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庶难求- 第24部分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去阻拦。

卧房里，男子躺在床上，披头散发，眼神空洞的望着房梁，床上很干净，厚厚的被褥盖着看不出什么，只有一股子药味充斥在房内。

顾雪瑶走走近了，瞧着他淡漠道，“我没有害你们。”她生平什么都不怕，就怕被冤枉，她真的没有害他们。

顾天逸冷冷一笑，猛地把被子一掀，浓浓的药味立即就扑鼻而来，那药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他胸口的衣裳半敞着，上面缠满了绷带，也不知道有多少伤口，那没用包扎的地方也有许多鞭痕，裤腿卷起，两条腿被木板固定了，“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吗？”他恨恨的说道，“我娘会疯吗？”

“不错，我承认你们很惨。”顾雪瑶皱眉，“但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而且你自己也承认了。”

顾天逸冷冷一笑，瞧着顾雪瑶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一句话不说，接着拉过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顾雪瑶沉默片刻，便从房内出来。

“少夫人，大少爷怎么样了？”阿英问道。

“不好。”

“那…？”阿英想问是留下还是回去。

“回去。”

洁白的雪花飘落下来，打在窗柩上，冷风一吹，一些洒在了地上，一些飘进了屋里，但很快就被暖炉的热气给烤化了，同馨院的丫鬟婆子们烧了茶，热了点心就端进了屋里，放到几位夫人跟前，“夫人慢用。”

“四夫人喝茶。”

“五夫人吃点心。”

五夫人点了点头，倒没有去吃点心，只把茶端到手里暖暖手，瞧向侯夫人，“姐姐，咱们姐几个好久没这样聚了。”她说道。

侯夫人笑了笑，“谁让五妹妹老往外边儿跑，今后就不准出去了。”

五夫人脸色变了变，没有吱声。

侯夫人喝了口热茶，“别怪姐姐我苛刻了你，如今侯府出了些变故，你也是知道的。”

五夫人笑了笑，这笑似乎很勉强，“姐姐教训的是，倒是妹妹太不懂人情世故了，以后妹妹不出去便是。”

“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四夫人笑着岔开了话题，“姐姐把那妮子安排到账房是个什么意思啊？咱们侯府又不是没人，你只要说一声，叫天起去帮忙管着不就行了吗？”

“那妮子我把她叫去，又没让她做什么，只是给佑儿打打下手。”侯夫人嘴角略勾，说道，“天起好歹是个正经儿少爷，哪能做这样的事。”

“哎哟，都是自家兄弟，什么能不能做的！”四夫人手搭在桌子上，激动的说道，“再说了，以前那天逸都做得？如今我家天起如何做不得了？”

见侯夫人不说话，四夫人脸色一臭，又接着说，“天起可不比别人差，除非是别人看不上他。”

侯夫人瞪了四夫人一眼，皱了皱眉，“妹妹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没办法吗？这账房人多了不好，一两个人足以，不是我不想让天起去，而是前些日子混乱之下，我已经开了口让那妮子做了，没有理由不好让她下来。”

“这还简单吗？随便找个岔子让她滚…”四夫人想说‘滚蛋’，忽然意识到不妥，改了口，“让她不做了不就完了吗？”

侯夫人一听，笑了，“那好啊，你想个法子让她，我就让天起去账房做。”

四夫人大笑，“吃茶吃茶，这茶好吃。”

在回去清秋院的路上，忽然就下起了雪，顾雪瑶和阿英，小跑着就回了院子，一进门就一阵饭香飘来，看来这院子里多了三个丫头，倒也不坏。

“少夫人，用午膳了。”阿洁将菜从厨房里端进屋里。

顾雪瑶正好饿了，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吃了。

“少夫人，刚才四夫人，五夫人的丫鬟来了，说以后让您也去给她们请安。”阿炳说道。

“我知道了。”顾雪瑶皱了皱眉，说道。

阿英想说些抱怨的话，却忍在了肚子里，如今清秋院可不止她们主仆二人了。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没多久，侯府便恢复了生气。

