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沈府当年对外的确是这般解释,只不过大多数人对沈大人的话并不信服,坊间更是说什么的都有。”师爷回忆起当年的事,如是开口。
“嗯,”许成匀点头,“一年的时日虽不算长,但也足以在外生个孩子,你说是不是?”
师爷心头一凛,斟酌着开口;“此事,属下不敢妄自揣摩。”
许成匀淡淡笑道;“你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过谨慎。”
师爷不置可否。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沈培阳贵为内阁大学士,太子太保,依先帝的意思,他的千金是要许给太子,做太子妃。”
“公子说的不错,当年的确从宫里传过风声,只不过后来德妃从花灯会上走失,先帝才打消了主意。”
师爷说完,想了想,又道;“德妃娘娘虽说回到了京师,可毕竟走失了一年,先帝心中芥蒂,自不会再将她指给太子,可又顾忌着沈家的颜面,才将德妃指给了吴王,却也只是侧妃。”
“的确如此,”许成匀微微颔首,“谁也不曾想到,太子不曾登基便染病离世,这皇位最终竟是落在了吴王身上。而沈玉蓉,也被封为了四妃之一,甚至位分还在姑母之上。”
“公子,德妃娘娘这些年荣宠不衰,膝下子女成双,十七年前的事,已是无人敢在皇上面前提起。”
“我知道,”许成匀慢慢攥紧了拳头,想起宫中的姑母,声音变得低沉;“这些年来,德妃在宫中处处压制姑母,就连沈家亦是在朝中掣肘许家,皇上的皇子中,也只有德妃所生的三皇子能与恪儿相比,若咱们能扳倒德妃。。。。”
许成匀说到此处,便是止住了口,一双黑眸精亮不已,话虽没说完,但二人早已是心知肚明。
“公子,属下明白您的意思,可单凭容貌相似,就说那娘子与德妃有何关系,未免。。。。”
“不,”许成匀唇角勾起了一抹浅笑,淡淡道;“那小娘子亲口告诉我,她的母亲是她父亲从人牙子手中买来,更重要的事,她的母亲姓沈。”
“公子此话当真?”师爷眸心大震。
“千真万确。”
师爷心头砰砰跳着,隔了良久,才勉强道;“德妃的势力在宫中盘根错节,咱们若无把握将其连根拔起,绝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这个我自然晓得,眼下我先修书一封,告诉姑母此事,其他的,自是要从长计议。”
☆、076章 当堂对质
秦小满回到秦家村,刚到自家门口,就见朱婶子一脸焦灼的坐在自家门槛上,瞧见她回来,朱婶子连忙起身,“满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怎么,谢广咋没和你一起回来?”
听到动静,对门的刘三娘也是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瞧着秦小满独自一人,刘三娘吃了一惊,“哎哟”了一声,嚷了起来;“小满,咋你自个回来了,你当家的哩?难不成真让老爷捉去吃牢饭了?”
想起谢广,秦小满心里很是难受,对着刘三娘她也不愿说太多,只点了点头,便将院门打开,央朱婶子进屋。
刘三娘却哪里肯放过她,她的嗓音洪亮,恨不得能把十里八村的人都给引来。
“我就说这好端端的,谢广做啥要打人,图那一时痛快,如今倒好,自个也搭了进去,他这进了牢,丢下你一个人,这以后是要怎么过日子?”
秦小满忍无可忍,只能回道;“嫂子不用担心,夫君犯的不是大事,关个三天就能出来了。”
说完,秦小满也实在没那个精力再去和刘三娘说些什么,她也知道,经过刘三娘这一阵高声喧哗,要不了多久自家门口又会围满了人,此时还是赶紧回家的好。
“婶子,咱们先进屋再说。”唯独对朱大婶,秦小满是什么都愿意说的,朱婶子白了刘三娘一眼,随着秦小满进了院子,便是一把将院门关上,对着秦小满道;“满丫头,你快和婶子说实话,你家谢广真被大人给关起来了?”
