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条管道旁延伸出很多小道,小道尽头皆是茂密树林。
“老婆婆,该往哪走?”赖小天亲切问道。
前面有一条岔道,从周围的树木来看,两人走得越来越偏远。赖小天心里开始有些害怕,扶着她手的感觉太怪了,她不由得多看老人几眼,在看搭在自己手上的手,突然被警醒。
不对,这肤色,太不自然了。而且出城门后,老人家走路的姿势是越来越自然,完全不像刚才那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赖小天手臂一个翻转擒住她,眼睛紧紧盯着她,“你是谁?”
老婆婆并不因未发现而显得无措,满脸褶皱配上怪异阴狠的笑,煞是恐怖骇人。
“哼,要你命的人。”声音阴气森然,早已不是老人慢语,而是中年妇人之声。
赖小天来不及呼唤小黄衣,颈间一痛便失去知觉。
老婆婆冷笑一声,撕去□□,便是一张中年美妇之貌,脸上是冷冷的笑。哼,总算找到机会,还以为你一直躲在风眠居了,要不是那人说不准动风眠居,也不用等到这时候。
她可是等不急了,她已经等了十五年。
她曲起食指在红唇边吹了几个音调,便看见八个黑纱遮面的女子从远处飞来,顶着一顶黑纱小轿轻落。她一把捞起赖小天进入软轿,吩咐一声走。便看见几人轻盈飘起,掠过树尖,想着远处崇山峻岭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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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裳买完所需物品回来时,没看见赖小天,而南风恰巧寻来。两人看着街道边,坏了的糖人被踢在一旁,像个被遗弃的布娃娃,从对方非得眼里皆看出了担忧。
……
九月九,芜城蔚烟湖上。
重阳佳节,遍插茱萸就菊花。今日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湖上画舫林立,友人相约。
湖面秋风阵阵,凉爽快意。文人骚客站在船头,对着风景如画,遍诉胸襟世情,很是热闹。
一艘朱红画舫之上,却安静的出奇。黑色长袍的男子坐在舱内,一手搭在桌上,冷峻的面容严肃认真,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身后站着几个黑色劲装的人,他们并不喝茶,也不听曲或赏景,似在等人。
玄凌有些沉不住气,不耐烦道:“阁主,莫非对方不来。”
话音刚一落,一阵凉风吹入舱内,轻微的水波声响。
楚夕夜不为所动,声音不高不低,“既然来了,何必偷偷摸摸,还请一见。”
搭在桌上的手同时抬起,指向通向外面甲板布帘遮挡的入口。修长的五指微微张开,飞刀随着手的指向飞了出去。
破风的声音止住,外面穿来一声邪邪的低笑,声音疏狂,“先别急着杀我,我是来带给你好消息的。”
“你的到来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楚夕夜不客气答道。
“哦?原来我尊贵如斯,让暗夜阁主如此期待。不过今天,有比我更期待的事。”
轻嗤一声,五彩丝带绑着卷轴如纸鸢飞起,那薄薄的一张纸,就这样毫无阻碍的破帘进入舱内。随风掀开的一角慢慢落下,视线可见一个锦衣男子迎风而立,风吹起墨发锦带飘飘,背在后面的一手还有两指拈着刚才楚夕夜发出的飞刀。
这匆匆一眼,布帘终于遮住了所有的视线。
玄凌等人暗自心下警惕,此人听声音便能接住阁主的暗器,武功肯定不低,还有那一副对他们毫不在意的态度。通常这种情况只有两个解释,一是他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二是他对他们了如指掌。
拳头握紧的声音‘咯咯’作响,把玄凌下了一跳,收神看去。
楚夕夜手上捏着一条五彩丝带,展开纸张,那是一幅画,旁边是几个娟秀小楷。面色阴沉,从紧紧的牙缝间蹦出,“什么意思?”声音好像来自地狱,让人不寒而栗。
