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袭来,抵挡不了。
吴莲呆呆的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喊出“姐姐”二字,但是,这两个字却像是永恒刻在心底的东西,只要活着,便放在最深处,谁都没有办法代替。
那是,穿越千万年时光,依旧刻骨的感觉。
人这短短一世,又如何比得了那曾经千万年的相依?
她踉跄的站起,然后跌跌撞撞的向前,但是,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却只听到一声闷哼。
那闷哼声,似乎在经受极致的痛苦,而随着这一声闷哼,吴莲的心湖却浅浅的起了一丝涟漪,而这一丝涟漪,却让她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她朝着那声音走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被钉在架子上的周三。
而被钉在架子上的周三,有四根透骨钉穿过他的双手和双脚,现在,还颤抖着流着血,那血在颤抖的烛火下,几乎是黑的。
然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男子,在看见她的刹那,对着她,缓缓的露出一丝笑意:“阿莲。”
他痛得脸都绿了,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吴莲的身上的时候,却不见丝毫的痛苦,却只有温柔和欢喜。
真好,她还在这里。
吴莲轻轻的看着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周先生。”
周三只觉得心里一跳,吴莲的声音且轻且柔,目光注目着他,但是这个瞬间,他却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变化,他竟然觉得,这句轻轻的呼唤中,似乎带着诀别之意。
不是生离死别,而是诀别,那是一种,什么东西都放弃的感觉。
然而吴莲自己却恍然未觉,只是轻轻的看着他,仿佛这个瞬间,她的眼底只有他一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低低的笑声传了过来:“吴小姐,难道你不想救他?”
粗噶的声音伴随着笑声,有种令人诡异的感觉。
周三和吴莲转头一看,就看见旁边的暗处,走出来一个穿着大衣的老年人。
聂人风看着她,眼里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正在破出来。
吴莲轻轻的问道:“你要我干什么?”
周三心中一惊,立马喝止:“阿莲,不行!”
聂人风道:“我只要你三滴血罢了。”
吴莲偏头想了想,然后走了过去,伸出了自己的手:“好啊。”
聂人风看着她,只觉得她恍恍惚惚,但是除此之外,却又有什么东西正在腾起来,让人心惊。
他的眼神不由眯起来,他知道,时间马上就要来了,那种力量,从他间接的将这个透露给周氏的族人之后,就一直在等着。
可是谁能想得到,最令人闻风丧胆的血脉,竟然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呢,可惜啊,这个力量,马上就要在他的手里断送了。
周三心中又惊又急,他拼命的振动身子,任凭那些透骨钉穿过他的血肉而浑然不解,他着急的道:“阿莲,不要。这个人定是不安好心!”
吴莲听了,淡淡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一时间,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没有看他。
周三被她的眼神给震住了,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像是认不出他是谁一样,那眼神很淡,很清澈,而且那种深埋在眼底的悲伤竟然再也寻不着半分。
他的嘴唇动了动:“阿莲……”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消失,再也抓不住了?
吴莲浅浅一笑,那一笑,竟然有透骨的光彩散发出来,像是流光。
吴莲将手伸到了聂人风手边,聂人风的眼底一亮,然后笑了笑:“好姑娘。”
像是诱哄小孩一样。
他说着,轻轻的将吴莲一拉,然后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周三咬着牙,忍受着剧痛,用尽所有的力气,让那透骨钉穿过自己的身体。
绝对,绝对不能再让他再受一点伤害!
绝对不能!
他说过要用余生去守护,怎么可以失信!
聂人风笑了笑,然后,伸手掐住吴莲的脖子。
周三只觉得心口一跳,大吼:“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不干什么啊。”聂人风缓缓的笑着,然后,伸出了手。
“不!”
周三觉得眼前一片昏暗,整个身子顿时被冻得完完全全,什么痛什么苦都瞬间飘远。
“嘙”的一声,透骨钉瞬间穿透肌骨,然后,他目眦尽裂的扑了过去。
但是,还是迟了。
他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苍老的手,穿过了吴莲的胸膛。
迟了。
迟了。
迟了。
他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凝固,有什么东西在猝然间全部碎裂。
恍惚间,他又回到最初,回到那个满是鲜血的日子。
你想要保护的每一个人,都会离你而去,无论你用什么办法。
有些东西,是注定无法守护的。
“不!”
