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时间内,子阳不会再找你麻烦,安心养伤吧。”
辛子泽轻轻应了一声,阖上了眼睛。
辛子涵站起身,想了想后,说:“小泽,你为什么要回来呢?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回来的吗?辛家的财产没人能从子阳手里抢走的。”
辛子泽在沉默了片刻,说:“既然他知道了我的存在,就一定不会放过我,回来,起码她是安全的。”
辛子涵知道他说的这个她是谁。
钟鸢,一名刚毕业的医院实习生,也是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对辛子泽最好的人。
静默了一会儿,辛子涵低声说:“想见她吗?”
辛子泽猛地转头,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可以吗?”
辛子涵轻轻点头,眼里带着不忍,“这一个月来的事情,你不要对任何人说,我来安排你们见面。”
辛子泽没有一丝犹豫地点头:“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人说。”
“包括钟鸢。”
辛子泽浓密的睫毛垂了垂,“嗯。”
Chapter03
钟鸢是在一周后出现在辛家别墅的。
她跟着辛子涵到了辛子泽的房门前。
“小泽前段时间胃出血,现在身体还很虚弱,时间别太久。”
钟鸢愣了愣,“他之前并没有胃病。”
辛子涵低了一下头,“可能是回来后,心情压抑,食欲不好吧,你进去陪陪,我在楼下。”
钟鸢推门进去,眼神落在窗前站立着的人影上,渐渐变得柔和。
那个背光而立的少年,穿着浅色的家居服,双手插兜背对着自己,阳光洒在他的周身,晕染出一片温馨,跟梦中的影像完全融合。
“小泽!”她轻喊出声。
窗前的身型一顿,立刻转了过来,英俊的五官瞬间生动起来。
辛子泽几步跑了过去,站定,嘴角上扬的同时,他说:“姐!”
钟鸢浅笑着抬头,神情却是一窒,她伸手抚上少年的脸颊,眼里满是心疼,“怎么瘦了这么多?”
辛子泽握住她的手蹭了蹭,拉着她坐在床边,枕在她的肩膀上,声音低低地说:“想你想的。”
钟鸢轻柔着他的头发,笑容里尽是宠溺,过了一会儿,伸手抚在他的胃上,柔声说:“怎么会胃出血这么严重?”
辛子泽的身体轻颤了一下,将她的手按进胃里,“医生说饮食不规律,给我揉揉,疼的。”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钟鸢嘴里笑骂着,手下却缓慢揉了起。
光线柔和的房间里,床上的两个人相互依偎地坐着,泄露了一室的温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辛子涵的声音传来,“钟小姐,不早了,该送您回去了。”
辛子泽在下一刻就将钟鸢紧紧搂进怀里。
他手臂的力度让钟鸢感觉到了疼痛,不知道为什么,她体会到了由他身体里传来的淡淡的恐惧。
“小泽,你在这里过得不好吗?”钟鸢任由他抱着,轻声开口。
良久,头顶传来一个发颤的声音,“姐,我想跟你走。”
钟鸢眼眶红了,她伸手环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轻轻蹭着,“别任性,好好听你爸爸的话,乖乖完成学业,继承家业,要做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嗯?”
辛子泽抿紧了发白的双唇,将脸埋在钟鸢的后颈,闻着让他眷恋的味道,低低应了一声。
钟鸢最终还是挣脱他的怀抱站了起来,想了想说:“我和唐牧要结婚了。”
辛子泽的眼里闪过一丝黯然,拽着她衣袖的手指慢慢松开了,低着头说:“什么时候?”
“下周。”
很久很久,卧室里都没有任何声音,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在敲门声又一次响起后,辛子泽站了起来,立在钟鸢身前。
一米八几的身高,钟鸢要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
辛子泽微微笑了笑,眼睛里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姐,抱抱我!”
钟鸢撇开脸,将满眼的泪水忍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身。
辛子泽的双臂垂在身侧,抬头望着窗外,良久,他说:“姐,你说怎么做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
钟鸢怔了一下,轻声说:“让自己变得强大。”
辛子泽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坚定,脸上的笑容如天际边的晚霞一样渲染到整个面部,美好而凄凉!
当天晚上,辛子泽回来后第一次出现在餐桌旁,他没有一丝惧意地迎视着辛子阳狠厉地目光,笑了笑对着一家之长辛振洋,开口:“爸爸,我想出国。”
“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新加坡找爷爷。”
他的话让所有的人均是一愣。
良久,辛振洋看着他沉声道:“这就是你一个月认真思考的结果?”
“是!”
“为什么?”
辛子泽微微一笑,看了辛子阳一眼,“我想变得强大,有能力帮大哥分担家业。”
辛子涵倒吸了一口气,看向辛子阳,后者却只是低下了头勾起了嘴角,那样的笑容,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半响后,辛振洋点头,“好!”