那人无比轻快地笑了起来,“呵呵,我只是个带话的人,我想,你看见丝带自会明白。至于那幅画嘛,如你所见。她说既然暗夜阁主这么喜欢找人,那么只要在三天之内找到画上之人所在地,便有机会将其救下。呵呵,不然,你在意的人将一个一个沦为此下场。”
玄凌连忙伸头去看那幅画,不由自主惊讶,“啊……”
那是一幅很怪异的画,说是怪异,因为画上寥寥几笔勾勒高高耸立的山峰摸样,苍翠之间赤红如火,映漫山巅。可以看见一个绯红衣衫的女子被一条黑绫缠住她的身体挂在赤红的半壁上,掉在半空中。岩壁上画着的火焰如怒放的血莲,要将少女吞噬。那衣色与岩壁上的火色融为一体,几不可识。双颊被垂下的墨发挡住,却还能见那一双瞪大的双眼,如惊死之鸟。奇怪的画旁边,书写着三行小字:
山外山如血。
火中火浴人。
这画,他真的看不明白。
外面的人道:“这画你们带回去慢慢琢磨,银子我就不客气了,留下便是。至于你想问关于上次任务的事,我这里你并不会得到什么结果。如果你能揣摩出那幅画意解开谜题,在规定时间内找到那个地方,你想要知道的一切答案,都会解开。哈哈……”
像来时一样,湖水轻微撞击画舫的声音,放肆的笑声飘散在空中,久久不散。
楚夕夜眸如汪洋,深不见底,那黑色瞳仁,反射着阴森森的微光。手一扬,画轴自动卷好,收入袖中,丝带顺势揣入怀里。冷冷吩咐,“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和晋江八字不对,从我发文开始,各种抽,有时候抽得欲哭无泪,简直想把电脑砸了。
那感觉,真的是从来没好过,为了可以有时间更 ,我推掉了一个小故事。
可结果,天天晋江对我进行虐心。
既然来写。就不允许玻璃心的不是吗。我想过千万种状况,却没有一种是我的状况。
晋江。。。。。。。。。
☆、第二十五章^只能等死
第二十五章
【只能等死】
楚夕夜一回到暗夜阁,织锦就立刻来报,“阁主,芜城那边传来消息,赖姑娘失踪了。”楚夕夜一抬手,“知道了,你退下吧。”
“都退下。”
见他态度坚持,众人无奈,只好退去。
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目光紧紧锁住那副画,连眼都舍不得眨,面若寒霜,风雪过境。日影西沉,弦月东升,光华转瞬,一切都悄然无声的流逝。
……
在赖小天失踪后,芜城那边也风云暗涌。南风,秦沐侯爷,楚为鉴将军。都在暗中派人查探,可是都无所获。那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江湖上继前阵子暗夜阁疯狂剿灭泣红山庄分据点后,又开始了另一场异动。夜守城门的人总是可以看见很多江湖人士夜雨不歇的赶路,脸色皆是阴沉沉的。
芜城内经常看到在街边或某些店铺有神秘人窃窃私语,举止诡秘。如果你多看了一眼,就会被冷冷的扫视,那眼神看人的时候就如一把淬血的刀子。官兵开始频繁的巡街盘查,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人物。
……
那幅画被临摹发至暗夜阁各分据点,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把那怪异的山峰找出来。就算是大海捞针,也要把海水倾尽翻腾个遍。
在暗夜阁上下忙得没日没夜的时候,他们的阁主已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天两夜。
晨光打在他身上,轻微跳动,他似一尊完美的石雕半身隐在书案后面。双眼出神的盯着那幅画,一接触到那画得逼真的双眼,就心乱如麻。
山外山如血。火中火浴人。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遍流转着这几个字,却总是被脑海中冒出的那双眼把所有想要冒出来的东西打散,消失无踪。一遍遍重复掠过脑海,想要抓住什么,却一切漂浮而显得空白。
“山外山,火中火……”
就这样在无数个弹指瞬间不停的换位,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天光的变幻。
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真的存在吗?这个地方,到底在哪?