他抱紧吴莲缓缓滑落下去的身体,双手简直都没有力气,他想大声嘶吼,他想要痛哭,可是,却一点办法有没有。
他就这样,看着她身体里的鲜血一股股冒出,他抬手捂住,但是那血就从他的手心缝隙里渗透出来,止也止不住。
阿莲,阿莲……
他无望的死死的将她勒入怀中,然后,低低的嘶吼出来。
但是,他们的悲喜却丝毫未曾落到聂人风的眼中,他冷眼看着,然后转身而去。
吴莲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喘息着:“周先生。”
周三死死的抱住她,跌跌撞撞的想要站起来:“阿莲,我们出去,没事的,阿莲,我们出去,还来得及的。”
也不知道是说给吴莲听还是自己听。
然而他的脚筋已经被挑,手臂也折了,即使这些日子被勉强的接好,可是却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刚刚站起,就“砰”的一下跌坐在地下。
他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吴莲轻轻的道:“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无法陪你走到最后。
他们两个人,都小心翼翼,都步履维艰,都在小心的试图个对方一个美好的余生,但是这辗转之间,有些人,却注定不属于这份爱情。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巨大的铁锤一样敲在他心上,他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他几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想将她抱起来,然后往外面冲。
可是,他却分明的感觉到,怀中的这具身体,正在慢慢的变凉。
为何,自己这样没用。
为何?!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是否就可以保护她?!什么被北夷巫女,什么八大家族,什么战乱天下,都全部都退开!退开!
他只是想,保护自己所爱之人而已。
他站起,又跌下,最后只能死死的抱住怀中女子全是血的身体,像是疯了一样。
一个人的希望破灭需要多少时间?!
一个人的死去又需要时间?!
他只觉得好冷,只想抱着怀中人一直到天荒地老去。
而这个时候,吴莲却颤巍巍的喊着:“姐姐……姐姐……长妤……”
鲜血的流失使她的神智陷入了彻底的颠倒之中,然而,却只有这四个字依然刻在心间。
周三听到她的话,然后努力的蹭着往前:“阿莲,我们出去,我们出去……”
可是,又哪里出的去?!
就在这个时候,他似乎感到了一阵剧烈的颤抖,那种颤抖仿佛天崩,仿佛地裂,像是要将一切毁灭。
有石块在摇晃。
这块地方,就要塌了。
可是,这个地方塌了又怎样?他只要抱着她就好了。
然而,在这个瞬间,一个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近乎颤抖的问:“她,怎么了?”
长妤就站在洞口,看着黑色中,那无边的渗透的鲜血。
周三却只是死死的抱着怀中女子的身体,像是一点都没听到一样。
“长妤……”
微弱的声音像是一根针一样刺了过来,长妤几乎站不住,然而在极致的疲软中,却猛地奔了上去。
吴莲像是枯萎的花一样倒在那里,胸口鲜血如注。
长妤茫然,哑着声音问:“你在这里,她怎么会这样!”
她一伸手,将吴莲抱住,而周三却死死的不放手。
长妤悲怒道:“你要她死在这里,是不是?!”
周三浑身一颤,怀中的吴莲就到了长妤手中,长妤根本来不及多想,然后抱着吴莲就直直的冲了出去。
而紧随在后的聂无双也跟着将周三给带了出去。
而随着他们的奔跑,整座山谷都陷入了摇摆之中,而当他们刚刚钻出山洞,轰的一声,整片山谷瞬间坍塌。
这处山谷是周家在北夷的禁地,但是现在,这片山谷也彻底倾塌。
然而长妤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在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云晔,师尊,你在哪里?
你来看看,你来看看,将阿莲救回来啊!
但是,随着她的奔跑,吴莲原本冰凉的身体正在便热,越来越热,热得几乎要将人烫化了。
而随着她身体的温度传来,长妤的身体却猛地一震,然后,这热意轰轰烈烈的传到她身上,似乎,要将她给烧得一干二净。
她一低头,就看见怀中的女子的脸上,似乎有什么在裂开。
不要。
不要!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几乎要将一切盖住,她惊慌失措的回头,聂无双瞧着她这般模样,不由一呆:“长妤,怎么了?”
长妤“砰”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怎么办?!怎么办!”
她到底该怎么办!
模模糊糊的,一个念头却愈发的强烈,不能让阿莲成为那样,可是,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为什么她想不起来!
那,到底是什么!
聂无双看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心猛地一疼,然后伸手过去,但是,还没来得及伸出手,一道人影就直直的冲了过来,一把捞起长妤。
那人速度极快,快得让人看不清楚,眨眼间,就已经落到外面的山谷之下,而后迅速的向着前方掠去。
聂无双一惊,将周三放下,也来不及管任何人,接着就跟着冲了出去。
而在他离开的刹那,满身鲜血的女子,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谁的眼睛可映下整片天空?
