,让人看着便要怜悯。
可他。。。。秦小满想起谢广,脸庞便是渐渐红了。
如谢广所说,没过两天里正与族长便上了门,充作女方的娘家人,因着秦小满重孝在身,婚事一切从简,朱大婶翻遍了黄历,终于在百日内挑了个好日子,谢广和秦小满的婚事,便如此定了下来。
谢广托朱大婶送来了聘礼,样样都是拔尖的,看着那些聘礼,诸人无不是暗暗咂嘴,对秦小满十分欣羡。
因着秦家没有了长辈,里正和朱大婶做了主,将谢广送来的聘礼都折成了嫁妆,置办了一些新嫁娘必备的妆奁。至于嫁衣,前两年秦老汉身子还算健壮,也攒下了一些银子为女儿扯了几匹好布,一直在家里收着。
朱大婶请了邻村的绣娘,为秦小满缝制了嫁衣,就连自己也是得了空便会来秦家坐上一会儿,陪着秦小满做些零散的针线活。
☆、010章 婚事已定
临近婚期,谢广又给了朱大婶一笔银子,劳她领着秦小满去城里置些衣裳首饰,秦小满本不愿这般铺张,惹得朱大婶好一番劝,才随着一道进城,她自己倒没添些什么,而是给谢广买了崭新的衣衫鞋袜,并扯了布和棉花,打算给他做一件新袄。
回到家后,秦小满便为谢广缝起了新衣,朱婶子来窜门时,看见那细密的针脚,忍不住赞道;“还是你贤惠,针线活也好,比王家二丫头也不知是强了多少。”
王家二丫头便是谢广之前的小姨子,秦小满知道,当初王氏难产后,王老汉曾有心把王二妹许给谢广做续弦的,可王二妹却嫌谢广年纪大,说什么也不愿。此时听得朱婶子说起,秦小满脸庞微红,也没吭声,依旧是做着手里的活。
朱大婶倒是滔滔不绝;“再有几天就是你和谢家大郎的好日子了,那王家听说了谢广要再娶,王老汉倒没说什么,可王婆子可是在背地里说了不少难听话,连带着她那二女儿也不是个省心的,这娘两落在一处,还能有好?”
秦小满停下了手里的绣活,她记得,当年王氏去世时,王婆子曾在谢家大大的哭闹了一场,一声声的说女儿命苦。之后这几年,虽说女儿不在了,可谢广也还是王家的女婿,谢广感念王氏为自己产子而死,对王家也算是倾力相助,大事小事无不相帮,就连王家幼子定亲,聘礼也是谢广给的,村人在背后谈起,也都说女婿做到这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如今见谢广再娶,也不知怎么地,王家竟有了微词。
秦小满自己倒没什么,只担心她们会在背地里说谢广的不是,于是便对着朱大婶道;“婶子,劳你有空去王家说一声,大哥娶我也是看我可怜,他心里还是有王大姐的。”
朱大婶不以为然;“你就是性子软,谢家大郎这几年可没少给他们老王家花钱,他们家盖房子,置田地,小儿子定亲,哪一样没让谢广掏钱?眼下看着人家要成亲了,左不过是怕往后用不着谢广的银子了,这般不讲理,也不怕人笑话!”
朱大婶说完,瞧着秦小满细致秀美的小脸,又是言道;“往后你尽管好好儿跟谢广过日子,王家那老婆娘要敢来闹,看婶子不撕了她的老嘴!”
见朱大婶说的有趣,秦小满忍不住莞尔,两人又是说了些闲话,多是婚礼上的事,眼瞅着婚期一日日的逼近,一想到自己就要嫁给谢广,要和他朝夕相对,晚上还要睡一张床,躺一个被窝,秦小满的心就慌了。
朱大婶瞧出秦小满的心思,便是笑眯了眼,叽叽咕咕的和秦小满说了些女人家的私房话,只说的未出阁的少女羞涩不已,一张脸涨得通红。
“记住了没?”朱大婶推了推秦小满的胳膊,瞧着她腼腆娇羞的小模样,自己也是乐了。
秦小满羞的连头都不敢抬,听到朱大婶相问,也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想到即将而来的婚期,心里既是忐忑,又是害怕,其中又夹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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