秦小满眼瞳黯然,点了点头。
朱婶子也是没了主意,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可咋办,咱在村子里倒全是熟人,可一去豫州城,咱们还能识得谁?”
见朱婶子担心,秦小满赶忙安慰;“婶子,您别着急,我刚才说的是真话,夫君真的只是被大人关了三天,我明日给他送些饭菜和衣裳,过两天他就能出来了。”
“你这说的是实话,不骗你婶子?”朱婶子显是不信。
“不骗您,”秦小满实话实说;“那许大人挺好的,派人去找了产婆和陈厨子的大哥,只要找到他们,夫君这事儿就能水落石出了。”
“满丫头,婶子问你,这万一那孩子真是谢广的,你打算咋办?”
秦小满想了想,面对朱婶子,她自是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心底话全盘托出;“若顺子真是夫君的孩子,那夫君肯定是要把他留在身边,我虽然对他不能像对自己亲生的孩子那样,但我也会尽力照顾他,和夫君一起把他养大的。”
朱婶子叹了口气,拍了拍秦小满的手,“你能这么想,婶子也就放心了。这事说到底也怨不得谢广,就看你的造化了。”
秦小满微微颔首,“婶子放心,我都懂得。”
娘两又是说了些旁的话,秦小满牵挂着谢广,没过多久就是钻进了灶房,打算给谢广蒸些包子送去,朱婶子陪了她半天,帮着她和面剁肉,直到天色擦黑,才往自己家里回。
秦小满几乎一宿都没合眼,天刚蒙蒙亮,她就醒了,去了灶房随意擦了把脸,将那些包子包好,又去马厩给黑子喂了些草料,做好这些,自己才匆匆离开了家门,往豫州城赶去。
进城后,已是日上三竿,许是因着昨日里许成匀对着狱卒下过口谕,秦小满也没费多少周折就进入了大牢,瞧见了谢广。
“夫君。。。。”秦小满刚看见丈夫,眼圈就是红了,谢广周身还算齐整,独自一人坐在牢房中,看见妻子,男人眉心一紧,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我昨日求了许大人,来给夫君送些吃的,许大人答应了。”秦小满一面说,一面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谢广,眼见他神色如常,身上也没有被鞭笞殴打的痕迹,才微微放下心来。
“再过两日我就能出去,又何苦往这里跑?”谢广瞧着她清瘦的小脸,心里便是疼惜起来。
“我没事的,”秦小满看着丈夫的眼睛,见他眼底满是血丝,显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她瞧着就觉得心疼,只将自己带来的包袱解开,将那些包子递给丈夫,“夫君,这些包子都是我昨日里才蒸的,你在这里定是吃不饱,你快吃点,垫垫肚子。”
谢广瞧着那些包子,不愿拂了她的心意,只一语不发,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秦小满瞧见他能吃,眼睛里便是噙上了微笑,她打开了水壶,恰到好处的递了过去。
谢广接过喝了一口,男人的目光落在妻子的脸蛋上,温声道;“行了,快回去吧,这两天别再来了,在家等我。”
秦小满还想再说,就见谢广微微拧眉,无奈道;“你乖乖听话,别让我在牢里还要担心你。”
秦小满见丈夫这般说,便不好在坚持了,只得退一步,说;“那等夫君出狱时我在来,好吗?”
