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毒?”长妤似乎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不,若论狠毒,我哪里又比得过段将军你呢?你看看,这里是多少人?这墙上挂的是多少人?这里面有多少是像你父亲一样的人,又是多少是像你儿子一样的人。士兵打仗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而你们既然打下了这些城池,又不能让他们获得安宁,那么,打下这片地方有什么用呢?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们这些所谓大八家军,寸寸山河之下,都是必将沉沦的腐朽啊。八家军,算什么东西?”
眼前的少女言笑晏晏,却让段文峰却觉得后背发麻,不知道为什么,周围都是他的人,他却觉得有些怕,他勉强笑道:“真是个狠毒的女人啊。”
长妤微笑道:“我不怎么说谎,而面对你,我仿佛连说谎的心思都没有了。段将军,你未免太好心了。若是我想折磨一个人,我一定不这么做。比如说段将军你,我会让人将你的骨头一根根的敲碎,然后将你的脚骨,手骨抽出来,最后灌入蜂蜜,让你在蚂蚁里面呆个三天,等到蚂蚁都钻入了你的身体里,将那些蜂蜜都吃尽了之后。才慢慢的想后面的法子。”
两个人都愣了愣,段文峰却想不到,眼前的少女如此厉害,他冷眼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你说谎?”
长妤淡淡的笑:“我杀了他的表哥,害得他的姐妹全部死去,甚至,他的父亲兄弟现在也还徘徊在生和死的边缘,这些,都是我做的啊。”
周蕙也看向她。
长妤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认得啊。”
段文峰眉头一皱,然后转向长妤:“你认得他?”
那个少女,如何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亵渎呢?
而秦笙听了,却近乎惊惶的大喊一声:“不!”
段文峰看见秦笙这般仓皇的样子,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断啊!断啊!秦笙,两个人,一只手可不行了。我暂时将你的未婚妻留着,先拿这个女人开刀!”
人这一生,有多少的劫数?
所以,他才请旨远离,不想碰见那张容颜。
可是,却偏偏恨不起来啊。
他应当恨她的,恨得死死的,是她和那个男子,将他们秦家害成这个样子的!
这个时候,仿佛压制的思维都消失了,他拍马赶了上去,怒吼道:“段文峰!我断手!我断手!你放了她们!”
她,她怎么在这里!
这个世间除了谢长妤还有谁有?
那目光!那沉静平稳的眼神!
但是,当那浅碧色的女子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的眼角一跳,而当她将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顿时像是被劈了一道雷!
那是像他妹妹一样的人啊。
可是,他却知道,便是废了自己的手,周蕙恐怕也免不了厄运。
倒不如,废了这只手!
而秦笙正焦急的看着上面,跟着周蕙的现状而心潮起伏,而等到看到一个人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的时候,他心中感激,但是等到那个人也被喊了出来的时候,他又不由心惊。
长妤听了,看了周蕙一眼,这才转头看向秦笙。
段文峰得意而狠毒的道:“不好?本将军觉得好得很啊!哈哈,这小妞是那姓秦的小子的未婚妻,我就是让你们被凌辱,然后让这小子永远也抬不起头来。”
长妤摇了摇头,叹息道:“不好。”
那段文峰觉得眼前这少女的镇定简直在挑战他的威严,干脆冷冷的道:“呵,真是好胆色啊。你说,本将军将你剥了,然后让我的士兵一个个的好好享用你,在千万人面前,你觉得好吗?”
长妤慢慢的走到他们面前,轻轻的笑:“敢问段将军要将我们如何处置呢?”
段文峰还没有见过如此镇定的女人,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面带微笑。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却突然觉得一股冰冷,只觉得那带着笑意的眼里仿佛藏了一把刮骨钢刀。
她嘴角含着笑意,款款走出。
她说着,扶着周蕙走了出来。
他们走上前,而长妤却只是微微一笑,道:“我自己出来,别过来。”
那些士兵看着那个脱下了大氅后只穿着一袭浅碧色衣衫的少女,容貌虽然不见得多出色,但是那股气韵,还有露出来的一只手,白的像是一朵花一样,也让人心动神摇。
而段文峰看见那个少女将身上披着的大氅给披在周蕙的身上,冷笑道:“好好好,真不愧为大燕人啊,来来来,让我看看你们的姐妹情深。去,将她给我拉出来,一并剥了。”
这个少女……
她的心中咯噔一下。
而她在模模糊糊中抬起眼,就看见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如一汪静水,让人的心也跟着瞬间安静下来。
而这个时候,她突然觉得身体一暖,一个十分温和清雅的声音响了起来:“没事了。”
周蕙被打得脑袋一蒙,只觉得冷得紧,眼前都是昏花的,但是一个念头却涌上心头,绝对不要让他们威胁到秦哥哥。
周蕙顿时被打入身后被捉上来的人群中,露出内衫,而那些士兵带着恶意的笑上前,想要将她剥的干干净净。
“想死?没那么容易!”
