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都像是在水里捞起来的一样,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云晔收拾干净,然后蜷缩在他的身边,枕着他的胳膊,真的是说不出的滋味。
侧头看着那张脸,只觉得浑身都是酸软的,而对面的那个人却是一脸餍足的状态,这一对比便更让她愤怒。
睡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时分两人才起来,然后推开门。
外面是漫天的夕阳,涂抹出一片又一片的色彩,古老的建筑在这里成为另外的一种模样。
自从四年前再无挂念之后离开那片土地,这是他们第一次往回走。
而此处,是大夏边界的希波国,这个国家很小,弹丸之地,但是却盛产美人和美酒,这个季节,紫葡萄挂满了藤蔓,远远瞧见都是沉甸甸的一片色彩。
这个地方三天一小节,七天一大节,大家总是会找多种多样的理由来相会,然后又是唱歌又是跳舞。
不离似乎挺喜欢这个地方,所以他们便呆的久了,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节日,所以不离又跑了出去。
最近就是那小丫头十岁的生日,长妤也在想着怎样给这个小丫头庆生。
长妤知道,不离在他们面前乖巧得不得了,但是性子却是和云晔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过聪明,太过偏激,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不顾一切,对自己不相干的人真的是丝毫不在意。
长妤曾经给云晔提过,作为父亲,女儿家这个性格是不是要改一改,但是没想到云晔说:“怎么?我这个性格不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在意干什么?自己想要的便要用尽一切去得到,否则岂非太无趣?若是连自己想要的都得不到,那么还活在这个世上去干什么?死了都比这个好。那小丫头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这点倒是还入得了我的眼,否则我要她干什么?”
长妤:
这个人有时候自恋的真的让人望尘莫及。
而不离却不知道,自己那视作高山明月一般的父亲,竟然还嫌弃她丑。
不离马上就要十岁。
对于有着美景美食的希波国人而言,他们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而不离毫无疑问走到哪儿都是所有人的焦点。
这个小姑娘简直太漂亮了。
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身量却比十三四岁的姑娘还高,走在大街上,不用光,便自动抹开了一层又一层的璀璨夺目来,引得外族人不由得频频看来。
虽然希波国的人生来貌美,也自持貌美,但是当看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个字,“美”。
不离面色却是冷淡而高傲的,小小的年纪,除了在长妤和云晔面前,脾气看得出来的臭。
旁边有人提着一大串葡萄想要送给不离,结果竟然也被这个小丫头给煞住了,都不敢动。
夜幕之下,灯火千万盏,骑在马上的人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容色惊人,冷傲非凡,却偏偏拿着一串糖葫芦的小姑娘。
聂无双愣愣的看着这个小姑娘,突然轻笑了一声,一时之间,也生出恍然如梦之感。
在他的身边,跟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秋日里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衣服,滚着金边,站在聂无双身边,竟然没有被聂无双的容色给压下去。
“师傅,这个丫头有趣。”少年的眼底勾起一丝趣味。
面色高高在上,但是手里却拿着五六岁孩童才喜欢吃的糖葫芦,构成了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聂无双看着身边的少年,道:“她叫不离,是此行我们要拜访的人的女儿,虽然你很聪明,但是也千万不要动什么歪脑筋。”
但是聂无双不知道,这个少年天生反骨,越是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偏偏越要做。
更何况,眼前这个小姑娘,实在让他感到非常的有兴趣,才这么小就长得这么漂亮了,真的不知道再长大最后会成为什么样子。
少年的目光一闪,而就在这个时候,长街的尽头携手出线两个人,穿着披风,男子将大半张脸都笼罩在披风里面,只露出一个下颌和嘴巴,但是仍然感觉到轮廓分明,让人见着便忍不住躲开,便是他也不由心生胆寒。
而旁边的姑娘却眉目如画,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致。
正是云晔和长妤。
而现在,这位脾气老大的男人正在发牢骚:“这些人又脏又臭,沾着便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出来逛个什么?”