谢广瞧着她盈盈欲滴的一双眼,心头顿时软了,也不忍心再拒绝,只说了句;“好。”
一抹笑靥绽在秦小满嘴角,谢广伸出手,透过牢房的栅栏抚上了媳妇的脸颊,低语了三个字“回去吧。”
牢房里湿冷寒潮,谢广只担心她这小身子,实在是经不住。
秦小满不愿走,只盼着能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直到狱卒来撵她,她方才依依不舍的站起了身子,又是悄悄在狱卒手里塞了串铜钱,劳驾他们多多关照谢广,这一幕落在男人眼底,只让他忍俊不禁,他这小媳妇,倒是长大了。
余下的两日,秦小满听了丈夫的嘱咐,没在去豫州城,只待在家坐立不安的等待着,好容易挨到第三日,秦小满一早就赶到了县衙,终是等到了出狱的谢广。
“夫君。。。。”秦小满这几日都是吃不好,睡不香,整个人眼见着瘦了一圈,此时看见谢广完好无损的从牢房里出来,心里的委屈与难过便是抑制不住,刚扑到丈夫怀里,眼泪忍不住的直往下掉。
谢广搂着她纤细的身子,只觉得怜惜不已,他拍了拍妻子的后背,声音低沉有力;“是我不是,以后再不让你担心了。”
秦小满抽噎着,过去了好一会,才渐渐止住了抽泣,两人还没走出几步,就见有衙役赶来,对着小夫妻开口;“大人已经升堂,命我请两位前去。”
“是不是许大人已是找到了杨婆子?”秦小满出声问。
“正是。”衙役也不废话,一个手势,示意两人与他一道前往。
谢广牵过秦小满的手,与衙役一同向着大堂走去。
进了正堂,就见方家三兄弟已是侯在了那里,方氏自然也在,只不过这一次并未将顺子带来。
待看见谢广与秦小满后,主位上的许成匀微微点头,拍下了惊堂木,喝出了两个字;“升堂。”
左右两旁的衙役,亦是手持水火棍,齐齐出声,分外威武。
“方氏,本官已是寻到了杨婆子下落,你可愿与她当面对质?”
“民妇愿意。”方氏垂着眼睛,咬字还算清脆。
“来人,传产婆杨氏。”
随着许成匀一声令下,没过多久,便有衙役将一位六旬左右的老欧送到了堂下。
随着许成匀一声令下,没过多久,便有衙役将一位六旬左右的老欧送到了堂下。
瞧见许成匀,那杨氏顿时要下跪行礼,却被许成匀制止;“老人家不必多礼,你仔细瞧瞧,九年前,你可否为这妇人接过生?”
许成匀说着,手势往方氏一指。
杨婆子向着方氏看去,方氏出声道;“杨大娘,我是大余村陈阿奎的婆娘,九年前的我生孩子,是你给我接的生。”
杨婆子细细看了方氏片刻,想了许久,才怯生生的对着许成匀道;“回老爷的话,老妇这一生也不知是接了多少孩子,这年日又实在是过去的太久,老妇。。。。实在是记不清了。”
方氏又道;“我儿子生下来只有一口气,是大娘你抽了旱烟往他口鼻上喷,喷了好几口,才把他给救活,你记起了没?”
杨婆子经方氏这样一说,久远的记忆才慢慢浮现,她点了点头,道;“没错,没错,是有这么回事。”
见她记起了此事,许成匀则道;“不知老人家可还记得,方氏的孩子,出生在哪一月?”
杨婆沉吟半晌,才道;“若老妇没记错,给那孩子接生时,老妇热的一身是汗,虽不记得确切的日子,但约莫不是八月,就是九月,老妇记得去院子里烧水时,能闻到桂花的香味儿。”
“是九月初三,刚过中秋没多久,杨婆你离开时,我男人还给了你几块月饼,是不是?”
“约莫是那时候。”杨婆子对着许成匀点头,示意方氏不曾说假话。
听得杨婆子的话,秦小满的身子一凉,只觉得一颗心,也跟着凉了下去。
“大人,您可要为我妹子做主,我妹子正月才离开的秦家村,九月就生下了孩子,这孩子若不是谢广的,又能是谁的?”
方大成高呼出声。
许成匀不为所动,他看了谢广一眼,淡淡道;“谢广,你可还有话说?”
