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穿的衣服就摆在枕头边,梅画大喇喇的掀开被子开始从里到外的一件一件套上,全部是红色,红色衬裤红色里衣,红色暗花大棉袄,红色棉裤,外面还套了一件红色的厚裙子,这身衣裳是刘芬芬亲手给人两身定做的,一针一线都没假手他人,说是给他的奖励!梅画‘感动’的搂着人嚎了半饷,被耳朵差点震聋的刘芬芬一个巴掌掀一边子去了。
大芝麻自己穿了衣服后,开始帮着二弟三弟系扣子,三人每日表演兄友弟恭兄弟情深,到四宝这儿,就是三个小家伙一起帮助,老四宝可知道享受了,叫伸胳膊伸胳膊,叫抬腿就抬腿的,全程咧嘴微笑。
他们刚下地要去茅厕,这边也正要往外走的梅画被留住了,登时气哼的扶额,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臭小子,就不能晚醒一会儿啊!”虽然这样说,他的动作却不慢,麻溜的蹬上炕,解开衣服喂奶,老四宝坐在一旁眼热的很,弯下胖成球的身子小脚乱蹬的爬过来,脑袋往阿么怀里一杵,就要喝奶。
梅画始终记得四宝要被过继的那出戏,所以对老四宝向来宠着,快要一岁半的人,这一个月跟弟弟们抢口粮,从来没落败过。
老四宝叉着腿坐在阿么的腿上,嘴巴紧紧咬着奶…头吸允,两只胳膊围着阿么的身子,大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另一边吃奶的五弟弟,
“四宝,不许咬,爸爸疼着呢,不然叫你喝粥了啊!”梅画吓唬人一嗓子。
艾奇从院子里进来,舀了热水到盆子里给儿子们洗脸,等身上的凉气散了,梅画已经开始喂小七了,吃的饱饱的四宝敦实地依偎在五宝和六宝中间大眼瞪小眼。
梅画扭头瞧人抬抬下巴,“换下来的,你拿到西屋吧,吃过饭用热水洗。”
艾奇哎了一声,捡着儿子尿布出去了,不过眼珠子一直瞟着小夫郞的白生生的胸口,可耻的咽了口吐沫。
因为二宝三宝长大了,炕边上的栅栏撤了下去,一家子早饭就摆在炕桌上,清粥小菜,煮鸡蛋,艾奇炒了一盘子肉片木耳,一盘子酸豆角腊肉,饼子贴的跟他手掌一般大,一家人温温馨馨的吃早餐。
“二宝,再不许不吃鸡蛋黄,你看你哥哥弟弟都吃,以后长大了,全家就属你最矮,你看你婶么么,是不是比爸爸矮,就是因为小时候吃不上,快吃,不许给你爹。”梅画严厉的教育。
二宝睁着眼睛瞪了一会儿,淡淡的眉头轻蹙着,估计是脑袋瓜子琢磨过来阿么的意思了,憋着嘴开始一点一点下咽。
“这才对,真是爸爸和爹爹的乖孩子。”梅画竖起大拇指表扬。
二宝伸出小舌头舔舔嘴边的渣渣,特别傲气的大声说,“我还是爷爷么么的乖宝贝!”
三宝眼睛亮亮的也在一边接口,“还是大叔小叔的呢!”
吃过早饭,梅画用热水洗了碗,孩子们玩了一会儿,艾奇就给芝麻穿上厚棉大衣送他们去学堂,学堂要腊月二十八才放假,他儿子自打去上学,一日都没耽搁过,二宝三宝从不喊累喊烦,日日都跟着哥哥一起上学下学,艾奇这个当爹的骄傲的差点飞上天。
娃子们的大衣是小夫郞设计的,长到小腿肚子,到了学堂一脱,里面只穿一层薄薄的棉衣棉裤就成,手臂弯着写起字来也不觉得紧的慌,听说学堂里好多娃子也学着儿子这样装扮呢!
艾奇出门正好碰上柳春芽和艾水儿,他俩是来接梅画和孩子过去的,头午需要准备的饭食不少,趁着这会儿吃酒的还没到,他俩先一步过来。
梅画正给儿子换喜庆的衣服,用红色的花团锦簇的被子包裹,艾老四今儿也跟着吃香,穿了一身儿红衣红裤,开心在炕上翻来翻去。
收拾一番,几人锁上门抱着孩子往家走,快到胡同口的时候刚好碰上艾毛毛跟他儿夫还有小孙子。
艾毛毛喜气洋洋的接过梅画手中的艾老五,几人边说话边走,原本以为他自己到的是最早的,谁知许容和艾美比他还先一步,屋子一下子喧闹起来,有夫郞的地方在没有冷清二字。
艾毛毛稀罕的抱着小五不撒手,好奇地问梅画,“咱家几个状元今儿也没歇着?”
