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约她出去玩,说是尽地主之谊。顾振乾依旧的在医科读书,只是没了左易,她和他似乎缺了点什么。日子照常过着,曹秋雨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善良。
017某人结婚
读研二那年曹秋雨突闻左易要结婚的消息连夜便赶往S市,陪同她的还有萧北珞。曹秋雨在两个星期以前向左易摊牌了,她告诉左易——她爱他。翘首以盼得到的回答竟是他结婚的消息,这让多日来沉浸于羞赧、焦急中的曹秋雨瞬间被卷入万劫不复的黑夜里,要不是还留有最后的怀疑,她铁定会让自己陷于黑暗中。
曹秋雨本打算读研后就回S市,回到左易身边。她害怕无法亲口对左易表露心迹,只得在聊天里透着媒介告知,没曾想等到的却是晴天霹雳。要不是萧北珞还算清醒,曹秋雨怕是不会这么顺利的到达酒店,因为她脑子早就罢工。曹秋雨追问左亥,左亥虽是明白她不该来给她自己平添多一分痛苦,但看着曹秋雨的近乎乞求他只得无奈将人引到左易所在的地方。
曹秋雨颤抖的推开门,房间里除了左易空无一人。左易赶走了所有的人,他以为她不会来,他也不希望她来,但她还是来了。左亥好话说尽也是无法说服左易,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他选择只身离开。曹秋雨看着左易穿着裁剪一流的西装,佩戴着新郎的胸花,她才真切的感到左易成了别人的新郎,她认为那胸花是多么的扎眼,以至于她想上前一步狠狠地扯下来摔在地上,使劲的碾碎它。她刚想这么做,就被左易的突然开口打断,
“你来了。”
曹秋雨听着左易这极尽平淡的口吻,仿佛是她来了便来了,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左易的这招釜底抽薪的确是够残忍的,竟是不打算给曹秋雨一丁点的机会。看着这样心平气和的左易,曹秋雨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仿佛是火山找到了一个缺口猝然飞迸。她的妥协退让,她的唯唯诺诺,却换来左易的无动于衷。这让她的心甘情愿再如何甘愿?
“左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曹秋雨还抱有侥幸心理,或许左易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有可能是她到现在还不肯去接受事实——这是左易的婚礼,新娘却不是她。
“我知道。我要结婚了,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祝福?曹秋雨的祝福,这她绝办不到!
“结婚,为什么你要和别人结婚,为什么和你结婚的人不是我!”曹秋雨愤怒的质问道,
一旁的萧北珞看到情绪激动的曹秋雨赶紧上前安抚,左易既然有了今天这个选择就知道曹秋雨一定会失控,但他无法说出抱歉。
“曹秋雨,别无理取闹。”
“为什么是我无理取闹,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才向你表白,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结婚。你就这么厌恶我,一定要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拒绝我?左易,为什么你可以做到这样?”
左易把死命攥着他衣领的双手从身上移开,丝毫的不想留半点柔情,回道,“秋雨,成熟点。”
“左易,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你究竟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还不够迁就你吗,我还不够妥协吗!”
如果爱一个人要低到尘埃里,那左易宁愿选择不要她的爱,因为他真的承受不起。左易毅然说道,“秋雨,今天我结婚,不要在这里闹。”
萧北珞实在是看不过去,刚想替曹秋雨打抱不平,但被左易打乱。“今天我结婚,有什么事、有什么气等过了今天再说。”留下这句话左易便穿着那黑色西服离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渐渐的模糊,曹秋雨身疲力竭的嘶喊着,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出声。她怨恨,她愤怒,她不甘,可终归不忍说出污秽之词。
“左易,我不会祝福你们的!”曹秋雨偏执的仿佛以为只要她不祝福,他们便不会幸福。
左易离开后,曹秋雨再也没有力气站稳,她瘫软在萧北珞身上,眼泪早已不知觉的爬上脸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左易和她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但他们还并没有开始啊。
陈晓霞说她爱的太卑微,顾振乾说她爱的太没有原则,萧北珞说她爱的太傻。他们都说她的爱不值当,但没有一杆秤可以去称重爱情。她还记得那年左易在球场挥洒汗水的青春年少,她还记得那年左易伸手向她打招呼的样子,她还记得他们一起趁着风骑着自行车的日子,这一切的一切她都记得,可左易不记得了。难道他们没有爱情,难道那不是爱情?