“不知大人,可否找到陈阿奎的兄长?”谢广拱起手,即便事已至此,声音仍是不见丝毫慌乱。
许成匀微微勾唇,点头;“罢,来人,传陈阿奎兄长。”
☆、077章 真相大白
随着男人一声令下,当即就有衙役押着一位身材壮实,满面虬髯的男子走进了正堂。
“小民陈阿彪,见过大人。”陈阿奎长兄刚见到许成匀,就是跪下磕了个头。
许成匀虚抬了抬手,“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谢大人。”陈阿彪起身,虽是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可在这县衙之上,却显得畏畏缩缩,瞧起来也像是个老实人。
“陈阿彪,本官问你,你兄弟陈阿奎在九年前得了个儿子,此事你可知晓?”
“回大人的话,小民虽与阿奎是同胞兄弟,可家中老父走的早,全靠老母做些针线养活咱们哥两,后又因分家的事,小民与阿奎大闹了一场,索性离开了大余村,这些年和阿奎一直没怎么来往,直到老母去世时,我才回了大余村一次。”
“如此说来,在陈阿奎之子出生时,你也不曾回乡,也一直没见过侄子?”
“正是,”陈阿彪有些感慨,道;“三年前老母归西,小民回乡时,才第一次瞧见顺子,才知这孩子都长的这样大了。。。。”
“你说你这些年与陈阿奎并无什么来往,那他这儿子生在哪年哪月,你也是不清楚的了?”
听得许成匀相问,陈阿彪不敢隐瞒,“小民不敢欺瞒大人,小民这些年虽一直在外,可毕竟老母尚在,是以这些年也曾与家中通信,得知老母的情形,在顺子出生时,我兄弟也曾托人写信给我报喜。”
一听这话,许成匀的眼睛就是一亮,一旁的方氏却是不为人知的面色一白,身子也是抑制不住的打起了颤。
“哦,那信中可曾写孩子生辰?”许成匀追问。
陈阿彪老实作答;“信中说,顺子生在九月初三,生肖属猪。”
“他撒谎!”陈阿彪的话音刚落,方氏凄厉的声音已是响起;“我嫁给陈阿奎这么些年,从不知他们兄弟还曾写信!他们陈家的男人都是大字不识,上哪写?”
陈阿彪看了弟媳一眼,对着许成匀道;“小民方才也说过,阿奎会托村子里的秀才代笔,小民每次写家信,也都是去找个教书先生。”
许成匀点了点头,淡淡道;“陈阿彪,你可有将信带来?”
“有,”陈阿彪立时作答;“小民听闻大人在查顺子的生辰,特意将当年阿奎写给小民的信找了出来,还请大人过目。”
陈阿彪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双手呈上,顿时有衙役前来,将信送到了许成匀面前。
许成匀打开信,那信纸因着时日长久,早已是泛黄,但所幸上面字迹尚算清晰,孩子的生辰更是写的清清楚楚,与陈阿彪所说一字不差。
许成匀将信纸搁在案桌上,再一次重重的拍响了“惊堂木”,对着方氏喝问道;“方氏,你可还有话说?”
方氏浑身酸软,怎么也不曾想到陈阿彪手中竟会有这样一封信,她的身子抖得如同筛糠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许成匀高声喊冤;“大人,那信定是假的,定是假的啊!我的顺子属狗,今年刚好九岁!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
“大堂之上,岂容你哭哭啼啼。”许成匀皱起眉头,对着方氏喝道。
方大成眼见着妹妹理屈,也是求饶道;“大人,就凭一封信,如何能算的了数,说不准那信是陈阿彪作假也未可知,再者,也许是谢广,对,一定是谢广给了陈阿彪好处,才让他来说假话啊大人!”
“放肆!”许成匀面色冷峻,再一次重重的拍下了“惊堂木”,“你说谢广给了陈阿彪好处,本官倒不知谢广这几日一直身在大牢,他又如何能去给陈阿彪好处?”
“这,这。。。。”方大成急的面色煞白,有口无言。
“方氏,到了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许成匀喝道。
方氏只匍匐在地,仍是死死咬定,顺子是谢广的骨肉。
“还不说实话?”许成匀见方氏如此冥顽不灵,不免动了真怒,“你那孩子分明属猪,你却欺瞒本官,说你孩子属狗,并将亲儿强压在谢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