梅画微笑着点点头,“吃了早饭夫君就送学堂了,可勤快呢!”
刘芬芬只觉面色光芒大盛,故意奚落艾毛毛,“咋就好几个状元,连我不识字不读书的都晓得,一场考试下来也只得一个状元,难不成剩下的两个你自己封的啊!”
艾毛毛眼角飞着,半嗔半笑摇指着得意忘形的刘芬芬,“听听听听,这还埋怨上我了,我还只怕说的少了,我若说你家这七个个个是状元,你都得尾巴翘上天!艾家村可是再装不下你了,甭跟我叽叽哇哇,心里不定怎么乐开花了呢!偏你家的好!成了吧!”
屋里的人一通抚掌大笑,喜乐的气氛浓烈,谁不愿意听好的,哪怕是戏说的奉迎话。
满月酒必须正午开席,夫郞们说笑一阵便开始准备饭食,昨儿艾奇跟周里艾岭瓜子合力宰了一只羊,就是夏日里家里养的那只,留出一半过年吃,今儿的宴席用上一半,鸡鸭鹅昨儿收拾出来的,猪肉是艾岭一早起割回来的,蔬菜是梅画家出产,预备每桌十道菜,汉子们摆上六桌,堂屋四桌子,东西屋各两桌,西屋的两桌摆给夫郞们。
艾花枝来的也不晚,一辆车一大家子全倒了,马颗和钱多多一下脚就帮上手,人多却不混乱,井然有序。
张兰兰比梅画早生两个月,又生了一个小哥儿,孩子留给婆么带着,他也早过来帮衬,半路上还遇见了娟娟,俩人结伴到的。
汉子们一般来的比较晚,只是今儿贺礼的人有些超出预想,刘芬芬跟梅画算计着人头后,催着瓜子去家里搬了两张桌子,就摆在柳春芽那屋,瓜子一人来回得两趟,其他人都不得闲,青牛注意到了就追着人一起去。
红烧羊肉萝卜土豆一大锅,酱牛肉,炖的稀烂的鸡鸭鹅,麻辣腊干兔子肉,基本上全是肉菜,比艾瓜子成婚的酒宴一点都不次,村里人估计是在艾寒流家吃肉吃上瘾了,随礼十文钱,却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村子里除了他家在没这好地界这样享受了,是以今儿来贺喜的人比芝麻双宝儿那几回的人还多。
屋里摆不下,艾寒流跟艾东方和几个长辈一商量,汉子们全挪到院子里,今儿日头足,少风,并不冷,桌子凑到一起,喝酒还热闹。
芝麻兄弟跟着艾桃李回来的,反正他得到场,早上就跟艾奇知会了一句。
艾丰收打进屋就抱着四宝的撒不开手,直到请他上席面,才万般难舍的将又胖了几斤的娃子交给柳春芽。
汉子们挪到院子里,夫郞们的桌子就摆在了堂屋。
按照惯例,满月酒开席,梅画抱着娃子得逛游一圈,柳春芽和艾水儿分别抱着六娃子和七娃子,艾奇伴着梅画,一桌一桌敬酒。
梅画穿着一身红,耳朵上坠着两只碧绿的水滴形的翡翠耳环,脖子上挂了两圈翡翠珠子,甭看穿的是棉布衣服,可在他身上一丝土气儿也瞧不出来,一圈转下来,梅画始终笑意盈盈,面若桃花,到长辈这一桌还先行行礼,举止有度,端庄得体,朗朗清清地说了几句应景的祝酒词,再次博得一纵汉子们的高看。
回了夫郞们的天下,娃子争抢的被抱着,梅画因为奶着孩子,也没人没眼色的灌他酒,倒是刘芬芬被敬许多杯,配着许多吉祥的奉承话喝的那叫一个畅快。
第246章()
欢欢腾腾的满月酒持续了一个时辰,肉菜上了两回,刘芬芬僵笑着脸坐在位置上心里暗骂这帮汉子们绝对是没吃早饭来的,上他这占便宜来了,估计肚子里塞那些干货管饱两日都富富有余。
全部规整利落,最后一个客人送走,刘芬芬内心极不平衡跟艾花枝和他亲嫂么抱怨,五脏六腑全都翻了个儿,口歪眼斜,脑袋顶冒热气,
“人家不论娶亲还是办月子酒从来都是净赚,就咱家!就咱家,那是纯往里搭啊!再来这么几次我这一年的收成都得搭上!”痛诉一番,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叫唤。
刘芬芬嫂么瞧着屋里不是亲家小叔子就是侄子夫郞,亲弟弟这样大喇喇的张口银子闭口银子的不顾长辈的端庄,只觉脸上有些发烫,又恐孩子们想的多,忙接过去插着话笑骂说,
“你甭得了便宜卖乖,瞧瞧一屋子的孙儿小子,放眼全村子,顶数你福气满盆,谁不眼热你的位置,花些银子又如何,那是给娃子积德积善,多吃些又何妨,权当乐和了;那大户人家不还经常做些舍米施粥的善事么,都是为了子孙后代,再者,你当人家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来捧着你敬着你啊,偏你还泥鳅的眼睛白长,只看那些丁丁卯卯,快歇了那点子小家子心思,守着孩子说这些还真长脸呢!”