“嗤啦”一声,少女的外衫被撕扯开,周蕙紧紧的闭着眼睛,刚刚想要咬牙自尽,但是一巴掌打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又有一群人被抓了过来。
你断手?还是不断手?嗯?
他恶意的说完这句话,然后转头看向秦笙,嘿嘿的冷笑起来。
段文峰轻蔑的看着秦笙,然后道:“将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然后,剥出来,给大家看看。”
秦笙在上面看着,一声大吼:“段文峰,你敢伤她一根汗毛,我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一定!”
周蕙顿时面色苍白的摔倒在地,整个人因为剧痛蜷成了一只虾子。
段文峰没想到这个刚才还瑟瑟发抖的少女如此烈性,竟然死也不想给这个姓秦的小子惹麻烦。他将腿一伸,然后一脚踢了出去,将奔向那长枪的少女一脚踢在地上。
而周蕙的目光却看着骑马站在远处的男子,突然间,深深一笑,然后,趁着抓她的人不备,就往旁边那支支出的长枪枪口一撞!
秦笙的手颤抖起来。
段文峰看着秦笙的模样,冷笑道:“姓秦的小子,现在,砍下你的右手,否则,我会将你的未婚妻的衣裳剥的干干净净挂在这里,如何?”
这是,他的秦哥哥。
这么久,跟了这么久,终于见到了。她知道他不喜欢她,一直当她是妹妹。可是,她却没有将他当成哥哥过。这么久没见,眼前的青年黑了,但是眉宇间却有种更加吸引人的东西。
而周蕙却只眨都不眨的看着他,嘴角却缓缓的浮起一丝微笑。
这是曾经他父亲给他定下的未婚妻,周少安的妹妹,周蕙,但是后来因为大变,所以他们的婚事也就搁置了,他也没有心思去耽误这个姑娘,已经让人将婚约给解除了,他怎么在这里?!
她,她怎么在这里!
秦笙站在那里,眼睛猛地一缩。
他说着,将眼前的少女给拉了起来,然后一提,然后直接按在了城墙上,大喊道:“姓秦的小子,看过来!”
段文峰一听,眼睛一亮,然后将那个瑟瑟发抖的少女提了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眼,冷笑道:“果然不愧为安国府的千金,白白嫩嫩的。哈哈!”
那个副将道:“段将军,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女人是那秦笙的未婚妻,是安国公府的小姐,却没有料到这个女人忒胆大,竟然悄悄跟着到了这里。结果被我们的人发现了,然后抓了过来。”
段文峰看着他问道:“这是谁?”
而这个时候,一个副将向她走了过来,那个副将手里提着一个少女,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长得水灵灵。
段文峰看着秦笙那张脸,顿时笑了起来,这个小子,还不是乖乖就范?
就这样放弃?!
一时之间,他竟然进退不得。
秦笙骑在马上,眼看高松城近在眼前了,但是哪料料到八家军竟然行如此下策。
而且他一点也没有那些晋城世子的傲气,和士兵混在一堆,总是往最累最苦的地方去,而且还多次帮惹祸的小兵受刑,这样的性子,是好,也是不好。
但是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得罪了上面的两位,恐怕一生都郁郁不得志了。
虽然现在秦家衰败,但是作为百年世家,秦笙依然是整个大燕最为尊贵的世子,上面的人都发话了,一定要护着他的命,不要派他到最前线去,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晋城来的文文弱弱的世子,竟然有一股凶悍之气,只要上了战场,总是不要命的冲在前面,立下了不少的功勋。
“秦副将,回来吧!”后面的高岩大喊着。
这些八家军,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但是年轻的副将却紧紧的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后的数千人手里拿着弓箭,却再也没有办法举起来。
而站在城墙上的段文峰手里拿着长枪,冷酷的对着他笑:“有本事你们就攻啊。”
那些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啊!
隔得那么远,他依然可以看见那些无望挣扎的人群,有小孩子被绑住吊了起来,苍老的祖父发出一声呜咽,便被一把尖刀给戳穿了身体,“砰”的一声从城墙上摔落下来,顿时气绝。
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而在高松城外,年轻的副将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他的目光落到前方,看着被挂在城墙上的人体。
人群被轻而易举的分开。
他突然拉起她的手往前面走去。
这个瞬间,天地都是安静的。
那一瞬间,长妤几乎被那种莫名的决然给制住。
重云的手传过来,然后穿插过她的五指,然后,狠狠的握住。
可是,没有办法。
但是她却不知道,当命运流转,那个瞬间,便是整个天下,血流千里,伏尸百万,也比不过一个人。
和这样的颠肺流离比起来,一个人的悲喜又有什么关系?
这城池,这大燕,这天下都不该是这样的啊,怎么就成了这样的?