休息了两天，也该去账房了，除了继续帮助顾天佑以外，她还想做点别的什么，虽然那件事已经解决了，但她心中仍然有一些疑惑没有消散。

习惯了早起，不用几个丫头叫，顾雪瑶很早就能起来。

“听说二少爷今天就要走了。”

“啊？要去哪里啊？”

“好像是要去京城。”

顾雪瑶穿好衣裳，洗漱完，出来就听见几个丫头在议论什么，她和阿英整日待在清秋院，自然不能时时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了，“你们在说什么？谁要去京城？”她问道。

“是二少爷要走。”阿洁说道。

阿炳横了她一眼，“多嘴。”

顾雪瑶一听，早膳都不吃了，匆匆就出了院门，阿英也跟着跑出去了。

到了思烟院，小厮们正把行李往外搬，不见顾天凌的人。

顺着小厮搬东西的方向又跑到了大门口，顾天凌正站在大门口，和柴九以及顾天起等人说话。

061章、神气的四夫人

“二哥，你要走了？”顾雪瑶跑过去，说道。

顾天凌愣了愣，他还说等他走了，让晚秋晚点去清秋院报个信，“是的，我要走了。”他最不放心就是这个妹妹了。

“这么突然？”顾雪瑶说道，“是要去京城吗？”

顾天凌轻抿薄唇点了点头，“我要去京城求取功名。”他早想去，只是一直都不是时候。

‘枉我对你期望最高，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我本来还指望你能在官场上一展鸿图，然后把我这位子交给你，现在看来，我这想法错了。’

那天侯爷那句话，想来对二哥的刺激不小。

顾雪瑶默然一刻，尽管不舍，但还是说了祝福的话，“那一路顺风。”

顾天凌惊讶于她的懂事，同时也欣慰，如此他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他瞧向柴九和顾天起，“我不在，我这妹妹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凌兄放心，子荣定当竭尽全力。”柴九说道。

“二哥说的哪里话，她也是我妹妹，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了。”顾天起笑着说道。

顾天凌亦是笑了笑，倒是他多话了，不说他们会不会照顾了，如今他这妹妹也不需要人照顾就混的很好了，“那为兄就走了。”他看着已经装的差不多的行李说道。

“保重。”

“保重。”

柴九，顾天起抱拳。

顾雪瑶默然。

雪昨晚就停了，积雪并不厚，但仍然能让顾天凌离去的脚步清晰可见，他就这样迎着冬日的寒追求理想而去。

由于顾天起在，顾雪瑶没有能和柴九说上话，看了看时辰不早了，而兄长的离去也多少影响了情绪，便没有去请安，顾雪瑶便去了账房，直到傍晚时分，才去了小书房。

柴九今日没有弹琴，而是在看书，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她，“少夫人两日没来了。”

顾雪瑶点点头，将侯府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概告诉了他，因为这些事情所以没有来学琴。

柴九哦了一声，前天侯府的事情他有耳闻，关于大夫人的事情也知道，“想不到短短几日，侯府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是啊，现如今二哥也离开了。”她说着眼神一暗。

见她脸色不好，柴九安慰道，“少夫人不要太难过，凌兄他还会回来的。”

顾雪瑶默然，道理她都懂，但或多或少会不舍。

柴九和顾天凌的感情似兄弟一般，说到不舍，他自然也是有的，“等有空了，我一定去京城看他。”

“带我去。”顾雪瑶立即说道。

柴九笑了笑，“嗯，带你一起去。”如果可以的话。

一直到很晚，顾雪瑶才回清秋院。

啊洁在门外守着，见她回来笑道，“少夫人回来了。”

顾雪瑶跟她没有什么话可以多说的，只点点头，便进了卧房，发现阿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阿英，起来去床上睡了。”她顿时有些内疚，早上离开的时候说了今晚会回来，没想到这丫头等到这时候。

阿英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泪水立即沾湿了眼眶，“少夫人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水珠又消退了不少。

顾雪瑶抿嘴一笑，点点头，“嗯，睡吧。”