山外山……山如血……火……眼前开始燃烧着熊熊烈火,映照成红色,有着吞噬人间的力量。
脑海如广阔苍穹,凤凰鸣叫,响彻云霄。紧闭的睫毛微微颤抖,慢慢变得剧烈,最终倏然掀开。那一双眼里,是一番风掀浪卷后的慢慢平静,水波一圈圈涟漪后慢慢变得无痕。
……
暗夜阁的前院,玄凌正在接待常年照看楚夕夜病情的袁大夫。
“袁大夫,您怎么来了?阁主最近身体没有异样,并没有发出请医的消息啊。”
袁大夫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人,不说是鹤发童颜,但是比起同龄的老者来说,算是精神很好的。
他捋了捋不怎么长的胡须,瞪眼道:“怎么?没事我就不能来?”
“玄凌不敢……不敢……只是暗夜阁这几天很忙,可能不能好好招待您老。”玄凌连忙摆手赔笑。笑话,要是得罪了这个老顽童,他可是吃不消,保准一个月不能生龙活虎。
老人家也不和他计较“再忙也要顾惜身体,楚小子不懂,难道你们就不能记着点吗?在这样下去,就算有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姓楚的那小子了,叫他出来见我。”
几句话把玄凌说得心里一紧,一听说要把阁主叫来,更是不知如何是好。阁主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这么久了,谁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算了算日期,他的药快用完了,我来给他送药,叫他不想那么早死的话就快点出来。”
玄凌一听这话,只好硬着头皮去敲门。
“阁主,袁大夫来给你送药了,还请阁主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出来一见。”
没有声响,他又叫了几遍,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按理说毫无回应的寂静是不可能的。里面传来吱呀吱呀的声响,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想到刚才袁大夫的话,他再也顾不得其他,推门进了去。
房内半个人影都无,只剩下一幅画被随意置在书案上。一扇打开的窗户随着风声摇摆,正吱呀吱呀。
袁大夫跟了过来,见到这情况,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脸上一片凝重,低着头想什么。“不好,他的药只够吃到明天。如果病发,后果不堪设想。”
老人家拿起画,面色凝重,“咦,这不是西原火鬼山吗!”
玄凌心里担忧更盛,却又欣喜终于得知画中山的地点,于是问清楚位置,顾不上袁大夫,反正他对暗夜阁已经熟悉。匆匆说了声自便,就连忙去通知暗影及其他在外的人。
……
红色的液体翻滚,冒着腾腾热气,整个石洞就如一个巨大的火炉,里面是滚滚的红浆。高出液体一丈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宽阔的台子。站在上面往下望去,洞内中心地带形成一个沟壑,巨大的沟壑内是翻腾不止的红色岩浆。连带整个洞内被照映得通红,洞顶非常高,几十丈,没有封闭。透过那个向上缩小的洞顶,那白色的一团光。那团光影中,乍看有一个小小的黑点,细看却是一个红色人影,被悬挂在岩浆之上。
小小的身体蜷缩被绳子吊着,圆圆的小脸上也被染上已成红色,豆大的汗珠打湿额前的碎发,粘在额头。低落下面滚滚的岩浆,化为热气。
热、热、热……
赖小天梦中就感觉被热气包围,迎面冲来,难以呼吸。皱眉,挣扎,喘息。倏地睁开眼,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身体一惊,反射性向上蜷缩,带动绳索剧烈摆动,咯吱作响,吓得她稳住身形再也不敢乱动。
下面那翻滚的红色液体,让她不敢睁开双眼。闭眼睁眼再闭再睁……
她想到自己被那个假扮的老婆婆掳来,难道是人贩子?莫非要把自己做成人肉包子?可是这下面不是沸水,是岩浆啊。这是要做哪门子人肉包子,人肉岩浆还差不多。
她欲哭无泪,不敢大声喊叫,只能控制音量的叫了几声,“有人吗?救命啊!”……
空旷安静,回答她的只有前面断壁下盛满岩浆的坑内,汩汩的冒着热气,发出水被煮沸的声音。