然后又歉意地对艾花枝念叨,“花枝啊,咱不是外人,多少年的亲戚关系了,你嫂么啊就是嘴上厉害,只图自个儿痛快,谁也不管不顾的,咱不跟他一般样啊。”
艾花枝跟刘芬芬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真话玩笑话啊自然听的出,说起这些,无非是令孩子们感念他的付出,其实家里这些孩子又有哪个敢看轻他呢,心下婉转一番,便热情地承说道,
“可不是,嫂么向来心口不一,打年轻时他就这样,唉,其实嫂么说的也在理儿,你说你统共就撤了二尺布头,都不够两个孩子的衣裳,嘿,谁承想吃肉的时候筷子比谁的都勤快,罢了,不说了,咱这么做是为了咱的宝贝孙子,图的就是喜庆吉祥,吃亏是福,老话不是这样讲的么!”
俩人相互掏心话的解说一番,面对面的哈哈哈笑起来,刘芬芬先头的一阵郁气在他眼睛盯着襁褓中的孙子时早就换上了慈眉善目,小七离他最近,睁着滴溜溜的黑眼珠一动不动的瞧着他,刘芬芬心中这个滋润啊,甭提了。
艾水儿去外头给姑丈和大伯添了壶茶,回来后端了一壶温温的蜂蜜水给长辈们满了杯。
艾美和柳春芽整理贺礼,梅画念礼单,他手里拎着十二个铜锁,一小荷包银葫芦,兴冲冲地他们道,
“嘿嘿,婶么,发财了,你看看,这得值不少银子吧,还有小银镯子呢。”
艾花枝和刘大伯么见他这眉飞色舞的样子哈哈哈直乐,刘芬芬也笑出来,没好气地伸手点点他,
“钱串子钱串子,眼里都是银子,比我还爱财,你那屋子里的宝贝海了去了,还在乎这点东西?”
梅画小气吧啦的蹭的收回手护住,惊呼呼嚷嚷道,“怎么不在乎,太在乎了,这么些小子,长大了给他们娶亲得花多少银子啊,大哥儿我还得给出嫁妆,大小子的婚事我也的伸手,可不够可不够呢!”
刘芬芬只觉得腮帮子疼,骂道,“你的手爪子可够长的!”不中脸上尽是宽慰之意。
艾花枝和刘大伯么唯恐俩人再吵起来,一个一个的胡乱插言当说客搅和,梅画撇着嘴嘟囔一声,
“我的手可不是爪子!”
热热闹闹的又说了会儿话,天色不早了,艾花枝和刘大伯么起身准备走,艾奇和艾岭早每家给割了二十斤的羊肉,猪肉是提早准备出来的,也是各家二十斤,新鲜的鱼摔晕了,一家六条;梅画每家送了四匹花样缎子,各色精致盘扣二十对儿,还有皇城新兴的外戴花领一人一副。
三家人又是一番争执推脱,刘芬芬抱着四宝盛情道,“这可是年礼,你们自个儿捎带回去,头年儿我们可是不等门了,今儿你们要是不带着就拉倒,可说好,不许挑我们的理儿!”