钟鸢说只有变强才能保护自己的爱人,辛子泽觉得没有比呆在黑社会能更快变强的捷径了。
他的爷爷是新加坡最大地下社团的首脑,他知道自己将要踏上一条什么样的路,也知道迈出这一步就无法再回头,但是他没有选择,他不想再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爱人的时候,就被辛子阳活活打死了。
辛子泽离开的那天正是钟鸢出嫁的日子,他穿着一身黑衣隐没在角落里,看着身着白纱的新娘被新郎抱出楼道,他看到钟鸢频频回头,眼里噙满泪水,他差一点儿就忍不住冲过去了,可最后他只是点燃了一根烟,看着缀满鲜花的黑色轿车越走越走。
他仰头,将烟圈吐向天空,让眼泪流进了心里。
Chapter04
三年后。
钟鸢走出医院才发现下雨了,而且还不小,她望着雨幕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慢慢走向站牌,来来往往的行人匆匆经过,没有人注意这个面无表情瘦弱的女人。
除了不远处一辆黑色跑车里的男人。
“少爷,要我请钟小姐过来吗?”前排的司机小心翼翼地开口。
后座带着墨镜的男人朝远处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拿了一把伞下了车。
黑色的西装下勾勒出俊挺的身型,辛子泽一步步朝着钟鸢走了过去,周围的一切像是静止了般都成了他的陪衬。
站在那个已经浑身湿透的身影跟前,他摘下墨镜放进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手绢一点一点仔细地擦着女人淋湿的头发。
他没说话,看到那双原本清亮温柔此时暗淡无光的双眼,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个月前,唐牧在一起交通事故中丧生!
过了很久,钟鸢的视线才有了焦距,她仰头看着身前的男人,眼里带着困惑和不确定,“小泽?”
辛子泽闭了一下眼睛,轻轻点头,“姐,我回来了。”
钟鸢的眼里渐渐有了亮光,她紧紧抓着那双刚劲有力的大手,颤抖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辛子泽搂住她圈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说:“哭吧,有我在!”
钟鸢流出了这三个月来的第一滴眼泪,失声痛哭,全部流进了男人的胸前,实际上,辛子泽觉得是直接流进了他的心里,因为,她的悲伤,自己感同身受!
辛子泽将钟鸢接到了他自己的别墅,跟辛家没有任何关系。
晚上去钟鸢的卧室时,看到她正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
她到底有多爱那个男人呢?
他们有三年没有见面了,她看到自己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空洞地让他心碎。
辛子泽走进去,躺在床上,然后轻轻搂住了她的腰,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栗,他低声说:“姐,抱抱我。”
钟鸢被一个遥远的声音拉了回来,她转头,轻抚上身后男人的脸颊,慢慢躺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了他的腰身,像小时候一样,她轻拍着他的后背。
辛子泽突然被一种深深的疲惫侵袭,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醒着睡觉”,然而这一晚,他一觉到天亮,梦里都是十八岁以前的美好。
“少爷,唐牧车祸的原因查清楚了。”
辛子泽看了一眼院里晒太阳的钟鸢,示意来人继续。
“是大少爷所为,唐律师接手了一桩强/奸案,被告人是大少爷,而且,听说,车祸后第二天,钟小姐就去辛家找过大少爷,被打了出来。”
辛子泽将一个烟盒揉进手里,眼神透着阴霾,“打?”
面前的黑衣人身体紧绷了一下,“是,钟小姐在辛家别墅晕倒后被大小姐送进医院,身上有些擦伤,三天后出院,再后来就没有纠缠过。”
辛子泽应了一声,等人离开后,他点了一根烟看向外面,眼神却一点点暗了下去。
晚饭后,辛子泽照例去了钟鸢的卧室,躺在床上歪头看着她。
钟鸢看着一本书,注意到他不寻常的目光,疑惑地看了过去,“怎么了?”
辛子泽握住她的手放在胃上,“这儿疼,揉揉。”
钟鸢轻轻地揉着,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别太累,你又瘦了。”
辛子泽慢慢闭上了眼睛,靠过去将脸埋进她的怀里。
“姐,唐大哥是怎么死的?”
钟鸢一颤,并没有开口。
“是我大哥吗?”
“……”
“你早就知道是吗?”
“……”
“那你回到我身边是为了报仇吗?”
钟鸢抽出手臂,腾地一下站起来,背对着他沉默了片刻,“是!”
辛子泽放在身侧的手抓紧了被单,慢慢蜷起了身子。
那晚后,钟鸢就离开别墅了,她又恢复了简单而忙碌的生活。
深夜,她检查完最后一间病房,走回办公室。
走廊里很安静,昏暗的灯光落在尽头那抹瘦长的身影上,让钟鸢停下了脚步,慢慢屏住了呼吸。
几秒钟后,随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男人到了她跟前。
钟鸢低着头不敢看他,“你来干什么?”
“钟鸢,我爱你!”空荡荡的走廊里是辛子泽沉稳有力的声音。
钟鸢愣住了,仰头看着他。
辛子泽伸出手指轻抚上她的头发,摩挲着,“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帮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Chapter05
半年后,撞死唐牧肇事逃逸的货车司机在东北落网,辛子泽见了他一面后,他就主动供出了幕后主使者辛子阳。
两周后,辛子阳被判入狱,于此同时辛子泽代替他接管了辛家所有的产业。
一个月后,辛子阳在狱中“自杀”。
同一天,钟鸢给辛子泽留了一封信,提着行李箱出现在机场。
别墅里,辛子泽手里捏着几张纸,轻轻抖了抖,点燃放进了烟灰缸。
手机铃声响起,他接了起来。
“喂?”