热汗直冒,感觉到里面的衣衫黏在背上,很不舒服。她心里冒起一股无名的火,破口大骂,“有本事把你姑奶奶绑来,没本事出来见人是吧,缩头乌龟,王八蛋。”
她这一声吼发泄是发泄了,只是那咯吱作响的绳子缓缓了下降了几分,更是一股难忍的热量。
头顶轻微的光线打在身上,细微的尘埃在绯红的衣衫上游走。手臂发酸,双脚发麻。发丝粘在脸上,遮住了无助与委屈。露出一双眼,渐渐如木头人一样死呆。
这个地方,热得连个虫子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思绪开始神游,她在师父身边的时候……
在师父身边的时候,什么都有师父,她只负责打闹撒娇。一直以来,她都想离开那个小山村,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原本是希望自己有所成长,来到外面之后,就算她救了楚夕夜,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就算她强打轻薄侯,互相做弄。就算是萍水相逢的南风与谢清裳。他们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护着她。而她居然渐渐习惯,变得理所当然。不知上进,不知怎么去保护自己。还忘了她离家出走,涉入江湖的初衷。
赖小天,你真的很没用你知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事情,总是想着靠别人。呵呵,当没有人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原来只能眼睁睁等死。
死,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现在,地狱般的气息把她包围,她觉得,那么近……
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蒸发了,胃里空空的,好累,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就好……
楚夕夜出了暗夜阁已经是深夜,什么也顾不得,牵来一匹马,扬鞭直奔芜城而去。在日落前赶到芜城,连干粮都来不及买。
出芜城时,已经是浓浓的黑夜,行了十几里,便是平坦空旷的草原。夜伴星如昨,今夜的月很圆,整个大地像披上了一层银纱,漫天繁星那么近,触手可及。楚夕夜停下马在一旁休息,一个人坐在大大的草原中。抬头看着浩瀚天河,闪烁星辰,就好像那个人的眼睛。
手缓缓伸入怀里,溶溶月色下,手中的两根丝带纠缠在一起。鹊桥仙会,银河之下,人海之中。那个人扬起的笑脸,在流星划过的时候璀璨无比。用清脆的嗓音,吟着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五指合拢,丝带缠绕在指间,轻轻支着下巴,放在唇边,低低的嗓音,“无赖楚天争朝夕,只盼与君共遥夜。”
夜空下,强硬的黑色背影,映着繁星朗月,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飒沓光华,在孤寂的苍穹之上开出绚烂的星花。
记忆犹如潮水一样温柔的把人包围,楚夕夜闭上眼,回忆着清晰如昨日的画面,缱绻美好。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都感觉相似,独独遇到她,感觉那么奇特,好像独一无二。天地万物中,除了自己,就剩下她。
杀手的生活,刀光剑影,冷血无情。在作为暗夜阁阁主之后,很多任务不用再亲自动手。但是这双手,这个身体,都是浴血度过来的。那种孤寂,寒冷,好像和热闹,温暖,并没有什么区别。连感觉都麻木的人,更别说那些无关紧要的形容词,或者名词。
他们的世界,只有,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活着,怎么活都一样。
……
太阳穴突然一跳一跳的疼痛,扯断他所有的美好回忆。唇色倏地变得比月色还惨白,他稳住因疼痛而微微颤抖的身子,手哆嗦着把丝带放入怀里,再摸出一个瓶子。瓶口缓缓滚落出一颗药丸,想也没想的放入嘴里。
吞下后,打坐缓缓运行功力一周天。面容一点一点恢复血色,他手里拿着瓶子,那轻轻的重量提