若非被长妤拉着出来找那小丫头,他才不会出来,还好这里的人都非常有眼力界,见到他都让开,哼。
长妤心中也在暗自诽谤,抓着这个大佬出来简直像是在割他的肉,身上散发出来都是靠近者死的冷气,是个人见了都得绕开。
而在那边,不离的目光看到长妤和云晔之后,便迅速的跑了过去,然后张开双臂,眼睛弯成了月牙,甜甜的开口:“娘亲,爹爹。”
不离扑向云晔,然而一伸手却被云晔给挡住,嫌弃的道:“脏。”
不离瞬间委屈巴巴的看向云晔。
云晔看着他张开的双臂,冷冷的道:“以后一个人睡。”
长妤对云晔感到颇为不齿。
其实不离早就被云晔给踢去一个人睡了,只是最近不离水土不服,得了风寒,所以才被长妤抓来和她一起睡。
不离觉得有点委屈,但是在和娘亲一起睡还是要让爹爹讨厌的衡量下,她还是十分没脾气点了点头。
云晔的手指从不离的额头上松开,不离便扑了过去,抱着她爹爹的大腿蹭了蹭。
长妤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而在这个时候,她的目光一转,便感受到一道温和的目光,于是顺着那目光看去,只见聂无双骑着马在街道的那头,旁边跟着一个少年,丰神俊秀。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相比于她和云晔四处转悠,聂无双依然守着那片江山,显然已经沧桑许多,只是岁月之后,反而更有一种沉淀下来的风采。
长妤抬起脚朝着他走去。
云晔本来姑且让这个丫头蹭他,只是感觉到长妤离开,才把目光看去,顿时就看到了聂无双。
他的眼睛一眯,然后拎起不离,也走了过去。
聂无双和那少年也下了马来,然后等着他们。
故人相见,曾经诸多纠缠,到了现在也不过一笑置之而已。
聂无双打量着她,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长妤还没有说话,身后的人便冷冷一哼,一把将长妤给扯到了自己的怀里:“有我在,她要有什么变化?”
他的语气真的是一点也不客气,聂无双却早就习惯,他笑笑:“自然。”
长妤被云晔扯入怀里,想要挣脱出来,但是这个人根本连手都不松,简直恨不得在所有人面前昭告他的所有权,若非有人在这里,她觉得自己肯定会一脚对着这个人给踢上去。
她瞪了云晔一眼,然后方才对着聂无双道:“你怎么来了?”
聂无双道:“陛下年纪大了,完全也能把控朝政了,我便辞了职务,然后道到处转转吧,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你们。这是我路上收的一个小徒弟,叫叶寒声。”
那少年规矩的站在那里,对着长妤和云晔行礼。
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位是谁,但是能这样和他师傅说话的人,显然不是一般人。
即使云晔不大见得聂无双,但是至少也算是故人,于是在长妤邀请他们一起到他们暂居的小院休息的时候也没能拒绝。
洗干净的葡萄摆满了桌子,几个人在桌前吃着饭菜,虽然当初的天下大事已经了结,但是剩下的事情却也很多,聂无双几乎日夜不休的处理那些剩下的事情,如今再见,发间都生了白发。
不离在长妤和云晔身边的时候分外乖巧,然后给两人夹菜。
长妤对着聂无双说着离开这几年的事情,聂无双也挑挑拣拣的说了些,云晔时不时插着话。
而当三个大人在说话的时候,叶寒声那个少年便不由自主的去瞅不离,越瞧便越觉得有趣,这小丫头在她的父母面前,真的是怎么瞧怎么乖巧,就像他在外面的人眼底也是一样。
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吃完饭,三个人大概还要说会儿话,不离见到时间差不多了,便乖乖的站起来,然后说她要去睡觉了。
长妤摸了摸她的脑袋,便让她一个人去睡觉。
聂无双看了一眼叶寒声,于是也让他退下了。
叶寒声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
天上月明星稀,外面的葡萄沉甸甸的往下,少年站在那里,伸出手剥了一颗葡萄,然后慢悠悠的放入自己的嘴,这个地方白天热,晚上冷,葡萄甜的仿佛要掉牙。
他吃了一颗,然后身形一闪,跳到了房顶上,然后躺在那里。
而不一会儿,窗户打开,不离跳了出来,朝着黑夜里行去。
叶寒声眼睛微微一眯,笑了笑,跳了下来,跟了过去。
看来,这个小丫头确实有趣呀。
生生不离2()
叶寒声跟在了不离的后面。
晚上的希波国冷意渗透开来,叶寒声跟在她的后面,一边跟着一边顺手揪着路上的葡萄塞入自己的嘴里。
这个小国的城池并不如中原之地繁华,到了夜晚,便没有人了,而不离转过一个街角,身形一转。
叶寒声顿时知道不好,这个小姑娘恐怕要甩掉他,一时之间也顾不得暴露了,急忙追了上去,然而刚刚转过街角,一道冷风便朝着他扑来,冷冽的刀光斜来,他几乎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才避开,不由心惊。
他手里拿着葡萄,看着那个不离,笑道:“好狠的丫头,才这么大就知道害人了。”
不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跟来干什么?”
叶寒声剥开一颗葡萄塞入自己的嘴里:“谁说是我跟来的,这么宽的街道,我自然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啦。”
一脸厚脸皮的模样。
不离懒得看他,然后抬起脚步便迅速的朝着黑暗里冲出去。
叶寒声大大吃了一惊。
这十来岁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非凡的轻功,他立马追了过去。
不离是云晔的女儿,在这方面无师自通,天赋卓绝,而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追上了她,这让她感觉到十分的不高兴。
她的爹爹和母亲都那么厉害,她又怎么能让其他人给压了一头?!