“少爷,钟小姐已经接到,我们在回来的路上。”
“好。”
挂断电话,他站起身,披上大衣,戴好墨镜离开别墅。
晚饭时,钟鸢坐在餐桌旁,看着坐在辛子泽身边的女孩儿,脸色越来越白。
“子泽,你不舒服吗?怎么吃得这么少?”女孩儿的视线始终落在身边的男人身上,满眼的爱恋藏都藏不住。
“我不饿,你多吃点。”辛子泽微微笑着,体贴地帮她乘着汤。
“你总让我多吃,我脸上都有肉了。”
辛子泽捏了捏她的小脸,眼里有了笑意,“有点肉手感好。”
他的话让身边的女孩儿瞬间红了双颊,而对面的钟鸢却是一脸惨白。
饭后,司机送女孩儿离开,钟鸢跟着辛子泽进了卧室。
“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回国的当天。”
钟鸢的身体颤了一下,咬着嘴唇看向辛子泽,“你想怎么样?”
“啪!”打火机发出淡蓝色的火苗,照在沙发上男人略显苍白的脸上,一片诡异的平静,“我想怎么样你应该清楚。”
钟鸢扶住了床沿坐了下去,有些艰难地说:“我会留下,请你不要伤害小茜。”
“她是你的亲妹妹,我怎么舍得伤害她,姐,说起来,她应该算我的妹妹,这种乱仑的感觉倒是很新鲜。”
钟鸢有些绝望地闭了一下眼睛,“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求你,放过她,她还这么年轻。”
辛子泽低头抬眼看着她,轻轻吐出一个烟圈,“任何事?包括爱上我吗?”
钟鸢咬住了嘴唇,不吭声。
辛子泽起身,弹了弹衣角,走向门口,“等你爱上我的时候,我会放过她。”说完便开门离开。
那天后,辛子泽经常带小茜回别墅,但从不让她过夜。
因为,晚上,辛子泽是和钟鸢睡一起的,他没有任何温柔地索取,而钟鸢在眼泪流干后,只剩下麻木。
但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熟睡后,辛子泽都会将她搂进怀里,一遍遍亲吻着被自己蹂躏过的地方,眼里满是伤痛和脆弱。
渐渐地,辛子泽不再带小茜回来了,而他自己也是隔三差五才回来一趟,虽然他依旧是睡在钟鸢的卧室,却不再有任何要求,只是抱着她,盯着天花板一看就是一夜。
在辛子泽连续一周没有回来时,钟鸢接到了小茜的电话。
“鸢姐姐,子泽住院了,你能来看看他吗?”
钟鸢脸一白,“小茜,你说什么?”
“子泽胃出血住院了,他昏迷的时候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你来看看他好吗?”
小茜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钟鸢挂断电话直奔医院。
病房里。
钟鸢看着床上满面苍白昏睡的人,眼神一点点软了下来。
小茜离开后,她坐在了床边,轻轻掖着被角。
“姐。”辛子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望着眼前的人,轻声叫着。
钟鸢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感觉怎么样?”
拉着她的手放在胃上,辛子泽低声说:“疼,很疼。”
“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钟鸢的眼里满是心疼。
“你还会在意吗?”辛子泽看着她,一脸落寞。
钟鸢伸手理着他额前濡湿的黑发,点了点头,“会,你一直都是我的弟弟,我的亲人。”
辛子泽闭上了眼睛,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慢慢松开后,他说:“姐,抱抱我!”
钟鸢俯身将他单薄的身体搂进怀里,低头的时候眼泪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去。
三个月后,普罗旺斯。
钟鸢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一片紫色的薰衣草,脸上是恬静而温和的笑容。
看了看时间,她起身往回走。
进了书房,开了电脑,看到小茜已经在线,她笑了笑,点击了视频聊天。
“姐,我很想你。”
“我也是,课程忙吗?”
“不忙,放暑假你能回来吗?”
“这里的工作很忙,恐怕很难,要不你过来吧,我带你好好玩玩。”
屏幕上的小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做了很大的挣扎,然后她抬起头,低声说:“姐,你回来吧,子泽很不好。”
钟鸢抿住了嘴唇没有表态。
“姐,他快死了!”
“胃癌晚期,已经无法做手术了。”
“你离开前他就知道病情了,却瞒着所有人,不去治疗,姐,你回来帮帮他吧,他每天都过得很辛苦!”
钟鸢回国了。
她提着行李出现在别墅时,就看到辛子泽坐在轮椅上朝她微笑,阳光下他的肤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眼神却异常清亮。
她走过去蹲在他的身边,握住了他枯瘦的双手,将脸埋在他的腿上,哭红了双眼。
辛子泽抚摸着她的头发,笑得虚弱而无力,“终于等到你了。”
辛子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