左易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真的害怕再回到那无止尽的黑夜里,她讨厌黑夜,讨厌在夜里孤单一人。讨厌连一个可以去想念的人都没有。左易要丢弃她了,难道她又要回到那蚀骨难熬的黑暗中吗?曹秋雨知道她不愿意,她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她不想让左易结婚。
她想要出去搞破坏,却出不去。左易反锁了门,左易没有给她留机会。她疯狂的拍打着门,疯狂的砸房间里的东西,可一切都于事无补。萧北珞看着发疯似的人,心疼的阻止她。直到她累了瘫倒在他的怀里昏睡过去,嘴里还不住的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婚礼正常进行,一切都近乎童话故事般完美。顾振乾看着目无表情的左易,心里有些难过。左易还是过不自己这一关,他终究是输给了他自己。顾振乾还记得那日左易的眼神,那是凄楚黯淡没有半点光泽的,他本是为曹秋雨鸣不平,却发现原来左易爱的这么毫无指望,他折磨着曹秋雨的同时也在折磨着他自己。顾振乾一直都不敢告诉曹秋雨这个秘密:有一个男人默默无语的毫无指望的爱着她。他在等——等左易的幡然醒悟,等左易的奋勇追击。可最后,左易还是选择为难他自己。
苏颖是在后来才知道左易结婚的消息,在大洋彼岸的她迟迟的发了祝福电邮。她以为左易会和曹秋雨在一起,她以为她会输给曹秋雨的,那样子她才会服气。在那一刻她有想过,如果左易只是想要找一个女人结婚,那么她也是可以的,那她究竟是为何要苦苦踏上这条流浪的旅途?在这个没有人陪的城市里,苏颖用工作麻痹着自己,仿佛这样心里的痛会轻一点。
结婚后,左易和曹秋雨再没有联系。准确的说应该是左易没有了曹秋雨的消息,曹秋雨仿佛是在世上消失了一般,从此杳无音信。左易找过,但都没有任何的下文,就那样曾在他记忆里最美的意外如伤痛般漠然不再相见。这是曹秋雨对他的惩罚,她吝啬的不再与他相见,哪怕是一瞥她也不让。
左亥和赵琼在左易结婚后不久也分开了,赵琼无法完全的交出自己,她很清楚的知道她已不是年轻的小姑娘还有为爱痴狂的魄力。她承认她已经不再那么年轻了,所以她选择向生活投降,左亥的挽留也没有将她留住,他们的爱情无法为生活买单。在生活的磨砺下,赵琼知道,没有了爱情生活照样进行。赵琼经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大学教授,吃过几次饭后,二人便结婚了。教授有一个女儿,比曹秋雨大两岁。
再次受到情伤的左亥选择离开,他和一众背包客好友去了西藏。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女孩,一个因交通事故双耳失聪的女孩——韩静。韩静本打算来自杀的,但她遇到了左亥。
018爱曾来过
曹秋雨再次出现在左易面前是在三年以后,她看着台上挥斥方遒的左易仿佛是望见了那个耀眼绚丽的少年。那个自信逼人、光芒四射的左易又回来了,仿佛是在阔别已久的日子里,她又看到了青春洋溢的暖意。
左易看到台下的曹秋雨,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直到确定。他心里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是这三年里他唯一的安心。演讲完后,待人散去,左易才偷得空闲和曹秋雨见面。
二人都有很多话想说,但当真的见了面才知道不知该从何说起,沉默片刻,曹秋雨才开口问道,“听说你离婚了?”
“嗯。”左易在结婚两年后离了婚。
“这三年……你都去哪了?为什么都不跟我们联系,赵姨很担心你。”
“去了一个没有烦扰的地方。”
左易能够很清楚的感受到曹秋雨的变化,曹秋雨这三年对于他来说是空白的,这让他有种压迫感,仿佛是这三年可以让他们再无联系,这是他害怕的。他想要知道这些年曹秋雨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曹秋雨好像并不想多谈。
“刚刚在台下看着你,我好像看到过去的你——耀眼明亮、充满自信。”经过三年的打拼,左易创立的网络公司由一家小公司迅速的发展起来,现今他已算是时下的青年才俊,这才会被母校请来给学弟学妹们演讲。
曹秋雨来找左易的目的其实是想向他道歉,这三年里她的思绪更加的明朗,思想更加明亮,对于过去所有过的阴暗思想她想彻底的捣碎它们。但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经过斟酌,她还是开了口,虽然这曾是她心底里的一个秘密,但她必须说出来,要想获得真正的解脱她必须说出来,这个秘密就连萧北珞她也没有告诉。
“左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当初……当初……我很讨厌那么完美的你,我不希望你太完美,我……我甚至在过生日的时候还许愿说要你不要太优秀了。”
左易没有想过曹秋雨是这么想的,很是震惊。
停顿片刻,曹秋雨才敢继续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样想很龌蹉,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想。”
说到这,曹秋雨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左易安抚道,
“秋雨,过去了,不要再瞎想,冷静点。”
“不不……左易,你不明白,你,你知道吗,正是因为……因为我的诅咒你才会……”
“秋雨”
“你的腿才会瘸的,你才会有那次的意外,你知道吗,这都是因为我。我……”
“秋雨,不要乱想,这不关你的事。”