反倒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那少年一边往自己的嘴里扔着葡萄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不离,然后递了一串葡萄过去:“你要不要吃?”
这对不离来说简直是挑衅,竟然还有时间问她吃不吃葡萄。
两个人迅速就这样飞快的窜入黑暗之中。
这个城池不大,两个人窜着,不一会儿便除了城门,外面是苍茫的山川,而不离却向着一座山飞去。
看到那座山,叶寒声的心里又是微微讶异,虽然他也是刚刚来到这个地方,但是刚刚一入这小国,当地的人便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不要去那山上,听说极其危险,进去的人都没有几个能够回来的。
简直让当地人避如蛇蝎,但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却似乎一点不怕的样子。
他想要阻止,但是想想也就跟在后面了。
不离甩不掉这个人,干脆无视他,她进入那山,随手便掏出了自己的贴身小刀,仿佛早就有准备好了一切。
而不离停下的时候,确是一处深涧,月光之下,那边的悬崖峭壁上,开着两朵花,白中泛绿,带着馥郁的芬芳,美得如梦如幻。
“你想要这个花?看样子是茶花呀?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碧海月茶?”
这花在中原之地称为奇花,听说只有那浮屠塔内才有,但是也随着那个传说中的帝后的远去而消失。
叶寒声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今日所见的那对夫妇,那个男子却是一直带着斗篷,便是吃饭喝酒的时候也未曾将斗篷拿下来,但是他却不由生畏。
难道
一个念头闪过,他心里微微一惊,瞬间将目光转向不离。
听说那人生的国色,眼前这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容色非凡,见所未见。
恐怕
一时之间,他的心底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竟然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样的人物。
而在他的心思转念之间,不离已经拿着藤蔓系在了自己的腰上,然后朝着对面的悬崖扑了过去。
这小姑娘太大胆了!这样的事情便是大人也不敢轻而易举的做!
不离扑过去,藤蔓一甩,迅速的挂向悬崖边一块凸起的巨石,但是那力道还是有点大,一瞬间似乎巨石也摇了摇,看的叶寒声也心惊胆颤,好在那块巨石微微一动,便卡住了。
不离却觉得没什么的样子,眼睛盯着那山崖处的那两棵碧海月茶,然后掏出小刀,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两株花给挖了出来。
之前那么胆大的小姑娘,现在动作轻柔。
不离近两株花给挖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接着便甩着藤蔓越过去,但是快要越过去的时候,黑暗中一只戾鸟刺了过来。
叶寒声一见,也不好袖手旁观,便急忙将手探过去:“抓住我的手!”
然而不离却根本没有将她的手给他,而是将她小心翼翼挖出来的碧海月茶递给了他:“拿好!”
叶寒声暗骂这小丫头不知轻重,将茶花给搁到了旁边的地方,然后便放到了旁边,再急忙低头一看,就看到不离已经爬了上来,只是颇为狼狈,手中的小刀刺着鸟的身体。
她爬上来,才发现手臂上竟然已经被鸟抓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不由皱眉道:“不会躲开?”
不离看着那碧海月茶:“我算过,如果我躲它会在我脖子上抓出一个小伤痕,但是那样会被爹爹和娘亲发现,而在手臂上我可以掩饰。”
叶寒声不由愕然。
其他小姑娘十岁的时候还在父母怀里撒娇,但是这个小姑娘却竟然为了让她的父母担心而情愿自己受伤,也不知道该说她傻还是倔了。
不离抱起碧海月茶,然后道:“不准泄露我受伤的事情,否则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怎么一个小姑娘动不动就说杀的?”叶寒声有些想笑。
但是他看着不离的眼睛便笑不出来了,那双眼睛却根本不属于十岁小丫头的眼神,埋在深处的决绝让人心底发颤。
不离昂起自己的小脑袋:“只要我认为是大事,那么在你们眼底再小的事情都是我最大的事,为了达到目的,我什么都不会管。”
不离说完,捧起碧海月茶便往山外面跑去。
叶寒声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沉思。
这个小姑娘有点邪。
但是邪不邪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也跟着出去。
第二天的时候那小姑娘果然乔装的天衣无缝,哪怕胳膊上的伤口很深,但是她仍然在她的爹娘面前笑得开怀,撒娇的样子和其他十来岁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叶寒声瞧着,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最开始他认为这个小姑娘不安分,或者在某种程度上让人感觉到冷酷狠辣,但是在她的至亲面前,却又是这般至诚模样。
然而,晚上的时候,他准备去再溜去看那个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对这个小丫头晚上会干出什么事产生了兴趣。
他跳到了墙上,便看到只属于不离的小院内,她撸起袖子,正在细心的给那朵碧海月茶浇水。
这碧海月茶极难养活,不过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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