刘大伯么狠拍了刘芬芬脊背一下,嗔怪道,“没听说送礼的还跟嚣张的强盗一样!”
艾花枝从一旁紧跟着点头称是,几家关系亲近,也就没再继续推脱,送人出了胡同,刘芬芬对一旁的柳春芽和艾水儿道,
“给你们亲家的年礼已经分好了,水儿你离着家近,一会儿跟瓜子先给你爹阿么送去,明儿春芽你跟岭子回去,明儿就二十六了,接下来几天都不得闲,趁着这会儿松快点先把咱自家的办了。”
柳春芽和艾水儿连忙成是,独瓜子脸上扭来扭去,每回去岳家自己都跟坐牢受罪一样,他的古怪表情被艾奇和艾岭瞧进眼中,俩人一人拧了他一巴掌,艾瓜子差点跳叫,不过即使疼的嘶嘶哈哈也不敢扯出大动作,生怕走在前头的亲爹发现了。
艾奇留下的羊腿肉很多,给瓜子割了一大块装进篮筐中,还有两个肘子,两条鱼,糕点瓜果的装的一筐,艾岭当大哥的帮着提到大门口才回来。
外面天色渐渐发青,柳春芽通开了灶火准备做饭,那会儿得了嫂么的指派切了四斤多的薄片羊肉,说是晚上涮锅子吃,晌午的菜基本没剩下,盘子碗的也都洗刷干净了。
他去后院地窖里拿了些干木耳蘑菇和冻豆腐,青菜啥的艾美大哥去家里摘了,他只准备烧水热点馒头就成。
艾寒流端坐在书案前,给家里的小娃娃读书,大哥儿坐不住一个劲儿的往外跑,他就喊着柳春芽抱了出去,剩下一堆小萝卜丁全神贯注。
梅画在屋里给刘芬芬说今儿的礼单,一家一户拿了什么都得给他分说清楚。
刘芬芬换了身儿家常粗布棉袄,抱着五宝摇晃,时不时的点脑袋,末了收起了单子,刘芬芬突然问他,
“年上的地租子交够了么?”
梅画把礼单放到一个匣子里,合上盖子,凝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后方还有两户没交,估计也就这两天了。”
刘芬芬柠起眉尖,不高兴道,“这都多早晚了,我竟不晓得冬日他们也去地里不成,冷天薄地的能种出金子来啊,啧啧啧……你跟二奇商量着来吧,若还是这样磨磨蹭蹭的不痛快,过了年就不租他们了,这人啊就不能惯着,哼。”
梅画没意思的耸耸肩,“日后叫夫君定条规矩,不能晚于哪日哪日,天天这么拖在屁股后头,跟屎橛子没拉干净一样,时刻得想着,真难受。”
“……”刘芬芬盯着姿容不俗的人,噎的半天说不出话,闭了眼又睁开,万般没辙道,
“你的嘴能跟你的模样一样叫人挑不出毛病么?成日里屎尿的挂在嘴边,亏得我大孙子不随你。”
梅画嘿嘿一乐,伸个懒腰往炕上一侧外,懒懒的道,“是,亏着不随我,可随您呢!您听说了吧,您二孙子三孙子多会写了好几个大字了呢!”
……
饭桌上架着两口铜锅,猪肉羊肉各种菜色摆了一桌子,一家人就着滚开的锅子举杯相碰,梅画喝的红糖水。
火锅的汤料还是两种,有棒骨熬煮的清汤,还有麻辣烫,梅画眼巴巴的望着艾水儿他们的火辣辣那一锅,眼珠子差点掉里面。
艾美心软,瞧不了他这小可怜样,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夹了一筷子自己锅这边的有辣味的羊肉给他,梅画窃笑不语,偷腥一样第一时间放进嘴里,啊~满足了。
都是自家人,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及了,东家长李家短的扯嘴皮子,中间春芽加了一回汤,梅画喜欢喝涮锅子里的底汤,他不光给自己盛,还不忘刘芬芬和艾美,幸亏桌子宽敞,不然光这些盘子碗啊的就盛不下。
吃到半路的时候,刘芬芬兴致来了,抹抹嘴向自己男人请示,“夫君,我不想把大哥儿嫁到远处或者陌生人人家,这两日我琢磨好久,冥思苦想,就大庄或者里子家吧,这俩侄孙跟大哥儿年纪相仿,若是定下来可是亲上加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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