脸上,大片大片的莲花璀璨绽放。
她就那样站起来,朝着,坍塌的山谷,迈开了脚步。
周三躺在那里,看着她站起来,看着她胸口的伤口慢慢的愈合,慢慢的,站起来,随着她站起来,突然之间,似乎有淡淡的莲香散满整个世间。
他惊异,狂喜,悸动。
但是,她去面目表情的路过他,周三用尽所有力气扑上去,一把抓住她:“阿莲……”
青衣如莲的女子低下头,深埋的自卑和柔弱已经全部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那种镌刻千年的高华。
她垂眸,看他,却又像是没有看他。
山谷外桃花依旧,然而当初那个少女,终于,彻底不见。
“你是谁?”
第六十一章 :她是我的命()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你最想做什么?
最想,用尽一切,让她一世长安。
可是,这个世间,时光根本无法倒流。
今日的北夷阳光灿烂,一望无际的草野都被盛大的阳光照临,但是在这样的阳光下,马蹄声却轰轰烈烈的响起,排山倒海一般的朝着一处地方跑去。
日月星辰,一朝变换。
两队兵马,一队是赫连极带领的王朝军,一队,却是冯岩带领的起义军。
现在,这两队兵马都分别放弃了自己的地盘,然后朝着一处不知名的山谷行去。起义军前行是因为得知他们的昊王在那里,而王朝军,是因为从昨晚的异变中看到了将有大事发生。
而当他们逐渐的靠近,却发现在山谷的下面,竟然是一片片的黑影,恍惚一看,却又十万人马。
虽然看得见,但是这原野一望无边,便是他们这些人快马加鞭,恐怕也得一日方能到达。
起义军的李副将却是在整个军队的后面,看着身后那辆马车,有些莫名。
马车内的男子依然闭着眼,从当日将他救起来之后便一直没有醒过来,而现在,他们也不得不将他带上。
而随着跑动,马车的帘子微微的浮动,车内的男子看不清是什么样子,但是右手却紧紧握着,但是即使是那只手,却也像是一片白玉一样让人触目生辉。
而这个时候,只见那紧紧握着的手却突然间一动,接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见一个人瞬间冲了出来。
那道白色的衣服一展,在阳光下划开一道模糊的光影,然后,朝着前方掠去。
谁的手心,在灼热的发痛。
——
长妤就这样被甩在平地上。
然而,她的脑袋还是浑浑噩噩的,她努力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心中那种莫名的感觉压制下来,她抬头,就看见聂人风狠狠的盯着她。
而在他的眼底,有惊异,有不甘,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滚滚而过,他看着长妤,一字字问道:“你,究竟是谁?”
长妤的目光却死死的盯在他还沾满鲜血的手指上,想起吴莲心口的那个血窟窿,微微压抑住颤抖:“阿莲,是你害的?”
聂人风只觉得她的目光如切金断玉,竟然有一瞬间的害怕,想他这一生翻滚过来,除了云晔,何曾对任何人有忌惮,但是现在,在这个女子的目光下,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做错了什么。刚才,他以为只要获得吴莲心甘情愿的心头血,就可以直接去查看曾经云晔埋藏在这里的是什么东西,可是,他没有料到,里面却只刻下两个字。
长妤。
是的,竟然是长妤!
怎么可能呢?这谢长妤就算推过去,也不过一个昭华女帝而已,然而,在那片死死封闭的地方,“长妤”二字却光辉无比,甚至比“云晔”那两个字而更厚重。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他一直以为云晔的野心虽然表面上是为了这个女子,但是实际上是为了更恐怖的力量,否则又怎么会推波助澜的放出灵军,可是,当他进入里面,看到上面的东西的时候,终于才发现。
不对!
一点也不对!
云晔若是现在想要动手,八大家族全部死的一干二净也不算太难,只要他还是云晔。可是,他为何放纵?他为何不顾?又为何将自己推到那样的地步,要知道,国师云晔如果承担了天下这份职责,那么他的所有,都只能和这个天下相关,这天下的杀戮越多,死亡越多,那么,他所受的反噬就越大。而一旦他做出令天下大乱的事情,那便是,永劫不复!可是,他这样做,是故意在将自己逼死啊!他疯了不成!
他心中一个个惊雷闪过,他自从有神识开始,就在暗中观察着云晔,他认为,他是这个世间最无情的人,无论多少血流成河,他只要遵循着前行的轨迹,那么就可以千秋万代。但是,直到他费尽心血的将一颗星辰点亮,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虽然他猜不到云晔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他却隐隐的猜测,他一定在预谋着什么,直到那个名叫“长妤”的女子出现。
那个小小的女孩看似无意的出现,可是,只有他看得出他每日都在那里站着,不是偶然,而是为了相遇。而云晔的身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变得极差,他每年最多醒来一两天,而在那一两天之间,他都只见那个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