左易上前安慰道,“秋雨,那是意外,与你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不要责怪自己。”左易以为他背负的已经够多了,没想到那些年里,曹秋雨也背负了很多,只是那时的他只想到骄傲的他自己。
曹秋雨将头靠在他身前,泣不成声的再次说道,“我看到你的腿瘸了,看到你不再完美了,我……竟然……竟然感到高兴,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站在你身边了,我以为那样子我就不用那么自卑了。我……对不起,左易,真的对不起。”
左易曾以为他的痛苦就是痛苦,没有想到曹秋雨在心里掩藏的秘密也是充满了苦痛。左易一直都知道,曹秋雨是个藏得住秘密的人,可不曾想她的秘密竟是这么的惹人心疼。
“没关系,没关系的,秋雨。”
“左易,我很卑鄙,我很后悔。”
一切都结束了,当秘密被揭开了那一刻,秘密就已经不复存在了,秘密被杀死的刹那就是它完成的使命。曹秋雨以为不去记起,有些事就表示不存在。她记得那天,是她不忍她妈妈被她那醉酒的爸爸打骂,她先反击的。她拿起烟灰缸就砸去,砸破了她爸爸的头,她爸爸才会将魔爪伸向她。她妈妈才会为了保护她而错手杀了她爸爸,如果不是她的反击,她妈妈不会动手,她们还是会像以往一样忍气吞声。
曹秋雨曾无数次的诅咒过她的爸爸,没想到真的会有这天的到来。那时的她是真的开始相信上帝,因为上帝拯救了她。她真的没想去伤害任何人,只是偏执的想留住左易,这是她心里最深沉的秘密。
曹秋雨和左易的曾经在阴暗的秘密揭晓的那一刻真正结束,那两个青春的孩子在时间的阴谋里走丢了,他们再也回不去。左易的请帖是她的喜帖,左易结婚时没有给曹秋雨请帖,曹秋雨结婚却是没有忘记他。看着新人在欢呼的簇拥下亲吻,左易在那一刻才知道,他做的梦醒了。
曹秋雨嫁给了萧北珞,他真的失去了曹秋雨。他也曾幻想过为曹秋雨披上婚纱,他也曾梦想过有天曹秋雨会成为他的新娘。只是,他为什么会弄丢她?如果他们的相遇只是为了彼此错过,如果他们的相见只是为了漠然分离,如果他们的曾经只是为了成为过去,他无法甘心接受。
但假使这是成长的代价,他再疼也只能接受。毕竟这是他的选择,谁叫时间错过了他们——最有勇气的曹秋雨遇上了最没勇气的左易,最有自信的曹秋雨却遇到了最没信心的左易。
那时的他太骄傲了,骄傲的以为配不上曹秋雨;那时的他太自卑了,自卑的以为失去了获得幸福的资格;那时的他太颓废了,萎靡的以为全世界都在同情他。无不所易,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他左易改变不了他自己。他清醒了,所以他失去了。
曾经青葱的日子里盛开了一朵美丽的花,只是花败了,徒留下无法忘却的遗憾。那是爱情盛开的时候,那是青春划过的颜色,请记住爱情曾经来过。左易坚信——爱曾来过。
萧北珞篇
我是随着爷爷长大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就在一次飞机失事中永远离开了我。所以我从未感到一个完整家庭带来的温暖,我很羡慕振乾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找一个我爱的女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
我还记得那日,我的车被苏颖伙同她的朋友在车祸现场走了一遭,我只得搭公交去报到。就在那里我遇到了她,我不知道当时是怎样一种无以言说的感受,仿佛是被一道闪电惊醒了沉睡已久的喜悦。我很庆幸遇到了她,但我不敢打扰她,连打个招呼也不敢。
再次相见是在操场上军训的一天,她的方队离我的方队很近,我可以在不被教官发现的情况下偷偷看着她,哪怕是一瞥我已很感谢。我们真正的交谈是在军训后,我不知如何同人亲近,所以那日我的语气似乎并不好。我替她搬书的报酬是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我很高兴。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这番的平静,她所有的情绪都受那个人的影响,那个人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以牵动她敏感的神经,这种感受我不喜欢但我却很清楚。振乾总是会答应她的所有要求,尽管我和振乾都知道她亲近的原因的因为那个人,但我们都不敢说破。我曾抱怨振乾让他不要枉做好人,何必无偿做他们二人的信差。但他拒绝我的好意提醒,依旧的对她来者不拒。我还记得那日我们去登山,我有握住她的手,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丝丝清泉沁如我的心脾,让我忘记了所谓的疲惫。我好像是再也放不开她的手,我很咒怨自己的没骨气。
我还记得学校嘉年华的那天,我被室友拉去壮胆,因为他要去见见喜欢的人所以拉我去凑数。我本是拒绝的,但因振乾临时有事我也没有任何的约会只得硬着头皮去了。在那里我又遇见了她,她在人群中却在我心中,我总能一眼瞧见她,顺着她如炬的目光我看到了朗诵协会带来的诗歌朗诵,我清楚的记得一行行人有感情、有节奏的朗诵着汪国真的《感谢》——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
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
你却给了我整个海洋
……
语毕,掌声起伏的响起,而后,他们又带来了一首哈代的《对镜》——
当我照我的镜,
见我形容憔悴,
我说:“但愿上天让我的心
也象这样凋萎!”
那时,人心对我变冷,
我再也不忧戚,
我将能孤独而平静,
等待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