说罢，两人各自上床休息。

想着昨天因为二哥的事情，连侯夫人那都没有去请安，怕挨责罚，又想到还要跟四夫人五夫人请安，便很早就起来了，顾雪瑶带着啊洁和阿英去同馨院，请安的时候侯夫人问了句为什么昨天没有来，她如实说去送了二哥，侯夫人倒也没为难，便打发她走了，而去雅馨苑的时候，嬷嬷说四夫人还没有起床，无奈只得等在门外候着了，只是足足等了两个时辰，却仍没见动静，这还是她头一次发现有比她自己还懒的人。

就在她犹豫是不是可以不请安就直接走时，一位嬷嬷就出来唤顾雪瑶，说是四夫人起了。

一进去，就见四夫人斜靠在榻上，边嗑瓜子儿边看书呢，一看便知不是刚起，而是根本就没睡。

“四夫人好！”顾雪瑶施礼。

四夫人却依旧手拿书本，磕着瓜子儿，不理会她。

“四夫人好！”顾雪瑶再次施礼，唤道。

“给我沏杯茶。”四夫人慢腾腾的说了句。

顾雪瑶皱眉，走到院子里的小厨房里，沏了杯茶，然后又端到屋里。

四夫人抬眼，这是顾雪瑶进屋以来，她看她的第一眼，却是下一刻，她眉头便皱了起来，“没家教的东西，两只手端着。”

顾雪瑶一愣，两只手拿着杯子端到四夫人面前。

四夫人腾出拿瓜子儿的手，伸到茶杯跟前，‘哗啦！’一声，

茶杯就被四夫人打翻了，连带那热茶一股脑全都泼到顾雪瑶身上了，“想烫死我吗？”她喝道，“端个茶都不会，怪不得云府不要你！”

烫？这女人分明连茶杯都没碰，就直接掀翻了，真是太过分了！

顾雪瑶胸口有一股闷气撒不出来，这茶水的热量她试好了的，虽说不太烫，但这一杯子水浇下去，她的火也被浇了起来，“四夫人，五夫人那儿还等着我去请安呢，您看我不会沏茶就换个别人儿吧，免得再把您烫着了。”她说道。

‘啪！’一声，四夫人把书摔在桌子上，吼道，“哟，反了天了，以为立了个功就了不得了？胆敢用五夫人来压我？五夫人怎么样？她五夫人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一样不怕她，别以为得个宠就能把我怎么滴！”

这时，门外有嬷嬷进来，“夫人，五夫人的丫鬟来说了，说是五夫人让少夫人过去给她请安。”

“哼！”四夫人冷哼一声，“抢人抢到我头上来了，仗着自己得宠了不得了？真有意思嘿！”

四夫人自顾自的在那乱骂了一通，也不知道当着五夫人的面是不是也会这样骂。

四夫人似乎没有要硬来的意思，瞧着顾雪瑶冷冷道，“去吧，明儿早点来。”

顾雪瑶很想发火，却终是忍住了那口气。

往外走，顾天起和顾雪琪正好从外边回来，这兄妹俩男的俊女的美，似乎是接了四夫人的代，相貌上都可以称得上侯府里最好的了，他俩似乎一大早一起出去了，心情也似乎不错，有说有笑的，顾雪琪看见顾雪瑶，顿时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哥，你看她那丑样儿，真好笑！”她笑道。

062章、我很丑吗？

顾天起只瞧了一眼，就不再看，似乎是已经丑到让他不忍直视了。

随后两人也没再理会她，进屋去了。

顾雪瑶此刻确实谈不上好看，头上湿答答，还有一些没弄掉的茶叶，衣服虽然已经比以前好些了，但那样式就别提了，老气的颜色老气的款式，一看就是人家剩下的。

啊洁和阿英见了顾雪瑶这样子，担忧的跑进来，“少夫人，您怎么了？”

顾雪瑶咬了咬牙，勉强笑道，“没事，我们去五夫人那儿吧。”