她的目光流盼,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知道为何心口疼的厉害。
长妤转头看着重云,只见他整个人都罩在大氅里,只有从里面露出微微泛白的下颌,有种玉一般的光辉,却有种说不出压抑。
长妤的袖子一卷,将她的孩子卷起来,然后塞入她的怀中,那个妇人喜极而泣,想要开口说谢谢,但是已经被人流冲着往前方。
大家向着北门口挤去,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突然被挤的摔倒在地,而她怀中的婴儿眼看就要跌倒在地,然后被身后那浩浩荡荡的人群碾作肉泥。
只有一个人,单枪匹马又能做什么?
所有人惊慌失措的眼神落到两人的眼底,长妤只觉得恍惚,尖叫声,哭声,叫喊声,像是一把把刀一样戳进她的心窝。
不是重云和长妤又是谁?
而在人群不断的往北门跑去的时候,有两个人却逆流从北门而来,披着黑色的大氅,脚步镇定至极。
尖叫声汇集在一起,无论男女老幼只要遇见了八家军,就被捉了起来,然后往城墙走去。
而现在,前两座城池都已经收回,前面的八家军都不断的往后退去,向高松城涌入。他们挤入,然后在段文峰的指挥下,开始抓人,让他们去堵燕军的进攻。
高松城不过是一座小城,相对于宋城来说,实在不值一提。而这次,燕军一鼓作气,想要收回高松城在内的三座小城。
靠近月河的高松城,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混乱中,燕军和八大家族的人又开始打仗,平静不过两个月的高松城,已经彻底陷入混乱中。
“快!快走!杀来了,他们杀来了!”
第二十二章 :你,是云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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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妤,我的长妤。
说什么下一世,下下世,我的所有,不过求得,只是这一瞬间罢了。
他不是重云。
从现在开始,他知道,再见,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欺骗她。
说完抬脚,踏入。
“保护好她,等我回来便是。”
他回头,目光柔和的看着里面睡着的少女,最终,只是缓缓一笑。
云晔淡淡的笑,眉目间是压倒一切的光华,他曾经,压下去的,数千年时光。
他说着,虔诚的将头磕在地上。
老和尚敲了敲木鱼:“您真的决定了,您当初为了换回她已经耗损了太多,如今一去,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请您留下吧。”
他淡淡的道:“国师云晔,早就死了。”
他转过大殿,却听到一声佛号,一个老和尚拿着木鱼跪在大殿外,看见他,喊道:“云晔国师。”
而当他慢慢站直的时候,眉宇间隐约有光华透出来,那些被时光洗涤过的东西再次蔓延出来。
他走入,轻轻的将她放入软软的榻上,然后用大氅将她严严实实的遮住,看了她许久,伸出手指轻轻的描绘她的眉眼许久,这才松开了手,站直了身子。
像是能触及到他的衣衫都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而他每走一步,那些水汽便弥漫上来,然后又忽而退开。
重云收回自己的手指,然后伸手将长妤拦腰抱了起来,一步步迈入大殿。
她倒入男子的臂弯中。
长妤张张嘴,然后彻底陷入黑暗中。
重云那深得看不见底的眼睛轻柔的看着她。
刚才在那么远的地方,这个钟声都震得人耳朵心中一跳,而现在,那钟声突然灌入,长妤只觉得像是什么东西敲入了灵魂,而后,猛地睁大眼睛看着重云。
而就在两个人静静相拥的时候,又一声钟声重重的响起来。
就让他,再逃避一会儿吧,之后,不管付出如何大的代价,且让他,再将这份东西延长一点。
他轻轻的,闭上眼,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不是害怕其他,而是害怕在那双眼睛看到伤痛,长妤,我怎能舍得,再在你眼里看到这点东西?
害怕,他,竟然是害怕。
曾经有勇气跨过生死,跨过时光,但是当真正站在你面前的时候,却连那两个字都说不出来。
重云张张嘴,看着那张脸,那双眼,满心满意的相信,却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长妤抬起头,一张脸在雾气中精致如画,却带着满山的青翠袭来:“我知道你不是重云啊。不管你以前是谁,只要你是重云就好了。”
他顿了许久,方才道:“长妤,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重云。你,会不会……”
这世间所有的圆满后面,都是一道他无法跨越的天堑。
过了许久,重云抬起手,然后,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闭上眼,嘴唇动了动,又过了许久,方才轻轻的喊出两个字:“长妤。”
什么是彻骨的欢喜?什么是彻骨的疼痛?
但是长妤没有抬头,如果她抬头,抬头看见重云这一刻的眼神,或许,就再也说不出这句话。
重云的手微微一颤。
然而长妤却顿了顿,接着又低下头,轻轻的道:“重云,满世欢喜都在这里,我希望,下一世,下下世,我还是能够遇见这份圆满。”
重云一笑,却并不言语。
长妤心里平静,轻轻的笑道:“为何信不得?佛言见山是山,见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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