“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吧？”阿英担心她着凉。

“不用了，我身体没那么娇贵。”顾雪瑶摇摇头。

暖馨院，是几个大院落里最小的，但也只小那么一点点，比起清秋院仍旧是大了许多。

五夫人斜靠在榻上，喝着暖茶，三个孩子似乎不在，看看天，已经是晌午过了，估摸着是去和顺院里的小书房学习去了。

顾雪瑶施礼道，“五夫人好。”

“嗯，起来吧。”五夫人放下杯子，瞧了一眼顾雪瑶，“怎么？我那四姐儿让你受委屈了吗？”

出乎顾雪瑶意料的是这五夫人并没有刁难她，面对五夫人的问话，她选择了沉默，原本想说‘没有，是她自己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但这样违心的话终归是她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出口的。

“这人啊，不能光凭外表去看，这侯府啊，终归是侯夫人掌舵。”五夫人没由来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啊，得自己多掂量着点儿，多注意着点儿，外人总归不能一路帮着的。”

顾雪瑶皱眉，抬眼看向她，却发现她已不再看向自己，虽然不知道五夫人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那后面一句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方才五夫人是故意去喊她的，否则此刻还要在四夫人那儿待着，“多谢五夫人。”她说道。

“嗯，不错。”五夫人笑了，这一笑显得她更加年轻了，“是个聪明的妮子，行了，你去吧。”

“是。”顾雪瑶施礼退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见侯爷往五夫人这边儿走，施礼道，“侯爷！”

侯爷这些日子很伤心，基本上都是在暖馨院度过的，每天早上呆坐半日，就出去府里转转了，也不出侯府的大门，有时候干脆就不出暖馨院的大门，他如今觉得去哪都闹心，也就这边儿清静，舒坦，此刻见了顾雪瑶喊自己，也没太在意，还以为是哪儿房的小丫鬟路过呢，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阿嚏’顾雪瑶一个大喷嚏打了出来，啊洁和阿英对望一眼，同时说道，“着凉了。”

不由顾雪瑶再拒绝，拉着她就回了清秋院，帮她洗澡换衣裳，等到洗完澡，换完衣裳，再等到头发干了，太阳都已经到西边了，眼瞅着就要落下了，这冬天头发本来就干的慢。

好好的一天，就这么被折腾过去了。

没一会，天就黑了，顾雪瑶依旧没有忘记要去学琴，只是还没进门，她打喷嚏的声音就响彻了和顺院，拿出手帕擦了擦，鼻子已经被揪的通红通红的了，一打喷嚏那眼泪就涌上来了。

小书房里，柴九听见这声音皱了皱眉，起身去迎，却见她已经来了，“怎么就生病了？”他走过去问道。

顾雪瑶估摸着应该是连日来没有休息好，身子虚了，然后今天一杯茶就给泼着凉了。

见柴九走近了，她一个手掌举到身前，阻止他靠近，沙哑着喉咙，“别过来，会传染的。”

柴九皱眉问道，“受了风寒吗？”

顾雪瑶点点头，“嗯，你离我远点儿。”

柴九见她不愿让自己靠近，只得去倒了杯暖茶，端过去，“生病了，就不学琴了吧，喝杯热茶早点儿回去休息，等过些日子身子好了再来。”

顾雪瑶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五夫人那句话，事实上今天这句话就没离开她的脑子过，一直在想是什么意思。

“少夫人。”柴九见她发呆就唤她。

顾雪瑶拉回了思绪，“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柴九问道。

顾雪瑶自然是不会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却又想起了顾雪琪的话，“我很丑吗？”她抿抿嘴问道。

柴九顿了顿，双眼微睁，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一句话，不过她既问了，那便要好好回答，细细端详起她，自再见到她起，她便总是梳着这样的妇人头，没有任何修饰，穿着也一如既往的简单，就似她这个人一般简单，此刻她脸色有些白，甚至有些憔悴，算不得美，但也不丑，那灵动的双眸似乎因为生病失掉了一分活力，但那精致的五官永远都是那么俏皮，尽管生着病，一样带着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